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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征文作者 -【王妃,王爺有喜了】《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29 PM     標題: 征文作者 -【王妃,王爺有喜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11 12:22 AM 編輯

【書名】:王妃,王爺有喜了

【作者】:征文作者

【內容簡介】:

  花驚瀾,二十一世紀十項全能女殺手,

  卻被妹妹捆成麻花丟下海,再次醒來,

  已經成為後越國武林世家花家的大小姐,

  同樣名叫花驚瀾。

  傳說她天生廢材,不學無術,專門倒貼小白臉;

  傳說她厚顏無恥,死不要臉,跟五個男人求過十次親都被人掃地出門;

  傳說她心腸歹毒,求愛不成痛下X藥,被人戳穿,當場羞憤跳河自盡……

  我擦!我堂堂一殺手豈容人再戲弄!

  好!你說我廢材我就天才給你看!

  你說我無恥我就下流給你看!

  你說我不要臉,那我就更不要臉給你看!

  舊情人攆走,新姘頭滾開,陰謀詭計統統讓道!

  她花驚瀾要醉臥溫柔鄉,醒在芙蓉地!

  可是……

  一朝不慎調戲了腹黑王爺,被人捆上花轎,

  扔進洞房,圈圈叉叉之後,丫頭拍門:「王妃王妃!王爺有喜了!」

  某人滾下床:「什麼?不是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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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1 PM

001 最強家族

    還沒睜開眼睛的時候,花驚瀾想,就算她是被自己親妹妹捆成麻花扔進海裡淹死的,也不至於淪落到被閻王殿的那幫小鬼欺負,尤其是在她說出要轉世到最強家族的時候,那幫缺胳膊少腿的小鬼就湊一堆唧唧歪歪個沒完沒了,可是她還是被踢過來了……

    「嗚嗚嗚……」

    耳邊有哭聲,花驚瀾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不是她投胎過來的嗎,她還沒哭怎麼別人就哭上了……?

    不對!她不是進了輪迴道了嗎?為什麼還有記憶?

    睜開眼,入目是一張灰黑色的床帳,破破舊舊還開了兩個洞,能直接看到上面漏風的瓦片,身邊一個丫頭打扮的姑娘不停地抹著眼淚。跪在她旁邊的是一個小童,花驚瀾驚異於眼前的景象的同時更驚異於自己竟然還認得這兩人!

    這是什麼狀況?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嬰兒的手,不是自己那雙因為長年訓練佈滿老繭的手,白皙,瘦削,一看就是軟弱無力外加營養不良!

    這……這……TM是貨真價實的魂穿!

    「大小姐!」皎月驚喜地喊道:「你醒了!」

    花驚瀾拍著胸口坐起來,張口吐了一個字:「水!」

    出雲連忙倒了杯茶過來,道:「小姐,院子裡沒有熱水,這是早上的冷茶,您將就著喝吧!」

    花驚瀾接過來仰頭灌了個乾乾淨淨,冒煙的嗓子才好受了些,她轉頭看了看含淚的皎月,還有眼眶泛紅的出雲,再看了看這破舊穿風的屋子,道:「你們就不能找件厚點兒的衣服給我穿嗎?」

    外面的梨樹才抽芽,這個時候正是冷,但是她身上就蓋了床冷冰冰的被子,這模樣,沒被凍死就是萬幸!

    「大小姐,您最厚的那件衣服濕透了,奴婢給掛在外面了。」皎月委屈地說道。

    出雲立馬脫了身上的外套披到花驚瀾身上,道:「大小姐,奴才不冷,您穿我這件吧!」

    花驚瀾把衣服扔回去,倚著床框整理腦子裡的記憶,一句話形容這具身體的處境就是:奶奶不疼,爹爹不愛,扔在小院,自生自滅;兄妹欺凌,下人撒野,遠近馳名,惡行昭彰!

    再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那就是:先天抽筋,後天殘疾,不管從心理還是生理上,都是二百五與腦殘的綜合體!更佩服的是,她竟然能夠在這樣惡劣的生存環境下養成死不要臉的破罐子破摔的堅強個性,後越國還真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



002 就是尋仇

    作為一個執行任務從未失手的百分殺手來說,這樣的穿越足以與前世的死法相匹敵。

    到了閻王殿的那一刻,她以武力鎮壓住一幫小鬼,脅迫它們給自己找一個依山傍水地方重新做人,並附加了家世無敵、智慧無雙、美若天仙等等一系列投胎條件,然而她實在太疏忽大意,被那群小鬼踢到了這個鬼地方,還要收拾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同樣也叫花驚瀾的靈魂留下的爛攤子!

    說起她的前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完全就是個悲劇女主角,儘管生下來就跟跳蚤一樣努力蹦躂,但還是沒人正眼瞧她,當然,她自進入青春期以來肖想過的幾位男主角自然也把她當成了路人甲。後越國攏共四個皇子,除開未成年不予考慮,另外三個她都是屁顛兒屁顛兒的上門去求了親,可惜連人家大門都沒讓她進!還有一位是九霄山莊的年輕莊主,這回倒是進了門,不過最後也因為出言調戲下人而被掃地出門。當然,她自詡風流不羈,所以第五個注定就是剔透閣的首席小倌溫濯衣,不過現實就是求愛不成惱羞成怒,給人下藥被當場逮住,羞憤之餘投河自盡……這就是花驚瀾腦中信息量最龐大的一團,也是最模糊的一團,因為求了十次親的五位男主角的面容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就連小倌樓裡那個嫁禍她甚至害死她的小倌的長相也不完全記得。而其他人,比如這具身體的父親,後母,哥哥和妹妹倒是十分清晰……

    花驚瀾笑了笑,看來她的前任也是個十分會趨利避害的主兒,不想記得的事乾脆就不記得了!

    「大小姐,您沒事吧?」皎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別這樣笑,笑得怪滲人的……」

    花驚瀾無語,這是她自以為最親切最和善的笑容好不……

    「皎月,我暈了多久?」她問道。

    「從剔透閣送回來已經一天一夜了,大夫來看過,說您……說您沒救了……奴婢還以為……」皎月說著又抹了眼淚,轉了轉又笑道:「不過現在好了,小姐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回來了!」

    花驚瀾伸手抹抹她的眼角,笑道:「那就別哭了。」

    「大小姐……」皎月呆呆地望著她,擦拭眼淚的動作都忘記了。

    「怎麼了?」花驚瀾將腿從被子下伸出來,出雲連忙過來幫她穿鞋。

    皎月回過神來連連搖頭,頗為高興道:「奴婢就是高興!」

    兩人一塊兒又幫她穿上衣服,花驚瀾拉開。房門只覺得冷風刺骨,她掂量著以後是要好好鍛煉一下身體。

    「大小姐,您才剛醒過來,這是要去哪兒啊?」皎月、出雲連忙跟過來。

    花驚瀾一頭青絲流瀉在背後,微微回眸,那髮絲,就像波浪一樣顫了顫,她在風中微微一笑,扯了扯貼了兩個補丁的衣服道:「當然是去尋仇!」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1 PM

003 強勁後援

    從後門走出來,花驚瀾才深深地覺得需要這個時代的流通貨幣添置一件冬衣,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調頭往玲瓏樓走去。

    玲瓏樓,後越國帝都燁城最大的妓院,與剔透閣並稱玲瓏剔透,兩地分居城東與城西,並稱燁城煙花之地的雙子樓。

    說起來花驚瀾能活到這麼大把年紀還是不容易了,花家的人只當她不存在,下人送來的剩飯剩菜都沒有多的,而她還能有銀子上小倌樓,自然是有經濟來源的。當然,別指望一無是處的她隱藏著什麼絕密的求生技能,她純粹是過去伸手要錢。

    花驚瀾在五歲時救了一個身受重傷的女殺手,說救,也不過是把自己的半碗剩飯給了別人,不過那個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的女殺手卻因為這半碗飯活了下來,為了報恩,她化名素歡進入玲瓏樓做了一個清倌。為了躲避組織的追殺,素歡自毀容顏,藏身於煙花之地對她來說也是很好的保護。

    所以花驚瀾的任務就是從素歡那裡要走每月存數不多的銀子然後屁顛屁顛的給剔透閣裡那位送去。

    「大小姐,我們是要去素歡姐姐那裡嗎?」出雲追上來說道:「那我先去買兩塊桂花糕,素歡姐姐最喜歡了!」

    花驚瀾瞥了他一眼,道:「我們還有銀子嗎?」

    出雲按住荷包道:「這是梅二給的一點銀子,是我們這月的伙食,小姐上剔透閣肯定不夠……」

    花驚瀾暗暗歎了口氣,伸手彈了他的額頭一下,「放心,我不會再搶你們吃飯的銀子了!」

    「小姐……」出雲愣住,總覺得今天的小姐……好像變得特別善良!

    「好了,快去買桂花糕吧!我和皎月在這兒等你!」

    出雲紅著臉連忙跑了,花驚瀾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站著等,生計還是個大問題啊!

    「府裡的人都去哪兒了?」她開口問道,花府裡的人都不在,記憶中好像是去了什麼地方,但具體什麼地方也不太清楚。

    「大小姐是問老夫人和老爺嗎?」皎月詫異地轉過頭來,看花驚瀾一臉正經的模樣,還是解釋道:「老夫人和老爺去相梓山拜見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相梓山?」花驚瀾眉頭微微一皺。

    「是武林宗師住的地方啊,」皎月道:「開春來要舉辦比武大會,花家身為四家之首,按照慣例是要去請四使下山的。」

    這麼一說花驚瀾又有些印象了,後越國所在的這片大陸崇尚武學,她之所以遭遺棄也是這個原因,後越國有四大武林世家,花家為首,每年的朝天大會都是由花家去相梓山請第一宗師任南風手下的四大弟子赴四家主持。

    花驚瀾眼神冷了冷,視線落在來來往往的人之外。

    「啊,我的桂花糕!」不遠處突然響起出雲的驚叫聲!



004 瞬間爆發

    出雲撲在地上拾散落在泥塵裡的桂花糕,而一匹棗紅色的脫韁烈馬瘋狂衝向他……!

    「出雲!」皎月驚叫了一聲,只覺得身邊有人影晃過,眨眼之間,花驚瀾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出雲身邊!

    花驚瀾擋在出雲前面,旋身之際手上已然多了一片冷光,只見飛揚的黑髮之間穿插過鮮紅的血,棗紅色的烈馬四肢抽搐了一下,頹然倒在她腳下,破裂的喉管鮮血不止地噴出,很快就積了一小灘!

    整個官道安靜了下來,眾人驚愕的目光集中在站立在血中那個持刀的長髮女子身上!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賣桂花糕的大娘看了眼空空的手,她切桂花糕的刀怎麼突然不見了!

    「大……大小姐……」出雲望著花驚瀾的背影,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花驚瀾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不是要撿桂花糕嗎?」

    「啊……哦……!」回過神來的出雲連忙拍乾淨桂花糕上的灰塵裝回油紙兜裡站了起來。

    「那馬……是溫雅公主的坐騎!」人群裡有人低呼道。

    「我也認得,好像還是從西域找來的,世上少有啊……」有人附和道。

    「那人殺了公主的馬……」

    「公主不會放過她的!」

    「姑娘……」賣桂花糕的大娘怯怯地說道:「你快跑吧,你殺了公主的馬,抓回去是要抵命的!」

    「大小姐……」皎月和出雲驚恐地喚道。

    人給馬抵命?笑話!

    圍觀的人見花驚瀾非但不跑還詭異地笑起來,頓時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這姑娘莫不是瘋的吧……」

    「公主來了!」

    人群分開一條路,一身鮮紅馬裝的溫雅公主捏著鞭子衝了過來,先是看了馬才看的花驚瀾,那沉下去的臉色分明寫滿了怒火。

    「你好大的狗膽,竟然敢殺了公主的馬!」一個小童打扮的人跑了出來,指著花驚瀾罵道。

    花驚瀾眼光直直看著溫雅公主淳於茹,緩緩抬起手,將帶血的刀放到唇邊,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道:「馬是好馬,不過野性難馴,殺了也不為過。」

    長髮披靡,眼神嗜血冰冷,臉上還沾著鮮紅的血,更不說她帶著的唇,看上去簡直像從地獄走出來的勾魂使者!

    饒是淳於茹還是被這樣的人懾住了,張口難言:「你……!」

    「四妹,怎麼不走了?」一束髮的男子從人群走出,白衣明亮,上繡著藍色蘭草,腰間繫著兩塊玉珮,隱約環珮相鳴,飄逸卓雅,這樣雅致的男人,出現在這樣的鬧市,自然是鶴立雞群。當然,排除花驚瀾。

    「二哥!」淳於茹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下來,避開花驚瀾的目光跑到二皇子淳於莊身邊,指著花驚瀾道:「她殺了我的紅衣!」

    「哦?」其實淳於莊早在茶樓裡看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會出現,只是純粹對花驚瀾好奇,正面看著這個女子,也覺得那股撲面而來的殺氣讓人鬆懈不得!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2 PM

005 馬如其主

    「彭!」花驚瀾扔了手上的刀,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外套,心中哀歎,這破衣服還是她僅有的存貨。

    「二哥,她殺了我的馬,我要她抵命!」淳於茹嚷了起來。

    「馬如其主,」花驚瀾突然出聲道:「恐怕比起被你馴服,它更寧願死。」

    「你……刁民!」淳於茹氣的臉色漲紅,揮著鞭子就想上來教訓人,卻被淳於莊一攔。

    「二哥,你拉我做什麼?」

    淳於茹對她搖了搖頭,又抬起頭對花驚瀾說道:「姑娘出手想必事出有因,不過汗血寶馬價值千金,又是我四妹最愛,姑娘只需出購馬的銀錢,我們就不追究了,這樣可好?」

    皎月和出雲一聽頓時跟塌了天一樣,千金!他們現在連千文都拿不出來!如果把這事告訴老爺,恐怕他更寧願把花驚瀾交出去抵命!

    是看準了我沒錢是吧……花驚瀾勾唇一笑,道:「且不說那馬是不是會傷到我的小童,但是馬的血濺到我衣裙上了。」

    出雲耷拉下臉: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主次了?

    淳於莊一愣,隨即道:「姑娘是想讓我們賠你的衣裙?」

    花驚瀾點點頭,「聰明!」

    「當真是個刁民!」淳於茹叫囂起來,「二哥別跟她浪費唇舌,這種人非要好好教訓!」

    淳於莊淡笑,「如果姑娘願意賠我四妹的馬,在下就賠姑娘一身新的衣裙。」

    花驚瀾打了個響指道:「成交!」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圍觀的群眾完全迷糊了,馬值千金,那身還有兩個補丁的衣裙能值多少錢?這姑娘腦子沒問題吧,這個時候還計較這個!

    「料子是逍遙王淳於燕送的,補丁是皇后娘娘縫的,月老灑了兩滴姻緣露,嫦娥布了幾片桂花香……」花驚瀾微笑著看著淳於莊,「你說我的衣服值多少金?」

    「胡說!你胡說!」淳於茹接近暴走,「三哥不可能送你衣服,還有母后怎麼可能幫你縫衣服?什麼月老,什麼嫦娥?滿嘴胡言!」

    花驚瀾笑得愜意,你也知道我是胡謅啊,但是我說我的衣服就值這麼多,你有本事問你哥問你媽去啊,再不然上天去問問月老和嫦娥啊,看他們會不會搭理你!

