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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左薇 -【男心難測之一】一夜夫妻 [打印本頁]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01:10 AM     標題: 左薇 -【男心難測之一】一夜夫妻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2-11-12 11:4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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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爺爺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然而兩人卻水火不容,
就連爺爺過世了,居然還能跟他作對--
立下遺囑將名下所有持股交付信託,
一年後全數贈與一名非親非故的餐廳女服務生,唐海茵。
他豈能忍受苦心耕耘的心血落入外人手中,喪失經營主導權。
他決定用最短的時間把那女人追到手,娶進門。
愛不愛她不重要,但只要是屬於他的,他絕不放手!
像莫傑這樣身家非凡、鑽石級單身漢居然看上了她,
還對她展開熱烈的追求,甚至開口要求她嫁給他。
她覺得自己愛情運勢好得嚇人,就像麻雀變鳳凰一樣。
然而就在結婚前夕,竟發現他會娶她並非是因為愛。
心痛之餘,她還是決定成全他的野心,
準備好離婚協議書後,與他踏進禮堂,
他想要的,她無條件奉上,打算跟他當一夜夫妻就好。

【出版日期】2011/10/04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945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08:20 PM

楔子

  連續幾日豪雨,無孔不入的水滴在柏油路上激起碎石,鑿出坑洞,多處道路積水難退,寬敞筆直的大馬路儼然成為滑水道。

  一個打滑,大車小車撞在一塊兒,連聲巨響後哀嚎四起,幾個家庭同時在這場驚天動地的意外中喪失支柱。

  「爸爸……媽媽……」靈堂前,一名小男孩對著雙親照片哭得唏哩嘩啦。

  「哭什麼!你是男孩子,怎麼可以隨便掉眼淚,沒出息。」一名兩鬢花白的男子低聲斥責,冷肅的臉孔不見半點哀傷,眼底甚至帶有幾分怒意。

  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讓去年才喪妻的他,再度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殘酷,巧合得像在考驗他對痛苦的耐受度。

  不過他是莫東漢,在商場上叱吒風雲,被公認為電子業最不講情面的魄力鐵漢,即使心裡有著鑽透骨血的疼痛,他也不允許那些情緒浮上面皮,被人窺見脆弱的一面。

  「嗚……嗚……」

  「還哭!」他厲聲斥喝。

  小男孩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吭聲。

  「記住,我不喜歡軟弱的人,以後你也沒有任性撒嬌的權利,要是想成為我們莫家的子孫,就得證明你有那個資格。」他不許這孩子像他父親一樣無用,要像他一樣堅強才行。

  當年他給了獨生子最好的教育環境,培育他成才,結果那孩子竟然違背他的意思自立門戶,搞了一家上不了檯面的小麵包店,還跟一個沒爹沒娘的女人公證結婚,生下這個孩子。

  過去兒子和那個女人帶著這孩子回來探望他們的時候,他也從沒給過他們一家三口好臉色。豈料,這個小男孩竟會成為他莫東漢在世上僅存的親人。

  「……」男孩低著頭,沒答話,一雙小手緊張地扭著褲管,只覺得這個向來不親近的爺爺看起來好可怕。

  「聽到沒有!」

  「是,爺爺……」男孩被吼叫聲嚇得跳了下,用力點頭。

  這年,莫傑八歲,跪在意外喪生的父母靈堂前,含著淚水,卻被逼著不許掉下一滴眼淚。

  因為爺爺不喜歡軟弱的孫子,因為他以後只有爺爺這個親人,所以他得成為爺爺認可的那種人,才有資格回到莫家生活……

  望著老人家嚴厲的側臉,小小心靈裡有著不敢說出口的恐懼。

  不過老人家說的話,他全都謹記在心。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09:59 PM

第一章

  「全部?他要把股份全部留給那個女人?」

  莊嚴肅穆的告別式剛結束,旁邊的休息室內,三十二歲的莫傑臉上沒有半點痛失至親的悲戚,遺傳自母親的斯文面容,一如畫像般沉靜優雅、俊美無瑕,唯一的不協調就是薄唇上那道極淺的弧度,使人幾乎忘了他是剛辦完爺爺後事的喪家。

  因為公事繁忙,他三個小時後還要飛往國外洽公,預計待上一星期,於是便要爺爺的律師來參加告別式的時候,順便把那份遺囑帶過來宣讀。沒想到——

  「是的,按照老爺子的遺囑,他將把名下所有股份交付信託,於一年後由唐海茵小姐全數繼承,假如唐小姐在這段期間內結婚,則可提前辦理繼承手續,並將其中三分之一的股權轉贈予唐小姐的丈夫。」

  唐海茵?那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傢伙?他之前聽都沒聽過,居然會在老人家過世之後莫名其妙出現在遺囑上,搶了本應屬於他的東西,他的心血!

  莫傑往旁看了眼自己帶來的私人律師,對方點個頭,表示老人家確實可以在扣除直系血親應繼分二分之一特留分以外,自由處置他名下任何財產。

  莫傑垂眸揚唇,經過二十多年的訓練,再多的憤怒也能化作唇邊的一抹不惹塵埃的笑容,飄渺得讓人瞧不出他的真實情緒、想法。

  這,可得歸功於爺爺自幼對他的鐵血教育,包括親人的喪禮,也不能影響莫家人的冷靜思維。

  王律師望著他臉上突兀的微笑,以及兩個坐在旁邊面無表情的特助及律師,二度拿起手帕擦汗。雖然自己年紀和莫傑父親同輩,年輕人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半點不悅,但豐富的社會經驗就是能讓他從莫傑身上感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壓迫感,那種無形卻有力的氣勢,就跟他從委託人莫東漢身上感覺到的一樣,使人神經緊繃,比參加告別式還「膽戰心驚」。

  畢竟,應該沒幾個正常人在自己親爺爺的喪禮上還能笑得出來吧?!

  「不過老爺子將他名下的所有動產、不動產都留給唯一的孫子——也就是你一個人繼承。」王律師強調他還是可以分得近百億元的財產,希望他別再笑得那麼令人坐立難安。

  然而對面的莫傑依然噙著讓人猜不透的笑容,一雙修長漂亮的眼眸緩緩移向窗外的蔚藍天色。

  「到最後,您還是不放過任何磨練我的機會。」

  他在心裡對那位總是嚴格鞭策他的爺爺說道,臉上笑意更深,覺得自己好像在最後關頭被老人家擺了一道,而他甚至沒有機會去質問他為何這麼做。

  這二十多年來,他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甚至青出於藍的莫家人,幾乎投注了全部時間、精神在工作上,拼命壯大原有的電子產業,傾全力將「富泰」集團的事業版圖擴展至不同領域,以為總有一天會正式繼承整個集團,掌握實權。

  只要得到爺爺的股份,加上他手中的持股,就能成為「富泰」最大的股東,實現這個目標。但,爺爺卻擺了他一道,好像在炫耀他還有作主的權力一樣,將那些明知他最渴望獲得的股份,大方送給一個非親非故的女人,而不是為公司付出所有心力的親孫子。

  這麼一來,他很可能會失去目前在集團裡的主導權,也等於將自己心血結晶拱手讓人……

  他不甘願,忽然覺得自己像頭被耍的驢子,為了吃到掛在眼前的紅蘿蔔,努力跋山涉水走了二十多年,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怎能甘心啊!

  熊熊怒火在心中翻騰,眉宇間的氣息也益發陰冷。

  「謝謝您跑這一趟,王律師。另外,我希望您能暫時保密,先不要對外透露這份遺囑的內容。」他意有所指地回頭。

  「你是指……唐小姐?」

  「王律師是聰明人。」

  「這恐怕……」

  「請您體諒我剛剛遭逢喪親之痛,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些事情,反正多等一陣子,也不會影響這份遺囑的效力,不是嗎?」他笑得十分「親切」,但王律師的背卻一直涼起來。

  「是……那就過一陣子,等你心情平復一點再說。」王律師三度擦汗,答應配合。

  事實上,莫老爺子生前也曾交代過不必急著向唐小姐告知他的死訊,而是先對他孫子公布這份遺囑內容,所以至今他都還沒去找過另一位繼承人。

  雖然不曉得老爺子如此交代有何用意,但他拿錢辦事,在不犯法的情況下,當然不會想得罪人,尤其是眼前這位……

  總之,這對爺孫都怪得讓人發毛。

  「那我告辭了。」王律師迫不及待地抱著公文包告退,一點都不想待在這個「陰風陣陣」的休息室裡和莫傑共處。

  特助徐偉民機伶地起身送客,順便也確認王律師已經離開。

  「查清楚那女人的底細,任何細節都不能遺漏。」莫傑起身,隨手撫平西裝上那些礙眼的縐痕。

  幾秒間,他的情緒完美隱藏,不見冷怒,只有波瀾不興的優雅,襯托他卓爾不群的氣質,步伐從容地啟程前往機場。

  徐偉民跟在老闆身後,辦事效率神速,在老闆走到停車場前便透過電話找人執行這件工作。

  ※ ※ ※

  隔周,莫傑出差返國,沒踏進家門,在公司裡專屬的休憩空間裡沐浴更衣,主持完兩場會議後,便循著徵信報告上的地址,來到唐海茵工作的咖啡廳,想親自會會那個女人,好決定接下來的對策。

  儘管根據報告內容,那個二十六歲女人是個家世清白、交友單純,背景平凡到連列出所有學歷、成績都填不滿五頁紙的人,但他卻對此抱持高度懷疑。

  睨著照片裡那個笑容甜美的年輕女子,一雙杏眼宛如彎月倒掛在小巧的鼻子上,圓潤臉頰旁還綴著兩個小酒窩,為白潤秀麗的容顏增添幾分可愛氣息,使她看來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鄰家女孩模樣。

  不過,他猜測這女人應該只是生了張貌似清純的臉孔,實則手段高明,心機重,擅長勾引男人,因此才能從他那個不苟言笑的爺爺身上哄騙到大筆遺產,甚至連她未來的另一半都受到庇蔭。

  但無論那個女人有多難纏,他都會克服這個關卡,從她手中找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總裁,前面就是了。」司機將車停在路旁,前方的小路兩旁已停放其它車輛,不容他們繼續向前。

  莫傑應了聲,逕自下車。豈料人才走到店門口,一盆水就朝他潑過來——

  「對不起!我沒看到你走過來。」肇事者尖叫一聲,抓著懷裡的水桶,驚慌失措地衝到他面前,低頭猛賠不是。

  莫傑看著被打濕的褲管,輕微的潔癖使他對褲子上那塊水漬感到厭惡。

  抬起頭,在認出來人就是唐海茵的瞬間,輕抿的唇線轉為一道迷人的弧度。

  「沒關係,我正好覺得天氣太熱,想進去喝杯飲料。」他以溫柔的笑容化解她的尷尬。

  當然,他不是因為喜歡這個女人才對她笑,只是純粹習慣在人前保持這樣「和諧」的表情,因此親切有禮通常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而這樣溫和的形象也正好適合拿來降低對方的戒心,有利於他刺探虛實。

  他不透露自己的身分,選擇先當個和藹可親的客人。

  唐海茵愣望著那張出色的面容,很難不去注意他有一頭偏褐色的頭髮,細緻卻不失英氣的五官,在陽光映照下,那抹淺笑就像彩虹一樣美麗,點亮他俊眼修眉的容貌,有種如夢似幻的美感,使人不自覺陶醉……

  「我長得很奇怪?」他打趣地問,其實心知肚明她盯著他發愣的原因。

  「不,很好看。」她抱著水桶,微笑搖頭。

  「謝謝。」

  「不客氣。」

  等等,她在說什麼!怎麼能對著一個初次見面,還被她潑濕褲子的男人流口水呢?!

  她放下水桶,臉蛋脹紅,急忙向他一鞠躬。

  「真的很對不起,請進來,我拿紙巾給你。」

  身後,男人眸光微斂,盯著前方那名紮著馬尾的女子,心中的懷疑跟著擴大,因為除了她無異於其它女人,同樣會對他的外表投以「驚艷」的目光之外,他竟無法從那女人身上感覺到半點精明狡詐的氣息,來印證他先前的猜測。

  她著迷的眼神,帶著傻氣的笑靨,慌亂的反應,全都像報告上所寫的一樣,只讓他聯想到「單純」兩個字……

  不可能!

  他推翻這個念頭,跟上她,決心更認真地觀察那個女人,找出她的破綻。

  唐海茵將莫傑領至一張桌前,拿了紙巾來,蹲在地上就想幫他擦乾。

  「我自己來。」他不習慣有人碰他的身體。

  「沒關係,我幫你——」她熱心當頭,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蹲在他身前,「猛蹭」他大腿的姿勢有多曖昧,白淨面皮又在懊惱的瞬間轉紅。

  「還是你自己來好了。」她不好意思地起身,真怕他會誤以為自己在對他性騷擾。

  不過見他還是掛著一抹溫煦的笑,她放心之餘,不禁也對這位溫文儒雅的男人多了幾分好感,覺得這個男人真溫柔。

  「這是我們的菜單,請你參考一下。」她笑咪咪地遞上一份菜單,目光忍不住一直在他身上徘徊。

  「我想由你來幫我推薦,會是最好的選擇。」他不看菜單,而是抬頭望著她。凝定的視線,害她心頭沒預警地一陣撲通亂跳。

  她不是沒見過長得好看的男人,但不知道為何這男人就是特別吸引她的目光,讓她有種輕飄飄的愉快感覺。

  「這款菠蘿芒果冰沙是夏季限定的飲品,是用蜂蜜調味,配上新鮮果肉,口感綿密爽口,非常適合這個季節飲用。」

  「就這個吧。」

  「好……」他的笑容,真是殺人武器,害她至少多在桌邊站了五秒,才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

  「噢,你清醒一點!」轉身時,她拍拍臉頰,提醒自己正在工作,別再像個花痴一樣對客人流口水。

  莫傑微微一笑,猜她應該沒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甚至那懊惱的表情,也從玻璃窗上映照得一清二楚……

  忽然一怔,他發現自己的臉竟也在玻璃窗上笑得輕鬆自然。

  什麼!他中邪了嗎?!居然會對那個女人「笑」,是真的笑……

  莫名其妙!

  他唇角一斂,掩去眼底的笑意,保留微笑的假象,精銳視線不著痕跡地收集她的一舉一動,順道撥了通電話給徐特助。

  他晚上還要出席一場宴會,需要一套乾淨的,沒有被「玷污」過的服裝。

  一會兒後,冰涼的水果冰沙上桌,還附上一塊巧克力蛋糕卷。

  「我沒有點蛋糕。」

  「是我請你的,剛才真的很抱歉。」包括她花痴的行徑,她誠心地向他致歉。

  他還來不及開口,後頭已經傳來喚她的聲音。

  「海茵,我也要一塊蛋糕,還有,再來一杯咖啡。」一個中年男子對著她招手,指著已見底的杯子,看樣子應該是跟她挺熟的客人。

  「陳叔叔,你的胃不好,醫生說了不能喝太多咖啡,甜食也要控制。」她走過去,替那男人收拾桌上的空杯,都不怕這話會引來老闆的不滿。

  「你比我女兒管得還多。」男人笑了笑,只好改點一杯不加糖的現打果汁。

  她回頭要離開,卻被另一桌年紀稍長的男子伸手攔住。

  「海茵,什麼時候要嫁到我家當媳婦兒啊?」

  這一問,可讓鄰桌帶著小孩的中年婦人不高興了。「喂,別亂說,海茵要嫁當然是嫁給我兒子,我兒子長得帥,工作又穩定——」

  「公務員只能領死薪水,我兒子自己開餐廳,前途無量。」

  「那你幹麼還來這裡吃飯,不回去讓你兒子養?」

  「等我娶了媳婦,自然每天待在家裡含飴弄孫。」

  「那就快幫你兒子安排相親,海茵是我先相中的。」

  「你說了算啊?海茵又不是東西,先標先得……」

  兩位年過半百的客人展開「爭媳舌戰」,其它客人聽了只在一旁竊笑,似乎早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不以為意。

  唯獨莫傑,他一聽到有人搶著要她當兒媳婦,心中警鈴大作,看著那些人的視線不覺地多了幾分敵對的怒意。

  在他眼裡,唐海茵此時有著比婚姻更重要的價值。

  「不然問海茵好了,看她比較喜歡你兒子還是我兒子。」

  「這……」唐海茵對長輩們的愛戴感到很為難,即使已經婉拒過很多次,店裡還是常有客人熱心她的婚事,想要替她介紹對象,不然就是親自表達追求之意,向她要電話。

  雖然店裡也有其它未婚的女服務員,但唐海茵總是笑容可掬,記清楚每位客人的飲食習慣,把客人當朋友般噓寒問暖,無疑是大家心目中公認最有服務熱忱,又最適合娶回家當老婆、媳婦的不二人選。

  只是她本人常覺得無福消受這樣的「桃花運」……

  「兩位就別為難我們海茵了,她去當你們的媳婦,我店裡的業績都要掉一半了。」這時,咖啡廳的老闆高秀珍站出來替員工解圍,談笑間乘機攬著唐海茵的肩膀離開「戰場」,知道有許多客人都是衝著唐海茵的服務而一再上門光顧的。

  莫傑喝了口冷飲,正對那個女老闆的舉動稍感滿意之時,卻聽到她壓低音量地說——

  「海茵,我弟下個月從美國回來,到時候再介紹你們認識……」

  喀!他放下杯子,淡雅的笑容透出陣陣寒氣。

  照這情況,還需要等上一年嗎?

  他是不知道那女人是真的拒絕,還是假意婉拒,想藉單身之名引吸更多追求者的目光,故意吊人胃口。

  不過一旦她點頭,他的經營權很可能就要轉手他人了……

  他憤憤不平地環顧這家咖啡廳,年輕活潑的美式風格,賣咖啡、賣冰又賣簡餐和蛋糕的複合式餐飲,還有一大堆聊起天來像在菜市場裡討價還價的客人……

  這種「雜亂無章」的小店,怎麼也不像爺爺會喜歡的地方,真不懂他怎麼會經常來這裡用餐。但聽剛退休的老司機說,莫東漢過去一年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到店裡來坐坐,有時甚至待上一整個下午。

  莫傑真的不懂,一如他不明白爺爺之所以將那些股份全留給一個女服務生的原因——

  「不合你的口味嗎?」

  抬頭,唐海茵正站在桌邊,困惑地看著他盤子裡沒動過的巧克力卷,和下降不到兩公分的水果冰沙。

  「不是,是我自己……因為最近發生一些事,突然有點捨不得用掉這份幸運,可以為我保留這塊蛋糕嗎?」他的笑容又在瞬間調整到優雅角度,語氣卻透露淡淡愁緒。

  他說幸運?可是那塊蛋糕明明是她用來向他賠罪的,看來他應該是遇到了一些心煩的困擾……

  她很自然地想關心這個面帶微笑,眼神卻有點憂鬱的男人,但想到兩人畢竟是第一次見面,過問別人的私事似乎不太禮貌,於是按捺下那股衝動,對他笑了笑。「我幫你打包吧,歡迎你下次再到店裡來。」

  她不知道,自己歡迎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笑容下的他,其實居心叵測。

  「謝謝。」但表面上的他,絕對是個十足的紳士,總是能以精準的表情、儀態,成功塑造他想給人的印象。

  稍後,唐海茵送他出店門,迎面遇到一個牽著狗,還用嬰兒車推著一窩小狗仔的女人,她馬上蹲下來對那條狗展開雙臂。

  「小公主,你坐完月子啦,寶寶好可愛喔……你們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走到遠處的男人回頭一望,看見那充滿「光輝」的一幕,再背對她的眼神多了更多難以置信。

  像她那種女人……究竟為什麼?憑什麼!

  ※ ※ ※

  來到舉辦晚宴的飯店,徐偉民已經備妥一套西裝等他,並準備好一個房間供他更衣。

  「你知道那女人有多平凡嗎?她甚至會跟狗打招呼,對它們噓寒問暖。」他把那塊蛋糕遞給特助,立刻動手換衣服。

  從他陰涼的笑,不以為然的語氣,就曉得那在他心裡是件多麼愚蠢的事。

  而竟然,向來嚴厲、精明的爺爺卻把所有股份都給了那個女人,一個連「對手」都稱不上的女人!

  不管他怎麼看,那女人都沒有半點「戰鬥力」,她既不狐媚,也不特別美艷,更不像有什麼深沉的心機,只是笑起來像化開的糖,甜甜的,讓人覺得挺舒服,嬌憨的神情也可愛到讓人覺得她應該很好騙……

  不幸的是,若她被騙,他也會連帶受損。

  「總裁已經想到拿回股份的方法了嗎?」徐偉民背對老闆,看著手裡的巧克力蛋糕。

  甜食,是他老闆的拒絕往來戶,所以他有點意外老闆會帶回這種「伴手禮」。

  「不用拿回來,那些股份自然會歸我所有。」莫傑俐落地換好整套衣服,連皮鞋也一併更新。

  「……」徐偉民的表情有些好奇,但也不敢真的問出口。跟在老闆身邊工作了五年,他有時還是摸不透老闆的心思。

  莫傑揚起唇,輕鬆地道:「結婚不就成了。」

  只要娶了那個女人,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繼承爺爺名下三分之一的股份,依然可以成為「富泰」最大的股東,不再屈於坐二望一的位置,而是實際握有集團的經營權。

  這個方法,比起去找她談判、斡旋,花錢買回她繼承的股份,實在是簡單多了。否則利益當前,誰曉得那個看似單純的女人,會不會突然變成貪婪的蛇。

  「我,要成為那女人的丈夫。」想起那女人對他著迷的憨傻神情,他對這個計劃更是胸有成竹,毫無欺騙別人感情的良心問題,也慶幸自己並不討厭那個女人,娶她沒什麼心理障礙。

  「你是說真的?」雖然不是頭一次見識到老闆的不擇手段,但徐特助還是有點驚訝他的做法。

  「你聽我說過笑話嗎?」他調整袖扣,順順領口,對著鏡子露出滿意的微笑。

  為了防止她被別的男人拐騙,不如由他先出手,至少他娶她是為權而不是錢,將來不會將她名下的財產洗劫一空,下場更凄慘。

  況且如此一來,集團裡的第二大股東也成了他的妻子,對他有好無壞,真是愈想愈划算。

  「可是要是她知道你是為了股份而娶她——」

  「她不會知道,因為那些股份是爺爺指定要送給未來孫媳婦的禮物。」他會讓唐海茵這麼認為,只要她不知道那份遺囑的內容,一輩子都會認為那些股份只是長輩送給她的結婚禮物,而非本來就屬於她能繼承的遺產。

  不過變更一下名目,那女人的權益並不受損害,這也不算虧待她吧。

  莫傑笑得信心十足,一點都不擔心「萬一」的存在,只要能實踐他對事業的野心,他非常樂意犧牲自己的配偶欄。

  「走吧,我們遲到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0:20 PM

第二章

  幾天後,莫傑又來到唐海茵工作的咖啡廳,一樣讓她幫他點了飲料和點心,在窗邊的位置坐著,手邊的甜點依然沒有動靜。

  唐海茵忙著幫幾桌客人點餐、送餐,其間卻不時分心注意那個始終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男人。儘管只是見過一次面的客人,她卻莫名地在那男人身上投注較多的關注力,看著那張英俊的臉上一直沒有笑容,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感覺,忍不住猜想他究竟遇到了哪些難題。

  送完了最後一份餐,她到桌邊幫他加水。

  「上次說的事,還沒有解決嗎?」她看到完好無缺的蛋糕,猜他是不是還為同一個問題困擾著。

  雖然她可能幫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傾聽他的煩惱。這應該稱得上她的優點之一,總是不厭其煩地聆聽各種聲音,因此這裡的熟客都愛找她聊天。

  莫傑抬起臉,唇上終於有了一絲淺顯的笑意。

  事實上,他也透過玻璃窗上的倒影,一直注意著她,發現這女人經常將視線投向他這邊,心裡默默暗喜,等待著她主動走上前來關心他,他的計劃才得以進行下去。

  「也不是什麼需要解決的事,是我爺爺……他上個月過世了。」他刻意擴大的笑容多了點灰色,又帶有一點力圖振作的感覺。

  反正爺爺過世的事,她遲早要知道,這時候說出來,還能適時引發她的惻隱之心,增加她對他的「注意力」。

  女人,就是一種很容易由憐生愛的動物,愈悲慘的故事愈容易揪住她們的心,所以電視裡才常上演一些灑狗血的誇張劇情騙收視率。

  況且趁這機會,他也可以順便探知她對爺爺的事了解多少,說不定老人家生前也對她提過遺產的事。如果她真是如此,或許他就得改變一下策略……

  「我很遺憾。」她難過地說,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不該問的事,觸動他的喪親之痛。

  他搖搖頭,表示不在意,繼續勾動她的惻隱之心。

  「其實我會來這裡,並不是偶然,是因為聽我爺爺的司機說他經常到這裡來。」

  「你爺爺是我們店裡的常客?」

  「嗯。」

  「你姓什麼?」

  「莫,我叫莫傑。」

  「莫……莫爺爺?」她驚訝地眨眼,想起那個許久不見的老人家,前陣子還在想他最近怎麼都沒來店裡……

  「你說他過世了?」

  他才點頭,她豆大的眼淚已經滾出眼眶,抱著懷裡的托盤,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他看著她成串不斷的淚水,有些詫異她的哀傷程度,超乎他原先預期,真實得不像真的……

  莫傑內心受到些許震撼,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為一個外人哭得這麼傷心,看起來比他這個親孫子還難過,好像更不捨得老人家的辭世。

  在親人的喪禮上也不准哭,是爺爺教他的第一件事,他印象深刻,從此也努力讓自己變堅強,強到現在要他哭,他也擠不出一滴淚。不知不覺中,笑,變成一件更容易的事,似乎在很早以前,他就丟光了那些與軟弱有關的情緒,什麼難過、傷心、害怕,全都是跟他無關也無用的東西。

  如今看到唐海茵在他面前哭得那麼傷心,他心裡有股不知名的情緒在攪動,卻說不出來那是什麼……

  「別哭了。」他柔聲說道,倒也不算真的要安慰這個女人,只是因為看著她哭,他便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太舒服。

  「抱歉,可是我沒想到是莫爺爺……」她拿紙巾按掉泛濫的淚水,偏過頭大口吸氣。

  「我爺爺看起很健朗?」

  「嗯,罵人又大聲,每次來我們店裡都挑剔東、挑剔西,沒有一樣東西沒被他嫌過,可是他還是常來吃東西,說愈難吃的他愈要點,看我們什麼時候會改進。」想到那個吹毛求疵的老人家,唐海茵破涕為笑,笑著笑著又泛起淚光,感嘆起人生的無常。

  「他的確是個不容易討好的人。」他看著她發紅的鼻頭和濕潤的眼眶,從濃濃的鼻音中聽得出她對老人家的懷念。

  他實在找不出半點虛假的破綻,於是再度推定這女人是真心地喜歡他爺爺。

  而這正是奇怪之處,因為他知道爺爺是個多麼嚴肅又冷酷的人,一般人只會從他身上感受到壓力,對他的威嚴敢怒不敢言,最好能避就避,可是這女人居然喜歡那個苛刻的老人,還忍受得了他因重聽而聲如洪鐘的音量。

  如果他不是獨居在外,又因為忙於工作的關係,很少跟爺爺碰面,碰了面也幾乎沒話可聊,他的耳膜可能也會受不了爺爺的「轟炸」。

  「莫爺爺雖然看起來很凶,不過其實心腸很軟,每次有人到店裡來幫弱勢團體募款他都會捐錢。之前有群小朋友到店裡來義賣手工餅乾,他慷慨地買了兩千多塊餅乾分送給店裡的其他客人,還另外請小朋友們喝飲料呢!」

  愈說,唐海茵愈想念起那個面惡心善的老人家,雖然外表不好親近,嘴巴又不饒人,同一份三明治可以被他挑出二十幾個缺點。但有時候聽著莫爺爺千篇一律的抱怨,看他一個人在店裡坐上整個下午,她都會覺得莫爺爺是因為太寂寞,才會故意來找她抬槓。

  莫傑噙著淺笑,的確有點難想像爺爺是個會主動對孩子友善的人,但對於他行善的金額……他想如果唐海茵知道他爺爺留了多少遺產給她,恐怕就不會把那幾千塊稱作慷慨了。

  不過由此看來,她好像真的不知道爺爺的真實身份。這點認知,令他更加安心,覺得幸運女神是站在他這邊的。

  「請問,莫爺爺是怎麼走的?」

  「心肌梗塞,走得很突然,但沒受太多苦。」其實爺爺的身體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硬朗,只是他從來不在人前示弱,對自己的病情保密到家,連他這個孫子也是到了前陣子才從醫生口中知道爺爺一直患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已經服藥控制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個……我有個不情之請,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讓我去看看莫爺爺?」她想去見爺爺一面,好好跟他道別。

  莫傑望著她企求的眼神,清澈雙瞳寫著純然的掛念和不捨,在盈潤水光中點點發亮,格外有種緊揪人心的魔力……

  被這女人牽掛著,應該是種很溫暖的感覺吧。

  頃刻間,他似乎有點懂了,爺爺會特別關注這女人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有多特別,而是在她眼中,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是被關懷、被重視的。

  在她眼中有壞人嗎?