    一匹破馬讓我賠千金,陪你坐還差不多!

    淳於莊此時笑得也有些勉強了,不過應有的端莊還是保持著,只道:「姑娘,這不可能吧……」

    此言完全說出了一干人民大眾的心聲,明明就是一件破衣裳,你吹牛皮也不能照死裡吹啊!

    「怎麼,想反悔嗎?」花驚瀾撩了撩頭髮,下巴一揚,「剛剛誰說的我賠馬就賠我衣服的?」

    事到如今,淳於莊也只能苦笑,他倒想賠,可上哪兒去找月老姻緣露和嫦娥桂花香,還把三弟和母后搬出來擋箭,再糾纏下去也只會顯得皇家的人跟市井潑皮無異……



006 人總會變

    淳於莊帶著淳於茹走了,花驚瀾也帶著自己的丫頭小童走了,留下一干傻眼的群眾。

    一殺豬大叔道:「這麼簡單就沒事了?皇家的人這麼好說話?」

    一買菜大嬸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有本事一刀切斷髮狂的烈馬的脖子,把三皇子和皇后娘娘拿出來說事,二皇子也會半句話不說掉頭就走!」

    看熱鬧的人紛紛散去,淳於莊回了茶樓,看了眼憑窗而立的男子,道:「三弟,剛才那姑娘你認識嗎?」

    三皇子淳於燕,長相邪。魅,舉止無羈,年僅十六便被封了逍遙王,至今已經四年。

    著一身青衫的淳於燕轉過身來,神情冷淡,「沒有印象。」

    淳於莊笑了笑,心下卻知道就連他這個視女人如浮雲的人也對方纔那女子上了心,不是習武之人卻能單手切斷馬脖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人才!

    所以,現在,這位二皇子眼中的「人才」正鬼鬼祟祟從玲瓏樓的後門溜進去。花驚瀾被玲瓏樓老鴇列為黑名單之首,所以每次來取錢都是走的後門。

    穿過二樓的長廊,走到最末的房間,素歡已經等在那裡了。

    已是傍晚時分,玲瓏樓也準備營業了,素歡擅長樂器,所以幾乎整晚都不能休息,她已經用紗巾遮了面,換好了淡粉色的衫裙,看來一切準備妥當。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素歡見帶血的花驚瀾,不由迎上來問道。

    花驚瀾擺了擺手道:「是畜生的血。」

    素歡鬆了口氣,知道她的來意,轉身在妝鏡前的小抽屜裡拿出了十兩銀子放到她手裡,道:「小姐,素歡這裡銀錢也不多,省著點兒!」

    花驚瀾拿著錢,真心覺得罪惡,這些年來她的前任就是這麼伸手跟素歡要錢的。

    「素歡,你不想離開這裡嗎?」她頓了頓問道,素歡是自由身,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

    素歡微微沉默,後道:「天地之大,已無我容身之所。」

    素歡從沒有提過她屬於什麼組織,所以花驚瀾也只是知道那個組織勢力很大,遍佈五國,箇中高手不少。

    花驚瀾把銀子收好,笑道:「素歡,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素歡一愣,一雙過分冷清的眼瞳閃過一絲詫異,還沒細細揣摩其中意味的時候,那人已經甩袖出門:

    「皎月,出雲,我們走!」

    路上,皎月和出雲都疑惑地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花驚瀾打破沉寂。

    「大小姐,奴婢覺得您和以前不一樣了……」皎月說著,出雲點頭。

    花驚瀾扯出一個笑容,道:「不是一樣的眼睛?不是一樣的鼻子?」

    皎月和出雲同時搖頭,「是不一樣的感覺!」

    花驚瀾轉頭看了看陰霾的天空,喃喃道:「人總是會變的嘛……」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2 PM

007 略施小計

    「小……公子,我們這樣是要去哪兒啊?」換上男裝的皎月渾身不舒服,小聲地問走在前面白衣飄飄的花驚瀾。

    十兩銀子,足夠花驚瀾添置一身上好的行頭了,白衣素靴,折扇在手,一頭青絲用巾帶束起,舉手投足之間皆是翩翩佳公子的氣質,走在路上也不免讓人頻頻回頭。

    出雲癟著嘴摸著兜裡的一兩銀子,無比幽怨地說道:「公子,現在只剩下一兩銀子了,您不是還要去剔透閣嗎?」

    「當然要去,」花驚瀾拿扇子敲敲他的頭,「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跟著胡同七彎十八拐的,花驚瀾終於停下了,皎月看著眼前的招牌,難以置信地說道:「賭坊!」

    「買大買小,買好離手!」

    「大!大!大!」

    「小!小!小!」

    跟花驚瀾想的一樣,又小又擠,還夾雜著男人的汗臭味。

    四下看了看,發現中間一桌氣氛最高漲,擠過去一看,才發現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矮小的老頭身上,準確的說是集中在他手裡的銀票上。

    坐莊的人看他的眼光就跟看著一頭肥羊沒兩樣,不斷地催促著他下注,老頭幾次拿不定主意,最後終於咬牙扔在了「小」上,其他下注的人紛紛扔在了「大」上,色盅一開,果然是大!

    「又是大!」老頭嚎叫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兜,轉身走出人群,叨念道:「又輸了,再輸棺材本兒都沒了!」

    花驚瀾遮住唇笑了笑,低聲道:「老頭兒,想不想翻本兒?」

    老頭雙目矍鑠,灼灼地看著他,「你有辦法?」

    花驚瀾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老頭思慮片刻後又高聲擠了回去。

    賭局重新開始,莊家見老人回來,好不客氣地奸笑了一下,一邊吆喝著讓人下注一邊跟身邊的人使眼色。

    「這次押回大的!」老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壓在了「大」上,花驚瀾順手也把一兩銀票折成豆腐塊扔在了「小」上。

    「大!大!大!」老人喊。

    「小!小!小!」眾人喊。

    莊家一開,果然還是小,莊家樂呵呵地收了老人一千兩的銀票,花驚瀾就用扇子支出自己的一兩銀票,道:「莊家,一賠二是吧?」

    莊家瞥了她一眼,推過來一兩銀子。

    花驚瀾搖了搖扇子,彈開那個豆腐塊兒,好整以暇地說道:「看看裡面是多少?」

    莊家攤開銀票,打開裡面包著的那張銀票頓時變了臉色,「五千兩!」

    「是不是不賠啊?」

    莊家咬牙切齒地說:「賠,當然賠!」

    走出賭坊,花驚瀾取了一千兩銀票,把剩下的交給老頭,道:「我收點酬勞不算什麼吧?」

    老頭兒笑得鬍子都翹了起來,數著銀票不停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小子叫什麼?」老頭收好銀票又問。

    花驚瀾瞥了他一眼,「我娘教我不要隨便跟別人說自己的名字!」

    老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提溜著兩隻短腿兒就開跑,「那小子你保重!」

    「在那兒!追!」遠遠傳來的聲音嚇了皎月一跳,「小姐,是賭坊的人!」

    花驚瀾再回頭,哪兒還有老頭的影子,一咬牙,當下拽了皎月和出雲狂奔!



008 求辱必辱

    這一跑,就是華燈點滿了,剔透閣正是車水馬龍的時候,花驚瀾就著來來往往的人進去了,守門的人竟也沒認出是她。

    「叫老鴇來。」花驚瀾進門就沖一個跑茶水的說道。

    那人只看了花驚瀾這一身行頭,就點頭哈腰去找老鴇了。

    「哎呀,這位客官,您看上哪個少爺了……」老鴇那濃妝艷抹的臉跟著她的聲音一塊兒,在看到花驚瀾的臉後生生轉了個彎,「又是你!」

    當然,花驚瀾在剔透閣的故事那真算得上流傳千古了,尤其是前兩天「求愛未遂,對其下藥,陰謀未逞,羞憤之餘,投水自盡」那一齣,現在恐怕成了燁城老百姓的時尚新聞了。

    廢話不多說,花驚瀾一張百兩銀票貼在老鴇臉上,道:「我要見溫濯衣。」

    老鴇那張麻花臉又擰了過來,垂涎著道:「但是我們濯衣現在有客人……」

    花驚瀾又甩出一張,「要還沒時間我就改天再來!」

    「瞧您說的,快快,樓上請!」老鴇一邊引路一邊吆喝,「濯衣,來客人了!」

    出雲一邊心疼銀票一邊解氣地說道:「這還是頭一回老鴇看著咱們點頭哈腰呢!」

    皎月也恨恨地說道:「有錢的是大爺,趕明兒有錢了,我也拿錢砸她!」

    花驚瀾笑了笑,只當沒聽見,跟著老鴇上了二樓,穿過走廊去了院子後面獨立的閣樓,這樓裡除了溫濯衣還有另外兩個頭牌。

    老鴇開了門,迎過來的溫濯衣顯然沒想到是花驚瀾,更沒想到是穿的像模像樣的花驚瀾,頓時愣住了。

    支走了老鴇,花驚瀾大爺似的躺在矮榻上,似笑非笑地睨著溫濯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也不見得有多妖媚,比起其他兩個頭牌來甚至有些男子的英氣,也許是家道中落,不然也不會做了這營生。

    「脫吧!」她拋出兩個字。

    溫濯衣靜靜立在那裡,眉宇之間儘是厭惡,「你頭一次來這裡嗎,不知道我賣藝不賣身?還是你今天又跟那個妓子要了銀子來補貼我?」

    「啪!」花驚瀾折扇一收,道:「皎月,出雲,溫公子聽不懂話,你們去幫他!」

    皎月和出雲面面相覷,溫濯衣倒是看出了她不像是說話,心裡沒由來的打了個突,終於正眼看了花驚瀾,道:「你想幹什麼?」

    花驚瀾轉眸一笑,「別緊張,我對你的肉體沒興趣……皎月,出雲,還不動手!」

    皎月和出雲這回是聽懂了,上去就拉扯起來,守在門外的老鴇撲了進來,嚷嚷道:「這是做什麼!」

    「花小姐,您也知道我們濯衣是賣藝不賣身的,您這……」老鴇一臉為難地對花驚瀾說道。

    花驚瀾連忙擺了擺手道:「就算他倒貼我也沒興趣,不過我倒很喜歡看人跳脫衣舞,這樣吧,脫一件一百兩!」

    老鴇明顯心動了,溫濯衣則是連脖子都氣紅了,不堪這樣的羞辱,當即大聲呵斥道:「花驚瀾!你找死是不是!」

    「扒!」花驚瀾眼神一利,沉聲道。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3 PM

009 讓你傲嬌

    「咚!」重物落水的聲音,路過小院的丫頭僕人循聲過來,只看到池塘裡濺起的水花,以及在水裡撲騰著的溫濯衣。

    花驚瀾優雅地放下腿,彈了彈長衫,走到池塘邊微微俯身對溫濯衣說道:「人犯賤才會自取其辱,既然你這麼迫切的要求,那我只好降低格調陪你玩玩兒了!」

    溫濯衣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頂著花驚瀾臉皮的人跟以前那個是同一人!

    「怎麼?」花驚瀾笑道:「委屈了?」

    「推我入水的帳姑且算了,誣陷我下藥的事我也大人大量不跟你這個妓子計較了,」花驚瀾拍拍手直起腰來,涼涼道:「翻了天也還是個妓子,你又能高貴到哪兒去?」

    溫濯衣雙眼射出熊熊怒火,恨不得撲上去將眼前的女人撕個七零八碎,但他恨就恨在自己此時手無縛雞之力,只能卯足了勁猛烈拍打著水面!

    老鴇連忙上來收拾殘局,花驚瀾也出了氣,領著皎月、出雲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前院到這裡的通道全部圍滿了人,好巧不巧的,她就看到了下午才見過面的淳於莊。

    「喲!口味挺重嘛!」錯過他身邊的時候,她壓低聲音說道。

    淳於莊表情有瞬間抽扯。

    「真是太解氣了!」回到府裡,皎月還意猶未盡地回味著。

    出雲把熱水燒好端了進來,也道:「以前那溫公子可沒少欺負我們小姐,今天才叫他嘗到了厲害!」

    回來的時候順帶捎了幾床被子,花驚瀾摸著厚實的床,滿意地躺了上去。

    皎月過來放了帳子,道:「小姐好好睡,奴婢出去守夜。」

    「別守了,」花驚瀾拍拍身邊的位置道:「你跟我一塊兒睡。」

    皎月連連搖頭,「那怎麼行,奴婢是下人,小姐是小姐……」

    「行了!」花驚瀾打斷她,「被子不夠暖和,湊合著跟你擠了。還有出雲,今晚就睡屋裡,把新褥子墊上。」

    「大小姐,男女有別……」出雲紅著臉說道。

    花驚瀾嗤笑了一聲,「毛都沒長齊還敢跟我說男女有別!」

    出雲小小地反抗了一聲,道:「我已經十四歲了!」

    「對,比我還小兩歲……」花驚瀾坐起來,任長髮鋪在肩頭,她靜靜地看著兩人,道:「不管你們心裡抱了多少疑問,從這一秒開始要絕對的信任我和忠於我。」

    皎月和出雲對視一眼,紛紛笑道:「不管大小姐變成什麼樣子,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是奴婢們唯一的親人!」

    花驚瀾撲過去抱住皎月溫暖的身子,歎道:「既然都是親人了,就別滿口奴婢奴才的,啊……皎月的身子好軟!」

    皎月和出雲一瞬間羞紅了臉,卻也沒再說話。



010 叫你嘴欠

    「咚咚咚!」「咚咚咚!」

    花驚瀾的好夢就在這一頓敲門聲中破碎了,她踢了踢身邊的皎月,「開門!」

    皎月連忙收拾著起來,出雲出去應了門,壓低聲音說道:「梅二,你怎麼來了?」

    「快讓大小姐起來,小姐回來了!」那個叫梅二的說道。

    出雲的聲音一下子慌了,「小姐不是跟老爺去相梓山了嗎,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了?」

    「多半是大小姐落水的事傳到老爺耳裡了……總之快讓大小姐起來吧!」梅二忙道:「我是偷偷過來的,待會兒被小姐看到了不好,先回去了!」

    出雲送走了梅二才返回房裡,皎月已經伺候花驚瀾穿好了衣服,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絕望,「大小姐,現在可怎麼辦,小姐一定會打死我們的……」

    「怕什麼?」花驚瀾眼皮都沒抬一下,「有我在。」

    饒是她這樣說,皎月和出雲還是止不住的發抖,花驚瀾見了暗暗歎息,你說這倆孩子能活下來多不容易啊,聽到花婉玉要來的消息都嚇得發抖。

    抬眼望了下窗外,花驚瀾呢喃道:「今天的太陽很好啊!」

    「皎月,搬張椅子出去,我們曬太陽。」

    不等皎月說話,她就率先走了出去,皎月咬唇,心想反正急不急都要挨打,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吧!

    所以花婉玉進了西苑的時候,花驚瀾正素著一頭長髮懶洋洋地曬太陽。才一眼,花婉玉就明顯感覺到花驚瀾的不同,說具體,就是以往的花驚瀾絕對不會如此耀眼,即便是慵懶的模樣,好像也漸漸掩飾不住其本身的鋒芒。

    花婉玉暗暗稱奇,她與花驚瀾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十日沒見,她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是自己的錯覺嗎?

    「花驚瀾,聽說你又出去給花家丟臉了?」出口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我娘還擔心你死了,沒想到挺精神的嘛,正好,我也好久沒練鞭子了!」

    花驚瀾微微看了她一眼,一身鮮嫩的鵝黃色,膚色雪白,嬌俏可人,不過眉間那股驕縱之氣太過明顯,生生破壞了整張臉的平衡。

    「你!小姐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清荷,花婉玉的大丫頭,此刻正叉著腰對花驚瀾頤指氣使。

    花驚瀾理也不想理她,微微瞇了眼睛,充耳不聞。

    「姐姐今天是怎麼了?」花婉玉手放到腰間,道:「話也不說一句?」

    當然她並不是真的要知道答案,只是為打人鋪排一下而已,在花府的時光,沒有什麼比挑釁並摧殘花驚瀾更讓她快樂了!

    花婉玉還沒抽出鞭子,就見原本躺在籐椅上的花驚瀾翻身躍起,動作敏捷如猛獸般撲了出來!

    花婉玉一驚,手沒拉出已經被花驚瀾一個手刀砍傷,她吃痛之際,鞭子已被花驚瀾拔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6 PM

011 殺氣懾人

    花婉玉退了兩步,看向花驚瀾,卻被她的神情弄得一怔,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

    清荷和綠波見自己主子吃虧,忙上去扶住,後者憤怒地指責花驚瀾,「竟然敢反抗小姐,看老爺回來……啊……!」

    話還沒說完就已花容失色,因為花驚瀾手裡的鞭子帶著厚重的鞭風飛了過去,不偏不倚的抽在了她的嘴上!

    綠波慘叫一聲捂著嘴滾在地上,花婉玉這才從錯愕中恢復過來,怒道:「花驚瀾,你敢打我的人!」

    花驚瀾微微偏頭,輕輕勾唇,輕描淡寫地說道:「打都打了,你說我敢不敢?」

    花婉玉怒極,抽身就攻了上來。

    花驚瀾不會武功,前世學的氣功在這具身體上也用不上,只能憑借自己瞬間爆發力,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制服她!

    花婉玉兩招打空,又躲過自己的鞭子,再轉過身來時竟不見了花驚瀾的蹤影!她一愣,未來得及回頭,脖子上已經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尖銳刺人的鋒芒!

    花驚瀾用匕首扣住她的咽喉,湊在她耳邊陰森道:「昨天剛買的匕首,還沒用過,不知道利不利,不如你來試試?」

    「花驚瀾!」花婉玉一聲大叫,餘音微顫,那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這不是花驚瀾,這不是花驚瀾!

    「我在呢。」花驚瀾依舊一副調笑的口氣。

    「你快放開我,不然……!」

    「不然怎麼?」花驚瀾口氣一沉,鞭子已然反手揮出,打中了身後的清荷,慘叫聲畢,她才道:「拿我練鞭子?」

    「呵!」哼笑聲過,她道:「妹妹對姐姐不敬,姐姐可以原諒,但是連下人也敢爬到我頭上撒野,那就該打了!」

    效果已經到位,花驚瀾收了匕首,退開兩步,將鞭子扔到花婉玉腳邊,轉身走回籐椅邊,道:「沒事的話可以走了。」

    花婉玉憤憤地看著花驚瀾,拾起自己的鞭子也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恨不得將鞭子捏碎,看也不看自己的丫頭,飛快旋身離開。

    花驚瀾冷冷瞥了她一眼,鬆了鬆肩膀瞇起眼來小睡。

    「大小姐,往後怎麼辦?」皎月試探著說道:「小姐在西苑吃了虧,不定要生出多少事來……」

    「老爺不倚重大小姐不就是因為大小姐沒有習武的天分嗎?」出雲喜道:「但是今天大小姐只一下就制服了小姐……」

    「想多了,我不會武功。」花驚瀾未睜眼,冷淡道,「去把梅二找來。」

    出雲頓了一下才喏喏應了聲出了西苑。

    武功,還真是個大難題。與其說花婉玉是被她制住,不如說是被她嚇住,如果是前世的自己尚有一搏的可能,但現在的她沒有這個能力,剛才也屬僥倖,如果花婉玉繼續糾纏她也沒有下招……她不會武功,花驚瀾的不會武功的緣由,就在梅二身上!



012 重拾武功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生存法則,花驚瀾深信這一點,所以在這個崇尚武功的大陸,她的格鬥術不足以取勝,所以才需要梅二。

    在她的記憶中,花驚瀾的武功是被梅二封住的,理由不得而知,對她來說也不重要,她最迫切的,是要變得強大起來!

    再次看向眼前這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花驚瀾開口道:「我需要武功。」

    梅二渾濁的眼睛中似是突然射出了兩道光芒,在花驚瀾細察之前又迅速隱去,他用蒼老的聲音說道:「大小姐,您想好了?」

    花驚瀾武功被封是很小的時候了,所以關於那個時候的記憶不多,但是對封住自己武功的梅二卻記憶尤甚,而梅二這些年也以馬伕的身份待在花府,可能是與花驚瀾的母親有些淵源。

    「梅二,大小姐有了武功老爺一定會對她改觀的!」出雲急急說道。

    梅二搖了搖頭,又看花驚瀾,「大小姐,就算有了武功,老爺也不會器重你的。」

    花驚瀾當然知道,光憑這些他的表現,不知道他們是父女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仇人呢!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與他人無關。」她定聲道。

    梅二沒再遲疑,點點頭道:「大小姐,梅二隻有一個請求。」

    「說。」

    「無論大小姐走到哪裡,梅二隻求隨侍在側。」

    忠僕?花驚瀾眼神微微波動,卻再也找不多任何多的關於他的信息,思忖片刻,她點了點頭,「好。」

    梅二神色稍稍放鬆,道:「大小姐,我晚上再來。」

    梅二走後,出雲才感慨道:「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梅二會武功!」

    皎月同樣點點頭,看向花驚瀾,「這些事小姐也從未提起過。」

    「好了,」花驚瀾神色斂下,「這些往後不准再提。」

    兩人紛紛噤聲,又點頭道:「大小姐放心!」

    下了保證的兩人卻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欣喜,也許是抱著對花府的期望,也許是對花驚瀾本身的喜悅。

    花驚瀾安靜下來,思緒不僅飄回了前世,毫無疑問的,她想回去,殺了想殺她的人,教好那個沒娘教的妹妹……不過現在她的身體恐怕都成了魚蝦的腹中餐,要回去,說癡心妄想也不為過吧!

    後越國,花府,花驚瀾……這個身份,究竟能給她什麼?

    ◆◆◆◆◆

    占星台,一個白眉雪須的道人突然從蒲團上躍起,目光追著夜空中那剎紫光落到了燁城裡!

    「好!好!好!」道人掐著手指唸唸有詞,好一會兒才放了下來。

    「道長,如何?」青衫墨發的男子踏上佔星台,問道。

    「王爺,」道人向淳於燕行了禮,喜形於色道:「凰星已降世!」

    「哦?」淳於燕眉梢挑起,「道長可知是誰?」

    道人沉吟片刻道:「只可推出大概位置,此人家世不低,且不是朝廷中人。」

    「哪一方?」

    「燁城東南方。」

    淳於燕鳳目微斂:花家!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7 PM

013 無巧不書

    春寒料峭,傍晚時分,花驚瀾被皎月拉出了府,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桃花節。

    桃花節,每年桃花大開的時候,燁城東邊的桃花河上就會舉辦桃花節,男男女女都能參加,划著船看著桃花,中間是來來往往的食舫,各家姑娘將做好的點心放在上面,在盤子下面寫上自己的名字,過往的人都可以端來吃,如果有意,還可成其好事。男子則放上美酒,推杯換盞。

    傳說這裡有桃花仙子下嫁凡人的千古佳話,於是每年官府都會在這些桃樹中選出開的最好的一株,放上最美的燈花,在燈內附上一張婚書。男男女女都可尋找,誰要從這成百上千的桃花燈中找到了桃仙燈,就能向心愛之人表白,如果對方答應,馬上就可在婚書上簽下名字,由官府主持操辦婚禮。

    聽完了皎月激情澎湃的演說,花驚瀾不由腹誹,這年頭,當個媒婆都要嗆行!

    租了一艘烏篷船,花驚瀾懶洋洋地吃吃糕點喝喝酒,她對桃仙燈不感興趣,但皎月和出雲卻十分熱衷,說是搶桃仙燈的場面十分精彩。

    花驚瀾當時就覺得他們那表情不對,等到夜幕降臨,搶燈開始的時候,自己親眼所見,那才叫一個傻眼!

    男男女女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往岸上衝,岸邊停不下那麼多船了,有些人就從一艘船跳到另一艘船上去,花驚瀾都避免不及給踩了兩腳,正打算遠離是非之地的時候,一艘畫舫就衝著她衝了過來,從船上跳下一群十三點,推搡著她一塊兒上了岸!

    在人與人的縫隙中,花驚瀾看到了那個叉腰在船頭指揮的傻x女人:花婉玉,我問候你母親!

    「我靠!」花驚瀾手和腳都給卡著了,脫身不得,正在心裡罵娘的時候,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道托著她衝出了人群,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到了天上。

    好吧,花驚瀾承認她還沒有把古代的內功融會貫通,所以她現在完全不知道怎麼安全著陸,低頭一瞧手裡還有盞桃花燈,二話不說隨手一扔,她估摸著能抓住某艘船沿不至於摔成癩蛤蟆。

    「彭!」

    巨大的畫舫在水中顫抖,花驚瀾一手按著胸部一手險險抓住欄杆,痛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完了!完了!這下全平了!

    禍不單行從來都是真理,她還沒哀悼完自己的胸部,不知從哪兒跳出來一隻黑貓,張口就啃了她的手指頭!

    死貓!小爺要跟你同歸於盡!

    手比腦子快,於是,花驚瀾抓著黑貓一塊兒滾進桃花河裡了。



014 同歸於盡

    花驚瀾當然不會跌份兒到跟一隻貓同歸於盡,她只是純粹想淹死那只死貓而已!

    一手掐著貓脖子就把它往水裡按,她猙獰地笑!

    十幾盞燈籠打了過來,一個紅衣男子就站在火光之中淡淡對身邊人說道:「快把花姑娘救上來。」

    不是花驚瀾好色,是這人確實長得太好看,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妖,長髮只用玉帶懶散繫在身後,長衫也並未穿得中規中矩,領口處斜開幾分,不羈卻不至於放蕩,又是緋紅的顏色,整個人看上去神秘莫測。而他單手背在身後,身上帶著那股子高人一等的氣勢,狹眸微瞇,眼瞳裡說是幽光,不如說是冷光,花驚瀾看得出來,他看自己,是帶了萬分冷漠的。

    「王爺,貓沒事。」邊兒上一個侍衛跪在男子身邊道。

    花驚瀾想噴死他,不就一個畜生嗎?還敢爬到她頭上來!

    淳於燕笑睇著花驚瀾,道:「花姑娘適才救了本王的貓,本王定當重重酬謝,不知花姑娘想要什麼?」

    「又是她啊……」三姑六婆開始嘰嘰喳喳了。

    「又是那個花驚瀾,老是纏著王爺不放,臉皮也忒厚了點兒!」

    「看到王爺手上的桃花燈了嗎,是剛才她拋過去的。」

    花驚瀾內傷,卡住貓脖子的手力道愈發大了,那貓嘶鳴了一聲,爪子亂舞。

    淳於燕從桃花燈中拿出一張官帖,在眾人眼前展開,又對她道:「謝謝花姑娘美意,不過本王暫時沒有納妃的打算。」

    花驚瀾瞪著淳於燕那雙狐狸眼就知道自己被算計了,這桃仙燈莫名其妙就到了她手裡,還莫名其妙地摔到了他船上,擦!更衰的是當著這麼多無知百姓的面兒又被他甩了一次!

    嘴角抽了抽,她抬手扔了幾欲被她掐死的貓,拍拍手道:「代我問候你全家。」

    那貓「喵嗚」一聲跳上了淳於燕的胳膊,還用碧綠的眼珠子瞪花驚瀾,齜牙咧嘴的模樣。淳於燕安然不動,依舊笑著,「花姑娘救了本王的貓,本王可以允你一件事。」

    花驚瀾眉梢一挑,眸中精光暗斂,笑道:「不如逍遙王以身相許如何?」

    四周的抽泣聲此起披伏,不知是給嚇的還是給笑的,不過花驚瀾卻很滿意這個效果。

    「好,三日之後,本王親自上門提親。」

    花驚瀾簡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淳於燕竟然……竟然這麼乾脆就答應了!那他剛才還拽什麼拽?

    週遭一片小心肝碎裂的聲音,也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眾人看花驚瀾的眼神就變了。

    那一群「雖然厚顏無恥但終於感動了逍遙王,我們頗為感動」的眼神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8 PM

015 婉玉挑釁

    花府裡。

    「花驚瀾!你給我站住!」花婉玉跟在花驚瀾屁股後面叫囂道。

    花驚瀾賞了她一個白眼,「你讓我站住我就站住,你誰啊你?」

    花婉玉那叫一個怒,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花驚瀾,你別以為從此以後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逍遙王那是消遣你呢,你忘了你上門求親的時候嗎?」

    花驚瀾停下來,轉頭笑睨著她,「花婉玉,你送上門給人消遣,別人也不定待見你呢!」

    「你……!」花婉玉冷笑,「花家出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女兒真是花家的恥辱,我今天就要替我爹管教管教你!」她說罷就抽出腰間的鞭子甩了過去,上次她不慎才會被花驚瀾抓住,這次她不會放過她!

    花驚瀾臉上已然沒了笑意,抬手將皎月、出雲二人推開,左手迎上花婉玉的鞭尾,用力一合,將飛舞的黑鞭鉗在手中。

    花婉玉用力拉了兩下沒有抽出鞭子,怒道:「花驚瀾,你有膽子放開,我們公平較量一場!」

    花驚瀾唇角牽扯出一絲笑意,輕巧將手一鬆,拍了拍掌心道:「那好。」

    兩人移到府裡較開闊的花園,花婉玉擺好架勢,示意花驚瀾站在她對面的位置,然而就在花驚瀾轉身之際,花婉玉手中的鞭子卻突然飛出!

    「大小姐!」皎月驚叫了一聲。

    花婉玉暗自發笑,她怎麼可能讓花驚瀾做她的對手,她花驚瀾算個什麼東西,她從沒有放在眼裡的人,也配和她公平較量!

    皎月和出雲作勢就要撲過去替花驚瀾擋鞭子,花婉玉也以為這一擊必然能毀了花驚瀾的半隻胳膊,然而原本背對著她的人突然轉了過來,竟然就在鞭風掃過她衣角的時候以難以看清的速度循著鞭子來到了花婉玉跟前!

    花婉玉被駭了一跳,絲毫不敢放鬆,立刻揚手回鞭。花驚瀾聽見風聲,又一躍退離。花婉玉鬆了口氣,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鞭子上,每一鞭都是照著花驚瀾的臉去的。

    花婉玉自以為這次定能好好教訓花驚瀾一頓,神色不由輕蔑起來,而院子裡的陣仗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紛紛圍過來觀戰。

    花驚瀾閃避之際瞥見一個下人拿著麻繩,她飛起一腳踢飛了鞭子,一個旋身接住,雙手一彈,將繩子當做鞭子用!