  他突然很想這麼問她,卻又覺得那實在很諷刺,畢竟他正是那個準備將她騙到手的壞男人,但他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反而笑得滿心得意。

  因為,他本來就個唯利是圖的惡魔。

  「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不准再哭得這麼傷心,不然我會被大家當成欺負你的壞人。」

  她順著他的視線往旁邊看,發現有許多客人都往他們這頭瞧,幾個人還皺起眉頭,一副覺得莫傑大有問題的樣子。櫃檯後的高秀珍更已經挽起袖子,推開小門準備要過來「解救」她。

  唐海茵連忙對老闆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要對方退回去。

  她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保證道:「不好意思,我答應你,不會再哭了。」

  至少,不會在他面前哭,又害他被人誤會。

  「那好,給我你的電話,看你哪天休假,我再安排一下,陪你過去。」他向她要了其實早就已經查到的電話號碼,體貼地以她為主。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其實你只要告訴我地點,我可以自己過去。」

  「讓你一個女孩子去那種荒郊野外,我不放心,況且你不是家屬,管理人員也不會讓你進去。」他溫煦地笑著,展現與方才大相逕庭的愉快神情,雍容俊雅的容貌就像撥雲見日的暖陽,彷彿因她而綻放光亮。

  他熟悉自己的每個表情,總是知道要怎麼運用它們,會獲得最好的效果。何況這種和她獨處的好機會,他怎麼會放過。

  唐海茵呆愣了下,覺得心頭好像麻麻的……

  這時候有這種反應似乎不太恰當,不過她真的羞愧地覺得自己又在對著這個男人流口水了!

  老天,再這樣下去她還有臉去見莫爺爺嗎?

  「那麻煩你了。」她在紙巾上寫下電話號碼,並且收下他遞來的名片。

  兩人交換電話的動作,又引來旁邊幾桌客人的側目,因為沒人看過唐海茵給過客人私人號碼,她向來只留店裡的電話給別人,可是那個男人卻辦到了,而且他剛剛才把她弄哭而已。

  旁人好奇又羨慕的目光,讓莫傑內心升起一股男性虛榮。能夠得到別人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優越感。

  他摺起那張紙巾,看著唐海茵桃腮微暈的笑顏,除了權力,好似還多點別的……一種藏在心頭的騷動,催促他想得到她的慾望。

  「這蛋糕你不吃了嗎?」見他起身要走,她急著提醒他桌上還有沒動過的甜點。

  「幫我打包好了,這樣回到辦公室,還有些值得開心的事。」從他暖洋洋的笑容裡,絕對看不出他其實喜歡工作更勝於那塊甜膩的蛋糕。

  說起來,他的飲食喜好大概也受了個性的影響,那些帶著童年色彩的零食和甜味屬性的食物,自從他被接回莫家後,就很少碰過了。連水果,他也一反常人,不挑太甜的吃。

  「那你等我一下。」她笑盈盈地走開。

  站在原地的男人則有種不得不接受的無奈。

  莫傑離開以後,有些客人開始向唐海茵打聽他的身份,紛紛追問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她簡單解釋也沒什麼人相信,她又不想一再提起莫爺爺過世的事,索性躲到櫃檯後去裝忙,暫時閃避大家的好奇心。

  不料,最好奇他們倆關係的人其實在櫃檯裡——

  「快說,他到底是誰?為什麼惹你哭?」高秀珍恐嚇她交出真相,坦白從寬,抗拒扣錢。

  唐海茵知道老闆不是那麼無理的人,不過由於她也認得莫爺爺,所以就把整個狀況更詳細地跟她說了一遍,還拿出順手收入口袋的名片佐證他的身份。

  「哇,真想不到……」高秀珍對著名片搖頭咂舌,一副在名片上發現新大陸的樣子。

  唐海茵剛才沒細看過那張名片,於是也靠上前去一瞄——

  她倒抽口氣,也被名片上的職稱嚇了一跳。

  富泰集團的……總裁?

  這是什麼嚇死人的職位!一點都不像會出現在她這種平凡人物身邊的頭銜。

  「『富泰』不就是那個很賺錢的電子公司嗎?」

  「好像是。」她雖然不懂電子產業,也免不了從媒體上聽過這個名字。

  「所以他很有錢嘍?」

  「應該吧。」她盯著手裡的名片,聲音有點有氣無力。

  儘管那男人一身貴氣,身上穿戴的衣物、配件看起來都不像便宜貨,但她本來只猜他是個中高階級主管,沒想到他居然是主管的主管的主管……管那麼大。

  「這下你發了。」高秀珍拍拍她的肩膀,只可惜老弟沒指望抱得美人歸了。

  「發什麼,他只是莫爺爺的孫子,也是我們店裡的客人。」人家又沒有要追她。像他那種有錢人,怎麼可能看上她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等等,她怎麼真的在亂想這種事了!

  唐海茵甩甩頭,覺得就連產生這個念頭都是很不自量力的行為。

  「你又不是小狗,千萬不可以再對著人家流口水了!」她堅定地告誡自己,收起那張她不能「肖想」的名片。

  旁邊的人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忍不住低笑。

  「我看你是真的發了。」

  「才沒有。」

  「不是那個發,是發……情。」

  「秀珍姐!」她雙頰爆紅,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不對,是老闆胡說八道啦。

  吼,真的好害羞喔!

  她匆匆走出櫃檯,覺得還是去外場招呼客人好一點,這位已婚婦女的尺度真的不是她能承受的寬。

  況且依那男人的地位,縱使她心中對他再有好感,恐怕也很難達到他的「高度」……

  算了,她的運動細胞很弱,高攀這種事也只會耗損她的腦細胞而已,不如來想想要帶什麼東西去看莫爺爺好了。

  ※ ※ ※

  一個星期後,他們約好在星期六的下午一起到莫東漢長眠的墓園。

  唐海茵穿著一件素雅洋裝,抱著一束鮮花,拎著一袋水果和自己做的幾樣小菜,站在住處附近的路口等莫傑來接她。

  陽光下,一輛氣派的黑頭車緩緩停下,後座車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翩然俊雅,英姿煥發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灰色西裝,踩著一雙亮到會反光的皮鞋,腕上的銀色名表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領帶夾上好像真的鑲了一顆鑽石……

  過去,她通常只注意到他本身散發的光芒,視線總停在那張英挺的臉孔上,被他帶著淺笑的溫柔神情所吸引,覺得這個斯文的男人好讓人心動。

  但如今,她很難不留意到他身上昂貴的行頭,和身後那輛應該價值幾百萬的進口車,車邊還站著一名看起來訓練有素的司機先生……

  那些,全都提醒著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和她是完全不同層次的兩個人,而這份距離感則使她心情緊張,無法像過去一樣自在地面對他。

  老實說,要不是她真的很想去看看莫爺爺,她就會取消今天的約會,不想讓自己的胃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我沒遲到吧?」他笑問,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亮亮亮亮亮,他居然牙齒都會發光!

  所以說,像她這種普通女人,怎麼可能配得上他這種由內到外都像鑽石一樣的男人呀,別自取其辱了!

  「沒有,是我怕遲到,早點出來等。」她的笑容有點僵硬,好像忽然連笑都沒什麼自信,真後悔沒預先練習一下。

  「我幫你拿。」他看她手裡的東西好像不輕。

  本來他要她別費事,可是她堅持這是她的心意。

  「不必麻煩,我自己拿就好。」

  「有男人在,怎麼可以讓女孩子提東西。」他一把接收她手裡的鮮花和提袋,親自幫她打開車門。「請上車。」

  「謝謝。」她不再推辭他的好意,低著頭往前走。

  「小心——」

  叩!

  他來不及伸手擋,她的前額就響亮地吻上車門框。

  「對不起。」她退後一步,捂著額頭跟他道歉。

  「是我沒注意才害你撞了頭,幹麼跟我道歉?」

  「呃,因為……你的車看起來很貴。」

  「再貴也沒你的頭重要。」他好笑這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天兵的想法,拉開她的手,檢查她額頭上的傷勢。

  「痛不痛?」他下意識覺得那塊紅腫在白皙的皮膚上看起來很礙眼,所以幫她揉著額頭,想讓那塊痕跡消失不見。

  她仰望著他俊逸如詩的臉龐,專注的目光正近距離地鎖定自己,動作輕柔得像怕弄疼她,說話的語調也刻意放輕。

  唐海茵有點暈眩,一想到額上感受到的是來自他的掌心,他的體溫,心跳便不自覺被干擾。跟著,不只那個「包」,她整張臉都泛起淡淡的粉紅色澤。

  「沒事,我沒事。」她拉下他的手,一溜煙地竄進車裡,逃離那個強烈的磁場,以免腦子裡萌生不該有的想像。

  不行不行不行!

  她敲敲自己的腦袋,覺得如果再放任自己對這男人的好感,以後一定會發生更頭痛的事。

  這時莫傑也坐進車裡,恰巧看到她「自虐」的動作和格外紅潤的臉頰。

  他默不作聲,裝作沒發現自己對她的影響力,但心裡驕矜自喜地竊笑著,還有一部分,可能是因為她傻氣的反應和舉動。

  再一次,他察覺到自己是真的被這個單純的女人取悅,發自內心感到愉快。

  但,他仍舊只將這感覺粗略地歸納在「應該娶她」的原因之一,沒別的。

  唐海茵一見到他坐進來,立刻挺直背,正襟危坐。

  「安全帶。」

  「喔。」對喔,現在坐在汽車後座也要繫上安全帶,這樣才不會在意外發生時飛出去摔成肉餅。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喀。她扣上安全帶,一雙手還緊抓住安全帶,兩眼直視前方,充分顯示她的精神正處於緊繃狀態。

  他笑睇著她,覺得這女人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比平常更小心翼翼,好像很怕做錯事的樣子。倘若這是他男性魅力的過度作用,他可不太喜歡。

  「你看起來很緊張。」他輕揚的嗓音,有著與她背道而馳的悠閒。

  「啊?會嗎?」她轉動僵直的脖子,試圖露出一個具有自然美的笑容。

  「好像是因為我的關係。」他一針見血,刺中她裝傻的那個穴道。

  「呃,怎麼會……有……有嗎?」她尷尬的結巴。

  他緩緩點頭,回以肯定的微笑。

  唐海茵垮下笑容,喪氣自己實在不擅長說謊。既然瞞不過,乾脆全招了——

  「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大公司的總裁。」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是店裡最受歡迎的服務員。」她搶手的程度,連只去過店裡兩次的他都看得出來。

  「服務員有什麼好稀罕的。」比起他,可能連隻小蝦米都稱不上。

  「優秀的服務人員跟總裁一樣稀罕,而且你們前途無量,受客人喜歡,我們通常會被一堆員工討厭,往上爬的空間又有限,一旦失業不容易找到新工作,去領失業補助還會被新聞媒體連寫三天報導罵我們不要臉。」

  「噗,真的耶。」聽他把自己位高權重的職位說得那麼「卑微」,頓時讓她的心情放鬆了些,覺得這個男人雖然很有錢,但也擁有平易近人的幽默感,言談間不失風趣,不會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感覺,或聞到半點勢利的銅臭味。

  可惜唐海茵不曉得,他幽默親切的形象,大部分都是為了得到她而特別加強的「效果」。每個迷人笑容的背後,其實都堆砌著他自私的目的。

  這個男人,從不會為了對自己沒好處的東西費心。他看著她的心態,不過是在等一尾上鉤的魚。

  而她,卻還不知凶險地笑著,把這個滿腹心機的男人當成溫文儒雅的好人。

  可能因為莫爺爺的關係,她很自然地把對老人家的情感延伸到他孫子身上,儘管兩人相識不久,但在得知莫傑的身份後,原先那份莫名的好感,立刻就升級了一層熟悉與信任。

  否則,她現在也不會坐在他車上,答應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單獨出門了。

  「不過,我都不知莫爺爺原來是那麼有錢的人耶,好驚訝喔。」她又想起過世的老人家。說起來莫爺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居然認識了快一年,她還以為老爺爺只是個清閒的退休公務員,經常到附近散步,打發時間。

  怪哉,他們爺孫倆好像都很會藏東西,之前到底都把這輛內裝豪華的大車和司機先生放在哪裡呀?

  「如果早就知道了會怎樣?」他順口問,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正靈活的打量車內設備,很感興趣的樣子。

  「當然要好好利用呀,這麼多錢,可以買很多東西,做好多事。」這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可多了,要是早知道爺爺那麼有錢,她一定會鼓勵他多多行善,而不是看到他太常來店裡消費,或一口氣捐出好幾千塊的時候,替他擔心會不會太傷荷包。

  唐海茵自顧自地回想,卻沒料到這番無心言論在他耳裡被解讀成另一番意思。

  利用?買很多東西?

  也許這才是她不經意洩漏的真實心聲。如果有機會,她當然想得到更多,那也是人之常情。

  莫傑完全可以理解人性裡的貪婪,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想法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是令他感到一股厭惡,如同潔白綢緞上,不該沾上的一小塊污漬,教人難以容忍。

  「真是太遺憾了。」

  「就是說呀。」她傻乎乎地笑著,完全沒察覺他迥異的心思。

  相較於她的簡單,莫傑長年來身處的是一個需要不斷籌謀、算計,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地位的複雜世界,於是他的腦子自然也只會用複雜的方式去處理接收到的任何訊息。

  但,就算她真的是個貪心女人也無妨,因為那只會使財力雄厚的他更具備吸引她的優勢,有助於他早日達成娶她為妻的目標。

  莫傑對著她笑,心裡懷著勢在必得的企圖。

  她回應他的笑,心裡藏著不敢放肆的好感。

  兩人都不想被對方看穿,但一碰上愛情這回事,女人的戰力似乎天生就比男人弱一些……

  當他看到她含羞帶怯的眼神,便曉得自己絕對不會輸。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0:31 PM

第三章

  她說過不會哭的。

  事實證明,女人任何有關情緒管理的承諾,都需要打個折扣。

  「莫爺爺,我是海茵,我來看您了。」第一句話,她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我做了一些小菜過來,都是之前聽您說過喜歡吃的,雖然手藝比不上餐館的老師傅,但還是請您嘗嘗看。」擺上祭品的同時,淚水一湧而出,交錯劃過圓潤的臉龐。

  她想偷偷抹去,但「產量」實在超出她能控制的範圍,尤其想到一個活生生、罵人不跳針的老人家,如今變成一張貼在墓前的單薄照片,一股不勝唏噓的惋惜,又教她的眼淚更加失控,毫無節制地爬滿整張臉。

  莫傑皺起眉頭,站在旁邊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一來是因為看不慣那些柔弱的情緒,二來是因為這女人的「言而無信」,又讓他的胸口填漲一股悶窒,不太舒服地擠壓著他的心臟。

  他想走上前去阻止她繼續不守信用,她忽然放聲大喊——

  「莫爺爺,您怎麼可以走得那麼突然,這樣會害我很難過、很想念您,您知不知道……」她這人天生善感又念舊,連看到電視上一則跟她無關的社會新聞都會熱淚盈眶,如今見到像自己爺爺一樣的熟客撒手人寰,豈有不傷心的道理?

  既然忍不住,她索性哭個痛快,在莫東漢墓前大飆淚,盡情消耗那些感傷的情緒。

  莫傑怔忡望著她痛哭流涕的模樣,停下步伐。這次的詫異,並非來自她的眼淚,而是她蹲在墓前哭訴思念的畫面,驀然使他想起八歲那年的自己,那個跪在父母靈堂前哭喪著臉,哀慟雙親驟然離世的小男孩……

  似曾相似的場景,當年的他卻連傷心的權利都不被允許,只能在爺爺冷厲的視線下,嚥下所有悲傷,學著大人的冷靜,因為他是莫家人,不能丟莫家的臉。

  眼前,這個女人不顧一切放聲大哭,流的彷彿是他不能流的眼淚,無形中也宣洩了部分積壓在他心底的真實感覺,勾起一縷他以為早已遺忘,淡薄的離愁。

  剎那間,莫傑反而有點羨慕起她能如此坦率地表達自己的心情,因為壓抑成性的他,早已經流不出這些至情至性的眼淚,而她卻哭得這麼豪氣萬丈,簡直沒在顧形象。

  他走上前,將她拉起來,摟住這個泣不成聲的女人。

  一個溫情的擁抱,是他當年得不到的安慰,但他居然破天荒的想給她,暫時不介意平整的西裝被弄髒,只是心疼這女人哭得如此慘烈。

  或許也是出於對自己的補償心態吧。他像抱住那個八歲的自己一樣抱住她,輕拍背,希望讓她覺得好受一些。

  「莫……莫先生?」她在他懷裡哭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情況不太對。

  雖然知道他很可能是出於安慰才會抱住她,但男女授受不親,她這樣靠在他寬闊的懷裡,被他的男性氣息層層包圍,感覺實在……有點開心。

  噢,她又亂想到哪裡去了!居然會動不動就對這個男人「想入非非」,真是罪過!

  「不是說好不哭的?」他輕柔關懷的語調,使她更感慚愧。

  「對不起。」她不該哭,也不該對他的擁抱多作聯想,甚至羞愧自己樂在其中。「不過幸好這裡沒有別人,不會害你被誤會。」

  她慶幸也沒人能看穿她的腦袋,不然她還拿什麼臉見他。

  他笑著鬆手,努力不去看胸前那塊被濡濕的區域,只把目光放在她還滿布淚痕的臉上,「專心」地關心她,這樣才不會當著她的面做出失禮的舉動——例如立刻丟掉那件西裝外套,以成全他性格裡的那點潔癖。

  「誰說的,我爸、我媽、我奶奶都在那裡,說不定他們今天就會來託夢指責我欺負女孩子。」他打趣地說,帶著一點委屈的神情指指旁邊相鄰的墓地。

  她偏頭一看,想起之前有聽莫爺爺說過身邊的親人都不在了,只剩一個孫子,在工作上表現得很爭氣,很有能力……

  也就是說,莫傑現在只剩自己一人,連爺爺這個親人也沒有了……

  「看你的表情,該不是覺得我很可憐,正在同情我吧?」她眉心微蹙,他就猜中她的想法。

  「不!不是……只是,你們家真的只剩你一個人了?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她並不覺得自己在同情他,只是憐惜他隻身一人的處境。

  像她,雖然因為北上求學,畢業後繼續留在台北工作,沒回中部和其他家人住在一塊兒,但與家人之間的感情還是相當緊密,經常聯絡,根本沒法想像全家人都不在世上,那種永遠見不到面的情況。

  「如果我爸沒瞞著我們在外頭偷吃,應該是這樣沒錯。」他滿不在意地說,事實上真的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不去依賴任何人的生活,所以這次爺爺的過世,才沒對他的心情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照常上班,呼吸,吃飯,即使有人因此更斷定他骨子裡的冷血無情,他也不會矯情的改變自己,繼續照著原有的步調過活,做好他該做的事。

  因為,他是莫傑,是要讓莫家引以為傲的唯一傳人。他寧可強悍到令人懼怕,也不願軟弱得讓人嘲笑。

  他輕鬆的微笑,讓唐海茵又有想哭的衝動,因為覺得這男人只是逞強不想讓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就算他是真的這麼想,她也為他這種堅強過頭的個性感到心酸,因為如果他如此適應孤獨,就表示他一直以來都是孤單的……

  她靜睇著那個總是面帶笑容的男人,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唐海茵突然覺得他和莫爺爺好像,說不定他只是更善於藏匿自己的寂寞,藏到連自己都感覺不到。

  「怎麼辦?我突然有點希望你爸曾經對不起你媽耶。」她很抱歉地偷瞄一旁的兩位長輩,希望莫媽媽大人有大量,晚上可不要到夢裡來嚇她才好。

  她只是真心希望莫傑身邊還有其他關心他的家人,可以陪伴他,給他一點溫暖,就像她在遠方的家人也一直是她的心靈力量一樣。

  「那我豈不要多傷幾次腦筋。」一個唐海茵還不夠嗎?

  「什麼?」

  「喔,我是說如果我爸真的做了那種事,肯定會讓我們一家人很傷腦筋的。」搞什麼!他沒想到自己怎麼會把心裡的想法說出口,感覺有點糗,但臉上的笑容依然優雅從容。

  「也是啦,對不起喔,是我亂說話……」她很慎重地走過去跟他父母鞠躬致歉,雙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還指著擺在爺爺墓前的水果和小菜,好像是在叫他們一家人可以一起享用之類的。

  他看著那個傻乎乎的女人,感覺更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受她影響,做出跟她一樣愚蠢的事情來。

  「我八成瘋了——」該死!他又在自言自語了。

  莫傑抿緊唇,撇過頭,忽而對上爺爺那張幾乎沒什麼表情,雙目卻炯炯有神的照片,霎時瘋狂的覺得,老人家冷肅的神情,像是正在驕傲著這個「最後的挑戰」。

  他微勾起唇,內斂的眸中閃爍一抹挑釁,體內訓練有成的好強因子,隨著那個瘋狂的念頭再度沸騰起來,目光調回到她身上。

  身為爺爺一手調教出來的孫子,他可不允許自己敗在最後這一局,失去打拼多年的成果。

  這個女人,他非得到不可。

  ※ ※ ※

  那日之後,整整十二天,莫傑再也沒出現在咖啡廳裡,使唐海茵以為自己應該沒什麼機會再和他見面了。

  為什麼她知道是十二天?

  不好意思,因為她有在算,不是刻意,但心裡就是有個小計時器,悄悄地數著他沒消沒息的日子,然後在心頭蒙上層層失望與失落。

  正當她灰心至極,快要淡忘掉預期他會出現,再次對她綻露迷人笑容的可笑妄想時,他又以一通電話打亂她的心——

  「請我吃飯?為什麼?」從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那刻起,她的腦袋就被「意外」占滿,反應不過來。

  「一個男人想約一個女人共進晚餐,你真的不知道原因?」電話那頭的嗓音透著淺淺的笑意,低沉而充滿磁性。

  唐海茵的心亂跳一通,彷彿受不了這樣強勁的干擾,猜得到,又不敢往那頭猜,不然會覺得自己臉皮太厚,想像力太豐富……

  「答應我的邀請,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他似乎察覺她的膽怯,給了她暫時閃身的空間,表面上假裝不懂她的明白,心裡卻有意料之中的得意。

  她捂住胸口,咬住下唇,真怕自己的雀躍被對方發現,那就丟臉了。

  她把手機拿遠一些,深深吐納,看著桌上的班表,放緩呼吸,輕聲細語地問:「我後天休假,你有時間嗎?」

  「只要你肯賞光,其他都不成問題。」他的笑聲更明顯。

  光?她在他眼裡也有光嗎?

  她完全誤會了他的笑,迷失在強烈的月暈效應中,美化他的一切言行舉止,把對他的好印象無限延伸,還以為莫傑也和她一樣期待這場約會。

  然而他卻是月光下的一匹狼,愉悅的心情只因他的獵物出奇地溫順,容易上當。

  愛情,對女人果然是最好的誘餌。

  「好,那後天晚上見……」她傻傻上鉤,掛掉電話後還笑個不停,拿筆在班表上注記起那個特別的日子,一會兒又露出煩惱的表情。

  啊,真糟糕,她居然忘了問他要去哪裡吃飯,這樣怎麼知道要穿什麼衣服比較適合,可是又不好意思再打電話去問他,不然顯得她好像很猴急要見到他一樣。

  煩惱呀……

  「幫我取消後天晚上的行程,下午最後一個會議提前進行。」辦公室裡,剛放下手機的莫傑頭也不抬地對一旁的特助交代。

  晚上九點半,他還待在公司加班,處理前一天才親自從歐洲帶回來的考察資料,以便明早就能在內部會議派上用場。

  「是,餐廳訂在七點半可以嗎?」徐偉民也跟老闆一樣,頭都沒空抬地記錄下老闆丟出的每個指令,並且迅速開啟檔案,重新配置前後兩天的時間。

  「可以,另外幫我準備一份禮物。」

  「禮物?」老闆特地交代要送女人禮物,這倒新奇得讓徐偉民忍不住抬頭。

  按照往例……不,沒有往例可循。莫傑的禮物名單上的女人,全部都是應酬對象,無一例外。

  至於那些極少數,曾與老闆短暫交往過的女人,通常也是自己買了禮物來「請款」,從沒有人能讓老闆主動開金口「示好」。

  莫傑抬眸,理所當然地笑道:「有什麼好驚訝的,她是我未來的老婆,當然要多費點心。」

  這話聽在別人耳裡,可能會覺得浪漫感動,但徐特助可不是頭一天認識老闆。

  按照往例,只要勞動總裁「費心」的人,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不過既然老闆都這麼說了,他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自己出事。

  「我先出去工作了。」

   ※ ※ ※ 

  約定好的日期,唐海茵精心打扮,找出衣櫃裡最美的衣裙,搭配最喜歡的一雙鞋,以及平時捨不得常拿出來用的唯一一個平價名牌包,盡可能把自己妝點得漂亮一些,希望她在莫傑眼裡看來賞心悅目,站在他身邊不要顯得太遜色。

  但是,當她一走進這家富麗堂皇、風格奢華的景觀餐廳時,立刻就覺得自己變得很寒酸,在那盞巨大的水晶燈下,不自覺地自卑了起來。

  「怎麼,不喜歡這家餐廳?」他看她從進來後就東張西望,無心於面前的菜單。

  「不是,是我的穿著……好像不太適合來這裡吃飯。」她尷尬地笑著。瞧瞧周邊用餐的客人,男士們幾乎個個西裝筆挺,女士當中還有穿禮服來的,他們的共通點是一身名牌,貴氣逼人。相形之下,她這個「平民」坐在這裡好像有點破壞畫面。

  莫傑往她身上看,眼神溫柔含笑。

  「我覺得你很美,看起來沒什麼不妥。」

  「謝謝。」她明知道這是言過其實的讚美,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她還是聽得很開心,唇邊漾起一抹甜。

  「我說真的,不然隨便找位服務員來問問。」

  見他真舉起手,她連忙阻止。「啊!你別鬧了。」

  豈料這一喊,反而引來更多側目。她像做錯事的孩子,羞赧地低下頭,很抱歉害他一起丟臉了。

  「我沒鬧,今天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請你不要懷疑。」他像沒看到周遭的注目,逕自按住她手背,堅定的力道稍作停留,隨即移開,免除占便宜之嫌,卻留下安慰人的溫柔。

  她抬起俏紅臉蛋,盈盈一笑,感謝他的體貼,又覺得他話中似乎藏有更深的玄機,炯亮的眸中正預告著什麼……

  可他沒再多說,只是像往常那樣微笑,不過那雙眼眸卻又和往常有些不同,令她覺得格外柔和、專注,盯得她有點心慌意亂……但轉念間,她又怕那只是自己「反應過度」的錯覺。

  一頓飯下來,她的心情反反覆覆,左猜右想,就是抓不準他的心思,倒是讓自己的心上下波動得厲害,預感這頓飯應該會消化不良。

  接著,他又拿出一份讓她驚喜的小禮物。

  「前幾天到國外出差,想到你就買下來了。」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謊,把徐特助從國際精品專櫃裡買來的飾品當成自己的心意,毫不心虛。

  原來,他是去出差了呀。她想著,謹慎地打開包裝精緻的小禮盒。

  「好漂亮……可是看起來不便宜,我真的可以收下嗎?」她讚嘆那枚鑲嵌水晶的美麗髮飾,也認出上頭的名牌商標。但真正令她心緒高昂的,卻是他竟然有想到她的這份心。

  那十二天裡,原來不只有她在「單相思」嗎?

  「你不收下,它就不值一文。」莫傑愈來愈佩服自己甜言蜜語的功力,完全不需練習,就可以把這些肉麻話說得那麼生動,跟真的一樣。

  不過見到她粉嫩的臉上出現兩個小酒窩,笑得一臉甜蜜的模樣,他居然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演得更帶勁。彷彿討好這個女人,真成了一件令他愉快的事。

  但即使這樣也無所謂,總之不影響他的目標,喜歡這個女人總比討厭她好,畢竟將來還得娶回家,經常看得到。

  他取過盒中的髮飾,直接幫她夾上,還得費點功夫才能固定住她過於柔滑的髮絲。

  這次,他不再那麼驚訝自己表裡如一的笑容,反而能以比較坦然的心情,愜意地欣賞她眉眼含羞的嬌俏神態。

  其實,她在他眼裡是真的漂亮,美得很順眼的那種。這點他並沒有說謊。

  「我不是說過,會告訴你我想約你吃飯的原因。」

  「因為要送我禮物?」她輕撫著那枚水晶髮飾,本來懂的,現在又糊塗了。

  「不對,是因為我想見你。」他不禁莞爾,因為她臉上出現太明顯的錯愕。

  看來這十多天故意不和她聯絡是對的。絕望之後的希望,會比一帆風順更讓人覺得彌足珍貴。

  在他忙於工作的這段時間,剛好足夠讓思念發酵到絕佳程度。這女人的愛慕之情,正清清楚楚地映在那張嬌若春花的小臉上呢!

  「喔……那、那你隨時可以來我們店裡呀。」她怕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愈到緊要關頭愈下意識地想裝傻,不敢面對。

  「可是我並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去見你。」他逼進一步,不再給她閃躲的空間。

  「啊?可是……來者是客。」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真不曉得自己怎麼會迸出這句話來!

  噢,她的心跳得好快——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去見她是什麼意思?哎——她的腦子根本沒辦法正常運作嘛!

  「呵。」莫傑被她摸不著頭緒的回答逗笑,開始覺得這女人說不定會為他未來的日子增添另一番樂趣。

  「海茵,我不想當你店裡的客人,我想要的……是你心裡的位置,一個追求你的機會。」這樣說夠明白了吧。雖然他意外地覺得這女人傻得很天然、很可愛,但也不能誤了他該有的進度,一直卡在這裡和她大玩曖昧遊戲。

  「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他自信地問。

  「我……這個……」她卻面露為難,天人交戰。

  「沒關係,你當然也有權拒絕我。」他紳士地說,心裡卻有點不耐她的拖拖拉拉。

  女人就是這樣,明明喜歡又愛故作矜持,老想用這種無聊的迂迴來自抬身價,所以他才懶得把時間花在女人身上,應付她們這些瑣碎的情緒。

  「呃!不是……是……我們的條件差很多,為什麼你會想……追我?」單是望著他出色的外貌,她連說出口都覺得自己高攀,更別提他背後的家世了。

  其實她平常不會這麼瞧不起自己,但這男人的條件實在太優秀,而且他們才認識多久而已,他怎麼能確定自己真的喜歡像她這麼平凡的女人,以他的條件——

  「愛情是沒有條件,也沒有道理可言的,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對你留下很深的印象,當時怕冒昧,才沒敢直接對你說。」他的告白誠懇坦然,眼神柔情似水,彷彿帶著幾十萬伏特的電力,直逼她的心。「我還是嚇到你了嗎?」

  最後一句話,還精湛地摻入幾許擔憂,像是很怕從她口中聽到拒絕二字,俊美五官將「忐忑」兩字詮釋得入木三分,惹人生憐。

  在示愛時篤定,在愛情前謙卑。這樣的男人,幾個女人能抗拒被他吸引,何況她內心早烙印下他的身影,一直壓抑著自以為不可能的好感……

  「我是……受寵若驚。」她害羞垂眸,絞著手指頭。

  他唇角微乎其微漾動,輕覆住她不安的小手。

  「我很榮幸能擁有寵你的資格。」他將她安穩地握在掌中,猶如勝券在握。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垂得更低,卻沒把手抽回,適應著新的心跳頻率。

  「別低著頭,會害我不能好好欣賞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她是嗎?

  唐海茵訝異地抬頭,還以為他正在追求她的階段而已,怎麼一眨眼就關係大躍進,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她心裡好像也不怎麼排斥就是了,反而還有種竊喜的Fu……

  「如果哪天你覺得我們不適合,請你老實跟我說,沒關係。」

  雖然他現在說喜歡她,但感情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她不是那麼天真爛漫的女人,還承受得起愛情的無常。

  「或許我們真的不適合。」

  「啊?」這也太快了!

  「我想我在你心裡的形象一定很糟糕,大概是個有錢又花心的公子哥兒,個性隨便又輕率,否則你怎麼會預設立場,覺得我一定是先拋棄你的一方?」莫傑狀似委屈地輕嘆,一副自我檢討的苦情模樣。

  按照原本的個性,他此時應該笑看她的自知之明,懷疑她只是在說場面話。但不知為何他卻只對她這種沒自信的言論感到反感,厭煩聽到她一直說些貶低自己的話。

  她,可是將要成為他妻子的女人!莫傑可以接受女人軟弱一點,但可不能容忍她動不動就自卑。

  「……對不起,但你的條件真的比我——」

  「海茵,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很可能會氣得堵住你的嘴。」他受不了地出言恐嚇。

  堵住她的嘴?

  「對,用我的嘴唇。」他勾唇,文雅的眼眸竟蘊含一股邪魅。

  唐海茵滿面飛紅,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在無意間「說溜嘴」!

  可是,他說那個又是什麼話嘛……

  她捧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別光看著我,吃東西呀。」她指著他都沒動的甜點,想轉移焦點。

  「看著你吃,感覺更享受。」他大方推出自己的甜品,柔情雙眸直直鎖定她紅潤的蘋果臉。

  「可是這樣有點奇怪。」她感覺不太自在。

  男人盯著她的目光,好像自己是他的甜點一樣……

  「你要早點習慣。」他溫柔微笑,話中卻藏著不容抗拒的霸氣。

  他是個大男人,可惜她並不知情,因為她還在月光裡發暈,恐怕連他的霸道也會當成男子氣概。

  一不小心,小羊已經落進大野狼的陷阱裡。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0:42 PM

第四章

  稍晚,莫傑很紳士地送唐海茵回到住處樓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

  「送自己的女人回家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溫柔地牽著她的手,逼真地演出依依不捨的戲碼。

  但可能太入戲了,竟然真有點不想鬆開貼住掌心的暖意,忘了平常他是不喜歡和人有太多肢體接觸的……

  她的手並不特別細嫩,但牽起來很舒服,很溫暖。

  「好像作夢一樣。」身為他的女人,唐海茵真的還不太習慣。

  在月色下凝視他俊美無瑕的面容,更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為什麼?」他明知故問。

  她卻沒看穿他的不懷好意,傻傻吐實。「因為沒想到你竟然會——」

  月光下,他吻住她,實踐自己的警告,懲罰這女人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然而一開始的怒氣,卻在碰觸到她出奇柔軟的嘴唇後,轉為另一股來勢洶洶的渴望,使他想更深入品嘗她的味道。

  他輕捧她的後頸,俊唇卻強悍地侵占那雙紅唇,在一陣熱切廝磨後,舌尖直接撬開她驚愣的小嘴,掃過她的貝齒,纏上她無助的粉舌,汲取那超乎意料的甜美滋味,著迷其中地感受著她口中的每分柔潤。

  唐海茵沒想過兩人間的首次接吻竟會發生地這麼突然,如此「如火如荼」。

  她生澀地不知所措,又不自覺地沉溺其中,暈頭轉向地感受著這不像他會有的熱情,卻是真真實實地屬於她心儀男人的氣息,將她整顆心都包圍住,像加熱的蜂蜜一樣濃甜。

  原來被情人親吻的感覺是這樣快樂,這麼喜悅的……

  她感覺快不能呼吸,心情卻亢奮無比,無力地依靠著他,也只想依靠著他……

  她的柔順宛如一種誘人告白,讓莫傑更加欲罷不能地糾纏,忘情地在她唇上停留許久,自己都沒料想到會吻她吻得如此瘋狂,只因她清甜得像一壇美酒,愈喝愈順口……

  「呼——」她乘隙大口吸氣,男人才察覺到她真的缺氧得有些嚴重。

  他終於停下這個熱過頭的長吻,低頭看著她雙眸失焦,兩頰酡紅,一臉迷路似的可愛表情,心裡有股難以形容的喜歡和滿足。

  他向來不是個重欲的男人,此時卻有了再吻她一回的衝動。

  怎麼回事?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這種陌生的情緒。說不定是太久沒碰女人,而她剛好很對他味的可口……

  他唇角微揚,大腦自有意識地回味著吻她的美好感覺,並且為娶她為妻這件事多加上一個優點,功利地算計著。

  「還不上樓?」他放開懷裡的女人,又恢復紳士風度地提醒她時間。

  不過在此同時,他心裡竟對下次見面有了一點以往沒有的期待。

  「喔。」她乖巧地點頭,好像這才想起自己是正要回家沒錯,紅著臉往旁邊走。

  「門在那邊。」瞧她竟開心地走錯方向,他覺得好笑,又有點控制不住的得意。

  「喔,對!」她臉紅得更厲害,捧著發燙雙頰急急回頭,忽然在他面前停下,疑惑地抬頭。「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一棟樓?」

  這幾棟建築相連的大樓分別有四個出入口,由中庭進入分成左右兩邊,可是因為舊大樓前不太好停車,她都是走到外頭的路口等他,那裡不可能看到小路裡的建築位置。

  「這邊每層樓都亮著燈,所以我猜你應該是住在那邊才對,還是你出門時忘了關燈?」他靈機一動發揮推理能力,事實上可是冷汗直冒,懊惱自己居然會犯這種錯,差點露出馬腳,萬一讓她知道他早就對她的身家資料瞭若指掌可就不妙了。

  「對耶,你好聰明喔。」她往上看了一眼,單純的沒有多想,也沒發現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心慌。

  莫傑陪著笑,暗自慶幸著她沒有追根究柢的個性。

  看著她純真傻氣的笑容,他自私的希望她能就這麼無憂無慮的傻下去……

  永遠不知道真相的幸福快樂。

  ※ ※ ※

  他們陷入熱戀。

  至少,在唐海茵的感覺裡是這樣認知的。

  自從半個多月前被莫傑閃電告白後,她的心情每天都像飄在雲端,快樂到有點不踏實,卻怎麼也落不了地。

  這世界上如果有一種感情,能在瞬間卷起滔天巨浪,顛覆所有常態邏輯,讓人的心像長了翅膀,整日在天上雀躍飛舞,唇線也像打了肉毒桿菌一樣直往上吊,固定在一種近似痴呆的幅度,那絕對就是愛情了。

  仇恨可能有很多理由,經過時間的醞釀,但愛情卻像意外,經常發生在電光石火間,不需要什麼深奧的理論,也不容人用頭腦思考,只稍一個眼神、一個動念,就像觸動心上的一個開關,讓人全身通電。

  目前,唐海茵就處於這種全身「茫酥酥」的心理狀態,因為莫傑對她的寵愛……

  莫傑雖然工作忙,但每天必定來電與她情話綿綿,隔幾天就會抽空帶她去高級餐廳用餐。

  「你好,唐小姐。」

  「你好,徐特助。」她禮貌地向男友的助理打招呼。有時候莫傑在外頭洽公完,直接過來接她吃飯,通常就會和徐偉民碰到面。

  「徐特助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每次丟下他一個人搭計程車離開,她和男友自己去吃好料,真的不太好意思呢。

  「謝謝你,不過我還有些事情要回公司處理,祝兩位用餐愉快。」特助非常知進退地退場,怎敢打擾老闆的追妻大計,去當電燈泡。

  「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好,我先走了。」徐偉民走到旁邊攔計程車。

  基於禮貌,她還想目送,卻被一道力量握住肩膀,轉過身——

  「居然在我面前約其他男人吃飯?」他貌似不滿地睨著她。

  「什麼其他男人,他是你的部屬。」她笑著喊冤,覺得他又在開玩笑了。

  「部屬也是男人,以後不許你對其他男人太親切,記住你已經名花有主了。」他的確沒有真正動怒,但也真的不太喜歡她盯著其他男人看的模樣。

  她的笑很美,眸很柔,身上有股清雅氣質,可以自然地贏得別人的好感。

  莫傑愈看愈習慣,沒來由產生一種獨占的念頭,不想把她的溫柔分給任何人。

  「是,主。」她幽默附和,一點抗議也沒有。

  「真乖,花。」而他竟然回應這麼沒智商的對話,還覺得這女人實在聽話得討人喜歡,都沒察覺自己笑得像傻瓜。

  他果然是個大男人。

  「上車。」

  「嗯。」她乖乖坐好,讓他幫她繫上安全帶,天生就是個水做的小女人。

  兩人一路東扯西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當他們在一塊兒的時候,就會形成一種「與人隔絕」的甜蜜氛圍,忘了周圍的目光。

  來到餐廳,他一如往常,總會準備私人包廂,讓她能夠自在品嘗各式美味料理,使她覺得好貼心。並且,他還會找盡各種理由送她禮物——

  慶祝正式交往第一天、因為那條絲巾很襯她的膚色、那個皮包很適合她背、那個腕表戴在她手上一定好看、慶祝交往滿一周、另一個包包也很適合她、珍珠項鏈的色澤使他想到她溫潤的美……

  「我懷疑你這個總裁每天都在偷懶,溜到外頭逛街血拼。」今晚,她又從他手上收到一條名牌手鏈,忍不住調侃他不務正業,不過內心還是被他的心意取悅,笑得喜孜孜。

  「為你蹺班也值得,重點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我希望你看到每樣東西就會想起我。」他深情款款地拉起她的手,親自為她戴上那條手鏈。

  其實有蹺班之嫌的,應該是徐特助才對,不過他心甘情願代他承受這個「罪名」,被她誤會。

  「要是看到這些東西才會想起你,那你豈不是還要送我很多禮物?」她故意裝出一副期待的樣子,好玩地看他會不會被她的「獅子口」嚇到。

  「沒問題,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他二話不說應允,對她的物質慾望很大方,絲毫不意外女人會被那些昂貴的精品所取悅。這正是他殷勤送禮的目的。

  「我什麼都不需要,以後別再破費了。」瞧他輕鬆的表情,她反而緊張地搖頭。

  那些東西真的不便宜,而她未必用得到,早想開口拒絕了,卻總留戀於被他寵愛的感覺……

  愛情啊,真的會讓人變得很貪心呢!

  「意思是就算沒有這些東西,你也會時時刻刻想著我?」他打蛇隨棍上,大掌也順勢爬上她的纖腰,將嬌軟的身子輕摟入懷。

  對男人來說,兩性的肢體接觸,代表著某種形式上的征服及占有欲,而他發現自己正逐漸享受起「占有」她的感覺,幾次約會下來,愈來愈習慣與這女人的親暱,體內沉寂的慾望也日漸加深,要不是顧及她個性保守,擔心輕舉妄動會嚇跑她,他早就——

  「哪有時時刻刻!」

  瞧,她又臉紅了。每回見到她這種純真反應,他便更期待真正「欺負」她的那一刻,遐想她在床上會是什麼表情,何種媚態。

  「你臉上是這樣寫的。」但時機未成熟,他不能冒險,只得帶著紳士笑容,藏起「壞念頭」,等待更適合的機會。

  「胡說。」她語氣撒嬌地否認,急著想逃避他可怕的讀心術。

  不過他卻不准她捂住那張嬌俏的臉蛋。「不信我指給你看,就在這兒……這兒……」

  一個個蝴蝶般的輕吻,隨著淺淺的笑意落在她兩頰,最後當然停留在那雙甜美的唇上,沉迷其中地輾轉,吮弄,像在解饞似地深嘗她……

  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藕臂攀上他的後頸,愈來愈習慣他的索吻,用笨拙的動作回應著他逐漸加深的熱吻,想讓他也感受到她的愛意,她的喜歡……

  雙唇熾烈地交纏,她努力地表現,總是使他愈加興奮,吻得更忘情。

  而他過於熱情的唇舌,老害她腦袋缺氧,沒多久就開始頭暈目眩……於是每次約會結束,她都有一種剛從海上回到陸地的感覺。

  經常,這飄飄然的快樂還會持續到隔天——

  「從實招來,發生什麼好事了?」

  高秀珍忍了好久,終於憋不住滿腹好奇,來跟員工問個究竟。

  「沒有啊。」唐海茵馬上收斂臉上的笑容,專心擦盤子,把每個盤子擦得亮晶晶……

  哎呀,怎麼連這發亮的盤子都會讓她想到那個風姿瀟灑的男人呢!

  所以才說根本不用那些禮物嘛,她的心裡早就全是他的身影了……

  一晃眼,唐海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把旁邊的人忘得一乾二淨。

  「沒有?少來了,連巷子口的小黃狗都嗅到你身上發情的味道,最近老愛跟在你腳邊打轉。」看她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高秀珍老早心裡有數,只是想來跟她本人證實一下。

  「秀珍姐!」她嬌嗔一瞪,承認自己最近費洛蒙可能高了一些,但秀珍姐有沒有必要形容得這麼「寫實」啊。

  「好,抵死不認,把我當外人就對了。」

  「不是啦,是……那個……」她習慣低調,總覺得公開這段戀情,好像在炫耀男朋友一樣。

  「快說。」高秀珍非要逼個水落石出。

  唐海茵敵不過老闆的逼供,只好一五一十地說出她與莫傑的新關係。

  「我就說吧,他早就對你有意思了。」高秀珍一臉料事如神的得意。

  唐海茵甜甜地笑著,倒也很慶幸被老闆料中這件事。當時的她真的不敢想像自己和莫傑之間有這種可能呢。

  「看你那臉春心盪漾的模樣,等等小黃又要追著你跑了。」

  「秀珍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高秀珍收起玩心,換上一副慎重其事的神情。「不過我可認真地提醒你,交個有錢的男朋友是不錯,但你得先確認清楚他是不是來真的,不要傻傻被人騙。」

  「我有什麼好被騙的。」論色論財,那男人被她占的便宜好像還多一些哩。

  嘻。

  「傻丫頭,別把自己看扁了,而且你沒聽過人心難測嗎?像他那種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說不定就是變態地喜歡玩弄你這種良家婦女的感情。」

  「莫傑不是那種人。」她馬上跳出來幫男友擋「暗箭」,忽然覺得一個人的條件太好也有壞處,猜測他大概經常因此遭受這類不白之冤吧。

  「看看你,中毒已深,沒救了,我看他現在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你也會信。」

  「哪有?我知道太陽公公每天從東邊升起。」唐海茵舉手指向東,表示自己頭腦清楚。

  高秀珍嘆口氣,把她手往旁邊扳。「這——才是東邊。」

  「抱歉。」老實說,她的方向感一直不太好,不過她真的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耶。

  高秀珍再嘆氣,眼神裡多了同情,只能祈求老天爺多保佑一下這個傻丫頭了……

  ※ ※ ※

  不料,她真被騙了。

  這天晚上,唐海茵一改過往嫣然笑容,板著臉,扁著嘴,兩手橫抱在胸前,坐在男友家中不發一語。

  這是她第一次來他家,卻沒心情欣賞這屋子裡的任何裝潢設計,甚至坐在這張抵得上一輛進口車的義大利手工牛皮沙發上,她的屁股也毫無所覺,只有兩眼直冒火,一下子瞪著面前的男人,一下子又撇開頭不肯看他。

  「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嗎?」他倒了杯冰水給她,英俊的面孔帶著一抹爾雅的笑。

  今天她一反常態,拒絕去他訂好的餐廳用餐,卻答應改到家裡見面。莫傑原以為她是「別有用心」,有意讓兩人間的關係再進一步,可是照她目前的架勢分析,比較像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

  「你騙我。」美眸一掃——

  他暗自心驚,又詫異自己的計謀不可能被她識破,除非是那個王律師陽奉陰違……

  「騙?我騙了你什麼?」他腦中閃過數種讓人後悔莫及的報復手段,對著她的表情卻是鎮定的無辜,逼真的困惑。

  居然不承認?

  唐海茵馬上從包包裡拿出證據,把幾個大小不一的精品包裝盒攤到他面前。

  「今天我本來想把這些禮物拿去換成你用得到的東西,結果專櫃小姐說這些東西都是用徐特助的名字購買的,還把我誤認成他女朋友呢!」她氣呼呼地揭發男友這一個月來的甜蜜騙局,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徐偉民也是「幫凶」,虧她還覺得過意不去,幾次都想找他一起吃飯呢。

  「太過分了,你是我的女人!」莫傑同仇敵愾地揚眉。

  「對啊,我明明是你——不對!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幹麼要拿別人買的東西來假裝成送我的禮物?」她差點被他模糊焦點,幸好思路清晰,及時回頭。

  「不是假的,那些禮物真的是我想送給你,只是請徐特助去幫我買而已。你也曉得我的工作真的很忙。」他溫柔說明,心裡鬆了口氣,也讓王律師逃過一劫。

  沒想到她說的「騙」,就是這麼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害他白白捏把冷汗,以為計劃要功虧一簣了。

  「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說過我不需要那些禮物,也不一定要去那些貴死人的餐廳吃飯。」那些讓她感動的心意原來不是他的,這教她怎麼不生氣,不難過,好像她在他心裡只是個貪圖享樂的膚淺女人一樣,所以他才會用這種方式來討她歡心。

  「對不起,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我太想寵我的女人,急著對你好,怕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他執起她的手,眸中多情更勝歉意,盈柔爍動,彷彿蘊藏溢於言表的愛戀,就怕她看不到。

  「我知道啊……」她聲音突然變軟,氣勢也弱了大半。

  如果有哪個戀愛中的女人聽到情人說出這種理由還氣得起來,叫她站出來!

  「真的?這表示你心裡已經有了我的位置,把我放在這裡了?」他把她的手心按到自己胸口,表現得欣喜若狂。

  出奇地,他的心也配合狂跳,好似真為她的愛而亢奮,情緒鼓噪。

  「當然。」不然他以為她這陣子給他親、給他抱,是因為她討厭他嗎?

  她薄面含嗔地瞅著他,有些惱他的不解風情。

  「太好了,其實我一直有點不安,覺得會不會是我自己一頭熱的單戀你,每次約會都表現得太積極,可是你總是很被動……」說著,他眸光略低,語調漸沉,似乎這些日子裡真受了不少委屈了。

  「因為我是女生呀!」她輕拉他的衣服,急於解釋自己的含蓄。

  莫名其妙,到頭來居然變成她對他感到抱歉,害他不安。

  男人抬眸,注視著那張毫不設防的秀麗臉龐,俊雅容貌總算襯上一抹笑。

  「所以,你喜歡我吻你?」

  「嗯。」

  「多喜歡?」

  「……很喜歡。」她嬌羞地坦承,想抽回手,他卻將她拉得更近,半個身子貼往他懷裡。

  「只有『很』?」他口氣失望,手指像逗貓似地輕搔那張紅撲撲的小臉,愛極她水嫩柔滑的膚觸,經常一沾上就留連忘返。

  或許是慾望使然,最近他想起這女人的頻率不斷上升。雖然討厭甜食,卻老不自覺把這女人想成一團香甜可口的棉花糖,摸起來舒服,嘗起來更甜……可惜還不能一口吞了她。

  唐海茵有點不知所措地望著男友,不曉得什麼答案才能令他滿意,可是被他攬在厚實的胸膛,依偎著強而有力的心跳,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加速,什麼都願意……

  「海茵,我不只要你喜歡我,而是想要你愛我,正如我也愛上了你。」他深情凝望,柔聲低語,宛如最卑微的示愛,卻是趁著迷情氛圍,大肆施展男性魅力,蠱惑她的心神。

  她心房暖漾著一股電流,不只被他打動,也被他感動……

  在愛情的世界裡,還有什麼會比被仰慕的人喜愛,更值得高興,覺得幸福的事?