016 怒打婉玉

    花婉玉吃驚,卻道:「花驚瀾,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指望贏我嗎!」

    花驚瀾神色冷肅,眼神犀利,手中的繩子就像是活了一樣追著花婉玉的鞭子纏!

    院中灰塵四起,一黑一黃兩個影子相旋對峙,花驚瀾突然站定,將繩子一拉,笑道:「抓住了。」

    花婉玉一驚回神,才發現自己的鞭子已經被繩子纏了個結結實實,她當下要動,卻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內力沿著鞭子衝向了自己的掌心,那樣霸道的勁頭當真讓她心顫了一下,就在鬆手棄鞭的那一秒,那條黑蜈蚣長鞭生生被震斷了!

    花婉玉瞠目結舌地看著地上斷作幾段的鞭子,難以置信地看向花驚瀾,怎麼可能?花驚瀾明明不會武功,而她今天竟然能將黑蜈蚣鞭震碎!

    花府的下人,包括精明的管家王伯都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花驚瀾,那個曾經連下人都敢欺負的人怎麼會在一夕之間變得這麼……這麼耀眼!

    黑色的長裙不顯沉悶反而逼出了她渾身的英氣,即使贏了花婉玉,她的神色也沒幾分起伏,真正的睥睨,然而那冷清的眼神卻是讓人不敢忽視的存在,冷冽、霸道、張揚、沉斂……花驚瀾,早已不是往日可比!

    花驚瀾沒空理會別人的想法,將手中的麻繩揮舞起來,抽向花婉玉。起初,花婉玉驚慌之時還能躲避兩下,但隨著花驚瀾的攻擊越來越迅猛,她無可避免地挨打。

    「啊!」花婉玉驚叫起來,沖一邊的下人吼道:「還不快拉開她!」

    莫說下人們不敢,就算敢,那花驚瀾週身都是強勁的內力氣流,撞上去也得跌個斷手斷腳!

    花驚瀾下手絕不手軟,把花婉玉打得嗷嗷直叫,到最後連躲都做不到了,在地上撲騰著。

    「混賬!」隨著一聲暴喝,花驚瀾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下一秒,一個人影已經掠至眼前,抬手打在她左肩上!

    好強的力道!花驚瀾雖然運動抵禦,但在這面前也是不堪一擊,人被推出五米開外,又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住,口一張,噴出一口血霧來,她冷眉驟斂,抬頭看著眼前的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花百相!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8 PM

017 聖旨賜婚

    打傷花驚瀾的正是花百相!

    花百相正值不惑之年,因長年習武週身難掩迫人壓力,雙目精利如鷹,卻又暗掩鋒芒!

    跟著他後面進到院子裡的,分別是白髮蒼蒼卻神采奕奕的花老夫人崔秀林,滿身珠玉的花夫人苗落香,大兒子花蜚聲,與花婉玉為雙生子的三兒子花鵲起,以及丫頭嬤嬤若干。

    「婉玉!」苗落香連忙撲去自己女兒身邊,看了她滿身的傷痕,尖聲沖花驚瀾吼道:「花驚瀾!我要打死你這個賤丫頭!」

    花蜚聲一身冬日的梅花衫還沒褪下,好似個翩翩佳公子。他扶住苗落香,道:「娘,這件事交給奶奶和爹處理,先讓玉兒回房,請個大夫來看看她身上的傷。」

    「奶奶,爹!你們別放過那個小賤人!」花婉玉被兩個丫頭攙扶出去的時候還不忘忍痛吼了一嗓子。

    「婉玉,你放心,娘會為你主持公道的!」苗落香狠狠地看了花驚瀾一眼,叫來身邊的嬤嬤扶著花婉玉回房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苗落香怒道:「花驚瀾,我花家待你不薄吧,你竟然趁我們不在毒打婉玉!」

    花驚瀾看著這五人,崔秀林神色從容,分不出個情緒,但微微皺起的眉心顯示她對自己的不滿,而花百相更不用說了,雖然剛才她打自己的一掌是收了力道,但那眼底的厭棄之色是掩飾不過去的,還有震驚殘餘。花蜚聲神色淡漠,彷彿這件事與他無關,苗落香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吧,而花鵲起卻幸災樂禍地睨著自己,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你的武功是從哪兒學的?」花百相不是白癡,雖然花驚瀾的內力比起他來十分孱弱,但能震碎黑蜈蚣鞭,他只走了短短月餘,自然不容小覷!

    花驚瀾抹去唇角的血跡,站直身子,道:「無師自通。」

    「死丫頭,還敢頂嘴!」苗落香幾步走過來揚手就要打她。

    花驚瀾退身一躲,冷冷瞥了她一眼。苗落香愣了一下,她明顯地感覺到,眼前這個人,和以前不一樣了!

    花驚瀾的變化,花家的幾人看在眼裡,疑在心裡。

    「我竟然不知道,府裡還藏著一個絕世高手,」花鵲起笑道:「以前我們還看走眼了,沒想到大姐這般能耐。」

    「驚瀾,」崔秀林跺了跺枴杖,「跟奶奶說,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這樣的態度就值得玩味了,這花老夫人和花百相都關心她武功的出處,看來梅二當年封住她的武功因由不簡單,而現在,這平白來的武功,是要交代個說法,花百相不會對她手下留情,這點她很清楚。

    「老夫人,老爺,夫人!」一個管事嬤嬤從外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宮裡來人了,快出去接旨吧!」



018 逍遙王妃

    花府裡的老老小小跪了一地,花驚瀾走在最後,只躲在簾子後,冷眼看著站在前方的太監。

    「花驚瀾上前接旨!」張公公端著臉長喊一聲。

    花百相神色微頓,花婉玉變了臉色,這一地的人都沒料到這聖旨是衝著花驚瀾的,也不知是禍是福。

    花驚瀾躲是躲不過了,只得上前去,屈膝跪下。

    「花氏驚瀾,品格端正,賢良淑德,現賜予三子逍遙王為妃,擇日完婚。欽此!」張公公上前走了一步,福身扶起花驚瀾道:「逍遙王妃,請接旨吧!」

    花家上下都被這一棍子打暈了,花驚瀾也沒料到淳於燕有此一舉,只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解了她的圍。

    花百相雖然狐疑滿腹,但也只能幾次三番謝過皇恩,又打點了張公公,這才回到大廳內。

    花婉玉一把奪過花驚瀾手上的聖旨,尖酸道:「我不相信,這聖旨一定是假的,逍遙王怎麼會娶你這個賤人……!」

    「啪!」眾人回過神來,聖旨已經回到了花驚瀾手上,而花婉玉地臉也被甩到一邊,她叫囂著轉過頭來,「花驚瀾,你敢當著奶奶和爹的面打我!」

    「縱然我不是逍遙王妃,也是你的長姐,辱罵長姐,也不知道是哪個娘教出來的!」花驚瀾睨了苗落香一眼,後者發怒,卻被崔秀林瞪住。

    「驚瀾說的對,沒大沒小的,」崔秀林又道:「不過,驚瀾,拿王妃的身份來壓你大娘,這也不是花家的家教。」

    花婉玉聽聞連忙附和,「你欺負我沒關係,你總不能連娘和爹都不放在眼裡,如此不孝的人,也配做皇家的媳婦!」

    花驚瀾又不是傻子,手裡有了聖旨還不利用。

    「能不能做也不是你說了算,」花驚瀾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對崔秀林道:「花老夫人,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只要府裡的人別擾我清淨,我自然不會拿身份壓人。」

    「不過這府裡下人都敢爬到我頭上了,也不知道這個身份有沒有用……」語調婉轉,意味深長,這分明是警告……她花驚瀾,就是個記仇的人!

    「混賬!」花百相出言喝止,「你就是上了天,奶奶還是奶奶,你怎麼叫的!」

    花驚瀾譏諷一笑,「我不記得我還有姓花的親人。」

    「你……!」花百相怒不可遏,揚手就要打人,卻被崔秀林用枴杖一擋。她深思地看著花驚瀾,「你回院裡休息吧,我吩咐下人不准去擾你清淨。」

    直到花驚瀾帶著皎月和出雲消失在了轉角處,花婉玉才敢再開口,「奶奶,您怎麼能縱容那個賤人……!」

    「婉玉!」崔秀林一跺枴杖,斥道:「注意你的身份,堂堂花府的小姐,一口一個賤人,成何體統!」

    說罷又轉向苗落香,「你這個娘是怎麼當的?」

    苗落香極其懼怕花老夫人,連忙道:「娘,我知道錯了,我一定會好好教婉玉的。」

    「還有,不管你們心裡有多大的怨氣,驚瀾還是我的孫女,更是後越國的王妃,尊卑貴賤不可僭越,開罪了皇家的人,你們擔當的起嗎?」

    饒是不服氣,花婉玉也只得應聲。花蜚聲神色平靜,看不出所想,而花鵲起明顯對她這個沉寂了十六年的大姐起了興趣。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9 PM

019 自找沒趣

    「小姐,咱們這下終於不用被人欺負了!」皎月小心翼翼地捧著聖旨,眼淚都飛了出來。

    花驚瀾看了眼那個趁手的道具,頗有深意地笑了笑,剛給自己倒了杯茶,院子裡就來人了。

    王管家領著幾個下人點頭哈腰地跪到花驚瀾跟前,高呼:「拜見王妃!」

    皎月和出雲挺直了背,揚眉吐氣地俯視這幾人。

    「起來吧。」花驚瀾忍住笑意,道:「王管家駕臨西苑有何貴幹?」

    王管家連忙陪著笑道:「大小姐說笑了,奴才是過來問問,您要不要挪個院子?」

    未來王妃住這個破爛院子是有點兒不像話,花驚瀾道:「不用換了,把這裡打點一下。」

    「是,是!」王管家連忙領著下人走了。

    「呸!奴顏媚骨!」皎月笑道。

    ◆◆◆◆◆

    前廳。

    逍遙王府的禮箱已經抬了過來,苗落香黑著臉在前院清點,花百相端坐在上,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這次我這個妹妹算是為花家爭了口氣。」花蜚聲淡淡笑道。

    「大哥,你這是要氣我嗎!」花婉玉看著一箱一箱的首飾物件送進來,又妒又恨,又聽花蜚聲這樣說,一肚子酸水忍不住往外倒。

    「花婉玉,你也太小氣了吧,不就一點兒首飾嗎,娘平日裡給你買的還少嗎?」花鵲起奚落她。

    花婉玉瞪了他一眼,絞著袖子道:「你懂什麼!」

    「好了,東西都送到西苑去,你們也散了吧!」花百相起身道。

    花蜚聲與花鵲起跟著花百相一塊兒出了前廳,留下苗落香與花婉玉兩母女。

    「等等!」花婉玉叫住一個丫頭,扯過她的手來,拾起木匣內的衣物,興奮道:「娘,好漂亮的馬裝!」

    花婉玉捧著的是一套紅色繡翔鳳金絲的騎馬裝,她反覆撫摸著,眼中光芒暗斂。

    ◆◆◆◆◆

    「小姐,逍遙王送禮來了!」皎月興沖沖地跑回院子裡,出雲連忙張羅著把東西歸置了。

    「這可不是聘禮,」皎月從背後拿出一封書信來,笑道:「送禮的人說了,王爺還特地送了封書信來。」

    花驚瀾抽出信,上面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明日騎馬,換上馬裝。」

    都說見字如見人,淳於燕的字,看似瀟灑卻氣勢磅礡,這個皇子,不簡單那……!

    花驚瀾掃了一眼滿屋的珠光寶翠,看到了箱子裡的馬靴,卻惟獨不見馬裝。唇角一勾,她笑了笑:明天就等著看好戲吧!



020 為我著裝

    淳於燕一襲紅衣立於廳中,真讓四周的鮮花都失了顏色,花老夫人和花百相拳拳相迎,將他奉到了上位。淳於燕抿了一口雨前龍井,淡淡道:「瀾兒呢?」

    花百相一頓,笑道:「王爺請稍後片刻,草民立刻派人去催。」

    「不用,」淳於燕抬手,鳳目中光芒流轉,「今天邀了瀾兒騎馬,她現在應該在換裝。」

    苗落香一聽,臉色微微變了,連忙叫來丫鬟耳語了幾句。

    這邊廂還悄悄話還沒說完,那邊花婉玉已經換好了馬裝興沖沖地飛奔出來,在廳裡轉了一圈,道:「娘,你看,我漂亮嗎?」

    「胡鬧!」花百相連忙喝止,「還不快來見過王爺!」

    花婉玉這才看到上座的淳於燕,頓時芳心大動,甚至忘記了身上穿的是他送給花驚瀾的馬裝,福了福身道:「民女花氏婉玉見過王爺。」

    淳於燕微微點頭,卻眉峰微蹙。

    花驚瀾一身墨黑色從廊子走出,向淳於燕福了福身,道:「見過王爺。」

    淳於燕唇角一勾,起身下來虛扶他一把,動作不急不躁,但也顯示了他對花驚瀾與其他人的不同。

    「怎麼沒有換上馬裝,今日說好去騎馬的。」

    花驚瀾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血色抽乾的花婉玉,配合著答道:「驚瀾沒有馬裝。」

    「本王昨日不是送了一套過來?」淳於燕話音一落,花百相和崔秀林都變了臉色,看花婉玉的模樣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王爺說笑了,」花驚瀾示意皎月上前,道:「驚瀾只找到了一雙馬靴。」

    「花二小姐身上的頗像本王賜的那一身。」淳於燕冷眼看過去。

    苗落香率先跪了下來,「王爺息怒,許是糊塗的下人送錯了房間,婉玉不知情就穿了,還請王爺恕罪!」

    花婉玉羞憤欲泣,含著眼淚跪了下來,恨恨地瞪著花驚瀾的裙擺。

    「愛妃,可還滿意?」淳於燕低笑著靠近花驚瀾耳邊,溫熱的氣息無可避免地打在她的耳廓上。

    花驚瀾也笑,不過是假笑,若是以前,一個過肩摔的免不了的!

    「如此,這馬裝瀾兒也不能穿了,迎朱,去把府裡早上到的馬裝取過來。」淳於燕吩咐身邊的丫鬟。

    「是。」伶俐的丫頭快手快腳地走了。

    「花夫人與花二小姐也起來吧,這樣跪著,瀾兒面上也過不去。」

    苗落香和花婉玉咬牙切齒,心裡把花驚瀾咒罵了千遍萬遍,這逍遙王擺明了是要給她們難堪!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39 PM

021 明碼實價

    馬蹄飛揚,兩匹棗紅色的駿馬在藍天碧草間肆意飛奔,馬上一男一女,皆是紅色,男子衣衫疏懶,風過輕飛,女子嬌小玲瓏,英姿颯爽。

    策馬狂走一路,花驚瀾終於拉了馬韁,轉眸笑睇著身邊的男子,「淳於燕,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淳於燕拂袖一笑,道:「得到你的心算不算?」

    「別開玩笑了,我跟你不熟。」花驚瀾斂下笑容。

    「馬如其主,」淳於燕摸了一下身下駿馬的鬃毛,道:「此花驚瀾非彼花驚瀾。」

    花驚瀾扯起唇角,那天集市殺馬,他也是看客之一。

    「條件。」她抱起胸,「咱們明碼實價,童叟無欺。」

    淳於燕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逍遙王妃這個身份,不算是個天價嗎?」

    花驚瀾仰天大笑兩聲,「能吃能喝還是能暖被窩?拿點我感興趣的。」前幾天才給小爺使了絆子,帳還沒算呢!

    淳於燕眸光深斂,「花驚瀾,你能在花家立足,不該感謝本王嗎?」

    「我說那聖旨怎麼來得那麼巧,」跟著花百相的屁股後面就到了,不過:「那是你心甘情願的,我求你了嗎?」

    花驚瀾微微笑,真不好意思,送上門的就是她的,想拿點什麼,對不起,沒有!

    「好,」淳於燕還挺乾脆的,「不過聖旨已下,此事已成定局。」

    花驚瀾策馬轉身,張狂道:「有本事,我就收了你!」

    淳於燕睨著她遠去的背影,神色冷冽,「追風、逐雨,看著她。」

    「是!」兩個黑影快速從樹林竄出,追向花驚瀾。

    ◆◆◆◆◆

    一路飛奔回了花府,花驚瀾拍拍馬身,頗為滿意。

    步入前廳,才發現花百相和花婉玉幾人都在。

    花婉玉譏誚笑道:「這不是逍遙王妃嗎,這麼早就回來了?」

    壓根不想理會她,花驚瀾一屁股坐下,順手拿了下人要端給花百相的茶仰頭喝了一口,道:「有什麼事,直說吧!」

    花百相看著眼前這個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都捉摸不透的女兒,道:「下月初一就是武林大會,我已經將你與逍遙王的婚期推到了之後,你準備一下,今年同你大哥一塊兒參賽。」

    花驚瀾對婚期無所謂,只是這武林大會,倒有點兒意思了。

    「好。」她丟下一個字,轉身出了大廳。

    花婉玉陰毒地看著她的背影:花驚瀾,武林大會上,我要讓你當著全天下人的面顏面掃地!



022 青樓鬧事

    正當苗落香和花婉玉兩母女算計著怎麼把花驚瀾拉下馬的時候,花驚瀾也在妓院裡琢磨著怎麼毀了這樁婚事。

    「拿我來當擋箭牌?」溫濯衣鄙夷地看著她,「花驚瀾,你不是打破了腦袋都想嫁入王室嗎?」

    花驚瀾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爺花錢買你倒酒,可沒買你八卦!」

    溫濯衣一噎,怒火轉了兩轉,卻只能吞下,雙拳難敵四手,眼前這個花驚瀾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他白眼的敗家女了。

    「小姐,咱們回去吧!」皎月小聲地說道:「要是讓老爺知道非得打死我們不可,再說……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出入這樣的地方,總歸是不好的……」

    花驚瀾哼了一聲,示意出雲捶腿用力一點兒,她巴不得鬧得人盡皆知呢,最好讓住在皇宮裡的老頭老太太知道,再來一出棒打鴛鴦就齊活兒了!

    「這位公子,我們濯衣在招待客人,您可不能進去啊……!」

    「笑話!本公子要見的人還沒有見不到的,讓溫濯衣出來!」

    一個回合,門已經被人大力踢開,老鴇正滿臉為難地拉扯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穿著講究,器宇軒昂,面上說是怒,不如說是不屑。

    溫濯衣一身青衫,正自顧自酌著酒,舉手之間倒有幾分灑脫氣概,倒是花驚瀾懶懶散散地倚在一旁,衣服也沒個章法,一臉頹廢相。

    緋傲將衣擺一掃,走進屋內,輕蔑地看了花驚瀾一眼,道:「後越國第一名妓,也不過如此!」

    溫濯衣似笑非笑地看了花驚瀾一眼,見某人嘴角開始抽扯了,按捺住狂笑的衝動。

    「嘩啦!」

    「彭!」

    正在樓下尋歡作樂的男人們被突然從二樓飛出來的人嚇了個滿堂彩,再抬頭看,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年拉開撞爛的門走了出來,腿一抬踩著欄杆沖底下伸出中指,「小子,小爺臉上寫著『任你嫖』嗎?再TM給我多蹦一個字出來,我就讓那妓子爆了你的菊花!」

    被她指著的溫濯衣笑不出來,臉頓時黑得跟鍋底一樣。

    緋傲挨的這一腳可不輕,誰叫他進門就來了個認錯人的大烏龍,如今被揍也只能怨天怨地了。爬起來拍拍衣上的灰,一抱拳,他道:「在下眼拙,兄台見諒!」

    花驚瀾冷冷勾起唇角,「我不見諒你打算怎麼做?」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0 PM

023 四大家族

    「緋傲哥哥,你沒事吧?」雅座上一個嬌小的男子連忙奔過去扶緋傲,又抬頭看了花驚瀾一眼,道:「發生什麼事了?」

    粉腮微紅,櫻唇欲滴,肌膚勝雪,吐氣如蘭,這分明就是個小丫頭嘛!

    花驚瀾翻身從二樓跳下去,穩穩當當落在緋傲跟前,一個伸手將那丫頭拉進自己懷裡,湊在她耳邊壞笑道:「小爺看上你了!」

    「好個登徒子!」一聲暴喝,一道勁風朝花驚瀾襲來,她抽身退開三步,正眼打量這半路殺出來的青衣男子:目中精光畢現,抬手略有疾風,不是泛泛之輩!

    「小……公子!」皎月突然喊了她一聲,湊在她耳邊道:「剛才那位公子是緋家的人!」

    「緋家?」花驚瀾狐疑地蹙眉,「什麼玩意兒?」

    「宵小狂徒膽敢出言不遜!」這話正被耳尖的緋傲聽到,他雙目一瞪,旋身抄花驚瀾飛踢而去。

    花驚瀾抬手擋住他腳的攻勢,藉著力道單手撐在桌上,雙腳一躍,整個人橫了起來,直踢緋傲面門。兩人過了幾招,一個藏青色人影突然插進,強行拉走了緋傲,正好錯開了花驚瀾的攻勢。

    拉開緋傲的男子朝花驚瀾略一拱手,道:「在下緋閒雲,四海之內皆朋友,舍弟有所得罪,還請包涵。」

    「可是他調戲月妝!」緋傲不服道。

    「怎麼個調戲法?」緋傲與緋閒雲聞聲定睛一看,才發現眼前的男子竟然憑空消失,又聽到身後的月妝低呼了一聲,才紛紛回過頭去。

    而花驚瀾已經摟著女扮男裝的月家二小姐月妝退到了門口處。緋傲和緋閒雲連同適才救下月妝的月家公子月涼同樣震驚不已:這人竟然能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

    「是不是這樣?」花驚瀾摟著月妝的小蠻腰,頑痞十足地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得意道:「小娘子,給爺笑一個!」

    不出深閨的千金小姐幾時受過這種屈辱,還是大庭廣之下被人輕薄,當即羞憤難耐,眼圈一紅,兩顆眼淚就滾了出來。

    「混蛋!」緋傲怒髮衝冠,幾乎和月涼同時起步逼過來。

    花驚瀾看得明白,三人之中,月涼和緋閒雲不相伯仲,緋傲武功最低,而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恐怕連打敗緋傲的把握都沒有。

    她極快地在月妝耳邊說了句什麼,驀地飛身急退,片刻就隱匿在了鬧市之中。

    「二哥!」月妝紅著臉拉了月涼一下,搖搖頭道:「算了,別追了。」

    「下回見著那小白臉,一定揍得他半死!」緋傲憤憤地說道。



024 深藏不露

    皎月和出雲是在麵攤找到花驚瀾的,她倒好,得罪了四大家族中的兩家,溜了不說,還能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吃麵!

    「皎月,出雲,來得正好!」花驚瀾抬手招呼他們,「叫了你們的份兒!」

    皎月還想教訓她兩句,旁邊突然鑽出個老頭來,一屁股坐到她旁邊,笑嘻嘻地說道:「小子,不介意老頭討碗麵吃吧?」

    花驚瀾一眼就認出這個老頭是在賭坊裡被人豪宰的肥羊。

    吸了一口熱騰騰的麵條,她道:「你兜裡揣著幾千兩銀票還跟我這兒討麵吃?」

    老頭順了一把白鬍子,道:「年輕人,別那麼小氣嘛!」說著就搶了出雲剛捧上手的麵碗,心安理得地吸了麵湯。

    「老前輩有何賜教?」花驚瀾再打量這老頭,只見他鶴髮童顏,雙目矍鑠,眉中一股精銳之氣,卻隱於嬉笑之下,這樣大隱隱於市的人,又氣質「絕非等閒」四個字可以形容!

    老頭嘴一撇,道:「小子這就沒意思了,跟凡夫俗子一般樣!」

    花驚瀾嘴角一拉,笑瞇瞇道:「正好,麵錢給我。」還沒誇你就得瑟了!

    老頭連忙賠笑,支支吾吾道:「老頭我剛好輸光了,下次!下次絕對給你!」

    「不如這樣吧,」花驚瀾想了想道:「你給我講講四大家,我就請你這碗麵。」

    老頭子皺起臉,道:「迂腐之人有什麼好講的!」他說著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個瓷瓶兒來,道:「這裡有三粒藥丸,就抵麵錢!」

    花驚瀾打開蓋子,一股清香之氣撲鼻而來,再抬頭時,老頭已沒了蹤影。皎月不樂意地看著她,「你不是真打算吃吧?」

    花驚瀾一笑,餵了一粒。不到片刻,只覺得一股熱氣從丹田湧出,衝撞著要奔湧出來,她連忙運功調息,將這股氣融匯貫通於全身。

    皎月和出雲嚇了一跳,「小姐,你的臉怎麼了?」

    花驚瀾摸摸自己的臉,怪異道:「怎麼了?」

    「好紅!」皎月急道:「都叫你別吃了,剛才那一定是毒藥!」

    花驚瀾一派神清氣爽,這可是好東西!看來那老頭還真是只肥羊,下次見面得多訛點東西過來!必須的!

    抬手制止了皎月那要奔喪的表情,她道:「跟我說說四大家。」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1 PM

025 花容月緋

    花容月緋,後越國四大家族,除開天下第一兵器山莊之外,這四家算是相梓山下比較拿得出手的武林高手了。

    這個世界,將武功分為十六個等級,又稱天梵十六階。地階有畢方、青鳥、白澤、霜華,天階有羽龜、赤蛇、麒麟、鳳凰,聖階有玄武、白虎、朱雀、青龍,神階有混沌、窮奇、檮杌、饕餮。這四階由低到高分別是地、天、聖、神,而饕餮為最高階。之所以要以動物命名,原因皆是修為到一定階段之後,運功之後內力所成氣流會在人後形成動物的輪廓,高手甚至能以內力嘶鳴。普通人修習武功,縱然外功精湛,也未必能入階。而這四階中,神階又稱凶階,但凡年齡在四十以下入了凶階的人都要被江湖驅逐,關於抑天塔。

    花驚瀾對這一規矩頗為不屑,不過是一幫老頭子懼怕天才的借口,相梓山上高手如雲,恐怕也有不少人在四十以下入了神階的。

    不過讓她鬱悶的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法將內力蓄成形,別說最低的畢方了,她連一片兒氣流的影子都沒看到。

    「小姐,武功一事急不得。」梅二站在她身後,面有隱憂。

    花驚瀾回頭瞥了他一眼,並未追問,不過從梅二皺巴巴的臉上,她還是能看出他不想讓自己參加武林大會的意思。不過她話已經說出口了,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現在的問題是,她內力不足,比武大會是就是測試各人的入階動向,她根本沒階,去了也是墊底,如果花婉玉在抽籤上動了手腳,到時候少不了一場風波。她聽皎月說了,花婉玉是地階最高的霜華,花百相和崔秀林是朱雀,花蜚聲是麒麟,花鵲起是赤蛇。

    這麼一來,她果然是給花家墊底的。

    墊底,這倆字聽著可不怎麼舒服,她想了一會兒,轉身叫了皎月和出雲,換上男裝去了玲瓏樓。

    玲瓏樓早已人滿為患,素歡彈得一手好琴,人多的時候,她幾乎能在簾子後面彈上一個晚上。花驚瀾領著兩人找了個角落窩著。

    切切嘈嘈,如珠環珮玉相鳴,素歡的琴聲聽不出喜悲,卻有著十足的穿透力。

    「好!」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026 冤家聚頭

    花驚瀾讓皎月送了十兩花銀過去,順便告訴素歡她來了。素歡差了丫頭過來引她們去後院。

    大堂裡都嚷著要素歡再彈一曲,素歡穿著一身淡青流蘇裙,蒙著薄紗,出來謝過之後便要回後面。

    此時,也不知從哪兒飛出了一錠金子,正好砸在她腳邊。

    「再彈一曲,這金子就是你的!」二樓一個欠扁的聲音傳下來,花驚瀾聽著這聲音還挺耳熟,扭頭一看,果然是緋家的公子哥緋傲。他身邊還坐著幾張熟臉,月涼、月妝以及緋閒雲。

    這一瞧,可不得了,雅座首座的那兩位,真正兒就是淳於燕和淳於莊來著!上回淳於燕在桃花節陷害她的事兒她可還記著呢!這回要讓他把面子裡子一塊兒丟了!

    花驚瀾跳上花台,立在素歡身邊,抬頭睨著緋傲那桌,「素歡沒空!」

    緋傲一見她就兜不住火了,一拍桌子就站起來,冷道:「笑話,我給錢聽曲兒,她怎麼就沒空了?」

    花驚瀾嘿嘿一笑,伸手摟過素歡的腰,一臉要不完的樣子,「因為素歡姑娘要陪我。」

    底下一片嘩然,眾所周知,素歡是從來不陪客人的。

    素歡吩咐丫頭將金子撿了送回給緋傲,盈盈一福身,道:「多謝公子抬愛,但素歡今日太過疲憊,實在無心再彈,還請公子見諒。」

    緋傲不服,他不甘心憑什麼處處都落了花驚瀾的下風,又找了老鴇來。老鴇來也沒法兒,素歡是自由身,說什麼做什麼都她自己做主。

    花驚瀾挑釁的眼神時不時盤旋在淳於燕身上,應該很快就有人認出她是誰,到時候,再讓緋傲一推波助瀾,「兩度在青樓與人大打出手」的綠帽子就要扣在他頭上了!

    「三弟,你這王妃心眼不少。」淳於莊笑道。

    淳於燕穿著暗紅長衫,斜斜倚在椅上,懷裡坐著那只黑貓,碧綠的眼睛也盯著花驚瀾瞧,而他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它的毛,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花驚瀾拉著素歡要走,緋傲果然就沉不住氣了,不管緋閒雲的制止,飛身躍下了樓。正在此時,玲瓏樓的常客就把花驚瀾認了出來,私相傳了兩句,再抬起頭來,整齊劃一的臉蛋上都揣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逍遙王也來了!」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吼了一嗓子。

    齊了齊了!花驚瀾在心底狂笑。

    緋傲二話不說,欺身上去就要揍她,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侍衛架住了胳膊。

    淳於燕淡淡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花驚瀾,「瀾兒,別跟本王置氣,本王答應你以後再也不來這裡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1 PM

027 人做獸觀

    花驚瀾心窩子被戳中了,尤其是淳於燕還拋給她一個若有若無的媚眼之後,想吐血,真的想吐血,好好的一出綠帽子就被他一句話力挽狂瀾了,繼「燁城豪放女」之後又多了個「醋鬧玲瓏樓」的美談!