  她想不出來,因為眼裡和心裡都只有莫傑。

  「我愛你。」她主動抱住他,滿心歡喜地回應他的情感,感覺像置身天堂一般,無疑的為他傾心,為愛痴迷。

  莫傑抱住懷中的女人,笑容何止得意,簡直是「得逞」的沾沾自喜,充滿勝利者的驕傲。

  然吊詭的是,「股票」這個詞彙大概只在他腦中閃過不到一秒,剩下全是她軟語示愛的聲音,淡雅宜人的氣息,香軟多嬌的身子就在他懷裡……彷彿,此時令他覺得驕傲的戰利品是她的心,而非其他模糊又不重要的東西。

  他挑起她嬌美動人的容顏,望進那雙剪水眼眸,稍微低頭,她便羞怯地閉上眼,溫順等待他的吻。

  那滿懷期待,全然信任的模樣,在他心上形成一股更奇妙的感受,使他覺得自己深受需要,也有義務要善待這個女人,不可以在她那顆晶瑩剔透的心上碰出半點裂痕。

  不曉得是完美主義還是某種感情使然,總之他就是忽然有了這種必須珍惜她的心情。原本只是詮釋深情的角色,不知不覺中,他卻愈演愈入迷,真實的情緒愈放愈多……

  他沒讓她失望,帶著累積已久的慾念品嘗那雙可愛朱唇,輕啄幾下,再細細描繪,深入感受她令人嘗不膩的滋味,既軟又甜,在他熱情的舌尖化開……

  她任他糾纏著,享受愈來愈熟悉的親昵,一顆心還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快樂裡,感覺飄然欲眩,胸口發燙,彷彿吶喊著好喜歡好喜歡他的吻。

  「唔。」她半倚在他懷裡,發出像貓咪一樣的低吟。

  僅只一聲,也在他耳裡引起驚人的化學反應,觸發更深的男性慾望。

  他的吻愈來愈狂,手也不只爬上她的腰,更上一層來到她胸前,隨著急促呼吸覆上那高聳的曲線,隔著衣物也能感覺到裡頭藏著何其誘人的柔軟,使他忍不住輕輕一握,雙掌完全貼附那道美好的線條,甚至鑽進她衣領裡碰觸更多赤裸的肌膚……

  她慢半拍地察覺他的動作,被他吃了一會兒豆腐,才發現自己渾身發燙的原因不只因為他狂野的吻,而是他溫熱的手掌,正在她胸前為所欲為,亂得她頭暈,還想解開她內衣——

  「莫傑。」她驚覺他真正的企圖,緊張按住他的手,撐著半毀的理智,羞赧地瞅著他。「這樣……好像太快了。」

  「那我慢一點。」他揚唇輕笑,故意會錯意地緩下速度。

  情況更糟!他慢條斯理地愛撫她玲瓏有致的身子,像在四處搜尋她的敏感地帶,反覆試探,隔著綴滿花朵繡紋的蕾絲內衣,拇指找到真正的嬌弱的小花,慢慢地畫弄,兩指輕捏著,給予她陌生的刺激……

  「不是——我們……才交往一個月而已。」她再次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保守腦袋低功能地運作著,感覺他放慢速度的撫弄,比狂肆的觸碰更折磨人。

  他愈慢,她愈熱得想尖叫。

  「都一個月了啊。」他的口氣好像過了幾年,等得夠久了——

  「海茵,嫁給我好不好?」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0:50 PM

第五章

  「嫁、嫁……」唐海茵又被他的爆炸性告白嚇了一跳,神智回籠一些。

  「我希望我愛的女人,也能成為我的家人,永遠陪著我,別再離開。」一時間,他眸中慾望隱匿,蒙上一層淺淡的哀傷,緊揪她心臟。

  一想到他沒有任何家人,孤伶伶的一個人……唐海茵環視周圍,忽然發現這屋子大得很空盪,有品味卻沒人氣,感覺就像個設計時尚的豪華樣品屋。

  心頭冒出一點酸,她不忍也不捨,輕捧他悵然的臉孔,好希望自己能給這男人更多溫暖,回報他同等的關懷與疼愛。

  「可是我們才交往不久,你確定你想娶我?」對於向來循規蹈矩的她而言,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脫軌,使她不禁懷疑這份幸運只是老天爺的幽默,或者他一時衝動,根本沒想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非常。」莫傑堅定地強調,眼神自信無比,又饒富柔情。「相信我,我知道自己要什麼。」

  她想看清楚他眼裡的認真,卻反而被他眼中的光彩吸引,墜入那片深邃的湖……

  對他的愛,是她最大的弱點,也是盲點。眼前看不見鑽石,他的真心卻比經過千、億萬年淬鏈的結晶更令她動容,感動地點頭,也想陪伴他長長久久。

  「用說的,我怕我眼花看錯了。」他撫著她被吻到微腫的唇瓣,要求更明確的承諾。

  「我願意嫁給你,成為你永遠的家人。」她乖乖照辦,獻上純淨的心,給她最愛的男人。

  莫傑勾起唇,欣然收下她這份「大禮」,想到夢寐以求的權利即將到手,又能額外得到一個溫婉可人,幾乎對他百依百順的妻子……

  他笑容燦爛,覺得自己這計劃實在完美得沒話說,甚至出乎預料地錦上添花,心裡有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在竄流,望著她嬌若春花的媚顏,眼神轉深。

  「謝謝你。」他親吻她泛紅的耳殼,在敏感的耳畔低語,吐露曖昧的熱氣。「那麼,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他得承認,這女人對他的吸引力,已經到了讓他難以再忍的地步。他從未這樣過,也不打算再「體驗」下去。

  「這……」她還沒拿定主意,他邪惡的雙手已經擅自摸上她的身子,熱切解開內衣,恣意探索那身細緻柔滑。

  「你不喜歡我就停。」

  她瞇著眼,不點頭也無法搖頭,被他那雙濕熱的手掌這樣殷切地碰著、愛著,只怕自己會太喜歡了……

  「海茵……」

  她抗拒不了他性感的呼喚,惑人的魅力,在他誘惑又似取悅的挑逗下,幾乎軟成一團泥,何時被抱進房裡的都不清楚。

  她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他灼人的氣息、撩人的愛撫……

  他的唇,在她頸間廝磨一陣,蜿蜒而下,猶如纏膩的蛇,滑過她嫩白的肌膚,留下一枚枚櫻花散落的繽紛,最後含入那顆顫動不已的紅果,吮吻她的香甜,引發一串美妙的嬌吟。

  「啊……唔——」她倏然咬唇,不敢相信自己會發出那麼羞恥的聲音,真的像只發情的小貓一樣丟臉。

  她試著推開那陣強烈的刺激,受不了如此磨人的「熱吻」。

  而他也真的退開,但絕非體諒她的羞澀,只是因為他要品嘗另一顆被他捻弄得既挺又艷的果實,好奇它是否更加美味。

  他輕輕舔咬,尖舌更過分地逗弄,又惹來她一陣難耐的急嘆,其中帶著些許壓抑,聽得他越發亢奮,壞心地更想欺負這個惹人憐愛的小東西,看她會為他癲狂到何種程度。

  他扯下她身上最後一件布料,大掌溜進她腿間。

  「那裡——」她夾緊雙腿,好難為情地望著他。

  「乖,你喜歡的對不對?」他柔聲誘哄,指尖稍加施力地壓下,微微震動。

  「唔。」她快瘋了!為什麼他能用那麼溫柔的表情說話,手指卻做出如此教人想找地洞鑽的事情來。

  她想問,卻又得緊閉雙唇,防止自己叫出更羞人的聲音,因為……她真的感覺好舒服,儘管全身熱得像著火,心臟酥麻得好像隨時會停掉,可是一看到心愛的男人,想到他正在用那麼親密的方式觸碰她……

  她無法形容那種像要融化似的快樂,只能用身體去感覺那股來自愛的歡愉,任自己在陌生的感官中載浮載沉,全心相信他的引領,甘心把一切交給他。

  莫傑感受到她的順從,撐起臉看著她極力忍耐,反而嫵媚至極的嬌艷模樣,體內慾火加劇,訝異自己竟會如此渴望一個女人,彷彿頭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景色,矛盾的集清純與媚艷於一身,使他興奮的心顫,既想狠狠地欺負她,又想好好寵愛她。

  寵愛一個人?這對他而言又是何其陌生的感覺,這女人竟然讓他動了這種前所未有的念頭,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確實想這麼做……

  他稍微弓起她的玉腿,好能更自在地刺探她的脆弱,煽情撩撥。

  她身子敏感的令他驚喜,不過輕輕掃弄幾下,便釋出成片愛液,沾濕他的指,證明她有多麼喜歡他的親近、他的撫觸,而他也因此被取悅。

  於是他的長指更加放肆地潛越潤蜜的花瓣,緩緩探入她緊窒的花徑,進行更私密的愛撫,輕抽、旋轉……

  她揪著被單,忍不住張嘴輕喊。被他惱人的逗弄害得好想哭,感覺一陣奇異的快感從下腹不斷竄出,酥軟了她的腰肢。

  她輕扭身子想甩開那種奇怪的感覺,迷幻妖異的快樂,可他卻不許她從中掙脫,按著她白嫩玉腿,長指加重挑逗,逼她為他綻放更多……

  太多的喜悅,終於讓她在他指下崩潰,迷濛雙眸含著水光,渾身泛著瑰麗色澤,在他眼前輕顫不已,像朵楚楚可憐的小花,嬌弱地喘息。

  無奈,她這副虛軟的模樣並沒引起他的同情,反而讓邪惡的血液流竄得更快,慾望接近沸點。

  現在,他真的好想狠狠地「欺負」她了。

  莫傑推開她併攏的雙膝,懷著亢奮到不行的心情重新調整兩人的位置,精實的身體擠進她腿間。

  她望著身上男人的動作,含糊地低喃一句。

  「你說什麼?」他傾身想聽清楚她的聲音。

  她掙扎地咬咬嘴唇,絞著被子,羞怯地在他耳邊坦白。「腿……」

  他聽清楚她的抗議,忍不住低笑了起來,也不管她有多難為情,只顧著自己開心——

  「也有其他不必把腿張那麼開的姿勢,不過我想那應該會讓你更害羞。」他盯著身下一絲不掛的女人,腦中頓時浮現許多香艷刺激的畫面。這還是他首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那麼多綺麗的幻想。

  「……」唐海茵有點不安地瞅著他,不懂為什麼這男人看起來更壞了,好像正在盤算著什麼不良念頭。

  「放輕鬆點,這是很自然的事。」他抬起她的腿,將脹熱到發疼的分身置於她濕潤的穴口,溫柔地輕蹭,順著那誘人的愛液,頂入她的純真,感受被她緊纏的美妙。

  「啊!」她咬牙承受那陣撕裂感。

  「很痛?」

  她含淚點頭,痛得沒法說話。

  他親吻她沁汗的額頭、眼角的淚、可憐的小嘴,不捨她咬疼自己,心底有股揪緊的憐惜,但又因為讓她這般疼痛而高興……

  「對不起,可是我好開心,這代表你完完全全屬於我了。」他說著連自己也感到離奇的真心話,在得到她人和心的這一刻,竟不是先為背後隱藏的利益暗自歡呼,反倒因為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而感覺莫大滿足。

  望著她為他忍痛的神情,他眼裡多了一抹迷戀,戀上被這女人全心愛慕的感覺,胸口益發暖燙。

  她睜開眼,含蓄一笑,柔媚的目光拋向他,覺得這是世上最幸福的痛,彷彿撼動她的魂魄,卻使她的心更臻圓滿。

  他溫柔無比地愛撫她身上的敏感帶,甚至是兩人結合的那處,試著讓她好過一點,早點適應他的存在。

  漸漸的,疼痛不再困擾她放鬆的身體,一陣淡淡的愉悅從下腹慢慢漾開,串連他在她身上各處引燃的零星火花,在她體內逐漸生成另一種難言的空虛……

  敏感的嬌軀細微顫動,他立刻曉得她已經準備好接納他的熱情,開始在那緊潤的花徑中緩慢移動,摩著她……

  「嗯啊……」她細細吟喘,感受到男女間最親密的律動。

  他每一次進入,每一次退開,都帶給她堆疊的快意,愈來愈高……

  莫傑頻頻加快占有她的速度,這次倒不是存心故意,而是和她做愛的感覺太過美好,好到令他懷疑自己過去的經驗都只是春夢一場,根本不是真實存在過。

  但當他占有這個女人的時候,不只身體亢奮,心靈也獲得極高的滿足,熱得像要炸開一樣,卻還貪婪地想從她身上獲得更多甜蜜的回應,克制不了掠奪的衝動……

  「莫傑——啊啊……」她美麗瀲灩的胴體在他身下無助扭動,顧不了害羞地呼喊他的名,求饒又似索求,引來他更猛烈的衝擊。

  「你真美,海茵。」他望著身下已然意亂情迷的女人,真心地讚嘆,原本想讓她為他癲狂,最後卻是他為她失控。

  她因他的疼愛而美,他又因她的美而更想寵愛她……

  如此糾纏的循環,終於讓他們相繼到達情慾巔峰,滿足地釋放。

  空氣中殘留著些許激情的餘燼,唐海茵渾身無力地癱軟在莫傑懷裡,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定的氣味,身體有些酸倦,心卻被快樂填滿。

  愛,大概就是這種把什麼都給了對方,卻覺得自己擁有好多好多的感覺吧。

  閉著眼,她嘴角微勾,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身旁那雙眼,卻是看了她好久才合上。

  他以為自己會不習慣與人共享這張床,但實際上,整夜唯一影響他睡眠品質的原因,卻是不能再碰她一次的遺憾。不過想到不久後,便能像這樣夜夜擁著她入眠,心裡竟又得到一點寬慰。

  睏意漸深,他最後一眼凝視枕在臂上的嬌憨睡顏,還無暇細想自己的身心怎麼如此容易適應她的親近,朦朧中只記得與她肌膚相親的感覺,比起一個人蓋著頂級皇家級寢具舒服多了……

  ※ ※ ※

  翌日清晨,唐海茵被一陣煩人的低鳴吵醒,手機沒完沒了似的震動,終於逼她伸手摸向床頭,迷迷糊糊按下似曾相識又感覺陌生的通話鍵。

  「喂?」

  對方停頓兩秒。「唐小姐?」

  「嗯。」

  那頭再頓聲,發出一種疑似笑聲的氣音。「請問總裁在旁邊嗎?」

  總裁?莫傑嗎?

  「嗯,在。」唐海茵這才慢很多拍的認出徐偉民的聲音。

  「方便請總裁聽電話嗎?」

  「好,等一下……」等一下!男友的助理怎麼會打電話來她家找人?

  她突然睜大眼,意識到自己並非躺在家中,而是男友的住處。

  一躍而起——腿間的酸疼立刻提醒她昨夜發生的「好事」,臉頰瞬間轉紅。

  這時,更衣室的門被推開,莫傑衣著整齊地走到床邊,顯然已經起床好一陣子。

  「對不起,我接了你的電話,是徐特助。」她自首,把手機遞給他,馬上把頭轉到另一邊,抱緊身上蔽體的被子。

  莫傑微笑接過手機,走到幾步外的窗邊講電話,目光卻停留在床上。

  唐海茵雙臂下橫著一床被,露出纖細的肩頸和一雙光潔勻稱的小腿,表情苦惱地抓著頭髮,一會兒又把像番茄一樣紅的臉蛋埋進被子裡……

  呵。他向來討厭各種形式的凌亂,其中也包括被弄縐的被子、沒鋪平的床單,平時起床後還會回頭撫平床上的縐褶。但唐海茵披散一頭亂髮,用力「蹂躪」他床鋪的模樣,卻順眼得使他莞爾。

  「抱歉,我昨晚一得知消息就試著通知你,可是一直聯絡不上……」徐特助正為了唐海茵可能已經知道他冒名送禮的事跟老闆致歉。這事經過專櫃小姐通報休假的精品店主管,再傳到他耳裡,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錯失危機處理的先機。

  「沒關係,這件事已經解決了。」望著她裸肩上散布的吻痕,想起昨夜纏綿的過程,他體內卷起一股蠢蠢欲動的熱浪,心情好得想幫特助加薪。

  這麼寬宏大量?

  徐偉民對老闆愉快的聲音感到不安,心想他是不是因為女朋友在身邊才沒露出「真面目」。

  「其他事到公司再談。」他匆匆收線,沒再讓特助有確認的機會,也不管員工在電話那頭有多忐忑。

  莫傑舉步走向那個還在他床上「打滾」的女人,眸光溺愛地看著她,卻不太滿意她一臉後悔的樣子。

  「怎麼了?」難道是在後悔昨夜與他的纏綿?

  她扁著嘴,苦著臉說:「我不該接你的電話。」

  「為什麼?我又沒怪你。」

  她拽高被子,搖搖頭——

  「怎麼辦?徐特助一定猜到我們昨天一起過夜了。」好丟臉喔,上床還被男友的部屬抓包,而且他們交往的時間不算久,人家會不會以為她是個很隨便的女人……

  噢,但願徐特助不是大嘴巴,也沒有討論上司八卦的壞習慣。

  莫傑愣了下,不禁失笑,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可愛的煩惱。

  他盯著那張嬌紅欲滴的小臉,幫助理調薪的意願愈來愈高了。

  「那又怎麼樣?我們在交往,這很自然。」

  又是「自然」?

  她皺眉,斜睨著男友那副笑容輕鬆,落落大方,似乎經驗老道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難不成——

  「你……常帶女人回來過夜嗎?」她語氣發酸,略帶怒意,雖然知道追問他的過去是跟自己過不去,但她實在掩藏不了在意他的心情,很怕這對她獨具意義的一夜,只是他習以為常的「慣例」。

  莫傑表情一僵,擰眉嘆息。「我實在不想讓你知道……」偷偷瞄去,她果然一臉心酸,像剛灌下一瓶檸檬原汁。

  「你是第一個在這張床上過夜的女人,免得你太高興,笑得合不攏嘴。」他笑嘻嘻地摟住她,告訴她平常能碰這張床的女人,只有按時來打掃的鐘點女傭,年紀都可以當他媽了。

  「才不會呢!」她嬌嗔地推開他,唇角卻不住地往上揚。

  這麼說來,在某種層面上,他們可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呢。

  嘻——

  這個認知,使她覺得自己對他很獨特。這個房間這張床,彷彿都成了他們共同擁有的「秘密基地」,立刻多了一層與眾不同的紀念性……

  紀念?哎呀——她居然在紀念這種事!真是羞羞臉耶……

  她掩著臉又捂著嘴,依然擋不住那陣洶湧而至的笑意。真被他說中,笑得合不攏嘴。

  莫傑靜在一旁看著她甜嫩的笑容,彎起的眼眸宛如寶石般閃耀幸福光芒,澄淨得沒有半點雜質,突然有種很想永遠珍藏起來的念頭,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因她的笑而笑,卻愈來愈喜歡這樣純粹自然的感覺。

  「下次多排一天假,我陪你一起回台中拜訪伯父伯母,請他們同意把你嫁給我。」他拉起她的手,握著居然就捨不得放。

  「你說真的?」她「受驚」地瞪大眼,不是不記得他昨晚的求婚,只是驚喜他沒後悔,那並不是夢。

  「看來我要把每句話錄下來,不然你好像一直在懷疑我的真心,這讓我很受傷。」他嘴裡說著應該是虛構的情話,但心裡卻有真實的沉悶,似乎真在埋怨這女人為何老是在質疑他對她的感情。

  是他入戲太深嗎?或者,他真的已經跟她一樣,讓這個傻裡傻氣的女人走進他心裡……

  他有點訝異卻不討厭這個發現,察覺自己真的愈來愈喜歡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她像一陣清新涼風,卻頻頻吹暖他心房,讓他彷彿失溫已久的心靈,重新有了熱度,因她的愛而發燙。

  既然她是他決定要娶的女人,假戲真愛又何妨?望著唐海茵,他有了這個愉快的想法。

  「對不起,我只是太開心了。」她莫名其妙又落入向他道歉的情況。

  「有這麼意外?」

  「嗯,因為我真的沒想——」她突然噤聲,捂住嘴。

  看她緊張的樣子,他更忍不住要逗逗她。「怎麼不說了?」

  她搖頭,想混過去,回頭去拿擺在床邊摺疊整齊的衣物。

  「傻海茵,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吻你。」他偏不准她逃避,把她拉回面前,心裡挺滿意她有記牢他說過的話,不過,他現在更喜歡「懲罰」她的自卑,嘿嘿……

  「不行啦!我還沒刷牙。」她雙手捂嘴,抵死不從。

  可惜顧此失彼,他輕而易舉就抽開她身上僅有的遮蔽,將她壓倒在床。

  「那好,我吻別的地方。」他寬容地退讓,隨即把她身上的吻痕復習一遍,認真得很。

  唐海茵漸漸發現這男人其實有點霸道,想要的很難被阻止,而自己要說贏他的機會更是微乎其微。但,她也沒有想贏過他的想法就是了……

  因為她的愛,就是讓對方感到快樂,只要感受到對方的愛,她就像充滿電的手電筒,願意為對方綻放全部的光,無怨無悔。

  「那裡輕一點……」而莫傑也很用力地讓她感到快樂,幾度超乎她所能承受的美妙。

  美好的清晨,他忍不住歡呼,實在愛死這懲罰人的活動。

  ※ ※ ※

  偌大的辦公室,莫傑仰靠在舒適的皮椅裡,修長的手指優雅交錯,例行性地聽著特助報告各項公事,尾聲還附上一條最新八卦——

  「公司裡已經開始傳出關於經營權可能異動的耳語,懷疑老爺子的股份是不是真的交到你手上,甚至有人猜測你的身世不單純,所以才不得老爺子信任……」

  謠言止於智者,而非死者。大家都曉得莫老爺子手中握有公司最多的股權,而他過世後遲遲沒有傳出把股份轉移到唯一的孫子名下,這是否代表他也不信任現任主事者的經營能力,或者根本不想便宜了一個「外人」。總之,這違反常理的發展,已經讓那些平常跟他不太對盤的股東們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

  「別理他們,等我結婚後,那些聲音就會自動消失。」俊雅面孔難得在人前顯露一絲不耐,突然對眼前這些枯燥的工作和周遭勾心鬥角的人性感到厭煩,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安分點,簡單些,像他可愛的海茵那樣讓人一目了然,想到她都覺得心曠神怡,舒壓醒腦。

  自從兩人有了親密關係,他的心像被制約一樣,時不時就會想起那個溫婉嬌柔的小女人,腦海浮現她恬靜的笑、輕柔的聲音、羞答答的神態……

  愈認識她,愈喜歡她,他實在無法否認自己已經對她動了心,這半個月裡他工作地更勤奮賣力,為的就是多騰出點時間陪她,和她一起「玩」。

  「總裁要和唐小姐結婚了?」才一個半月,難道老闆的陰謀——不,是計策就成功了?

  他見過唐海茵幾面,覺得她應該不是個輕率、隨便的女人,不過按她的善良單純,會被老闆拐也是意料中的事。

  「過幾天我會陪她回老家一趟,當面向他父母提親,這件事不會拖太久。」

  特助盡職地問:「需要幫你準備禮品嗎?」

  「不用,送給未來親家的東西當然要我自己去挑才有誠意。」

  他揚起滿面春風,原本覺得浪費時間的事情,現在因為能讓那個女人眉開眼笑,他也做得很帶勁。

  「總裁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高興要結婚了。」他訝異老闆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樣子,從沒看過莫傑笑得這麼「無邪」,演技渾然天成,嗅不到半點算計和虛假的味道。

  這麼想來,總裁這陣子是經常露出這種「慈眉善目」的表情,近幾次約會也不要他代訂餐廳,說會自己上網搜尋,找一些唐小姐喜歡,風格比較親民的小店。

  「我是啊。」他愉快笑道。看看手錶,快到女友的休息時間。

  莫傑笑容更大,拿起手機,按下她專屬的數字。

  徐偉民看著老闆一臉要去領獎的快樂神情,不禁又愣了下,識相地退出辦公室。

  「我今天會準時下班,一起吃晚餐,你再陪我去挑送給爸媽的禮物……」

  一起?

  爸媽?

  嘖嘖……這真是見證奇蹟的時刻,徐特助忍不住在心裡嘖嘖稱奇,覺得總裁要不是假得太自然,就是真的愛屋及烏,失足掉進愛河裡了。

  但無論如何,他寧願老闆多花點時間回去陪未來老婆,也別留下來陪他們加班,給他們精神壓力。

  想一想,唐小姐一個人的犧牲,真是造福大眾的功德呀!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0:59 PM

第六章

  週末中午回到唐海茵的老家,一棟位於巷弄內的平房,她的父母、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最小的弟弟和侄子,已經全在家裡等他們倆。

  莫傑出眾的外表、家世,以及彬彬有禮的談吐,很快贏得眾人的好感,加上唐海茵當警察的哥哥私下調查過未來妹夫的底,沒有任何吃喝嫖賭的不良前科,戶籍裡也真的只剩他一個人。

  遺憾的身世,使忠厚老實的唐家人對他多了分心疼,唐母和大嫂還特地為他做了一整桌拿手菜,擺出過年才有的規模招待這位未來女婿,一群人相談甚歡。

  傍晚,莫傑臨時接到特助電話,必須提早回台北處理事情。

  「抱歉,說好要住一晚,我卻留下你一個人先走。」他讓她送到唐家門外,這次真的很有依依不捨的感覺,無奈非走不可。

  唐海茵笑著搖搖頭,體諒地說:「工作要緊嘛,而且我哪是一個人,這裡是我家,沒看到裡頭那堆鬧哄哄的家人和我這個可愛到流口水的小侄子嗎?對不對呀?」她舉起懷裡一同出來送客的「小壯嬰」,用兜巾擦掉孩子嘴邊的口水,往軟綿綿的小臉親了一口,逗得侄子格格笑。

  「你們家真的很熱鬧,跟我家完全不同。」八歲以後,他的家庭生活就只能用冷清一詞來形容,爺爺總是忙著工作,陪在他身邊的大人不是傭人就是家教,從來不是家人,於是不知不覺中,他反而對這樣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同桌吃飯的熱絡場面不太習慣。被大家拱著「試抱」軟趴趴的小嬰兒時,感覺更是彆扭到不行。

  「以後你也是我們家的一分子了,歡迎加入。」唐海茵揮著侄子短胖的小手,心裡覺得他的話聽來有點落寞,但也暗自許諾以後會愛他、陪他一輩子,永遠不會再讓他與寂寞為伍。

  小壯嬰附和似地雀躍踢腿,笑掉嘴裡的奶嘴。

  「看在你這麼歡迎我的分上,吐奶的事就不跟你記仇了。」他把奶嘴塞回孩子嘴裡,突然有些慚愧剛才一度想把這小子扔到窗外的念頭,沒想到原本準備留宿一晚的乾淨衣物會用在這種時候。

  他伸手逗逗笑不停的孩子,看著跟孩子一樣天真可愛的女人,心頭流過一陣熱烘烘的感覺。因為陌生,所以不確定這情緒是否叫感動,但他很確定自己為這女人心動不已,很想參與她的人生,加入她的家庭。

  雖然還不太習慣,但他並不排斥這溫馨又歡樂的家庭氣氛,想像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更是充滿快樂憧憬。

  從小,比起爺爺的疼愛,他更想得到老人家的肯定,承認他的實力,日子一久,他漸漸對「愛」那種抽象的感情愈來愈沒概念,也沒多大感覺。然現在,他卻渴望被她疼,被她關懷,被她溫暖……

  將來的某一天,她可能就會像這樣,抱著他們的孩子站在門外送他上班吧。

  「謝謝叔叔。」她抱著侄子向男友鞠躬,小傢伙卻只置身事外地流口水,彷彿跟吐奶毫無干係。

  「是姑丈。」他糾正她的稱呼。

  「姑丈?」

  「爸媽不是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等你回台北就可以開始籌備了。」

  「嗯。」她含蓄點頭,嫣然一笑,認同他的確是「姑丈」沒錯。嘻。

  望著她淺甜的笑,莫傑開始能理解人們喜歡甜點的原因,因為甜甜的滋味真的會使人開心,讓人上癮。他愛這種愛她的感覺,不禁跟著傻笑……

  原來,愛情真會使人智商降低,但又怎樣,他不在乎,因為他戀愛了,根本快樂得感覺不到自己的智商變化,哈哈。

  「莫傑,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我們的婚禮辦得簡單一些,只邀請親近的親友參加,而且爺爺才走沒多久,也不適合太鋪張。」她向來行事低調,不愛出風頭,盛大的儀式和太多的注目會讓她覺得有壓力。

  「這樣不會太委屈你?」他以為女人都想有個隆重風光的浪漫婚禮,在那天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甚至因為他的身份,也可能引來媒體聚焦。

  「嫁給你怎麼會委屈,我還有賺到的感覺呢!」她挑著眉,笑得好幸福。

  「就照你的意思,婚禮用什麼形式都可以,只要新娘是你,而且要快。」神奇的這一刻,他忘了那些股票和權利,心中只有純潔無價的她,真的想早日將這女人娶進門,期待和她恩恩愛愛的新婚生活。

  聽他迫不及待的口吻,加上興致勃勃的目光,唐海茵覺得自己實在太幸運,人海茫茫,居然能遇上一個這麼愛她,又讓她愛得不得了的男人。

  在他寵溺的眼神中,她有種「飛上枝頭」的喜悅,心甘情願一輩子棲息在他的心裡,永不分離。

  兩人望來望去,黏來黏去,眼中皆有不想分開的濃情。最後她乾脆用龜速送他走到巷子口,又花了一點時間道別,他才終於坐上計程車離開。

  唐海唐轉身回家,走沒兩步,背後就有人叫住她。

  「茵茵。」

  她回頭,認出對方是住在隔壁巷子的鄰居姐姐,許秋華。

  「秋華姐,你也回來啦!」她走上前打招呼,因為許秋華是孕婦,行動比較慢。上次過年回來,她的肚子可比現在小多了。

  「趁著預產期前回來娘家看看,之後就換我媽去台北陪我了。」許秋華也在台北一家聯合律師事務所工作,之前偶爾會到她工作的咖啡廳坐坐,不過結婚後,她們就很少在台北碰面,反而回老家過節時才會碰到。

  「事務所還是很忙喔?」

  「是啊,時代進步,『文明病』就跟著嚴重,現在人不但愛拿著健保卡到醫院掛號領藥,還喜歡跟人打官司,動不動就告來告去。」

  「辛苦你和寶寶了。」她笑著摸摸許秋華圓滾滾的肚子,許秋華也逗著她懷裡的小男嬰。

  不過話鋒一轉——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瞧她這孕婦多健忘,才聊幾句就忘了想問的話。

  「我男朋友,我們快要結婚了。」唐海茵據實以告,心想過陣子鄰居們應該也會知道她要結婚的喜訊。

  「恭喜你!」許秋華開心地握住她的手,幾秒後又皺起眉。「不過,他看起來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是做什麼的?」

  「他在『富泰』上班。」她答得很保守,不想給人炫耀的感覺。

  「富泰……天啊,他該不會是莫傑吧?」

  「你認識他?」她比對方更訝異。

  「真的是莫傑!他……你……居然要結婚,難道……你真的是那個唐海茵!」

  「秋華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什麼「那個唐海茵」?難不成除了她,還有另一個「唐海茵」跟莫傑有關連?