    淳於燕,隔著這麼遠你還跟小爺調情,調你大爺!

    淳於莊在一邊忍著笑,他倒是很樂意瞧見花驚瀾吃癟的樣子,一心想破壞賜婚的人反而弄巧成拙成了妒婦,淳於燕應的那句真是妙!

    從來還沒有人讓花驚瀾不戰而退的,不過她也想的通透,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也十年不晚!

    花驚瀾繃住笑,拉了素歡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玲瓏樓。

    厚顏無恥的淳於燕也跟了上來,還是駕著一輛金金銀銀的豪華馬車從她身邊走過,那廝撩開簾子來看著她,「瀾兒,要不要本王送你一程?」

    花驚瀾臉一拉,道:「逛妓院還帶個小畜生,你是想玩3p的時候還有只旁觀獸?」

    黑貓朝她「喵嗚」一聲,耀武揚威的樣子。

    花驚瀾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陰測測地說道:「不知道貓肉好不好吃呢……」

    那黑貓眼珠子一轉,果斷鑽了回去。

    淳於燕大笑三聲,揚長而去。花驚瀾估計他沒聽懂那句罵人的,也正因為如此,她更加鬱悶。

    「小姐……?」皎月在旁邊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幹嘛!」花驚瀾粗聲粗氣的轉過去吼她。

    皎月一哆嗦,癟著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花驚瀾心坎兒頓時就軟了,伸手掐了掐她嫩滑的臉蛋,笑道:「皎皎,別氣了,晚上公子還等著你搓背呢!」

    「無恥!」後腳走出來的緋傲一見她調戲丫鬟,鄙夷地看著她。

    花驚瀾樂了,淳於燕暫時對付不了,這小打小鬧的緋傲她還不行嗎?

    「怎麼?你嫉妒還是羨慕?不行過來讓小爺也調戲你一把?」

    「你……!」緋傲剛想罵娘,緋閒雲在旁踢了他一下,他半道硬是改了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知道你嘴裡吐不出象牙,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你不用一再強調了。」花驚瀾擺擺手。

    「三哥!他欺人太甚!」緋傲衝著緋閒雲說道。

    緋閒雲冷冷睨了他一眼,「別人怎麼樣不管你的事。」

    「與你無關的事,與你無關的人,你再怎麼蹦躂,也不會與你有關,腦殘!」花驚瀾涼涼丟下這句話,甩袖走人。



028 我是好人

    「唧唧唧!」

    「唧唧唧!」

    花驚瀾睜開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帳子,再次歎了口氣,她記得這院子好像是才翻修過的,為什麼她一躺下來就能聽到滿屋的老鼠叫?

    「唧唧唧!」叫聲變得急起來,花驚瀾起身沿著牆邊一處一處的找,瞥見地上有一小塊包子,順著牆仰頭一瞧,很不客氣地笑了。

    一隻老鼠吊在洞外,甩著尾巴使勁兒往上瞪,就是爬不上去,邊兒上還有一隻老鼠一邊從花驚瀾嚷嚷一邊盯地上的包子。

    花驚瀾暗歎,果然是米多了長蟲,以前她這兒可沒老鼠的。

    吹了燈又準備躺下,可這會兒老鼠叫的更歡快了,她挑起眉一瞪眼看過去,驚了一下,牆洞上竟然晃著綠油油的兩個圓珠子!

    只聽說貓晚上眼睛發綠的,沒想到耗子眼睛也發綠啊!

    「你瞪我幹什麼?瞪我也沒肉吃!」

    室內的燈再一次亮了起來,花驚瀾一個點地飛身上去將那吊在半空的老鼠接了下來,順手把它扔在牆邊,轉身從桌上拿了塊糕點放在它面前,看著老鼠惶惶不安了一陣,但最後還是抱著食物吃起來的樣子,她竟然有些感傷。

    她的上一世,只有二十五年的光陰,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妹妹。兩人都被殺手組織收養,集中訓練,一群孩子搶一個饅頭是殺手的必修課,為了目標不擇手段,為了活下來不擇手段,她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殺人,為了一個饅頭。其實她早知道妹妹會背叛她,九歲那年,她想跑,是妹妹告了密,她裝作不知道,經過一段地獄般的生活之後,她成了組織最年輕的殺手。她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想殺了她妹妹,但是人就是人,不可能沒有感情,她的手軟導致她的慘死,也算得上因果報應。

    那隻眼睛發亮的老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了她身邊,甚至還主動親近她,花驚瀾這才發現這隻小白鼠的沒有尾巴的。

    「唧唧唧!」小白鼠衝她叫喚。

    花驚瀾一手提起它的脖子,笑道:「你也餓了是不是?」

    一塊糕點遞到它面前,小白鼠竟然看都不看一爪子打落在地。

    「你吃不吃?不吃我把這些全塞進你肚子裡!」花驚瀾猙獰說道。

    小白鼠吱了兩聲乖乖跳到地上吃起糕點來,花驚瀾不禁感慨啊:她果然是個好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2 PM

029 天煞孤星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花驚瀾發現那只沒尾巴的老鼠正窩在她枕頭邊睡的香甜,從來沒養過小寵物的她心軟了,這白白胖胖的東西多可愛啊……可是為什麼它是老鼠,還是只有殘缺的老鼠,更可惡的是,淳於燕養的是隻貓!

    就在花驚瀾進行天人交戰的時候,皎月上氣不接下氣地撞開門跑了進來,剛要說話就看見她床上的東西,當即尖叫:「老鼠!」

    「閉嘴!」花驚瀾蹙眉,「這是我養的寵物,叫……玻璃!」

    皎月驚魂未定,經花驚瀾一瞪才想起自己要說的大事。

    「小姐,外面不好了!今天夫人去清泉寺上香,那個主持大師說你是天煞孤星,逮誰剋誰!剛才從逍遙王府傳出來的消息,說昨晚王府裡的一個姬妾暴病身亡了!」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玻璃也醒了,它麻溜地鑽進被窩裡然後窩在花驚瀾胸口,伸出個頭來看著皎月。

    花驚瀾掀了眼簾瞥了皎月一眼,道:「急什麼急?素歡那裡有消息了嗎?」

    「還沒呢!」皎月見她要起來,連忙過來把帳子繫好,又幫她繫上鞋子,本來還想替她穿衣服,但是那隻老鼠就坐在花驚瀾肩頭不動,她只好訕訕地把衣服遞了過去。

    花驚瀾一巴掌把玻璃打到地上,厭棄道:「地上爬去!小爺的高低肩都被你坐出來了!」

    玻璃一個空中轉體安全著陸,舔了舔爪子搖著圓滾滾的屁股朝飯桌的方向跑去了。

    裡面收拾妥當了,出雲才端了洗漱水進來,然後才和皎月一塊兒出去張羅早點。

    花驚瀾繫好長髮坐到桌前,食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苗落香母女有下招在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那麼巧逍遙王府有人死了,但僅僅這樣還不足以讓皇帝下旨悔婚……

    獨自坐了好一陣,還不見皎月和出雲回來,花驚瀾起身走出門外,對門外澆花的小丫頭道:「去瞧瞧皎月和出雲。」

    小丫頭應了聲連忙就去了,不到片刻就慌慌張張地跑回來了,語無倫次地道:「大小姐,不……不好了……」

    「皎月姐和出雲被小姐攔在花園裡了!」

    花驚瀾雙眼一沉,嘴角扯出一個冷冽的笑,大步流星朝花園走去。

    流言剛起你就按捺不住了,花婉玉,你找死!



030 殺氣重重

    「死丫頭,看你往哪兒跑!」花婉玉揚著鞭子,大斥一聲,快意在臉上交織。

    「啊……!小姐饒了奴婢吧!」皎月在地上疼的打滾。

    花婉玉心中一口怨氣憋了許久,手中的力道愈發狠戾。突然!身後一股迫人的殺氣襲來,她下意識退一步回頭,卻驚駭地發現反光刺眼的匕首正貼著她的脖子劃過,冰涼的感覺讓她心驚,而刀光後那雙嗜血無情的眼睛更讓她膽顫!

    輕微的割裂聲,一把黑色飄飄落地!

    花婉玉不敢去看她被割斷的頭髮,不敢去想花驚瀾是怎麼來到她身後,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花驚瀾是真的要殺了她!

    如果她沒有退那一步,割斷的就是她的脖子!

    微涼的風刮出了花婉玉一背的冷汗,她不敢動,一雙眼睛瞪大了死死盯著花驚瀾,她能感覺到,只要她露出任何一個破綻,下一刀,那匕首絕對會像剛才一樣,毫不留情地劃向她的脖子!

    出雲哭著扶起受傷的皎月退到花驚瀾的身後。花驚瀾睨著花婉玉,微微動了動手腕,刀刃在陽光下有些晃眼,看得花婉玉十足地心慌。

    花驚瀾舉步,一起一落地朝花婉玉走去!

    花婉玉渾身輕顫,手越是用力握緊鞭子,越是使不出力來,不可能,她不可能打敗眼前的花驚瀾……

    退後!退後!她在催促自己。

    「不要……不要過來……」她張口,聲音微弱。

    花驚瀾面無表情,瞳孔卻深沉陰厲,「如果你長不了記性,我有本事讓你到地獄也不敢忘記我花驚瀾說過的話!」

    霸道的壓迫力壓住了花婉玉的全身,她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腳絆著了花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看到跟前的修羅揚起匕首,花婉玉慘白的嘴唇哆嗦著,尖銳的嘶叫破口而出,「啊……!」

    「你在幹什麼!」一聲質問,花蜚聲人比聲快,已經擒住了花驚瀾的手腕。

    「哇……!大哥……!」花婉玉軟著腿跌跌撞撞爬到花蜚聲身邊,嚎啕大哭。

    花蜚聲擰著眉頭看了她斷掉的頭髮,又看她身上並沒有外傷,轉頭瞥了眼皎月,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花婉玉,他轉向殺孽之氣無絲毫消彌的花驚瀾,出言警告:「花驚瀾,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2 PM

031 園中對峙

    隨著花蜚聲來的,還有花鵲起,和到花府拜訪的緋閒雲、緋傲與月涼、月妝。月妝今日已經恢復女兒裝扮,一身淡紫色的衣裙,端莊中又帶了兩分稚氣,十分惹眼。

    「想不到還能看到一場好戲!」花鵲起步入園中,眼中是濃濃的興味與震撼。

    「三弟!」花蜚聲微微提高聲音。

    花鵲起聳了聳肩,笑睇著花驚瀾,道:「不過大哥,二姐看起來好像不太服氣。」

    「有人找死,我順手送她一程。」花驚瀾調頭看向他。

    園中花處的女子那緊張的壓迫感任誰也不能忽視,從第一眼,緋傲就覺得她十分眼熟,直到她轉過頭來,他才驚覺,「你就是青樓裡的那個人!」

    「緋傲,不得口出胡言!」緋閒雲定聲制止,都是武林名門,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還要擺在桌面上來討論一番嗎!

    緋傲連忙住口,若是男子,他肯定要上前討教一番,但她是女子,男與女鬥,未免顯得他太小氣。

    月涼低聲問月妝道:「你早知她是女子了?」

    後者低聲回道:「她跟我說的。」

    花鵲起見幾人神色各異,不由道:「早聞緋四公子劍術了得,不如趁今日切磋一下,也好叫在下開開眼界。」

    武林人士,切磋武功常有的事,緋傲也並未推辭,只道:「不知花府哪位出面?」

    花鵲起丹鳳眼一轉,目光流轉到花驚瀾身上,「二姐意下如何?」

    這不過就是花鵲起想看的一場笑話,花驚瀾應與不應並無多大干係,但是她現在非常不爽,這口惡氣不找人來撒撒,對不起心肝脾胃腎!

    剛向前走了一步,花蜚聲就錯了一步擋在她之前,略微壓低聲音道:「黑蜈蚣鞭在之前就受過內力摧折,你能震斷純屬巧合,不要妄自尊大,丟了花家的臉。」

    花驚瀾冷冷瞥他一眼,逕直走上前去,對緋傲道:「可以開始了。」

    緋傲微微皺眉看著她,「你的兵器就是這個?」

    花驚瀾勾起唇角,「足夠了。」

    好狂的口氣!緋傲心頭一震,差點被她騙了過去,無論是男是女,屢屢與自己過不去的人總是她!

    花驚瀾冷笑,冷冽地瞥了花婉玉一眼,後者頓時一個激靈,躲開她的目光。



032 偏要戲弄

    緋傲沒料到花驚瀾竟然出手如此迅猛,那異常的速度讓他著實驚訝了一番,不過片刻,他迅速調整心態,拔出長劍正面對上她。

    劍與匕首相撞的那一刻,緋傲不由暗詫,力道剛勁,而且沒有後勁,她……竟沒有用內力!

    附力向前一推,緋傲退開一步,一個擺尾揚劍劈向花驚瀾。

    花驚瀾計算著他劍走的弧度,擦著劍身向緋傲移過去。後者回劍,花驚瀾俯身,化開他腳上一踢,以詭異的速度盤旋到了他身後,短刃破空,揮出的弧度乾淨利落!

    緋傲能感覺到刃風在他背後掠過,他抽身躍起,以全套緋家劍術迅猛攻擊。

    複雜的劍術與強勁的內力彷彿形成了一道風牆迎面朝花驚瀾逼過去,她原地不動,只是一雙黑亮的眼瞳敏捷地剖析著緋傲全身的弱點。

    找到了!花驚瀾眼神一閃,就地躍起,以匕首打出緋傲的招式,只是三招縮為兩招,弧度減短,力道加大,兵刃相撞時發出清脆的金屬聲,緋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花驚瀾的攻勢竟然壓住了他!

    「花腔太多,空留破綻!」說話間,花驚瀾又一次越過了他,站到了他背後,刷刷兩刀。

    背上在透風,緋傲迅速退出兩丈餘,擰緊眉看著花驚瀾,道:「你竟然偷學緋家劍術?」

    花驚瀾涼涼一抬手,狀似悠閒地看了看天,「你光天化日下擺出來,我正大光明地撿過來,偷?可能是;學?算不上。」

    緋傲怒不可遏,偷走了緋家劍術還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今天不殺殺你的銳氣我就不叫緋傲!

    在旁觀戰的幾人都看得出來緋傲有些急功近利了,先不說花驚瀾本身那詭異的「摸爬滾打式」的武打方法,就她在這段時間內竟然將緋家劍術抄襲過去也足以讓人震驚!

    之所以說是抄襲而並非是偷學,原因便在於花驚瀾將緋家劍術融入了自己技巧之中,招招簡潔卻更見效果,對冷靜不下來的緋傲簡直綽綽有餘!

    緋閒雲風輕雲淡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異樣,目光緊緊盤踞在舞動的花驚瀾身上!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3 PM

033 奇恥大辱

    緋傲內力強勁,花驚瀾盡量避免與之正面對抗,被花百相打傷之後,雖然有梅二幫著調理,但也不可能這麼快恢復,並且,在比武大會之前,越少顯露自己的實力越好!

    思緒一整,花驚瀾加快了速度,格鬥術本來就是近身作戰,而她更是巧妙地利用了女性靈活柔軟的特性,在緋傲不留神時逼近,他一回頭便抽身閃開,這一仗,就跟逗貓一樣!

    緋傲顯然也被氣著了,劍法越發凌厲起來,花驚瀾看他身後隱隱出現一道一丈餘的氣流牆,半透明的氣流漸漸形成一個輪廓。

    野獸!花驚瀾掩飾不住內心的驚異,原來這就是入階!

    「緋傲!」緋閒雲適時出言提醒。

    緋傲經這一點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懊惱地看了眼花驚瀾,與一個女流之輩對戰,對方尚且沒有使用內力,他卻以麒麟之氣相逼,實在不是男人所為!

    花驚瀾瞇了瞇眼,她被輕視了!

    緋傲似有讓步,花驚瀾卻咄咄逼人,終於將他逼到了花園的假山石旁,她抬手擋住他的右手,另一手將匕首餵向了他的喉嚨!

    緋傲被花驚瀾壓著,上半身向後仰著,而她柔軟的身體就貼著自己,冷艷的面容只在咫尺之間,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一股熱氣就衝上了臉!

    「挺純情的嘛!」花驚瀾逗他。

    「你讓開!」緋傲無心再打,丟了劍就要推她,卻被花驚瀾搶先一步喝止,「你敢碰我我就叫非禮!」

    緋傲的手就僵在空中,臉卻越來越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他粗著嗓子低吼道:「這架勢是你非禮我還是我非禮你!」

    花驚瀾指尖滑過他的臉頰,調笑道:「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緋傲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運出內力想撞開身上的人!

    花驚瀾沒有動作,悶哼一聲接下了這招!

    緋傲看她唇角滲出隱隱血色,錯愕道:「你有內傷?」

    花驚瀾「噓」了一聲,抿了抿唇,道:「你真的要我讓開?」

    「那是當然……!」緋傲矮了半腔。

    花驚瀾大笑一聲退了開來,拉了皎月、出雲離開花園。

    緋傲直溜溜地看著她的背影站起身來,只感覺下面涼悠悠的,然後就聽到了月妝與花婉玉的尖叫聲!



034 請賊入甕

    緋傲這一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去挑釁花驚瀾了,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不僅在他背後劃了「王八」兩個大字,還割斷了他的腰帶……!

    花蜚聲用假咳來掩飾笑意,而花鵲起十分給面子的大笑起來,月涼和緋閒雲都是面無表情,月妝和花婉玉紅著臉捧腮將視線移向一邊,不敢回頭。

    緋傲提著褲子,灰頭土臉地跟著花蜚聲去換了衣服。

    花鵲起落在後面,轉身去了西苑。

    西苑裡,花驚瀾正盤腿運功,這副身子骨,多年沒有鍛煉了,所以才這麼禁不住事!

    「四少爺!」皎月在門外揚高了聲音。

    花驚瀾雙眸微開,就見花鵲起已經走了進來,面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

    「什麼事?」花驚瀾淡淡問道。

    花鵲起將一個藥瓶放在桌上,道:「花驚瀾,武林大會不遠了,你也敢拿自己開玩笑?」

    「雖然的確很好笑。」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誰TM想跟你套近乎,小爺正煩著呢!

    花鵲起不以為意,笑道:「武林大會上,來一場公平的較量!」

    他說完轉身走出房門,皎月和出雲在一邊送過他又連忙回到屋子裡來,緊張地看著花驚瀾,「小姐,您身上沒事吧?」

    花驚瀾搖了搖頭,對出雲道:「去把梅二叫過來,讓他帶上傷藥。」

    出雲飛快出去了,皎月捧起桌上的藥瓶走到她身邊,問道:「小姐,這藥能吃嗎?」

    「讓梅二看看就知道了。」

    不出片刻,梅二就到了,先是緊張地看了花驚瀾一眼,見她面色無大礙才鬆了口氣。

    皎月將瓶子遞到他面前,「梅二伯伯,這藥能吃嗎?」

    梅二將三粒藥丸全部倒出,一一檢查後才道:「是花府的療傷藥,對治療內傷頗有功效。」

    花驚瀾閉了閉眼,道:「給皎月看傷吧!」

    直到日頭西下,梅二也沒離開房間,天色越來越暗,房間裡突然亮起了燭光,然後就是一聲尖叫,燭台也跟著打翻在地,屋子裡恢復一片黑暗!

    樹影之後閃出兩個人來,追風對逐雨道:「你去稟報王爺!」

    逐雨離開,追風小心翼翼下到院子,推開門走了進去,背後的門冷不丁「彭」地關上,火折子重新點起,男裝的花驚瀾正坐在中央,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知道貓是怎麼死的嗎……?」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3 PM

035 上門尋晦

    夜色徐徐而來,整個燁城燈火通明,官道上,一個詭異的場景吸引了人們的注意:一頭罩黑布姑且被判定為男性的麻花式人物,正以一種極具創意的姿勢十分快速地往前走,背上一大竹竿搖搖晃晃,落著歪歪扭扭幾個大字:王府小賊,請惡意圍觀!

    耳聰目明的追風完全無法忽視周圍好奇的指指點點,平生第二次對「好奇」兩個字深惡痛絕,而第一次竟然就在一刻鐘之前!

    花驚瀾心情很愉悅,一邊哼著小調一邊牽著他不疾不徐地朝逍遙王府走。

    皎月和出雲跟在追風後面,前者震驚地看著連膝蓋都給捆住了的追風竟然還能以這麼快的速度前進!看了一會兒又想笑,憋紅了臉低聲道:「果然像小姐說的,這樣走路跟憋著那什麼一樣!」

    花驚瀾回頭拍了拍追風的肩膀,「古有段譽凌波微步,今有追風尿步如飛!『尿步式』三字,當之無愧!」

    追風恨不得把一掌把自己拍暈,他是前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淪落到落到花驚瀾手裡這樣的地步!

    花驚瀾看他停住了腳步,扯了扯繩子,道:「尿步式,不想要面罩了?」

    追風一個激靈,健步如飛。

    逍遙王府門前,回去通報的逐雨正在翹首以望,因為據淳於燕所說,花驚瀾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帶著追風上門來。果然,追風是回來了,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是以這樣的姿態回來的!然而他更沒想到的是,還尾隨了這麼多觀眾!

    逐雨來不及顧忌追風的感受,果斷關了大門進去找正主了!

    花驚瀾踢了踢追風,邪笑道:「患難見真情啊!」

    敵不動,我不動,門內一片寂靜,門外安坐如山,圍觀群眾已經雙眼冒金光,打著燈籠就等著好戲開場了!

    「嘎吱……」朱紅色的大門重新打開,一身緋紅的淳於燕走了出來,眼神掃過四周,原本竊竊私語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花驚瀾偏頭看了眼他身後跟出來的小妾們,笑瞇瞇道:「喲!辦喪事呢,挺熱鬧的嘛!」

    一干小妾紅了眼眶,氣的。

    王府沒沾白,淳於燕沒沾白,就連身後那幫小妾也是穿的花枝招展,妖艷動人,要不是幾個下人裹了白腰帶,還以為逍遙王府在聚餐呢!

    「花驚瀾,你不要出言不遜!」



036 明擺著的

    這一聲「花驚瀾」可是讓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恍然大悟了,先前聖旨賜婚已經成為了燁城十大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之一,今天早上清泉寺剛傳出「天煞孤星」的謠言就被逍遙王府的小妾坐實了,這大晚上的,花驚瀾要來做什麼?

    想她當初厚了多大的臉皮才讓逍遙王看了她一眼,傳出這樣的流言,她是怕婚約不保,所以才連夜過來的吧……但是她牽著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麼?

    人牆迸射出了一道道名為「八卦」的光波,打了雞血似的在淳於燕與花驚瀾兩人之間盤旋。

    花驚瀾踢了踢身邊的追風,道:「今天在我院子裡抓了個小賊,特地送過來讓逍遙王處置的。」

    追風和逐雨冷汗淋淋,後者抱著一絲僥倖道:「小賊應該送去官府……」

    「誰叫離著王府比較近呢!」花驚瀾打斷他。

    就連不明真相的群眾都知道,花府和逍遙王府至少了隔了八條街,這中間兒還有燁城府衙!

    「你分明是上門來找晦氣的!」逐雨瞪大眼睛。

    花驚瀾以手掩唇,細笑兩聲,「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啊!」那模樣,分明是說:我就是來找麻煩的,你想怎麼著!

    「逐雨。」淳於燕冷淡開口,逐雨連忙垂眸退到後面。

    淳於燕看著花驚瀾,笑了笑道:「瀾兒,更深露重,進府裡說吧。」

    眾人皆是一臉失望,還沒八卦上呢就要關門內部解決了!

    「也行啊,」花驚瀾琢磨著自己的指甲道:「皎月,上!」

    皎月磨蹭了兩下,看自家小姐根本沒瞧自己一眼,一狠心一咬牙拿出一個布軸雙手呈到淳於燕跟前,「王爺……」

    「沒什麼,」花驚瀾笑瞇瞇地看著他,「就想跟你要個墨寶。」

    「不多,就四個字兒,天下第一。」她繼續道:「四個字換你手下,值了吧?」說著伸手拍了拍追風的屁股,奸笑道:「不然小爺就把他的屁股拿到剔透閣換銀子了!」

    眾人眼珠子都差點兒瞪出來了:當著逍遙王爺的面兒調戲他的下人,莫非……這兩人有一腿?

    追風臀部一撅,哆嗦了一下。關於花驚瀾會怎麼對付自己,他想過百八十種方法,甚至包括被先殺後奸,然而他卻大意地漏了這一條!王爺!我們來生再見吧!

    「好。」淳於燕薄唇微勾,側頭對逐雨說道:「進去拿文房四寶。」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4 PM

037 第一下流

    一杯茶的功夫,管家連桌子都給抬出來了,淳於燕立於桌前,唰唰唰幾筆,幾個大字落成,寫畢抬眸看向花驚瀾,「好了,還多送你一個字,天下第一流。」

    逐雨在邊上看著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礙於場合不對,生生憋住,在淳於燕的示意下舉起條幅。

    連剛識幾個字的皎月和出雲臉色都有些怯怯,紛紛看向花驚瀾。人群裡有人憋不住地笑了出來,花驚瀾倒是十分淡定,讓皎月拿了條幅轉身就走。

    一干看客不相信,這麼明顯的諷刺花驚瀾沒看出來?後招!一定還有後招!

    果不其然,花驚瀾輕飄飄地來了一句,「走,把它掛在剔透閣的大堂裡去!」

    舉眾嘩然,有人嘲笑這花府小姐目不識丁,連這般奚落都不知道,又有人鄙夷這花府小姐朝三暮四不知廉恥,明明兒是跟逍遙王訂了親的還見天的往不三不四的地方跑!

    不少看熱鬧的人都亦步亦趨跟著花驚瀾去了,等到條幅在大堂裡掛起,不少後知後聞的小老百姓急著想看逍遙王墨寶的人頓時炸開了鍋。一個衣衫破舊的潦倒文人一拍大腿道:「這哪是天下第一流?分明是第一下流嘛!」

    哄堂大笑,不少人還拍桌子叫好,指著花驚瀾大笑不止。

    花驚瀾不得不說,淳於燕真是好手段,來了一頓狂草,第一行寫了「天下」,「天」字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如此只剩下字;第二行寫了「第一流」,「流」字三點太長,幾乎能把「下」字包進去,這麼一天,就變成了「第一下流」!

    「借筆墨一用。」花驚瀾轉身奪了正奮筆疾書記錄八卦新聞的說書先生的毛筆,單腳瞪桌飛了起來,舉手成勢,落筆勁道。

    等她下來時,條幅上的話儼然變成了:「天下第一風流」!

    「我猜逍遙王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花驚瀾沖眾人回眸一笑。

    「好!」

    「好字!」還是那個潦倒的書生,竟然帶頭喝彩。

    一瞬寂靜之後,滿堂喝彩。

    如此,「花驚瀾」三個字一夜傳遍了大街小巷,不明人士砍頭去尾,七零八碎拼湊成了風流艷情故事,其內容大致如下:有一花姓女子,厚顏無恥,下流齷齪,先求親淳於姓男子在前,後勾搭溫姓男子在後,朝秦暮楚,堪稱天下第一風流!然而淳於姓男子長情深陷休書挑釁,溫姓男子欲罷不能至死不休,二男奪女戰一觸即發!



038 勁爆流言

    一夜之家,燁城中流言四起,有人說花驚瀾名不虛傳,把後越國的美男子玩弄於鼓掌之中,著實堪稱天下第一風流!此番言說的人往往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還有什麼八卦比王室的八卦更好看?

    也有人說花驚瀾寡廉鮮恥,身為女人卻朝三暮四,流連煙花之地而不潔身自好,其惡行抓去浸豬籠都不為過!此番言說的人往往是對逍遙王抱著某種肖想從而對花驚瀾的羨慕嫉妒恨!

    酒樓內,天橋下,說書者連開三日三宿;春宮閣,密室中,執筆者連畫十天十夜!其披靡程度已達到販夫走卒、沿街行乞者耳熟能詳。當然,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受暢銷的春宮圖的影響,不要怪小老百姓思想下流,即使春宮圖只是照搬了情節,但合理對事件作出腦補,是人類繁衍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雖然這種腦補有點極不靠譜!

    作為此事必不可少的女主人公,花驚瀾,是十分淡定的,她覺得相對於自己的壞名聲,淳於燕才是該急的那一個,因為她根本不在乎「名聲」,而淳於燕卻不能不要「臉面」。

    市井流言是不能傳到皇室的,但花府就不同了,花百相幾次三番徵召花驚瀾去「見駕」都被無視之後,直接宣佈禁了她的足,花婉玉對此十分得意。

    「小姐,剛才素歡姐姐派人來了。」皎月出去了一趟拿著一個小瓷瓶回來,道:「說是某位高人給的。」

    花驚瀾瞧了瞧,和老頭上次給的藥是一樣的,數數顆數,正好到武林大會開始那一天。

    「小姐,這藥是治傷的嗎?」出雲問道。

    花驚瀾道:「姑且算是。」

    頓了一下,她又道,「皎月,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皎月驚了一下,道:「可是老爺不是罰我們不准出去嗎?」

    「他算哪根地上的蔥!」花驚瀾招了招手,光著屁股的玻璃就利索地爬到她肩膀上。

    皎月和出雲見如此,心中除了無奈更多是習慣,比起之前,適應一個強大的花驚瀾實在太容易了!

    花驚瀾出來不為別的事,她需要一件兵器,她慣用的是匕首,但這個寶刀寶劍橫行的時代,一般的匕首不夠看,她需要一把上等貨。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4 PM

039 匕首之爭

    燁城最好的兵器店。

    「公子想看些什麼?」掌櫃見花驚瀾氣度不凡,連忙迎上來說道。

    「短刃。」花驚瀾根本沒正眼看外面貨架上的東西,只是用手指敲打著桌面。掌櫃的頓時心領神會,吩咐夥計去取內堂的兵刃。

    花驚瀾只一眼,就相中了那柄黑色焦銅匕首,剛伸手過去拿,就聽一聲嬌喝:「那匕首,本小姐要了!」

    花驚瀾回頭一看,呵!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是淳於茹!