  「莫東漢。你知道他是你男朋友的爺爺嗎?」

  「知道呀,你也認識莫爺爺?」她既驚又疑,沒想到秋華姐真的認識男友一家人。

  「不算認識,不過他是我們事務所的客戶……」許秋華娓娓道來,把之前在事務所裡聽到的豪門八卦全說給這個一起長大的鄰居妹妹聽。

  儘管王律師沒多嘴,但事務所裡可不止他一人在工作,幾名法務助理在幫律師們整理資料時,通常也會整理出一些不為人知的內情,就當作「瓜子」在內部嗑一嗑,倒也不會傳到外頭去,以免影響事務所信譽,招來法律問題。

  當時她當趣聞聽一聽,只因裡頭有個熟識的名字,才好玩地上網稍微查了一下那個集團的新聞,因此看到經營者的照片,沒想到「事主」就在眼前——

  「你是說,爺爺留了遺產給我和我未來的丈夫?」她抱牢懷裡的孩子,明明懷孕的不是她,可卻一直有「受驚」的感覺。

  「你不知道?」她以為王律師會告知她那份遺囑的內容,這是委任律師的職責,她的權利。

  唐海茵搖頭。「沒人跟我說過這件事,會不會連他也不知道?」如果知道,莫傑怎麼會沒告訴她,況且……這件事聽起來根本就很誇張,應該不是真的吧。

  「不可能,我們律師還有去參加那個老爺爺的喪禮,一定見過他孫子了。」許秋華保證自己不會弄錯,令人難以置信的應該是唐海茵和莫傑要結婚的巧合才是,順口開起玩笑。「該不會他是存心瞞著你,想拐走你的股票?」

  「這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心愛的男人會做那種卑鄙的事,如果懷疑他騙她,不就等於也懷疑他對她的感情。

  「也對,他自己都那麼有錢了……還是我再偷偷去幫你打聽一下那份遺囑的內容,確認你是不是那個繼承人?」許秋華熱心地想幫忙查清楚,畢竟緣分這種事很難說得準,而且說不定真有另一個和她同音不同字的「棠海音」之類的。

  「不用了,我想那個人應該不是我,不然莫傑和律師應該會告訴我才對。」即使眼前出現種種巧合,她還是決定相信莫傑,不主動去懷疑、揣測他的真心。

  愛與信任應該是一體兩面,相輔相成的,動搖一面,另一邊就會受影響,她不想要那樣,平白破壞兩人的好感情。

  「總之結婚是件好事,不管有沒有那些股票,你能嫁給那個莫傑就等於是挖到金礦了。」許秋華陪著笑,也不堅持追查。想想自己雖是出於關心,但這建議好像是在「唱衰」別人的姻緣,她真是個少根筋的孕婦。

  「就是說啊,哈哈……」唐海茵跟著笑,不想為自己的愛情多作解釋,不然這場婚禮下來,她可能會解釋到喉嚨「燒聲」。

  但其實,她並不想要任何礦石,只想要那男人的愛。

  她相信自己得到了。

  ※ ※ ※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愈平靜的水域,愈可能讓人陰溝裡翻船,導致意想不到的災難。

  決定婚期後,唐海茵頻繁地進出莫傑住處,除了上班以外,幾乎都待在他那兒,一方面可以增加兩人的相處時間,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婚禮就訂在一個月後,籌備時間緊湊,他工作忙,儀式大部分前置作業可以交由婚顧公司去執行,但家裡添購一些新傢具和變更部分裝潢,得靠她來看頭看尾,確定一切東西都會如期就定位。

  這段時間她內外兼顧,幾乎忙得團團轉,但心裡卻十分充實快樂,每天都活在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喜悅裡。

  婚禮前一個星期的小週末,她休假,他上班。夕陽西下,唐海茵坐在昨天剛換新的餐桌邊,接到未婚夫的來電。

  「在做什麼?」

  「寫謝卡。」她特別把一般格式的謝卡改成可以書寫幾行文字的小卡片,預備附在婚禮小物裡,送給當天來參加喜宴的賓客。

  「不是說用印的就行了。」

  「我覺得還是親手寫比較有誠意。」

  「手會酸。」之前一起寫了幾十張喜帖,她還不嫌累?

  「但酸得很幸福呀!」

  他聞言輕笑。「我以為過了新婚之夜才會聽到你說這句話。」

  「你!真是……很討厭耶。」自從訂下婚期,這男人對她開玩笑的尺度就愈來愈寬,常害她反應不及,臉紅心跳。

  男人笑意更濃,似乎以被她討厭為榮。

  她把那支「哈哈大笑」的手機拿遠一點……瞪著,嘟嘴,但一聽到聲音又馬上湊回耳邊。

  「不要在餐桌上寫字,那裡燈不夠亮,去書房。」

  「你怎麼知道我在飯廳?」

  「我在你心裡,當然懂你。」拜愛情所賜,現在他的肉麻跟呼吸一樣自然。因為隨時可以想像她的一舉一動,喜歡這女人在他家裡,有種離他很近的感覺,所以破天荒開放這個私人空間,給她隨意進出的特權。

  她笑瞇眼,被未婚夫的情話醺得心花怒放,像只剛被撫順毛的貓咪。

  「那我也在你心裡。你現在又要去開會了對不對?」她也學起他的神機妙算,知道他常在主持會議前撥電話給她,說這叫「充電」。

  而她當然很樂意成為他的「精神食糧」嘍。

  「聰明,晚上見。」

  「嗯,我等你回來。」她掛上電話還傻笑著,收起一桌子謝卡和文具,乖乖地轉移陣地,繼續努力。

  船,就是在這兒翻的……

  當唐海茵寫完謝卡,伸伸懶腰,環視著這個藏書豐富,打理得整整齊齊的大書房,忽然想到自己很少踏進這裡,還沒仔細參觀過這個地方。

  帶點好奇和有趣,她走過一座座書櫃,瀏覽各式書籍,順手抽出幾本翻了翻,想像他閱讀它們的模樣。然後又她坐回書桌前,挺直背,手一揮——在空無一物的桌面瀟灑簽名,假裝自己也是個大總裁。

  總裁的書桌裡都藏著什麼機密文件呢?

  她玩興大起,一格格拉開桌下的抽屜,看來看去卻都是些無聊的文件和夾雜中英文與圖表的分析資料。

  她不太感興趣地翻著,覺得總裁這個工作真乏味,突然一張熟悉的照片映入眼簾——

  是她,她耶!

  唐海茵抽出那份文件,嚇然發現上頭記載的全是與她有關的資訊,從學校、家庭、工作、財務狀況……顯然就是一份針對她的調查報告,上頭還有徽信社的名稱和電話。

  為什麼他要找人查她?

  唐海茵震驚地翻頁,不能理解他的作為……

  噢!婚前徵信。一定是那種在結婚前為了確定對方的品德操守、交友情形、學歷、家世等背景有無欺瞞的調查。

  儘管被人暗地裡查證的感覺不太好,但客觀來看,以他的身份,對結婚對象謹慎一點也是對的。

  可是,如果是為了結婚所作的徵信,為什麼這上頭標記的日期是在他們相遇之前?當時他們互不相識,調查一個素昧平生的人根本說不通。

  唐海茵回想兩人初次相遇的日期,怎麼都不覺得自己記錯了,她不可能忘掉和他相遇的那天,甚至是之後的每次碰面——

  「其實我來這裡並非偶然,是因為聽爺爺的司機說他經常到這兒來……」

  爺爺!

  這兩個字像關鍵字一樣跳出記憶,又連結到許秋華之前告訴過她的那番荒謬言論——

  「該不會他存心瞞你,想拐走你的股票?」

  原本不放在心上的一句話,突然在她心上有了重量,難受地壓著胸口。

  她甩甩頭,不想對心愛的男人懷有如此可怕的臆測,盯著那份資料好久,試圖替它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或許是她太笨,竟然怎麼都想不出來……

  好煩!她乾脆將它放回原處,假裝沒看過,眼不見為淨。

  婚禮在即,她不想橫生枝節,只想和他踏上紅毯,相守一生。

  ※ ※ ※

  晚上,莫傑回到住處,吃完未婚妻準備的晚餐,一起窩在沙發上看她寫好的謝卡,從那娟秀筆跡下的感性文字,便可感受到她對這場婚禮的重視與用心。

  他自嘆不如,沒法放那麼多精神在婚禮上,親自確認每個環節,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新娘子身上,確認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想把唐海茵娶進門,成為他莫傑的妻子。

  「爺爺……」她不自覺吐出這兩個字,洩漏腦中盤旋的疑問,因為看著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會不請自來,她也管不住腦袋,愈來愈心神不寧。

  「爺爺?」他轉頭看她,怎麼突然提起老人家。

  唐海茵大夢初醒似地眨眨眼,這才發現自己又犯了「老毛病」,連忙笑開,轉個彎。「我是說,要是爺爺也能參加我們的婚禮就好了。」

  「我們的喜事,他們在天上會看得到,也會祝福我們的。」他放下那些謝卡,摟住身旁的女人,有時候覺得她對老人家的感情還真是好得讓他有些吃味,但又感覺溫馨,意外察覺自己還滿適閤家庭生活的樣子。

  「提到爺爺,我剛好有件事要跟你說。」今天徐偉民又來報告那些不中聽的傳聞似乎有甚囂塵上的趨勢,那些股東見他不吭聲也沒動靜,大概覺得踩中了他的痛處。所以借此機會,他正好向她提起,讓她心裡先有個底。

  「什麼事?」

  「其實,爺爺生前特別留了份結婚禮物要送給他未來的孫媳婦。」早就擬定的說詞,此刻說來卻莫名心虛,望著她澄澈如鏡的雙眸,莫傑首次察覺到自己的「良心」所在。

  唐海茵不曉得為什麼,忽然覺得心頭忐忑,暗暗屏息,緊張的希望他口中的禮物不會是——

  「是一些公司的股票。」

  「喔,股票。」她微笑略僵地附和,腦袋裡卻自動比對著他出現在咖啡廳的時間點,以及他與許秋華截然不同的說法。

  莫爺爺留給她和未來丈夫的遺產……

  爺爺留給未來孫媳婦的結婚禮物……

  這兩者間的差距,恰巧是關係莫傑真心的關鍵點。

  他究竟是愛她還是騙她?頃刻間,她突然有些不能確定,但又不想全盤否認掉。

  「不好奇有多少張?我們公司現在的股價多少?未來看漲還是跌?」他看著她呆愣的神情,察覺她好像怪怪的。

  「我不懂那些。」此時她也沒心思去想,一顆心都懸在他身上。

  「多少學一點,你才知道你老公多會幫你賺錢。」他笑著摸摸她臉,真的覺得她不對勁。

  「我只想懂你。」她握住臉旁的大手,貼著他掌心,許願似地輕語。「莫傑,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當然,我愛你都來不及了。」他溫柔微笑,心虛加劇,慚愧起自己最初對她的懷疑和陰險心計。

  可是他愛上她是事實,想娶她為妻也是千真萬確,如今在更不能失去這個女人的情況下,除了繼續照著計劃走,他也別無他法。

  不過,為什麼她今天聽見他說情話,不像往常那樣露出一種嬌羞又欣喜的神情,眉歡眼笑地臉紅呢?真的不太對……

  那份報告!

  他猛然驚覺自己的失誤,居然忘了那裡放了如此重要的東西,還叫她進書房去,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如果她真發現了什麼,怎麼不直接問他?她不是那種會隱瞞他的人。

  莫傑維持泰然笑容,鎮定觀察她臉上不似有怒火的神情……

  「我也是,我好愛你。」她投進他懷裡,緊抱她想相信的。

  此刻的她,宛如不小心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無法收回那些被釋放的黑暗,也害怕去面對那些黑暗,只能懷抱盒子裡剩下的「希望」,希望他不會騙她,希望他不是那種人……

  莫傑紮實地回抱,心想她應該還沒看到那份徵信報告才是,否則不會這樣溫順地投懷送抱,對他示愛。這使他稍感心安,但也提醒自己早點銷毀那份危險的文件,他最近實在過得太開心,螺絲都鬆了。

  他輕撫她柔順的髮,偎著那陣清淡香氣,唇線微揚。「真希望明天就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婚禮用什麼形式都行,只要新娘是你,而且要快……」

  被他那麼溫柔地抱著,耳鬢廝磨,為何她心裡想到的卻是這麼讓人提心吊膽的幾句話?

  忐忑不安的心,把甜蜜情話都變成別有涵義,尖銳刺耳。

  她不喜歡這樣,卻愈來愈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

  「莫傑,抱我好不好?」她大膽地請求,撫著他跳動的左胸口。

  心裡不安,身體就更渴望獲得安全感。她渴望透過肌膚之親來感受他的愛,他心上的熱度……

  莫傑喜出望外,有種抽到上上籤的感覺,沒想到這個害羞的小女人,竟然主動對他提出這麼誘人的要求,他會說「不好」才怪。

  女人笨嗎?有時候男人更簡單……

  他放開她,吻住她,一連串動作快得像怕她會後悔似的,迅速且熱情,勾惹著她口中的芳潤。

  她不僅沒閃躲,反而積極跟隨,技巧不足卻誠意滿分地回吻他,與他纏綿共舞,嬌軟盈香的身子甚至整個貼向他身體,本能地輕蹭,想感受他的體溫。

  他渾身躁熱地承受她迷人的貼近,一吻結束,額上已沁出薄汗。

  「你今天特別熱情。」他撫著她微腫的朱唇,酡紅的臉頰。

  「你不喜歡?」她擔憂地看著他,心緒敏感的被牽動。

  她怕,真的怕他不愛她……

  「怎麼可能。」他笑她那麼傻,總是低估自己的魅力,懲罰性地給了她一個更火辣的吻,解開她衣扣。「我喜歡極了……」

  他親吻她細緻的鎖骨,逗弄那雙漂亮的乳房,看著她在他手中敏感挺立,在他尖舌輕顫,自己也亢奮的熱血直竄。

  莫傑享受著她愉悅的反應,眼中的慾望更顯深濃,觸摸她的動作愈來愈急切,循著欺霜賽雪的肌膚來到她腿間,撥弄那朵濕潤的花蕊,也在她體內掀起一片燎原情火……

  她在他指下不住地扭動,感受到他親密至極的探撫,帶來陣陣難忍的快意,炙熱的眼神正盯著赤裸裸的她,瞬也不瞬,像為她失了魂……

  她興奮又害羞,滿足又空虛……各種矛盾的情緒糾結纏繞,使她熱得無法思考。

  很好,她就是想這樣,就是要淨空腦袋只和他恩愛,什麼都不想想。

  不過當他暫時抽離,卸下一身衣物的時間,一陣涼意襲來,她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和一旁的電視,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突然又有些難為情,覺得這個空間不夠隱密,而她竟然在沙發上脫得光溜溜,等著他來對她……

  噢,太丟人了!

  她試著起身尋找蔽體衣物,他卻已經興奮地撲了上來,又將她壓回沙發裡。

  「想去哪兒?」他輕咬她紅潤的圓臉。

  「這裡是客廳。」她一臉不好意思。

  「我想在這裡要你。」他抬高她的腿,親暱地貼近,以火熱的慾望沾惹她甜膩的濕潤。

  「……好。」她羞怯地回應,對著那雙邃亮眼眸,她彷彿瞬間被融化,身體熨著陽剛的熱,心更燙……

  因為她是如此愛著這個男人,也渴望被他愛。

  他沒有遲疑地挺進——

  她毫無猶豫地接納……

  愛慾洶湧,情火蔓延,一時間吞噬了她所有思考、迷惑,只留感官的快樂,將他們緊絞在一起。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只要她相信,一切都會沒問題,絕對……沒問題的。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1:10 PM

第七章

  距離婚禮日期只剩五天。

  唐海茵很想相信莫傑,順順利利與心愛的男人完婚,過著理想中的生活,與他白頭偕老。

  但,人心就是這樣不能全然用理智控制的東西,她大腦愈想信任,心卻偏像被碎石刺破的輪胎,悄悄地洩氣,愈來愈疲軟、搖擺。這兩天想到那份調查資料和爺爺的股票,內心便會冒出兜不攏的疑惑,怎麼努力勸自己別想,都無法再當回那個無憂無慮的新娘。

  她想了又想,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懷著不清不楚的心情嫁給他,一邊懷疑他娶自己的動機,日後的婚姻要怎麼維持,她沒自信。

  於是輾轉反側一夜後,她打了通電話給許秋華,請對方幫她聯絡那名律師,想親自去向律師求證那份遺囑的真實性。

  這方法雖然不夠光明正大,但她說服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幫莫傑洗刷嫌疑,她是懷抱著一絲希望才出此下策。

  如果證明她弄錯了,之後她會回來跟莫傑賠罪,請他原諒她的多疑。

  如果是真的——雖然不太可能,但她也會想清楚接下來要怎麼面對他,如何定位兩人的關係,至少不必再像現在這樣「步步驚魂」,整日心難安。

  兩天後,她來到事務所對面的咖啡館等許秋華的電話。

  由於許秋華建議她別打草驚蛇,所以她並沒有事先約好,而是等到王律師的用餐時間,直接入內找他。

  唐海茵一表明自己的身份,王律師就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的反應令她產生不好的預感,不過還是照著許秋華教她的方法,以合法繼承人資格,要求確認爺爺的遺囑內容。

  在她的堅持與緊迫盯人的目光下,王律師連打通電話知會莫傑的機會都沒有,只得對她據實以告,暗自期望那個可怕的男人別把這件事怪罪到他頭上,他也是依法行事而已。

  「唐小姐,唐小姐?」宣讀完遺囑,他發現對面這位小姐的心情好像沒比他好多少,臉色略顯蒼白,一點都不像得到巨額遺產應有的反應,也沒一開始追問他遺囑內容的氣勢。

  唐海茵彷彿從很遠的地方拉回思緒,慢慢抬眸,重新把焦點聚放到王律師臉上。

  老實說,她現在很佩服自己,在親耳確認了爺爺的遺囑,知道莫傑之所以查她、娶她的真正原因後,居然沒有當場大哭,歇斯底裡地發瘋,比她原先想像的自己還堅強很多,真厲害!

  大概是因為已經作了最壞的心理準備。過去幾天,從懷疑到假設,推理到證實,她的心已經煎熬許久,練習過不少可能發生的心情,所以感覺沒那麼衝擊。

  又可能,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更丟臉、更可憐,所以才沒掉淚,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凄慘的受害者。

  她不要當受害者,也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

  吸口氣,唐海茵淺淺笑著說:「王律師,今天我來找過您的事,請您先不要讓莫傑知道。」

  「好,我會保密。」他懂,而且駕輕就熟。一想到那個笑容讓人背脊發涼的男人,他也覺得保密比較妥當,否則難保對方會為了這些遺產做出什麼不利於她的事情來。

  然而,她之所以請求暫時保密的原因,並非王律師所想。

  「後天,我和莫傑就要結婚了。」

  「結婚!你和他?」竟有這種緣分!可是她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遺囑內容,這太不合理了。

  「是,所以除了剛才拜託您的事,還有一件事要請您幫忙……」她說出自己早已想好的決定,同時再次佩服自己的冷靜。

  她沒有哭,沒有發抖,很好……做得好。

  「你確定要這樣做?」身為律師,他覺得這位小姐很不懂得保障自身權益。

  「對,麻煩您了。」

  「其實你不必——」

  「我已經決定了。」她笑得燦爛而堅定,因為籠罩心頭的那團迷霧都消失了,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該往哪兒走,怎麼做。

  「那好吧,我會盡快幫你處理好。」

  「謝謝。」

  唐海茵微笑走出事務所,發了通簡訊向許秋華道謝,並且邀請她後天一定要和老公一起來參加她的婚禮。那是她用心籌備,滿心期待的一場人生盛宴。

  收起手機,她漫步向公車站,迎面而來一對手牽手的情侶,有說有笑地對話。

  她笑看著,不自覺羨慕起那個女人的快樂……

  天空突然下起雨,滴到她臉上。

  她仰頭一看,卻被晴朗的陽光刺痛眼。摸摸臉頰,原來那是她的淚,不是雨。

  她哭了……終究沒用地哭了……

  胸口一陣痛意來襲,她才發現自己不是堅強,只是逞強。心不是不痛,而是太痛,痛到暫時麻痺,淚腺才晚一步收到訊息吧。

  「嗚……」她咬住唇,想壓住泉湧的淚水,但眼淚一點都不聽話,拼命地流下。

  原來,再多演練也抵不過真實的傷心,再多的希望也改變不了殘忍的事實……

  他不愛她,不愛她……

  可是她愛他,好愛好愛……

  ※ ※ ※

  星期天,婚禮如期舉行。

  因為本來就預定要從台中出嫁,她提前兩天回到老家,莫傑並未察覺異狀。

  因為本來就善感念舊,她在老家哭慘,大家也只當她是待嫁女兒心,還取笑她又不是要嫁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婚禮,一如預期的浪漫又溫馨,在象徵幸福純潔的白色基調上,點綴了代表愛的粉色玫瑰。新娘牽著父親的手,踏過撒著花瓣的紅毯,走到新郎身邊……

  當他為她戴上婚戒時,她眼眶泛紅。

  當他親吻她,允諾愛她一生,不離不棄時,她潸然淚下。

  眾人一片掌聲,沒人知道她的淚裡除了喜悅還有別的……

  她臉在笑,心在哭,此時此刻站在自己的婚禮上,宛如精神分裂似的開心又難過。

  真的很奇怪,明知道他不是真心愛自己,她卻還是為了能夠嫁給他這件事感到高興,因為對她而言,這是一個女人披著精心挑選的白紗,與心愛男人進行一場期待已久、互許終身的神聖儀式。即使氣過他的欺騙,恨他的虛偽,她的心,仍然無法否定愛他的事實,所以才隱隱作痛,宛如扎了一根拔不出來的針在心頭鑽探著。

  當他用多情含喜的目光凝望著她,濃情密意喚她一聲「老婆」,再一聲「老婆」……她心裡的苦澀和甜蜜會同時湧現,複雜地拉扯本該理智的思緒,令她更怨恨起這一切讓人動心的美麗假象……

  夜裡,混亂的心情依然持續,她沒拒絕他的求歡,甚至比往常更加熱情地回應他的需索,與他幾番纏綿——

  「我愛你,莫傑……我愛你……」她在他身下銷魂哭喊,像想一口氣揮霍掉心裡的感情,把那些痛苦全部釋放出來,隨汗水一起蒸發。

  明日之前,她已放棄再用腦袋思考任何事,只想徹底放縱,幾乎拋開所有羞恥地享受他的撫慰,感受他的存在。

  「我也愛你,海茵——」莫傑奮力衝刺,用實際行動讚美妻子無與倫比的美麗,再將她的美全數占有,一點都不遺漏,喜歡她成為人妻後似乎更懂得享受性愛的美妙反應。

  而身為人夫的他,自然也不吝賜教,很「勤奮」地教愛妻一起感受淋漓盡致的歡愉,一而再地……彷彿想將她融進自己身體裡,真正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另一半的靈魂……

  新婚之夜,火熱無比。

  時間,就在狂肆的激情中靜靜走過。

  隔日上午,因為連休兩天婚假,昨晚又「劇烈運動」,莫傑醒得比較晚,眼睛尚未睜開,嘴上就浮現一抹笑意,想到心愛的女人就躺在身邊,而且以後每天都會躺在他身邊,長臂往旁一撈——

  沒,沒……沒有?

  他摸了半天,睜開眼發現身旁空無一人,甚至在屋裡繞了一圈也沒見到唐海茵,只有餐桌上留了一份早餐。

  他打電話,她沒接。

  莫傑好奇妻子的去向,卻也只有等待的分。

  時近中午,唐海茵終於回來。

  「你去哪兒了?」

  「辦一點事。」她走到客廳,放下包包。

  「結婚第一天會有什麼大事,讓你一大早就丟下老公出門,手機也不接。」他語氣有些抱怨,伸手便摟住這個一起床就不見人影的女人,發現她的失聯會令他心慌,即使才經過三個小時也一樣。

  「對不起。」她巧妙避開他的親近,倒了杯水,坐到沙發上。

  「我沒有要你道歉。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他一臉笑容地跟著坐下,可不想讓愛妻以為他在凶她,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危而已。

  她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放下水杯,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紙袋給他。

  「這什麼?」

  「一些移轉股權會用到的表格我都填好了,證件也放在裡面,如果還缺什麼再跟我說。」她一早出門就是去見王律師,把她這頭能辦的手續先處理好,希望一切可以速戰速決,她的心也可以早點作整理,不要像遭受凌遲一樣拖著痛。

  「海茵?」他幾乎在抽出資料的同時就怔愣住,尤其見到「股權讓渡書」幾個字,就像驚見自己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心驚膽顫。但他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都知道了,你是為了這些股票才娶我的事。」她澀澀地扯動唇角,牽起一道為難的笑。要承認自己被騙,對任何人都不太輕鬆。

  「怎麼……你是怎麼知道的?」剎那間,莫傑精明的腦袋出現一段空白,找不到可以搪塞的理由,也不想再替自己圓謊,因為她的眼神縈繞哀傷,笑著卻令他心疼。

  「抱歉,其實我之前在書房裡擅自翻了你的抽屜,看到那份調查報告,前兩天也跟王律師確認過這件事了……」看著他一臉詫異難解的表情,她相對鎮定,並且一併說明了自己之所以去找王律師的原因。

  從頭到尾,她語氣愈來愈淡,像在陳述別人的故事,因為她正試著放空自己的心,別再為這個男人感傷。

  莫傑面色如鐵,不敢相信自己會遇上如此可恨的巧合,就像老天存心要拆他的台,瓦解他的幸福一般……

  他氣自己不夠謹慎,之前已經警覺卻沒深究,導致無法挽回的結果。又怪那個多事的告密者,以及口風不夠緊的王律師,恨不能立刻痛罵他們一頓!

  但,他有什麼資格?想來想去,最可惡的不正是他自己,這一切皆是起因於他的疑心、算計、自負,如今終於如願得到爺爺留下的股份——

  「你要把這些股份全都給我?」他看著文件上列示超出他預料的股數,以為自己會有一點開心,一些安慰,可是他竟然只覺得更驚慌,因為她什麼都不要,大方得令他忐忑。

  那不該是一個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可以繼承數十億遺產後會有的反應,更不可能是一個女人在得知感情受騙會有的平靜。她怎麼可能不生氣、不報復,反而要把這些價值不菲的股票全給他!

  「對,那些本來就不是我的東西,是爺爺的財產,當然應該留給你。」她認為這麼做才是合情合理,自己擁有那些憑空得到的東西反而說不過去。

  「其實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要是早知道有這種事,我就會直接放棄繼承,你也不用大費周章,花那麼多時間假裝跟我談戀愛,還跟我結婚。」她自嘲地笑道。

  這兩天裡回想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他寵她、愛她的記憶,彷彿都成了一幕幕可笑的畫面,剛好連接成一部賺人熱淚的愛情電影,讓她哭了好久——沒錯,是電影,因為一切都是假的,可她卻信以為真,傻傻地以為自己遇見了真命天子,真的很笨!

  莫傑望著她悲愴的笑容,一時啞然,真不曉得該說什麼才能形容心中的難受,表達對她的歉意。

  她的善良令他汗顏,她的真心令他慚愧,他發誓自己會用一生的時間彌補對她的虧欠,實現婚禮上愛她一輩子,至死不渝的承諾。

  她又拿出另一份蓋好章的文件給他。「喔,差點忘了這個。」

  「離婚協議書?」他此時的心情,差不多就跟她聽完那份遺囑時一樣,瞬間有種被雷劈中的麻痺,心頭震顫。

  「對呀,我想等你拿到那些股票,應該就不需要這樁婚姻了吧。」

  她淡然的口吻,淺淺的笑,突然讓他心裡冒出一簇火光,俊顏結霜。

  他曉得自己有錯在先,該受責罰,被報復也沒得喊冤……

  但離婚,在他們新婚的第一天?

  不,這實在罰得太重,太荒唐了!難道她嫁給他就是為了這樣報復他?

  「本來我也想過要直接取消婚禮的,可是都到結婚前兩天,帖子發了,飯店訂了,大家都特地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突然取消也說不太過去,好像會讓問題變得更複雜,所以我想還是照著原來的計劃,等我們結婚後再把這些股票轉到你名下比較好。」她不想引起更多騷動,甚至承認自己有點害怕在婚前說破這個醜陋的真相,面對他會很尷尬,所以才決定如期完婚,選擇在婚後告訴他這些事。

  這麼一來,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而她也不必費神跟親友解釋太多,一段時間後再公布離婚消息,總比臨時取消婚禮簡單。

  「那你呢?你也不稀罕這樁婚姻,所以打算給我這些東西後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嗎?」聽到她是為了「顧全大局」才出嫁,莫傑怒火更盛,明知自己理虧,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想棄他而去的想法。

  這女人昨晚明明還熱情如火地躺在他懷裡,數度忘情高喊著她愛他,現在怎麼能那麼平靜地說要離開,好像他一點也不重要似的。

  「沒有愛的婚姻,對我來說的確沒有存在的必要。」她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即使帶著一縷悲傷,也沒他的激動,因為走過最初那段震驚,流了太多眼淚,情緒已經穩定多了。

  「沒有愛?現在是你不愛我還是我不愛你了!」他首次在她面前拉高音量,失了平時的從容泰定,焦急地想讓她知道他們是相愛的,這絕對不構成他們分開的理由。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繼續說謊,把我當成笨蛋嗎?」本來不想生氣的唐海茵也忍不住動怒,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起來真的那麼像呆瓜,他才敢到現在還睜眼說瞎話,這麼離譜的狡辯!

  「我沒有……」他氣焰陡降,煩躁得想捶自己一拳,急著讓自己冷靜點,誠心誠意向她道歉。「對不起,海茵,我承認一開始的確是因為爺爺的遺囑接近你,為了得到這些股票才想跟你結婚。」緊握那些文件,他內疚地坦承自己當初確實心懷不軌,另有企圖。

  「我也承認,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想要這些股票,因為『富泰』是我從小到大努力不懈的目標,也是我費盡心力經營的成果,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把自己的心血結晶讓給別人——」

  「所以拿去啊!我不是說要把它們都讓給你了嗎?」她忍不住心頭火起,根本不想再聽他有多愛那些股票,她知道自己沒它們值錢,她全都知道——

  「可是如果要因此失去你,我不要。」唰——他撕毀那份讓渡書,連同礙眼的離婚協議書一起,扔進垃圾桶。

  她錯愕地盯著他,尚未回神,手就被他牢握在掌心。

  「海茵,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雖然一開始是自私地想利用你的感情,但後來卻漸漸被你的溫柔善良吸引,喜歡你的笑,你的陪伴,當你說歡迎我成為家裡的一分子,我真的很高興自己就要擁有像你這麼好的妻子,終於又有了關心我的家人。」他誠懇地傾訴,一股腦兒地想表達自己這些日子的心情,讓她知道他的感動不是作假,而是真的愛上有她陪在身邊的感覺,想和她白頭到老。

  親情對他來說太模糊,愛情更是抽象得令他一度不當回事,可是在她身上,他兩者都感覺得到,是她活絡了他的心,讓他的生活有了新的意義,而他兩者都不願失去。

  比起少了那些股票,他更恐懼沒有她的日子,害怕她一臉毅然決然的表情。

  唐海茵淺淺微笑,望著曾經溫暖她的深情眼神,心裡確實稍有動搖。

  「我好感動……如果這些都是真話。」但她不能動搖,也不要再被他騙了。

  一想到他們相識以來,他耍了她多少次……

  怪不得他第一次送她回家就知道她住哪棟樓。難怪她和他聊什麼都覺得好投緣……他對她這麼好,這麼疼她……

  「其實我會來這裡並不是偶然,是因為聽說我爺爺經常到這兒來……」

  對,那的確不是偶然,而是他一手策劃,用來愚弄她的橋段之一。

  唐海茵愈想愈悲從中來,氣自己又傻又呆,甚至有點埋怨起過世的爺爺,為什麼要立下那種遺囑,讓她莫名其妙捲入這樁「爭產風波」中,弄得一顆心傷痕累累,好痛好痛……

  「當然是!海茵,我知道讓你受到傷害是我不對,可是這段時間裡,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彼此那麼親密,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是真的愛你嗎?」他緊握她的手,幾乎心急得想開口求她不要推開他,永遠留在他身邊。

  所有的錯,他都願意懺悔、補償,只要她給他機會——

  「我感覺得到,但我已經不敢再相信自己的感覺了。」她神情凄楚,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莫傑,你知道最讓我難過的是什麼嗎?不是你騙我,而是你不愛我,卻讓我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你的青睞,配得上你。可是,其實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是跟我完全無關的東西,你需要的並不是我。」她用力眨掉不想哭的眼淚,免得在他眼裡顯得脆弱可憐。

  回頭想想自己曾經憐惜這個男人的寂寞,不想讓他感到孤獨,想給他更多溫暖、關懷,一生一世陪伴他的種種心情,唐海茵胸口疼得更厲害,卻反而想笑了。

  騙財騙色……呵,她還真希望這男人貪圖的是她的財或色,但那些股票不是她的,是爺爺的,他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東西,她卻那麼自以為是的想為他奉獻所有,真的太好笑了不是嗎?

  「不,我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你,你是唯一讓我心動的女人啊,海茵。」他喊著真心,求她相信,自責又心疼地想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她卻木然撇開頭,使勁抽手,自己抹掉那些軟弱的痕跡,堅決不受他影響。

  「等你有空,要重新辦理這些手續再通知我,這段時間我暫時會搬回原來租的房子。」之前還煩惱未到期的租約要怎麼處理,現在倒成她的退路,人生真是處處充滿驚奇呀。她諷刺地想,起身繞過桌子。

  「什麼?」他跟著她跳起來,衝到桌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哪兒都不准去,我不許你走!」他不放,絕不放手!

  她吃痛地蹙眉,怒上心頭,瞪著他本想說什麼,最後卻只嘆了一口長氣,疲憊地搖搖頭。

  「莫傑,別這樣,我好累,不想再跟你吵架,也不想恨你,真的不想……」因為恨他,自己也會痛,所以哭過氣過後,她不想再耗費精神去責怪他的欺騙,讓自己陷在負面情緒裡,處境更可悲。

  不被他愛的感覺實在太傷,所以她寧可自我催眠,就當作兩人是相愛過的,只是發現彼此不適合才分手,好聚好散,這樣心理上會好受一些,反正她原本就覺得自己高攀了他,如此自欺並不難。

  「海茵……」看著她眸中的絕望與哀求,他宛若受傷般地低嚎,悒鬱的眼裡潤著水光,很心疼她的難過,可是真的不想就此失去這個女人。

  她說不想恨他,他卻好恨讓她痛的自己,對自己的自私後悔莫及,可惜不能代她承受心痛,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贖自己的罪……

  唐海茵握住他的手腕,扯動幾下,不太費力地從他手中掙脫,低著頭走向房間收拾行李,不敢回首一眼,就怕自己稍有心軟,會招來更多磨難。

  傷透的心,無法再相信。而少了信任,即使愛還在,也像瘸了腿,跛腳難行,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走下去,所以寧願忍痛結束這場大騙局,選擇分開。

  完了,沒了,他們之間都結束了。

  莫傑看她拉著行李箱走出大門,心情猶如被拔了根的樹,迅速枯竭,了無生氣地倒下——

  他癱坐在沙發上,頹喪環視空盪蕩的客廳,四處張貼的大紅囍字,彷彿在譏諷他自以為完美的詭計,嘲笑他自作自受,才會在新婚第一天就落得這種形單影隻的下場,徒留滿室惆悵。

  再一次,他又失去了家人……這次真的是唯一,心愛的家人……

  莫傑乏力地感嘆,內心像被掏空,蔓延一股遭人遺棄的凄涼。千算萬算,煞費心機,又豈能料到自己只和唐海茵做了一夜夫妻,心愛的女人就拎著行李離他而去,準備變前妻。

  昨夜的枕邊呢喃,高潮不斷,成了一場最駭人的春夢。

  一覺醒來,風雲變色。原來真正的高潮,此刻才來臨——

  她走了,他心如刀割,可是卻無能為力,因為捨不得她痛,只能掐住自己的心臟,忍著窒息的痛楚放她離開,眼睜睜看她走出他的人生……

  整個下午,莫傑真如一棵枯樹般橫倒在沙發上,任由日光來了又走,蒸發他原訂和新婚妻子共度整日的美好計劃。

  夜幕低垂,他的思緒也被一片黑暗籠罩,發現自己真的很難忍受沒有她的時間,除了想她還是想她,什麼都不能做,鬱悶得快要發狂!

  怎麼能……她怎麼做得到……

  痛悔之餘,他開始怨憤起那個女人的絕情,怎麼可以擅自拋下他一人,說走就走,簡直比他還狠!

  他愈想愈惱火,走遍家中撕掉每一個刺眼的「囍」,把它們全部粉碎,「一字」不漏地銷毀,最後拿出兩人的結婚證書,盯著上頭並列的名字,瞇起眼……

  「想走是嗎?好,我一定會成全你——」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1:22 PM

第八章

  分手的這晚,唐海茵彷彿經歷了一段顛簸曲折的長途旅程,回到熟悉的環境,疲累地早早就寢,睡得特別久、特別沉。

  隔日,尚在休婚假的她,起床後就開始整理從莫傑那兒帶回來的行李,宛如還原他們倆的關係,把東西一一歸位。

  所幸之前因為時間緊迫,她並沒有把太多私人物品搬到他家去,打算日後再慢慢整理。於是不到一個上午,她就大功告成,還順便把住處打掃了一遍,借由身體勞動分散心裡的苦悶,並期許自己能早點把對那男人的惦念像灰塵一樣掃蕩得一乾二淨。

  望著一塵不染的小空間,她正準備休息一下,泡杯咖啡鼓勵自己振作精神,門邊的對講機就響了。

  「是我,幫我開門。」

  一聽到莫傑的聲音,她的心臟用力跳了一拍,又驚又——總之,就是很意外就對了。

  「有什麼事情嗎?」除非必要,她不想再和他碰面,多看多傷心。

  「我來找你辦手續。」他簡潔有力地說明來意。

  那聲音輕快得教她一怔,感覺像挨了一巴掌,措手不及地愣住。

  「快開門吶。」他似乎很心急地催促。

  開就開!

  唐海茵用力按下開門鍵,稍微使力地掛上話筒,瞪著對講機……

  哼,好個虛情假意又滿口謊言的男人!昨天還口口聲聲挽留她,說什麼愛她、不能失去她,不要那些股票也沒關係。

  結果才過了一個晚上,他就原形畢露,迫不及待跑來找她辦手續了!

  是啊,錢當然比較重要,比起她這個普通至極,路上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女人,那些「白花花」的股票自然更有價值,更具吸引力。他一開始就是為了得到那些東西才接近她,難道現在有機會擁抱股票,又能不費吹灰之力甩掉她,他會傻得放棄?

  哈。會因此感到詫異、內傷的她,才真是莫名其妙呢!

  唐海茵,清醒點!難道你到現在還對那個男人有所期待,還不徹底死心嗎?

  「不行不行!」她搖頭拍臉,否認心中那個可悲又可笑的想法,要自己拿出志氣來。

  儘管他急著跑來找她劃清界線的行為真的令她有點難過,不過這剛好有助於她認清現實,盡快割捨掉對他的留戀,說起來也算好事一件,沒錯,是好事……

  他無情得好,勢利得妙,沒心沒肝得呱呱叫……

  正當唐海茵亂七八糟地自我安慰之際,莫傑已經到了門外,按響門鈴。

  她穩下心神去開門,見到那個男人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心裡剛被「鼓勵」到的那部分又不禁洩了氣,悄悄地扯痛。

  不過一垂眸,卻奇怪地看到他腳邊還擺著一只行李箱。

  「去辦手續幹麼帶行李箱?」他該不會要順便出國度假,慶祝自己拿到股票,即將恢復單身吧。

  「就是要辦手續才得帶著行李箱。」他像繞口令似地回答,臉上帶著一抹讓人想不透的笑。

  「啊——」她還沒時間細想,男人已經一個閃身,逕自推門而入,在小客廳裡瀟灑站定,俐落地擺好行李。

  「我要Check in。」

  「Che……Check什麼?」他到底在說啥?

  「我要Check in,住在這裡,你的房間是那間吧?」他問著,一雙長腿同時往她房間移動。

  基於某種習慣性——或者該說類似雄性動性的地域意識,之前他很少來這裡,通常都是她去他家約會比較多,所以他對這個地方不算熟。

  「等一下!你到底在做什麼?」她衝到他面前攔阻,不懂他現在又在演哪一齣。

  住在這裡?自以為很幽默啊!

  「既然你堅持要搬出來,那我也跟你一起搬過來這裡住。」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在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她,又不能勉強留住她的情況下,只好由他來跟著她,以後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不然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而他實在無法忍受那種「心虛」到快抓狂的感覺,儘管……

  好吧,環顧四周,他承認要搬進這個小地方,心理上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習慣」,但為了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他願意稍作妥協,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

  「誰准你住這裡的!」豈有此理,她就是不想跟他住才搬回來的耶,怎麼可能讓他Check in?

  「法律。」莫傑打開行李箱夾層,亮出手中的結婚證書,以及一個帥氣無比的笑容。「我們是夫妻,根據民法1001條規定,夫妻有互負同居之義務。」

  男人說得理直氣壯,女人卻聽得火冒三丈。

  「你別鬧了好不好!」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還有那紙結婚證書……

  是什麼時候拿去裱框的?

  「我是很認真的,老婆。」他擦掉框架上頭破壞完美的指印,一如擦亮他「婦唱夫隨」的決心。

  「出去,立刻離開我家。」她指著大門下逐客令,懶得再跟這個男人多說什麼,覺得他的行徑實在太不可理喻了。

  然而莫傑卻聽若未聞,反而涼涼地打量起客廳,逕行把結婚證書擺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欣賞的表情彷彿剛放上一座藝術品,沒想到昨晚趕在店家關門前臨時「處理」的結果,還挺讓他滿意的。

  「信不信我報警!」眼見他不為所動,她只好發狠地威脅。

  「請便,不過我勸你別浪費社會資源,警察來了應該會勸你跟我回家,莫太太。」他甜膩膩地喚她,氣定神閒地指指櫃子上的「免死金牌」,悠哉的神情完全是個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無賴漢!

  唐海茵一時啞然,過去都不曉得這男人的臉皮那麼厚,居然還有臉在這兒強調兩人的婚姻關係,也不想想是誰辜負了她的信任,傷透她的心。

  她真的很想報警逮捕這個男人!可惜天生個性低調,又怎麼可能會想引起警方關注,惹來左鄰右舍側目,說不定還會登上今晚的新聞,鬧出一個讓父母昏倒的大笑話……

  「那我進房了。」他這個沒事來惹人心煩的罪魁禍首,倒是沒什麼自覺地拎著行李就想往她房裡走。

  「不可以!你……睡那裡。」她拉住他,情急之下指著一旁的沙發椅,心想絕對不能讓這男人踏進房門。

  「沙發?」莫傑皺起俊臉,立即露出一副不想與沙發為伍的嫌惡表情。

  「根據民法1001條規定,夫妻有互負同居之義務,但可不包括同床呀,莫先生。」她得意地仿傚他方才的語氣,微笑,覺得自己稍稍扳回一城。

  像他這種從小嬌生慣養,吃好用好的大少爺,應該不可能委屈自己窩在這座小沙發上吧。

  「好吧。」他居然一口答應,還笑容滿面地把行李擺到沙發邊,彷彿剛才皺著臉煩惱的人不是他一樣。

  「……」唐海茵錯愕地看著那個開心坐下的男人,心裡的得意突然變成一種上當的感覺。

  本來應該堅持趕人的……應該直接趕他走的才對呀……

  「這裡有毯子吧?」

  「沒有。」以為這裡是飛機機艙啊!她懊惱地瞪過去——

  「不要緊,我蓋外套。」他拍拍抱枕,一臉笑咪咪,完全不抱怨,望著她的眼神還充滿包容與寵愛。即使目前才靠近她這麼一小步,他的心情也和昨日被她拋下時天差地別,感覺充滿生機。

  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牽動他的情緒,在理智之前影響他的思路,就像住在他心裡一樣,使他時刻惦掛,卻不覺得有半點負擔,反倒像是支撐他的力量……

  這種女人,他怎麼能放,怎麼能鬆手。

  「莫傑,你幹麼要這樣!」她氣憤地盯著他,有些受不了他眼中那種像是存心要使人動搖,再度產生被愛錯覺的柔情目光。

  她不懂,昨天他們不是都把話說開了,為何他到現在還要苦纏她不放,害她的心倍感「壓力」。

  「因為我愛你,老婆,我需要你在我身邊。」他不止一次地深情告白,希望愛妻看見他的懊悔,相信他的感情不假。

  「你並不愛我,你想要的是那些股票。」她卻絕望地回應,更像說給自己聽。

  被騙一次是不小心,若再有下一次就是咎由自取,她真的會恨死自己的愚蠢……

  絕對不行!她的心禁不起這種「連環事故」,千萬不可以被他洗腦了。

  「證據?」莫傑定定看著那雙凄冷的眸子,心裡其實是不捨又內疚的。

  「什麼?」

  「你一直說我不愛你,有證據嗎?」

  「爺爺的遺囑——」

  「那只能證明我騙了你。」他先聲奪人,走到她面前,坦言自己有錯在先。「我承認是我的錯,你要怎麼罵我、怪我都沒話說,但那不能證明我沒有真心愛上你,所以如果想趕我走,就找出我不愛你的證據來,從現在開始,睜大你的眼睛觀察我的一舉一動。」他抓住她雙臂,強占她的視線,篤定地要她不準逃避,拒絕就這麼被判出局,淪為棄夫。

  他和她,絕不會只有一夜夫妻緣。

  「你!」這根本是強詞奪理。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個大言不慚的男人,好奇他怎麼有臉說得出口?

  「只要有證據,我會馬上簽字離婚。」他信誓旦旦地保證,笑得有些猖狂。

  「你……」她目瞪口呆,「熊熊」被他不要臉的程度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看來她真的認人不清啊,之前居然會把他當成文質彬彬的優雅紳士。結果想不到他是個臉皮比牆厚的痞子——

  「我們中午吃什麼?昨天因為太難過,我午餐、晚餐都沒吃,今早忙著收拾行李,也只喝了一杯牛奶而已……你待會兒會親自下廚嗎?」一眨眼,他竟愜意地聊起民生問題,逕自拉著她的手東摸西摸,彷彿剛剛那些關於離不離婚的話題完全沒存在過。

  「我為什麼要做飯給你吃!」她憤慨地抽手,才不想同情他餓了幾頓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為這男人付出任何一點關心,糟蹋自己的感情。

  「因為我是你老公啊,不然煮麵也可以,老婆。」他無懼於妻子的冷漠,改摟她肩膀,撒嬌兼偷吃豆腐,一副很好養的樣子。

  為了討愛妻歡心,大男人洗心革面,把身段放很軟,配合度調很高,這樣才可以緊緊黏牢懷裡的女人,無論她身上有多少刺都不怕。

  「不管麵或飯都別想!」那根本不是重點好嗎!

  唐海茵推開他過於親暱的溫體,真的快被這男人氣死了。

  不過面對盛怒的妻子,男人一點都不生氣,還十分體諒地道:「那我們出去吃好了,其實我也捨不得你太累,新婚夫妻應該把體力留在更有用的地方。」

  「你敢!」她雙手護胸,立刻往後退一大步。

  莫傑不置可否地揚揚眉,嘴上銜著一抹讓人不安的淺笑。

  「換個衣服,我們出門吧,我好餓。」

  「你自己去,我不餓。」這話有點心虛,因為她早上也沒吃多少東西,卻做了很多勞動,加上和他一番唇槍舌戰,肚子的確有「咕嚕咕嚕」的感覺,但她寧可自己在家吃泡麵。

  「不餓也陪我去吃一點,還是你想留下來……先跟我一起做一點消耗體力,很快就會肚子餓的事?」他語氣邪魅,目光曖昧地在她身上溜轉。

  方才見妻子對他的話起那麼大的反應,真讓他有點不想出門了呢。

  「停——不准看!」她嚴正斥喝,討厭他那使人心慌意亂,彷彿能透視她全身的灼熱視線。

  「我去換衣服。」她一溜煙跑回房間,下意識想多加件外套。這下覺得還是趁早出門比較安全。

  他掩唇抖肩,被她一連兩次逗趣的反射動作惹得想放聲大笑,但顧及她可能會因此羞惱地躲在房裡不出來,他非常紳士地忍下來了。

  呵,想來都覺得自己很窩心吶。

  結果整日下來,在並不想與他共處一室,頻頻拖延回家時間的心情下,本來想跟這男人保持距離的唐海茵,居然接連跟他吃飯、逛街、散步看夕陽,又上山吃了一頓野菜風味餐,莫名其妙地約會了一天,賞完夜景後才回到家……

  她睡不著,因為隔了一面牆,那個害她煩心的男人就躺在旁邊。

  老房子隔音差,在靜謐的夜裡,她聽得見他走動,躺下,不斷換位置,跌落地板,爬上沙發,撞到茶几,低聲咒罵……

  每個動作,透過清晰的聲音傳進她耳裡,讓牆壁也失去了作用。

  她知道他必然睡不好,因為這張二手小沙發,可不比他家那張寬敞又舒適的手工牛皮沙發椅,身材嬌小的她躺來剛好,手長腳長的他肯定「礙手礙腳」,不是得縮著腿,就是要把小腿懸空掛在扶手上,而且一翻身——

  咚!

  沉悶的聲音,伴隨一聲低咒。她知道他又跌下沙發了。

  一陣紊亂的腳步後,傳出挪動桌子的聲音,接著又是沙發下沉的摩擦聲。

  她以為他會走,可是幾經翻來覆去,他始終沒有離去,也沒來找她抗議,數度翻身後又睡下。

  她的心情微妙地有點複雜,掙扎著要不要出去看看他,要不要好心借他一條毯子,多一個枕頭把背墊高可能會好睡一些……

  他沒來打擾她,她的心思卻也靜不下,耳朵過於警覺房外的動靜,腦海裡充斥他的影像,偶爾還會穿插一些今日兩人約會的畫面,他不顧她的意願,堅持在大庭廣眾下牽住她的手,動不動就在她耳邊說些她不想聽的甜言蜜語……

  討厭!他在房外睡不好,她在房內也不好睡,真不懂他何苦這般糾纏不休,以為她還會相信他的「謊言」嗎?哼——

  她的思緒千回百轉,直至深夜、凌晨……折騰了大半夜的腦袋才陷入濃濃的睏意中,逐漸睡去。

  ※ ※ ※

  隔天,兩人的婚假都結束,莫傑因為工作時間比較早,不到七點就起床,準時重返工作崗位。

  進辦公室聽完工作簡報,他交代特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肌肉酸痛噴劑,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被人毆打過,這兒疼、那兒也酸,一早睜開眼,「晾」了整晚的小腿麻到動彈不得,一動更不得了,像有千萬蟻軍在他雙腿裡鑽爬。好不容易起身想舒展筋骨,整個腰背和側臂都像被卡車輾過,某條筋絡或肌肉「深深」和他過不去,一有大動作就酸疼得不得了。

  「總裁的婚假好像過得很愉快。」徐偉民看老闆不停揉腰敲背,一副運動過度的樣子,還以為他新婚過得多精彩刺激。

  嘖嘖,沒想到老闆沒去度蜜月也能玩這麼凶,那新娘子豈不下不了床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睨了一眼「想很歪」的助理,繼續捶背。一想到今晚還要回去和那張小不拉幾的沙發為伍,他考慮是否該直接買張按摩椅回來。

  「這兩天需要請律師過來一趟,討論如何辦理夫人的繼承手續嗎?」他很順口地改變對唐海茵的稱呼。身為深得莫傑信賴的助手,徐偉民總是能在老闆開口之前,先一步洞悉他的需求,早一步作好安排。

  按照老闆的計劃,現在也該是著手準備轉移股權,終結那些流言的時候了。

  「不用,那些股票就照爺爺原來的意思,全數留給我太太。另外幫我打通電話給王律師,跟他說我太太要怎麼處理手上的股票我都沒意見,請他不必顧慮我。」

  「夫人已經知道遺囑的內容了?」

  「嗯,而且她還說要把股票全讓給我。」

  「那你為什麼不接受?」這種超乎預期的獲利,老闆應該要開香檳慶祝才對。

  「因為手續辦完,她也準備要跟我離婚了。」

  特助詫然一愣,驚訝的不只是這消息本身,而是老闆竟然如此重視這樁婚姻,看起來不只失足掉進愛河裡,而是徹底溺水了。

  「可是如果少了夫人手中的股票,股東那邊的壓力恐怕會增加。」身為老闆的得力助手,徐偉民不得不盡責地提醒老闆,外頭那股策動謀反的勢力正逐日擴張,這個「感性」的決定很可能會讓他丟了目前的大位。

  「要是怕他們,那我真的沒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先去估算一下從小股東手上收購股票的可行性。」莫傑神色自若地下令,沒有半點畏懼或猶豫,因為想到某個使他心安、溫暖的女人,俊唇甚至漾開一抹笑。

  他所愛的那個女人,她的心,比起那些有價證券更重要,有錢也買不到。

  失去股票,他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從別處掙回來,但失去唐海茵,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足以填補他心中那塊空缺的女人,日後不曉得又要忍受多久無滋無味的日子,因此他的心馬上就作出明智抉擇——

  他要她。那個對他而言絕無僅有,最珍貴的女人。

  至於權利,那是另一個跟她無關的戰場,他不想把她扯進這些醜陋的事情裡。

  「是,我知道了。」老闆的確是在「感情用事」,但下屬無權干涉主子的決定,只能默默替自己和老闆的前途祈禱,繼續幫忙留意對方動靜。

  「今天的會議全部提早,能刪的行程就避免,重要的文件快拿過來。」莫傑忍著渾身酸痛挺直腰桿,拿起筆。

  「總裁的意思是……」特助又是一怔。

  莫傑咧嘴而笑,說出一個新婚男子的心聲——

  「我要準時下班。」

  另一頭,唐海茵重返工作崗位的第一天,沒率先站在第一線招呼客人,而是一反常態,經常站在工作台後整理餐具,自願負責較吃力的工作,否則被熟客問起新婚生活,她真是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情愈來愈悶。

  「怎麼剛放完婚假回來就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是不是這幾天跟老公玩得太凶、太累了?」高秀珍觀察到她的「失常」,晚上趁著空檔過來關心一下,合理地揶揄她那臉倦意是因為太「性」福所致。

  唐海茵搖頭連嘆氣,動作很沒力地擦著餐盤。

  「總不會是那個男人突然破產,還是被你發現他其實有別的女人吧?」她胡亂往情、財方向瞎猜。不料唐海茵真的點頭——

  「差不多是那樣。」雖然不是女人,但那男人的確是「另有所愛」沒錯。

  「真的嗎?」高秀珍訝異莫傑的「人不可貌相」,正要追問清楚,眼角就瞥見踏進店裡的客人……

  「所以現在走進來的那個男人是個兩袖清風,虛有其表來討打的負心漢嘍?」

  唐海茵聞言抬頭,一見到笑容滿面的莫傑,還沒跟老闆多作解釋,馬上就丟下手邊工作走到他面前。

  「你來幹麼?」她沒好氣地問,下意識看看店裡其他客人,幸好之前認得這個男人是她男朋友的客人都走了。

  「接我老婆下班,一起回家。你沒給我鑰匙,我怕你先回去,不讓我進門。」

  對喔!她怎麼沒想到這招……

  「不過就算那樣,我也會在門口站一整夜,等你幫我開門的,老婆。」他看穿愛妻的心思,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肉麻兮兮地喊她。

  親暱的小動作惹來外場同事和幾桌客人的注目禮,高秀珍也站在櫃檯後朝她擠眉弄眼,害得她很不好意思,立刻把老公——不對!是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拉到角落去。

  「我今天要加班。」

  「加到幾點?」

  「不一定。」因為不是真的,所以很難說得準。

  「那我正好可以留下來喝杯飲料,吃點東西,今天事情太多,根本沒時間好好吃飯。」他順理成章地坐下,要點餐卻不看菜單,而是笑咪咪地望著她。

  「你覺得我吃什麼好,老婆?不要太飽的,待會兒我們還要一起吃飯呢!」

  誰想跟你一起吃!

  唐海茵睨著那個不請自來的男人,很想這麼大吼,但礙於身處公共場所,她只好盡職地拿起菜單,替他選了份三明治和補充精力的特調蔬果汁——這絕對不是因為在乎他喔!只是因為他是客人……

  「馬上來。」

  「我等你喔,老婆。」他不怕害臊地在背後喊,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夫妻一樣。

  她頓了下,加速往前走,假裝沒聽到沿途的竊笑聲。

  「喂,你快說清楚他到底是沒錢還是多情?我才能決定要去教訓他還是先跟他收錢呀!」高秀珍作勢挽起袖子,要衝出去進行危機處理,但臉上卻帶著明顯的調侃。

  「都不是。」她很無奈地瞅了老闆一眼,拜託老闆別再故意取笑她了。

  「哎呀,恩愛就恩愛嘛,不用怕人知道。」因為唐海茵兩頰羞紅,高秀珍還是將她的「失常」歸類於婚姻太美滿,回頭還很夠意思地交代廚房多送一碗精力湯給他,老闆招待。

  由於不方便多作解釋,唐海茵也只能「笑納」老闆的好意。

  不過轉頭看著那個泰然自若,坐在桌邊吃東西的男人,她的笑容又心酸地撤去……

  多麼熟悉的一幕,重疊著他們相識之初的畫面,隱隱挑動一股帶著苦澀的甘甜,滲進她的記憶。

  當時這男人走店裡,彷彿就註定占據她的目光,在心中留下抹不去的印象,好感油然而生。她因他溫柔的笑容莫名悸動,不自覺惦掛著他的煩惱,在他面前流淚,又笑著約好下一次見面……

  一幕一幕,她的心都如此誠實地記錄、感受,而他卻是戴著虛假的面具,盤算著她背後的利益,無視她的真心。

  現在呢?他坐在這裡又有幾分真假?除了擾亂她心情的功力不減之外,真的在意她了嗎?

  莫傑忽地抬頭,對上她思索的目光,綻開一個燦如驕陽的笑容。

  她倏然別開視線,惱他過分耀眼的笑,更惱自己竟然在思考這個可能性。

  唐海茵,你就這麼沒用嗎!

  她氣惱地質問自己,用力擦拭無辜的盤子。

  瓷盤愈來愈明亮,她的心卻愈來愈混亂。

  氣他、氣自己、喜歡他、不喜歡他、愛他、不該愛他……

  噢——那個男人究竟要纏著她到什麼時候?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1:30 PM

第九章

  顯然,莫傑的毅力,比她所想的持久很多。

  轉眼過了半個月,他仍堅持睡在那張小沙發上,即使身體總殘留著無法根除的不適,家裡的傢具總是絆到他的長腿,有時在浴室裡轉個身就會撞上置物架,甚至可能因為環境、濕度的改變,早起的時候,開始出現疑似過敏的癥狀,打噴嚏、流鼻水與鼻塞陸續報到,足以見得他和這個老舊窄小的空間多不對盤,但他仍然固執地住在這裡看她臉色。

  早點下班,他就到店裡等她一起回家。晚點下班,他真的會站在門口等到她開門為止,假裝一副好痴情的樣子。

  唐海茵實在不想理他,但腦子這麼想,心卻始終狠不下。每次他來店裡接她下班,老闆和同事還會催她快點回去,調侃他們這對新婚夫妻的感情實在恩愛得讓旁人看不下去。

  然而這天,那個總是「笑臉迎人」的男人居然反過來擺張冷臉給她看,走出店門沒多久便口氣不佳地質問她:「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哪個男人?」

  「在店裡,櫃檯後,戴著一副細框眼鏡,打了一排耳洞,頭髮過長,膚色太蒼白,笑起來像女人一樣,脂粉味很重的那個男人。」

  「他是我們老闆的弟弟。」人家趁著回國期間特地來店裡幫忙,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真失禮。況且他明明只是長得比較秀氣而已,學藝術的人外表「飄逸」一點又如何,不知道現在花美男正流行嗎?

  「你幹麼跟老闆的弟弟有說有笑,聊得那麼開心!」一聽到對方的身份,莫傑火氣更大。

  「難道我要苦著臉對他哭嗎?」這男人很好笑耶,她不過跟那人簡短聊了幾句,說話時間還沒其他同事長,他幹麼一副抓到她紅杏出牆的誇張反應。

  「當然……不是,可是你老闆之前還想把她弟介紹給你,所以你不要跟那個男人太親近,免得引人誤會。」要是早知道那傢伙就是之前差點被介紹給她的人,他剛剛連忍都不會忍,立刻就會衝出去把妻子拉回家。

  他嫉妒唐海茵對那男人綻露的笑容。這女人可知道自己有多久都沒對他笑過了,居然在別的男人面前隨便露出那種甜美可愛的表情……

  「會有什麼誤會!你以為人家不知道我結婚了嗎?」

  「他知道就好。」他接得很順,怒意稍減,對於她承認自己已婚一事感到頗為滿意,不過下一瞬間又發現一個「起火點」——

  「你的戒指呢?」他拉起她的手確認,十根指頭上真的空無一物。

  「放在家裡,戴著工作不方便就拔下來了。」她忿然抽回手,冷聲回應,不喜歡他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嚴厲表情好像在責怪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不方便也要戴著,至少放在身上,那又不是一般的戒指,是我們的婚戒!」他疾言厲色地強調,不准她輕易拿掉那枚意義非凡的戒指,彷彿隨時也可以將他拋棄一樣。

  「等我們離婚就什麼都不是了,現在拔下來也好,不會在手上留下任何痕跡,說不定還會有熱心的客人幫我介紹新對象呢!」她負氣頂嘴,故意瞄瞄手指,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

  其實今早拔下戒指前她還掙扎了好一會兒,沒帶在身上主要是怕弄丟,不是嫌累贅。

  「你!」俊雅的臉孔忽然扭曲脹紅,橫眉怒目,似乎氣炸了。

  她等著他咆哮怒吼,拉高嗓門開罵,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卻只是輕輕拋出一句——

  「走吧,司機等很久了。」他掉頭走在前頭,步伐不快地等她跟上。

  轉身的瞬間,極短的一秒,她瞥見男人陰鬱的眼底有抹受創的晦澀。

  她走在後面,看著男人孤單的背影,心口揪得好緊,一點也沒有吵贏架的高興,方才對他的怒氣全都比不上傷了他的難過……

  所以她才說不想跟他吵架,不想恨他,為什麼那男人還偏要來招惹她,害她成了口不擇言的壞人,現在好氣自己的毒舌,後悔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這一晚,家裡格外安靜,他們幾乎沒什麼交談,莫傑也不像往常那樣主動過來找她「抬槓」,而她也因為想道歉又拉不下臉,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索性早早躲進房裡當縮頭烏龜。

  夜裡她睡得不太安穩,暗自揣測外頭那個男人的心情究竟是生氣還是傷心?

  見他一直繃著臉不說話,或許明天他就會提著行李離開,放棄委屈地窩在這裡跟她「抗戰」。

  這樣也好,她總算可以擺脫那個男人引起的混亂,結束這一切……

  但,為什麼她心裡還是悶得發疼,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

  唐海茵,你不是希望他快走,永遠不要再來煩你嗎?

  她自問,卻得不到答案。因為她的確是隻烏龜,不敢面對內心深處真正的聲音……

  ※ ※ ※

  隔日,她因為前夜睡不安寧,起得比較早,心裡已經想好面對他的臭臉,作好若無其事「歡送」他離去的心理準備。豈料一出房門,見到的卻是一桌豐盛早餐和一張朝氣蓬勃的笑臉。

  「太好了,我正在想要不要去叫你起床。」他把她拉到餐桌前,要她快坐下。「你是被這些食物的香味叫醒的吧?」他知道她昨晚吃得不多,今天一早就拿了她習慣擺在櫃子上的鑰匙,出門買了這一桌子早餐。

  「不是我沒有誠意自己做,是怕你吃了我做的東西,會以為我不愛你,馬上把我轟出去。」他在她對面坐下,自嘲自己的廚藝可比殺人武器,不能隨便拿出來「攻擊」愛妻。

  莫傑吸吸鼻子,又揉揉鼻翼,帶著許些鼻音的聲音裡聽得出他正受鼻塞困擾,但笑容卻沒因此受阻。

  唐海茵捧著一杯暖手的熱豆漿,咬了一口甜燒餅,撲鼻而來的香氣薰得她有點想哭,望著他的感覺好不甘心……

  他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還笑著對她好?為什麼完全不怪她昨天說了那些討人厭的話?就連這鼻塞也是因為她堅持住在這裡……

  他一定是故意!故意這麼寵她,想害她更生慚愧,心裡像被擰過的檸檬皮一樣既酸又澀……

  「對不起,對你說了那些殘忍的話。」她再也禁不起良心的折磨,還是跟他開口比較好過一些,不然晚上肯定又要睡不好了,說不定待會兒上班就會打破盤子。

  男人聽見她的道歉,表情反而有點錯愕,旋即溫柔一笑。

  「沒關係,是我先對你做了殘忍的事。」他不能也捨不得苛責她,並不是寬宏大量、沒有脾氣,只是更明白自己犯下的錯,比起被她嘔氣的刺傷幾句,實在嚴重得多,自然沒資格埋怨她什麼。

  難過就當作懲罰,他自作該受,反省了一夜,甚至都不敢再「白目」地跑去找她說話,擔心會再惹她生氣。

  但他話是這麼說,聽在唐海茵耳裡,卻只對自己的口不擇言、做錯事還一味逃避,不去道歉的行徑感到更卑鄙,於心有愧……

  她大口咬了滿嘴燒餅,討厭地想著這個男人還真是有讓人良心不安的本事,倒不如態度強硬、惡劣一些,她還能說服自己繼續「不屑」他,而不是察覺到自己和他分道揚鑣的決心,正一點一滴地被侵蝕……

  哼,可惡的燒餅豆漿,怎麼會甜得那麼好吃!害她的心一直暖起來……

  「過幾天有場酒會,聽說要在遊艇上舉辦,到時候還會在海上放煙火,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望著她嘴角沾著芝麻的可愛模樣,有種替她舔掉的衝動。

  「不要。」她吃掉最後一口燒餅,拍拍嘴,都不曉得這個小動作讓對面的男人多惋惜!只知道自己對那種聽起來就很華麗的活動完全沒興趣,一口拒絕。

  「月底有個朋友過生日,邀請我們一起參加生日派對,你想去嗎?」他又問,心想她不愛太高調,或許願意參加私人聚會。

  「不想。」他的朋友八成非富即貴,生日派對應該也不會「簡陋」到哪裡去,加上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又如此「微妙」,還是別一起出席那種熱鬧場合比較好。

  「我想也是,我老婆真的非常有神秘感耶。」他不意外被拒絕,也不勉強妻子去做不想做的事。

  這女人只要繼續當他老婆,他就心滿意足了。

  「今天我要出差,待會兒先回家拿護照,順便整理幾件衣服,大概會去三、四天左右,你要記得把門鎖好,不要太想我喔。」因為這個因素,他更急著和她言歸於好,不想帶著和她吵架的壞心情出門。

  「誰會想你!」她嘴上不承認,神情卻有幾分自己看不到的嬌嗔,柔媚得令他著迷,心情舒暢。

  「好,我會連你的份一起想。」他在口頭上吃她豆腐,其實更想「親口」嘗嘗她白嫩的味道,但為了不招人厭,出差回來「無家可歸」,還是忍下這個念頭,再緩一緩。

  他想當她一輩子的丈夫,可不是逞一時之快的禽獸。

  女人不想搭理地瞟了他一眼,繼續品嘗另一個鹹燒餅。

  不過味覺似乎有問題,居然也在其中嘗到一絲甜味……

  一頓美味的早餐,在和諧愉快的氣氛中結束,沒人再提昨日的衝突,好像他們從未爭執過,緊張的關係也由此透出一線曙光……

  「鑰匙。」臨出門前,唐海茵把一串備用鑰匙交給他。

  「你要給我鑰匙?」

  見莫傑的表情像接到多貴重的東西一樣,使她有點想笑,但當然有忍住。

  「只是嫌麻煩,不想幫你開門而已。」

  明顯的藉口。但他聽了依然很開心,又很節制地只往她額上親了一口——

  「我愛你。」

  望著他的背影,她的感覺和昨天截然不同,心口不再揪緊,而是蓬鬆柔軟得像棉花,好像不按著,它就會飄上天去。

  老天,她真的不正常對吧!不然怎麼會只隔了一夜,她的心就產生那麼大的反差,昨天還為他愁雲慘霧,今天就因他心情飛揚,背著他關上門,唇角便自然彎起,彷彿都忘了那個男人曾經對她做過哪些可惡的事……

  她能再相信他一次嗎?

  唐海茵煩惱地思索這個問題,心裡有一點想,又不敢往下想,深怕自己再上一次當……

  可話說回來,如今的她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她旁徨地思考,一顆心擺蕩得愈來愈厲害……

  他愛她,真的嗎?

  ※ ※ ※

  真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想念他!

  莫傑離開三天,唐海茵一如往常地作息。出門工作,回家吃飯、洗澡、睡覺,乍看之下什麼都沒改變,唯獨她的感覺不太對,經常覺得腦子空空,心浮浮的,像是缺了什麼……

  當她窮極無聊地打開電視,躺在沙發上,靠著抱枕——答案浮現!

  是他,那個男人的味道……

  抱枕上,有他洗髮精的味道,整齊疊在旁邊的小毯子——她基於好心,暫時借給他的毯子,上頭也沾有一種混合男性沐浴乳與木質香水的氣味……

  那熟悉的氣息竄入鼻息,勾起太多關於那男人的記憶,關於他們倆親近依偎的記憶,她被他溫柔擁抱時的親暱感……

  她蓋著毯子,突然察覺自己的思念,原來心裡浮空的一塊,是那個擺在眼前不覺得,一不見就讓人牽掛的男人。

  這個發現令她吃驚,卻不排斥,或許是因為她心中一直存在著一個不想正視的事實,那就是她依然愛著莫傑,根本從來都忘不掉他。尤其這些日子住在一起,她更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個男人制約,喜怒哀樂全受他影響,想改也改不掉,因為她的腦子無法作主她的心,而他卻一直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她挨著毯子,輕嘆口氣,哀怨自己很沒用的同時,腦海裡還是那人的身影,完全容不下電視螢幕裡播放的影像……

  往後幾天,莫傑歸來,他的工作似乎漸漸恢復往常的「水準」,甚至比過去更加忙碌,這陣子經常因為加班、應酬而晚歸。

  而唐海茵也因此養成了一個小小的壞習慣,那就是偷偷坐在沙發上等他,想他……

  苦就苦在雖然知道自己想他,卻不敢在他面前承認這份思念之情。

  深夜,莫傑回到家,關掉電視,輕手輕腳地坐在沙發邊,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女人,疲憊的唇上終於有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雖然在酒會上笑了一整晚,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感覺放鬆,心情愉快。

  手指畫過她粉潤的臉頰,那光滑細膩的觸感,使他笑意更深,壓在心頭的疲倦又減輕了一些……

  這女人,真的很神奇不是嗎?

  她皺眉揮手,像趕蚊子一樣驅逐臉上那陣搔癢,努努唇,側過身繼續熟睡,寬鬆的領口因此敞開,洩漏胸前大半春光。

  男人目光一沉,實在無法不被她胸前的美景吸引,意識到自己已經多久沒碰觸那片隱沒在衣料下的渾圓線條,心裡又有多麼懷念它們的美好觸感。

  她微曲著一雙白嫩玉腿,呈S形的性感睡姿就在眼前,教他如何能抗拒這麼撩人的誘惑,大掌想也不想就放到白皙大腿上,沿著圓滑的臀線緩緩向上,撩起礙事的布料,留戀地徘徊在細緻的腰腹,以溫柔的撫觸讚嘆她光滑如絲的觸感……

  唐海茵動了動身子,感覺有股熱力在身上蔓延,體內漸漸升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集中在胸前……

  她睜開眼,睇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喔,原來是莫傑在摸她,真舒服……

  她彎起唇,像被主人逗弄的貓咪一樣發出含糊咕噥,安心地閉上眼享受。

  咦?莫傑在摸她……

  不對!她腦子裡一「噹」,倏然睜眼,發現莫傑真的坐在身邊撫摸她的身子,嚇得立刻跳起來——

  「你幹麼呀!」她邊叫邊檢視自己的儀容……

  吼,他居然偷掀她的衣服?真壞啊!

  「你睡在我床上,不是在暗示我可以幹麼嗎?」他笑睇著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氣鼓鼓的臉頰透著紅光,害他有種想再撲倒她的衝動。

  其實,他早就察覺這女人會趁著他不在家,偷偷逗留在這張沙發上。

  他們用的沐浴品牌不同,身上的味道自然不一樣,他對這種事很敏感,偶爾還會在抱枕上發現一、兩根絕對不可能是他的長頭髮。

  不說破,是怕這只可愛的小白兔會因為「惱羞成怒」,逃得更遠。他期待她能真正接納他的那一天,而不是被逼著原諒,給她壓力。

  「這是我的沙發。」她果然羞惱地糾正他的說法。之前只是趁著他不在,稍微躺一下,不曉得今天為什麼會睡著,還被他逮個正著,太丟臉了!

  「意思是我今晚可以進房睡嘍?」

  「你敢進來試試看!」她雙頰爆紅地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好啊,既然你叫我試,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進去你那裡一下。」他曖昧眨眼,邪氣地勾唇。面對妻子誘人的挑釁,回以大膽的調情。

  「你……不要臉!」她對他過火的輕佻無所適從,心口小鹿「暴衝」,急忙想逃回房,躲開這匹大色狼。

  「別走。」他拉住她,將妻子緊擁入懷。「先讓我抱一下,只要抱一下就好。」

  那近似懇求的語氣,使她不忍妄動,乖乖留在他懷中。

  其實她也想念他的擁抱,他的體溫,不過又覺得他好像怪怪的……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感覺他的語氣、力道都有點沉重。

  「有老婆關心真好。」下巴靠著她嬌小的肩頭,男人淺淺微笑。

  「我才沒有。」她下意識地否認,心理微妙地守著女人的尊嚴。

  「我沒事。」

  「你好像很累。」

  「所以要充電吶。」他將臉埋進她肩窩,悶沉的聲音還是笑著,她卻感覺不到他的開心,只覺得他似乎真的很疲倦。

  「海茵……」他低喚著她,那聲音在她胸口共鳴震動。

  「就算還在生氣,還有一點討厭,也不要推開我好嗎?」

  男人將她抱得更緊,害她有點呼吸困難,卻彷彿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恐懼,不自覺地有些不捨,因為她懂他的心情,那種害怕失去愛人的感覺……

  「誰說只有一點的。」唐海茵嘴上反駁,口氣卻軟化許多,摻著一絲嬌柔。

  這下他真的開心地笑了。「兩點、三點也行,總之,不要離開我,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揉揉她香軟的秀髮,珍惜地嗅著女人身上令人心安的味道。

  現在他才體會到,身邊能有個無私愛著你、支持你的人,是件何其幸運、幸福的事。

  以後,他要做個惜福的人,絕不會虧待她半分。只求她永遠不要背棄婚禮上的誓言,讓他能守護她一生,與她作伴。

  「……」她沒有答話,因為不想讓哽咽的聲音洩漏心中的感覺。

  人家連「我愛你」都沒說,她就感動得想哭,這未免太沒用,太軟弱了……

  掙扎了一下子,她靜靜地回抱他,阻擋不了想安慰這男人的心情……

  很離奇的夜晚,她在不想睡著的沙發上醒來,有點弄不清楚他的心思,卻把自己的心看得更清楚。

  如果愛情是一種病,那她肯定病入膏盲,無藥可救了。

  ※ ※ ※

  接下來的日子,唐海茵不再那麼跟自己過不去,堅持懷疑莫傑的心態,刻意躲避他的親近,對他的態度也開始有了些許改善。

  例如她開始下廚,而且不會拒絕他厚臉皮地同桌用餐。例如她還是不習慣戴著鑽戒工作,但在上班時會把戒指串成項鏈,不離身地戴在身上。例如他到店裡接她下班,她不會再對他冷臉相向,會讓他牽著手,乖乖跟他走。還有他老是偷吃她豆腐,雖然她會口頭警告,但不會強烈反抗,尤其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的時候,她也不是很介意被他吻……

  日子一天一天過,他在她家住了一個多月,兩人關係逐步好轉,看似一切都將雨過天晴,店裡卻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訪客——

  「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徐偉民還沒開口,她就覺得事情不尋常,因為對方根本沒有理由特地跑到店裡來找她,而且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來找夫人的事,總裁並不知情。」

  「哦,那……需要我幫你保密嗎?」

  「那倒不必,只是有些事,我和總裁的意見不太一樣,覺得還是應該讓夫人知道比較好。」反正他是抱著被殺頭的決心來向她「告白」的,最慘也不過被老闆狠砸一把辣椒,立刻炒魷魚而已。

  然而照目前的情勢發展下去,如果他不來這一趟,未來他和老闆一起丟工作恐怕也是遲早的事。

  「嗯,你請說。」說了半天,她還是不知道是什麼事,看得出來徐特助很緊張的樣子。

  「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關於老爺子留下來的那些股票,不知道夫人打算怎麼處理……」

  徐偉民說明來意,她聽了半天,原來就是希望她能把從爺爺那裡繼承的股票交給莫傑——

  「不是我不想給他,是他不收,我也沒辦法。」她有點動怒地強調,現在一聽見「股票」一詞就覺得很感冒,像心裡有塊剛結痂的傷疤又被狠狠挑起。

  奇怪耶,她又沒有要霸占那些股份不放,為什麼連徐特助都要特地跑來找她說這種話!

  「夫人——」

  「不要這樣叫我,我不習慣。」剛剛她就覺得彆扭了。明明徐特助的年紀比她大,居然還尊稱她「夫人」,實在聽不慣,她叫他一聲「徐大哥」還差不多。

  「那我該怎麼呼稱你?」

  她沒好氣地說:「照以前那樣吧。」

  「唐小姐。」徐偉民立即改口,猜她可能誤會了他方才那番話的用意,其實他主要是想告訴她說:「你可能不知道總裁目前在公司的處境,少了那些股票,可能會讓總裁失去目前的職位……」

  徐特助把幾位大股東聯手對莫傑施壓的事全告訴她,說那些人過去沒那麼明目張膽地和老闆作對,是因為還顧忌老爺子手中握有的實權,如今知道那些權利並沒有轉移到老闆身上,而是聽說被交付到其他外人手中。那些曾經和莫傑意見不合,受過他氣的人,便想趁著這個機會聯手教訓他,把他拉下台。

  「還有,因為你婚後從來沒跟總裁一起公開露面,出席任何聚會場合,這也讓人對兩位的婚姻關係有所揣測……」

  當一個人擁有了某種身份或到達某個地位,私德和私生活都會成為衡量你的標準之一。

  莫傑從未帶妻子出來露過臉,當初婚禮又保密到家,只透過公關室在內部簡單發個喜訊,致使現在不僅有人謠傳他的血統不純正,更有人造謠說他的婚姻亮紅燈——先不管這是不是事實,反正都對他目前的處境形成另一股殺傷力。

  「我不知道是這樣,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恍然想起莫傑那晚的「怪異」舉動,再想到自己之前一口拒絕的那些邀請,還有他最近經常一臉倦怠,又喜歡跟她撒嬌的種種事跡。

  她驀地紅了眼眶,心裡一陣擰疼,覺得那個男人真的是個大壞蛋。

  他憑什麼……為何老是害她變成壞人!嗚……

  「呃,那個……你別哭,先別哭好嗎?」徐偉民尷尬又緊張地勸她,因為店裡的客人紛紛朝此瞪來,尤其是櫃檯後那個雙手擦腰的老闆娘,看起來非常不好惹。

  「拜託,別哭了,大家有事好商量……」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1:39 P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2-11-12 11:40 PM 編輯

第十章

  與徐特助談過後,唐海茵連續幾天都情緒低落。雖然沒有在莫傑面前表現出來,但她整個腦袋都圍繞著徐特助的那番話打轉。

  她甚至私下聯絡過王律師,對方說莫傑的確透過秘書,表示他並無繼承那些股份的意願,還問她什麼時候要再去辦理繼承手續,因為莫傑交代不准給她壓力,所以王律師一直沒敢主動催她決定,耐心地在等待她的消息。

  這天,莫傑下班得比較晚,她獨自吃過晚飯後,稍微整理一下家裡,這才發現一個過去不曾特別留意的現象——

  莫傑雖然已經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個半月,但他的私人物品卻毫無「凌亂」的跡象,大部分都整齊地擺放在沙發旁的小茶几上,連浴室裡男性專用的清潔用品和刮鬍刀,也全數收整在置物籃的小角落,像是不想占用到她的空間,安靜地擱置在她的物品旁邊……所有東西都是!

  她在各個空間走了一遍,略過臥房,不難察覺在這屋子裡誰是主、誰是副,屬於他的東西永遠都是規規矩矩地依傍著她的物品,以完全不影響到她習慣的方式擺放。

  唐海茵抱著沾有他味道的小方枕,坐在沙發上沉思。從眼前的日用品,一直回溯到他帶著行李箱來說要住下的那天,以及更早之前……

  仔細想想,兩人交往以來,尤其是同住的這段日子,好像都是他處處在配合她,包容她——雖然是他有錯在先,她實在不用對他感到太內疚、太感動,可是一想到他寧可放棄那些股份也要挽回她,明明身陷危機,在她面前卻隻字未提……

  她嘆口氣,突然檢討起自己這一個多月裡的「卑鄙」,一味逃避他的心態。

  說是受騙後的合理反應,她氣他、躲他、推開他,但事實上,他們相識至今,她又試著理解、體諒他多少?充其量就是他的家世背景、工作忙碌而已。

  因為自覺個性低調,不愛奢華、鋪張、出風頭,所以他總是特別為她預訂包廂享用高級料理,同意把婚禮辦得極為簡單,不勉強她出席任何感到不自在的場合……然而,她卻好像從沒站在他的立場,考慮他的身份地位,試著融入他的生活圈過。

  她指控他欺騙了她,卻沒想過自己造成他多少「不便」吶!

  「這樣真的可以嗎?」她悵惘地喃喃自語。

  「什麼可不可以?」

  「嚇——」她被身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來你都不知道,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瞇眼,盯著這個連他坐到身邊都渾然不覺的女人。「該不會是男人吧?」

  唐海茵很想翻白眼,一臉懶得理他的表情,真不曉得這男人怎麼這麼有想像力,照理說應該是她比較擔心他有外遇才對吧。

  「我是在想,你放棄那些股票真的沒關係嗎?」她澄清,剛好也想和他談談這件事。

  「會有什麼關係,就像你說的,那些本來也不是我的東西,是爺爺的財產,沒得到爺爺的財產之前,我也活得好好的。」他輕鬆笑道,現在對那些身外之物想很開,倒是有點警覺她怎麼突然又提起那些股票來?

  老實說,他現在也對「股票」兩字很敏感,擔心愛妻再拿這事兒來跟他提分手,讓兩人趨於緩和的關係再興風浪。

  「可是那不是你從小到大努力的目標,你費心經營的成果,說什麼都不想放棄的心血結晶嗎?」見他一臉無所謂,分明在粉飾太平,她才更替他緊張。

  「哇,我老婆的記性真好!」他驚呼,愛妻居然記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證明她心裡有他。「不過我寧願你把它用在別的地方,別跟我翻舊帳了。」他摟著她肩膀,笑嘻嘻地求饒。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她火大地推開他。見他都面臨這麼大的危機,還在她面前嘻皮笑臉地裝沒事,真的好替他心疼。

  莫傑被她這麼用力一推也愣住了,不過他並沒有生氣,只是擔心地看著情緒焦躁的妻子。「怎麼了?今天有誰惹我老婆不開心了嗎?」

  他用一秒自我反省,覺得最近表現良好,應該不是「加害者」。

  她扁著嘴,瞅著他,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前幾天,徐特助來找過我,跟我說了你在公司的情況。」

  「他——」

  「不准怪他,我發現徐特助比你誠實多了,為什麼你有事都要瞞著我?還敢開口閉口喊我老婆,其實你根本就把我當外人看!」咻——一枚抱枕「飛」進他懷裡,看來她真的很氣他!

  男人穩穩地接住抱枕,感覺好像得到了她的心,臉上的笑容跟著擴大,喜不自勝。

  「親愛的,我就是把你當內人看,才捨不得你替我擔心吶。」他丟開抱枕,把可愛的老婆摟進懷裡,以寵愛的口吻解釋。「而且我也怕萬一跟你提起,你會誤以為我是在打那些股票的主意,不是在打你的主意。」

  「哼。」她拍掉摸上她屁股的賊手,凶狠一瞪,不領這份情。

  他如果真的捨不得她擔心,那就不要做這種讓她良心過不去的事嘛!夫妻間有困難不是應該互相扶持的嗎?他卻只會逞英雄地隱瞞她,害她差點要成為他被踢出公司的幫凶了。

  莫傑心暖地笑著,看到這個女人如此替他憂心,他真是自責又竊喜,更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真的不要緊,不能繼續留在這個位置也沒關係,因為我已經有了更重要的東西……」他深情款款地望進她雙眸,輕按她胸口。「這裡,我只想守住這個就夠了。」

  人不能太貪心,失去那個位置,他還擁有很多,但失去這個摯愛,他的心就會一無所有,空虛得發慌。

  眼前,她是他唯一的目標,他走得很堅定。

  不過,她本人卻聽得很揪心,氣這男人讓她發火,又讓她感動得想哭,心口熨著他掌心的熱度,她眼眶酸澀,很想大罵他別傻了,又覺得他傻得好可愛……

  「收下那些股票吧,我真的不需要,也付不起遺產稅。」

  「我幫你出。」

  「莫傑!」感動歸感動,她可不想成為害他失去江山的罪人,一時氣結地威脅。「你這樣……我真的要跟你離婚喔。」

  「永遠不准對我提起這兩個字。」他臉色一凜,狠狠地警告。

  儘管大男人有心改過,但有些底線還是碰不得!

  「那你就收下那些股票,我……也只要這個就夠了。」她臉紅地撫著他胸口,自知說錯話,口氣很溫柔。

  她也不想和他起爭執呀,只是希望他別拒絕原本就該屬於他的東西,使她良心不安嘛。

  男人盯著她柔媚動人的臉蛋,滿腔怒意煙消雲散,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笑什麼?」

  「你很笨。」

  「什麼!」

  他握住她的手,貼在他心上。「我的心早就屬於你了,不知道嗎?」

  「……知道。」她才不笨好嗎!如果不是感覺得到他的愛,和悔過的誠意,怎麼會容許他成天對她摟摟抱抱,還這樣軟綿綿地跟他說話。

  「所以你一直在跟我裝傻嘍?」

  「……」她紅著臉,不說話。有時候,女人難免會有點口是心非嘛。

  「過來,小騙子。」他一把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作勢要親她——

  「欸!股票啦。」她捂住他的嘴,要他先把正事講清楚。

  「你真傻啦?硬要把錢往外推。」他懷疑這女人到底曉不曉得那些股票值多少錢,也不懂得替自己盤算一下。

  況且他們倆這樣推來推去,彷彿都把那些股票當成燙手山芋,不知道老人家在天上看到了會怎麼想。

  「才不是,我是非常聰明,知道這個男人有能力、很會賺錢,以後更有增值空間,所以我只要抓牢你就行啦。」她笑著輕拍他的臉,勾住他的脖子。

  「原來是我被利用了。」莫傑瞇起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得意地點頭。「嗯哼,所以不要隨便想退位,你也曉得總裁如果失業很難找到新工作吧,我不會賺錢養你喔。」

  「是,老婆大人,這點我會謹記在心,你說的話我都聽。」他多難得乖乖聽話,這麼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原先絕對料不到,懂得放手,反而擁有更多。

  「不過你可不可以均衡一下,不要只利用我的工作能力,也來利用一下我的身體。」他將她柔軟的身子壓向自己,貼近她的滿身馨香,親暱磨蹭。

  她笑而不答,嬌羞地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不過男人很懂得把握機會,一見愛妻沒有拒絕的意思,他忍了一個月又十二天的慾望全都一湧而上,迫不及待抱緊寶貝妻子,熱情地向她索吻,纏擾那雙甜美紅唇,雙手更沒閒置地撫上她曼妙的曲線,拉扯她的衣裙……

  「唔……」她攀住他的頸背,有點受不了他急切的觸碰,根本沒時間猶豫思考,他便迅速卸除她身上的衣服,將吻停留在她胸前,細細挑逗敏感的頂端,一會兒以舌尖旋繞周圍的紅暈,一會兒又含住那顆紅莓,恣意吮弄。

  她咬著牙,不想發出羞恥的聲音,忍住他帶給她的歡愉,持續從胸前漾開,刺激她的心跳。

  男人卻像存心折磨她似的,一邊親吻著她美麗的胸脯,另一隻手沿著平坦的腹部往下滑,稍微推開她的大腿,誘惑似地撫摸內側柔嫩肌膚,再挑起薄透的布料,悄悄潛入那片令他妄想多日的秘密花園,修長的指尖找到最嬌弱的那朵小花,輕輕捻住……

  她下意識地想夾緊大腿,卻被他推得更開,整個人轉過去背對著他,使她更難阻擋他的侵犯。

  莫傑著迷地吮吻她頸側跳動的脈搏,一手揉搓著她胸前裸露的渾圓,一手探入腿間愛撫她那朵細膩的花蕊……

  天吶,光是這樣碰她,他就感覺熱血沸騰,全身的肌膚都在發燙,為這個美麗的女人而燃燒,下半身幾乎立刻有了反應。

  而她更是「反應過頭」,被他親密的逗弄惹得頻頻顫抖,嬌喘連連,臀部不經意地一再壓蹭他下腹的亢奮……

  「莫傑!」她還不知道自己對身後的男人造成多大的影響,只是瞥見漆黑的電視螢幕裡竟然倒映出她張開雙腿,坐在他腿上扭動的放蕩姿態。

  她拉住他的手,求他讓她換個姿勢,這樣實在太羞恥了。

  「你該改口了吧。」他輕咬她耳朵,不但不放人,還邪佞地盯著電視上的映像瞧,故意欣賞她想遮掩的美景,長指更加放肆地輕薄她,畫弄那道潤澤的窄縫。

  她八成不曉得這樣自認浪蕩的姿態,在男人眼裡看來有多麼媚惑誘人……尤其是一個為她瘋狂,愛她入骨的男人,只會更想欺負她。

  「老公。」她柔順地改口,出口的聲音卻嬌軟得令自己羞恥。

  「好乖。」他讚許她的乖巧,卻沒有放過她的打算,稍微騰出空間解開皮帶,拉開拉鏈,釋放壓抑到發疼的慾望。在她以為他要仁慈地鬆手之際,以脹熱的分身取代長指,挺進那令他嘆息的緊窒濕潤。

  她懊惱他的偷襲,但卻無力抵抗那陣使人眩目的快意,隨著他漸趨狂野的擺動,由下腹不斷竄升。

  「莫傑……」她丟臉地看著螢幕裡的自己,但身後那個男人卻以一種渴望又興奮的神情望著她,鼓勵她更熱情的回應,莫名地使她心裡迸發一股奇異的歡愉,罪惡的快感……

  老天!她真的很壞……

  「叫我老公,親愛的。」他竟然堅持為自己「正名」,在這種老婆都快被他弄暈的時刻,突然停下所有動作,等她開口。

  她哀怨地瞅著他,好想大聲尖叫——但她實在不敢讓鄰居們聽到她罵丈夫的理由竟是這個。

  「老公……」她朦朧的雙眼已經委屈地泛起淚光,覺得自己簡直像個不要臉的蕩婦,居然如此渴望著被他擁抱的感覺。

  「是,老婆。」但他顯然無法體會她的困窘,見到個性害羞的妻子如此大膽地向他開口,渴望著被他疼愛,與他合而為一,他只覺得更加亢奮,身體和心靈都充塞著一股強大的滿足感,彷彿被喜悅的電流刷過。

  「我愛你……好愛你……」他字字柔情地低訴,身體卻激動地衝撞著,使她承受著莫大的歡快,整個人都像要化開成泥。

  她興奮得不能自己,甚至沒能出聲回應他一聲,在意亂情迷的時刻,她又被抱到沙發上,熱烈地愛過一回又一回……

  兩人緊緊交纏,彷彿回到新婚之夜的瘋狂,盡情地感受對方,誰都不想先離開這陣炙熱的火花,但他們都知道這次不一樣,特別是她——

  因為這次心裡沒有痛,只有滿溢的,被他愛著的快樂,連淚也是開心地流……

  而男人的感想更直接,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他喜歡這張沙發。不過,依然樂於早日和它道別。

  並且,他真的慶幸自己有個忠心、能幹又雞婆的助理,下回加薪的幅度一定會提高……在他先算清助理這筆「多嘴」的帳之後,一定會的。

  ※ ※ ※

  一個月後,中秋節前夕。

  莫傑一手牽著妻子,一手提著籃子,裝著滿滿的食物,陪她一起到墓園祭拜莫家長輩。

  「爺爺、奶奶、爸、媽,我和莫傑來看你們了,因為是中秋節,還帶月餅和柚子來喔。」夫妻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說一句,旁邊的男人就擺出一道菜。

  「爺爺,這是我新學會的幾道家常菜,您嘗嘗看。」她雙手合十,和丈夫一起誠心地朝幾位長輩鞠躬一拜。

  斜陽下,莫傑面帶微笑,看著妻子分別走到每座墓前,一一跟長輩們問好,自言自語地聊起他們夫妻倆的生活近況,豐富的表情好像面前真的有人跟她對話一樣。

  這女人傻乎乎的。他到現在還是這麼覺得,不過再也不敢瞧不起那股「傻乎乎」的魔力,因為就是有她那股純真樸質的傻勁,以及善於關懷別人的熱血心腸,才溫暖了他這顆冰冷的心,令他深深迷戀,不自覺地又是一笑。

  轉頭看著墓碑上莫東漢的照片,莫傑臉上的笑容收斂一些,卻沒完全褪去。

  他定定凝望那張刻滿歲月風霜的面容。同一張照片,之前覺得冷肅、挑釁,今日看來卻和藹許多……

  默默地,他在心裡對老人家道了一聲謝。

  唐海茵正巧走回他身邊。他握住妻子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再度望向老人家的照片。

  「我想我可能知道爺爺為什麼要把遺產留給你的原因了。」

  「為什麼?」

  「因為……他想把你留給我。」

  「什麼意思?」

  「他大概是跟那些常去咖啡店裡,說想幫你作媒的人一樣,因為很喜歡你,也想讓你當他的孫媳婦,可是又曉得如果直接跟我說,我應該不會理他,更不會理你,所以他才把我最想要的東西留給你,還訂下那種奇怪的條件,知道這麼一來我一定會去找你,想盡辦法接近你。」這是他最近才想出來的謎底,在他的心房漸漸被她的愛給烘暖後,才懂得老人家的用心良苦。

  就算不是,他也決定要這麼想。爺爺是因為怕他一個人會寂寞終老吧,所以才留給他一個這麼善良、溫暖的女人。

  謝謝您,爺爺。

  唐海茵終於理解地點點頭,也在心裡感謝爺爺為他們牽起的這段緣分,不過感動之餘,她卻覺得身旁這個男人說話的口氣,實在有點驕傲耶。

  「哦……所以爺爺就是知道你這個孫子心機重又詭計多端,才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你呀!」她故意揶揄他,當著爺爺面前稍微酸他一下。

  莫傑一聽,馬上皺眉搖頭,表情心寒地看著愛妻。

  「親愛的老婆,我覺得你實在很偏心啊,為什麼一樣騙了你,你對爺爺就可以那麼寬容,不僅輕易地原諒,還特地做菜來給他吃,但是對我就斤斤計較,感覺一直有在記仇耶。」他點點她的鼻尖,很想懲罰地咬她一口。

  「等你變成老爺爺,我也會一樣『敬老尊賢』地對你好。」她一點都不怕他地回嘴。拜他的無賴之賜,現在她的口才和臨場反應也有不少進步呢!

  男人挑眉,看著這個腦袋似乎愈來愈靈光的女人,一臉頗有領悟的樣子,忽地拉著她走向前——

  「走,收東西。」

  「急什麼?」他們才來不到十分鐘,長輩們都還沒吃飽呢!

  他卻聳聳肩,一副「沒法度」的表情。

  「為了早點當爺爺,被你好好對待,我首先要先當上爸爸才行。」接著他還滿臉「淫笑」地跟愛妻明示。「今天我們就來試試不必把腿張那麼開的姿勢好了,老婆?」

  「你!噓……怎麼可以在這裡說這種話?」她真想拿柚子塞住他那張口無遮攔的嘴。他這樣根本是個「老不修」嘛,教她要怎麼對他「敬老尊賢」啊!

  「所以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站在這裡說了,還是回去做吧。」男人非但沒有悔意,還毫無廉恥地摟著臉紅紅的妻子走到長輩墓前,彬彬有禮地一鞠躬。

  「爺爺、奶奶、爸、媽,我和海茵下次再來看你們,希望你們保佑我們平平安安,我們也會加倍努力,讓莫家人丁興旺……」

  唐海茵傻眼地看著丈夫,不敢相信他人模人樣,怎麼老是會脫稿演出這種狀況劇。

  「莫傑!」她警告他別再胡說八道,真怕公婆會來託夢,誤會是她帶壞他們的兒子。

  「有什麼關係,我們家多添幾個孩子,他們一定也會很高興。」她無言望天,對丈夫的臉皮厚度感到莫可奈何。

  想想,幸好這裡是私人墓園,也不會有人聽見。

  「老婆,你想生幾個?」

  「不知道啦。」

  「怎麼會不知道,這種事要先規劃一下——不,不用規劃,有幾個就生幾個好了。」

  「你以為我是母雞下蛋啊,那麼喜歡小孩不會去外面找其他女人幫你生。」她承認,自己又有點在賭氣了。

  「那怎麼行!我認定的女人只有你一個,莫家的香火全靠你了。」他挨著她撒嬌,噁心至極的語氣害她一下子破功,笑了出來。

  「別玩了,快放開。」

  「不要,我不放,一輩子都不放。」

  「一輩子還很長,這裡是哪裡啊!」她還是忍不住要提醒他,在這個莊嚴寧靜的地方,實在不宜做出這等摟摟抱抱的行為。

  「那你先當著大家的面答應我,你會幫我生很多小孩,愛我一輩子。」

  「好,我發誓……」她舉起手,卻趁他不注意,迅速跑到墓園的另一邊。

  「喂,你這是耍賴、欺騙!」

  她微笑聳肩,兩手一攤——就是耍賴,怎樣!

  「等我逮到你就知道了……」他不懷好意地淺笑,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對他而言,在這世上可以丟貓、丟狗、丟錢、丟人,就是不能丟了老婆——這個他真的好不容易才「拐」回來的女人,無論她跑到天涯海角,他都會把她追回來當孩子的媽、孫子的奶奶、外孫的外婆……

  於是夕陽下兩道長長的影子,就在綠草間晃動追逐,一下子閃到這座墓,一下子又跑到那座墓邊。兩個幼稚的活人,在長眠地底的長輩身邊繞圈圈,夾雜輕笑的腳步聲,為這座寧靜的園子帶來一絲難得的生氣與喜樂氣氛……

  看來戀愛這東西,真是不分時空、背景,讓人連「墓仔埔也敢去」。

  「啊——我跑不動了啦……」

  沒幾分鐘,女人就被丈夫逮回長輩們面前罰站,乖乖發誓她真的會讓他疼愛一輩子,也會一輩子疼愛他。

  不過他可無賴了,明明她都照他要求的說了,他還加重「懲罰」,深深地吻了她,害她羞得不得了,又幸福得好想笑。

  在天之靈的長輩們,除了保佑他們平安健康,應該也有祝福他們幸福美滿吧。

  她抱著心愛的丈夫,心裡這麼想著,兩人的唇角都掛著甜蜜的微笑……

  因為愛,彼此的懷抱,就是天堂。

  誰說婚姻一定是愛情的墳墓?他們的愛,在婚後才正要重生呢。

  他就說,他們倆不會只有一夜的夫妻緣……

  「我愛你,老婆。」

  「我知道,老公。」

  「那你到底打算生幾個孩子?」

  「……」

  「老婆……」

  她走到前頭,開始收東西,不管身後的男人怎麼好奇……

  這麼重要的答案,當然得先保密一下嘍。嘻。

  【全書完】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2-11-12 11:43 PM

後記  左薇

  這個故事,有點不幸的從頭卡到尾,看來是個輕鬆的愛情喜劇,其實它可壓榨了我不少腦力。幸虧「叩」著「叩」著,它還是走到了最終章,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也希望大家能看得開心。

  說到「卡」,前陣子,女神卡卡旋風訪台,引起媒體強力關注,歌迷們瘋狂追逐。

  我不是「小怪獸」,一把懶骨頭也沒氣力跟熱血青年去搶票,硬要擠進演唱會去一睹巨星風采,不過打開電視看到她的新聞,倒是會特別留意一下。

  說實話,剛知道這號人物,我覺得她是個奇裝異服的神經病,在記住她的名字前,聲音、相貌大概被我聯想到另一名六○年代的長青歌手「雪兒阿姨」,不過後來隨著MV大力播送,一堆關於她的國際新聞,很多人爭相模仿、四處傳唱,我逐漸注意到這個女歌手的歌其實還不賴,然後漸漸連她的奇裝異服也愈看愈順眼,覺得她真是勁爆得很有個性,可以身披牛肉,又可以掛滿青蛙——真是太另類,又太令人意想不到的創意,不是嗎?

  印象中有次她也是頂著誇張的造型出席某個頒獎典禮,記者問她這個造型是不是很費工,弄了多久?她居然用一臉特有的迷濛表情,認真地答道:「我不太清楚,那群小精靈朋友們很早就來幫我弄頭髮、做造型了……」

  「你是說這身裝扮是精靈幫你做的?」

  「嗯,對。」

  女神認真的態度讓記者們有點傻眼,我卻因此愛上了她這種「怪怪」,真的好像活在自己世界裡的風格。

  雖說我本身好像就常被朋友們說專門喜歡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我覺得卡卡的特立獨行,真的是一種令人激賞的創意。

  她的「怪」,不像某些特別塑造出來(或裝出來)像要存心引人注意,很荒唐的炒作話題,仔細一看根本沒什麼內容。儘管她特殊的風格、形象,應該也是要吸引大家的目光(當然,因為她是歌星呀),但別忽略了,她同時也是個有「內在」的人,聽聽那些朗朗上口的歌曲,其中大部分可都是她自己的創作,而不單是個造型華麗的「音響」,只會傳唱一些別人寫出的歌,自己則努力搞噱頭爭版面。

  我開始注意到她,也查了一些關於她的資料,意外發現她原來很年輕(只是妝很濃,哈)。還有她會創作,也有唱歌的歌喉。她的聲音挺特別,辨識度不低,加上絕對很難不熟的旋律,和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外型」……

  我喜歡這個人!這是結論,佩服她的其中一點,是她勇於走自己的路,總是充滿自信地搞怪,堅信自己的信念,在音樂和自己身上都展現很有爆發力的創意。

  雖然不知道她私底下是不是真的那麼自信滿滿,我想很多明星,愈紅就愈有壓力,內心可能都藏著一般人無法想像的另一面脆弱,但至少在台上表現出來的一面——我覺得她配得上「女神」這個稱號。

  當她走下飛機,居然頂著半黑半白的誇張髮型,拎著名牌包,攏著裙子,步伐從容地走向記者們,優雅轉圈,落落大方地供他們拍照攝影,根本把停機坪當伸展台來走秀時,我坐在電視機前,更是為她的「風采」拍手叫好,太欽佩她像完全活在自己世界裡的優雅自在。

  說她怪,試問有誰能像她怪得如此自然又自信的嗎?居然還抱塊墊子去做瑜伽耶……太酷了!

  她是瘋狂得讓人覺得有些俏皮的女神,我欣賞她。真希望自已有天也能像她一樣,那麼忠於自己,勇於做自己,而不會太在乎那些外界對我們的看法、想法,這對一般人來說,要完全不顧別人的眼光,自信地活出自己,真的要克服挺多心理壓力,畢竟人是群居動物,住在這個擁擠的都市裡,再「與世無爭」,難免也會遇到「我不犯人,人偏犯我」的情形。

  不過當然,我還是會在乎各位讀者們的看法,繼續努力「爬」出更好的作品啦!這也算作者的職業道德嘛。哈。

  期待女神卡卡真如她所言,會很快來台灣開售票演唱會,到時我一定會去現場感受一下女神魅力的!

  上帝保佑,我那時可千萬別在十萬火急的大趕稿呀!呵~~

  再會啦,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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