    淳於茹沒認出女扮男裝的花驚瀾,一門心思地走到跟前,拿起托盤裡的匕首,拔出一寸來看,道:「果然是寶器,老闆,這個我要了!」

    花驚瀾抬手一攔,淡淡道:「我先看中的。」

    淳於茹轉頭看了花驚瀾,正欲衝口而出的話生生嚥了回去,眼神一婉轉,衝她來了一個溫柔的笑,「公子,可否割愛?」

    花驚瀾看她的眼神,琢磨著這小妞兒是想勾引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轉頭看著身後偷笑的皎月和出雲,道:「她就真的認不出來了?」

    兩人齊齊點點頭。

    花驚瀾無語,她一直以為古代人智商低僅屬謠傳,沒想到現在是有人有真相!

    「吱吱!」玻璃從花驚瀾腳邊竄出來沖淳於茹叫了兩聲,嚇得她連忙退後一步,掩唇尖叫,「老鼠!」

    可這一退就出事兒了,她好巧不巧地踩著自己小童的腳,那小童吃痛一聲,條件反射就把她推了出去,淳於茹還沒來得及呼救,人就撞進了花驚瀾的懷裡!

    肉痛!心更痛!好死好活地幾十斤豬肉砸到自己胸部上,這回算是全壓扁了……!

    花驚瀾張口就道:「胸……」「平了」倆字兒還沒說出來,淳於茹就捂著胸口咋呼起來了:「你!你不要要臉!竟然敢碰本小姐的……」

    沒說完的話就只可意會了。

    那小童見自己犯了錯,連忙轉移視線跳出來捍衛自家主子的貞操:「你這個無恥小人!我家主子千金之軀也是你能碰的嗎?」

    花驚瀾眉梢一挑,掏了掏耳朵,嗤笑道:「就你?一鏟子鏟過去都不會打磕,你也好意思說你那是胸?」請淡定,小爺說的是自己的胸。



040 無尾靈獸

    「你……!」淳於茹怒極攻心,指著花驚瀾手指打顫,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的男人!

    玻璃拽著花驚瀾的衣擺要往上爬,被一腳掀翻後,躺在地上裝死。

    皎月和出雲在一旁偷笑,還不知道這溫雅公主知道他們小姐的真實身份之後會氣成什麼樣呢!

    「怎麼?」花驚瀾挑眉睨著淳於茹,又掃到店門外月妝正與一個溫柔少婦走來,便道:「溫雅公主,是女人就該學那邊兒的姑娘,純潔善良美麗可人,什麼馬配什麼鞍,你還指望自己能配個純金的?」

    淳於茹順著她的方向一看,又忿忿回過頭來,瞥見她臉上戲謔的笑容,突然瞪大眼睛,「是你……花驚瀾!」

    花驚瀾沒理她,轉身倚在櫃檯上,邪邪一笑,「嘿!姑娘!」

    月妝顯然已經認出了她,面上泛出微微的淡粉色,低頭跟身邊的女子說了什麼,才道:「花公子,這是我大姐。」

    月浮遙聽了月妝的耳語後,抬眸看了花驚瀾一眼,想是已經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不過眼神中卻毫無鄙夷不屑之色,反而十分謙遜地朝她點了點頭。

    月浮遙也實在驚訝,她原以為名動燁城的女子會是怎樣的跋扈囂張,但眼前人,一身純色男裝,眉宇清秀,雙眸清澈,舉手投足雖然不羈卻份外瀟灑,儼然一副坦蕩蕩的模樣,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果然,傳聞並不可全信。

    淳於茹一把心火燒到了五臟六腑,揚著手就向花驚瀾衝過去,罵道:「厚顏無恥的女人!」

    地上的玻璃突然跳起來,衝到她面前扯著脖子尖聲嘶叫,聲音尖銳刺耳,嚇得淳於茹把手腳都縮了回去,一臉驚魂未定。

    花驚瀾賞了玻璃一個笑臉,任著它爬上自己肩膀,暗忖著,就是養隻畜生也比養個妹妹好啊!

    月浮遙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在花驚瀾手下撒歡的玻璃,慢慢的,眼中露出驚異,道:「敢問花公子,這只可是無尾靈獸?」

    「無尾靈獸?」花驚瀾一邊逗著玻璃回過頭去,「什麼玩意兒?」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5 PM

041 貓鼠相見

    「天水國崇尚馭獸術,舉國上下以能馭獸為尊,傳聞能人者可掌控獅虎猛獸,持以己用,更有甚者,能駕馭上古神獸,只是神獸難尋,而無尾靈獸就是神獸的最初形態。這隻小獸,長大後也不知是什麼樣子。」月浮遙說到此,目帶激賞地看著花驚瀾,「看來花公子是有緣人。」

    「哦?」花驚瀾心思幾轉,道:「後越國不常見馭獸之人。」

    月浮遙笑著搖搖頭,「馭獸術乃是天水國的秘術,獸通人性,之所以鮮少出現在其他四國,原因就在於此。」

    這麼說來,還是人品的問題,花驚瀾得意的翹了翹嘴角,連帶著看玻璃都覺得順眼了。

    兩人侃侃而談,被無視的淳於茹豈會這麼甘心,一拍桌子怒道:「花驚瀾,你竟然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

    「你這個刁民!」淳於茹把腰間的馬鞭抽出來,新仇舊恨一塊兒算,掄起鞭子就抽向花驚瀾,「讓你連累我三皇兄!你自己不知羞恥就算了,竟然還拖我三皇兄下水!」

    花驚瀾廣袖一掃,退出店外,捏了捏手指道:「損人不利己,小爺就好這一口!」

    「再說了,你怎麼就知道淳於燕是被我拖下水的?說不定他正樂著呢!」

    淳於茹追出來,指著她的鼻子道:「不准你詆毀我三皇兄!」

    花驚瀾柳眉一挑,用下巴指了指她背後,「不信你問他。」

    淳於茹果然轉頭去看,待看到的都是一臉興奮的民眾之後頓時察覺自己上了當,可這時脖子上已經抵上了一道冰涼的東西,她倒抽一口冷氣,「花驚瀾,你耍詐!」

    花驚瀾低笑,「過程不必激烈,目的達到就可,你娘沒教你?」

    「吱吱——!」玻璃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飛奔著衝向人群,而此時,人群之中也正好分出一條路來,一身緋衣的淳於燕抱著那只黑貓就出現在了花驚瀾的視野中。他身旁,還有大冷天搖著扇子裝酷的淳於莊。

    花驚瀾看了眼玻璃,原來它是沖黑貓過去的。那黑貓似乎也對它起了興趣,跳到地上圍著玻璃聞了一圈兒,然後,就跟它主子一樣,臭屁地揚起了頭!



042 我上你下

    祥瑞茶樓,花驚瀾抱了一壺鐵觀音倚在二樓欄杆上看玻璃百般討好淳於燕的黑貓,一邊暗罵玻璃沒出息,一邊腹誹這些不請自來的人。

    她只想勾搭一下月妝,但是月浮遙揣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跟了來,她來了就算了,偏偏淳於燕和淳於莊也厚顏無恥地跟了來,最不可思議的是,淳於茹竟然也穩穩當當地坐在了她的對面!

    一桌子的人大眼瞪小眼,花驚瀾乾脆轉過頭去聽樓下說書。

    「瀾兒,還在生本王的氣嗎?」淳於燕一身緋紅往花驚瀾身邊靠了靠,滿目柔情地道:「本王已經處罰了追風。」

    花驚瀾喝了口茶往邊上挪了挪,不鹹不淡地道:「你確定該被處罰的是他?」

    淳於燕一雙桃花眼就跟塗了蜜一樣,笑得十分妖嬈,「瀾兒想處罰本王?」

    皎月和出雲各自吞了吞口水退了兩步,果然有些話是聽不得的,不被膈應死就被噁心死!

    花驚瀾百分百想拿鞭子抽淳於燕,順便再帶上兩根蠟燭。

    纖纖素手提起他的下巴,花驚瀾瞇了瞇眼睛,對上他的視線,眸子深處泛出一股子冷意,「淳於燕,你說退婚的聖旨怎麼還沒下來?」

    淳於燕身體微微向後揚,長臂滑到了花驚瀾的腰上,稍微施了力,往他的方向一拉,兩人無限靠近。

    白衣疊上紅袖,兩人又是出眾的樣貌,這番架勢任誰看來都是賞心悅目並且帶那麼點兒猥瑣的。

    花驚瀾的手並沒有從淳於燕下巴上移開,只是暗暗用了力,才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壓下滿腹的驚異,她改為用手抵著他的胸口。

    淳於燕一陣低笑,戲謔地看著她,「瀾兒這是投懷送抱?」

    花驚瀾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上你下。」

    淳於燕鳳目微斂,定定地注視著她,他知道這女人沒有那麼容易收服,但是狩獵,一向是強者的遊戲。

    「武林大會之後,準備上本王的花轎吧!」

    花驚瀾低頭向他靠攏,就在兩人的唇就要相觸的時候側臉湊到他耳邊道:「如果你不怕斷子絕孫的話。」

    「哈哈哈……!」淳於燕朗聲大笑,聲音悅耳流暢,宛如潺潺溪流。

    「咳咳!」淳於莊看不下去了,指了指身邊紅了臉的姑娘們,「大庭廣眾之下,有傷風化吧!」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6 PM

043 容家小姐

    「哎喲!」淳於莊的話音剛落,一樓下就傳來喧嘩,一個衣衫破舊的老頭拉著一個女子的衣袖,大聲嚎叫:「這什麼世道啊,竟然欺負起老頭子來了!」

    那女子顯然被老頭逼得有些急了,連忙想擺脫他,卻始終掙脫不了,心下一急,就狠狠推了老頭一把。老頭踉蹌兩步站穩後,目露凶相,眼見著就要朝那女子撲過去,這時旁邊一個男子突然出現,一掌打在他肩上!

    那老頭整個人飛了出去,直直撞向二樓。

    淳於燕抱著花驚瀾一個旋身,優雅地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上,連欄杆撞破的木屑都沒有濺一片在他們身上。

    月妝見狀連忙就要去扶起老頭,花驚瀾去搶先了一步走到老頭面前。

    那老頭悄悄抬起眼睛看了花驚瀾,繼而嚎的聲音更大。花驚瀾扯了扯嘴角,一腳把他踹下樓,輕描淡寫地說道:「誰打你找誰,跟我嚎什麼?」

    月妝瞪圓了眼睛,萬萬沒想到花驚瀾出手就把人踢下了樓!

    「老人家!」月妝瞪了花驚瀾一眼,連忙跑了下去。

    花驚瀾撇撇嘴,這姑娘可比她妹妹善良多了,當初她丟自己下海的時候眼睛也沒眨一下啊!

    淳於燕饒有興味地抱起自己的貓,道:「瀾兒,改日再約。」

    他說著就舉步離開,淳於莊隨後跟上,淳於茹走她身邊過的時候譏諷一笑,「花驚瀾,你也不是什麼善茬。」

    「不,」花驚瀾搖搖手指,衝她眨眨眼睛,「我是好人。」

    晃眼之間,她已經翻身下樓,踢了條凳子在那男子跟前,單手踩上,一臉痞相,「小子,打了人怎麼說?」

    「我只輕輕……!」那男子剛還想解釋,看著花驚瀾一臉敲詐犯的模樣,恍然大悟,「原來那老頭跟你是一夥的!」

    月妝扶著老頭走了過來,怒道:「將一個老人打成這樣,虧你還是習武之人,簡直有辱門楣!」

    隨後而來的月浮遙按了她的手臂一下,轉頭對男子笑道:「小妹無禮,還請容公子不要介懷。」

    「我當是誰,原來是浮遙姐姐,」適才的女人,就是容家的大小姐容佩,她道:「我記得你前年才死了丈夫,不是應該守孝嗎……?」

    「啊,瞧我這記性,你今年又嫁人了,上門女婿對你好不好?」

    月浮遙臉色難看,月妝怒不可遏,挺身擋在她前面,斥道:「不准你侮辱我姐姐!」



044 出手傷人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的不知廉恥,小的沒有教養!」容佩簡直是指著月妝的鼻子罵了,一臉猖獗。

    花驚瀾大拇指擦過鼻子,在眾人眨眼之間來到了容佩跟前,下一秒,只聽「卡嚓」一聲,容佩就抱著手臂哀嚎起來。

    月浮遙與月妝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容清連忙扶住容佩,查看她的手臂之後,轉而怒視花驚瀾,「你膽敢出手傷人!」

    「我為什麼不敢?」花驚瀾聳聳肩,「我知道春天來了有些東西很難控制,但是你嫉妒別人也不用表現的這麼明顯吧,我猜你一定還沒嫁人吧!」

    滿座大笑,容佩二十有五,因善妒被人退了婚。

    「花公子,不要……」月浮遙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她不想惹事。

    花驚瀾頓了一下,提過月妝手裡的老頭,道:「老頭兒,你傷哪兒了?」

    老頭眼中精光一閃,苦著臉道:「哎喲,骨頭至少斷了三根!」

    花驚瀾丟開他,向容佩走去,臉上笑意不減,眸中冷氣森然,「禮尚往來,我也勉強斷你三根骨頭算了。」

    容清推開容佩上前,迎向花驚瀾,「休得猖狂!」

    「年輕人,你這樣不厚道啊!」那被丟開的老頭突然衝到容清面前抱住了他的腰,「就會欺負老頭女人,要遭報應的!」

    容清哪管得了那麼多,才踏入燁城就被人打傷,武林大會在即,江湖人士彙集此地,如此一來,容家的顏面何在!

    他使力一震,卻驚異地發現根本無法擺脫身上的老頭,雙腿被制,他寸步難行。

    正欲抬手拍開身上的人,花驚瀾卻閃身而至,兩個起落,便卸了他的胳膊!

    容清冷汗大作,退後兩步死死地看著她,「報上名來!」

    「花驚瀾。」花驚瀾勾唇一笑,「歡迎報仇,來者不拒。」

    「花家!好!好!」容清拖著胳膊和容佩狼狽離開茶樓。

    周圍一片喝彩聲,花驚瀾回頭睨著老頭,撇撇嘴道:「老頭兒,你的出場也太挫了。」

    老頭拍拍衣服站起來,摸摸鬍子笑瞇瞇地說道:「小子,傷了容家兩個人,等著回去挨板子吧!」

    花驚瀾譏誚一笑,轉而問道:「名字。」

    「第五道。」老頭說完就負手離去,邊道:「桌上的藥,每日兩粒。」

    花驚瀾轉頭,才見身邊的客桌上多了一個白蓮瓷瓶。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6 PM

045 亭內博弈

    「兒臣拜見母后。」淳於燕身著赤紅爵服拜於皇后司徒敏之前。

    司徒敏已年逾四十,保養十分得體,絲毫看不出年齡的痕跡。後越國五個皇子公主,太子淳於戎、三子淳於燕、淳於茹乃是她親生,而二子淳於莊與五子淳於尚為香儀貴妃所生。

    「皇兒快坐,」司徒敏吩咐身邊的嬤嬤將才得的新茶泡上,邊道:「今日怎麼得空來坐坐?」

    淳於燕微微一笑,道:「再不來,可不有人就在母后耳邊要把耳根子嚼碎了?」

    倒茶的嬤嬤手一抖,灑了兩滴在桌上。

    「蘇嬤嬤,退下吧。」司徒敏雍容而笑,「幾個孩子中就你會說笑。」

    淳於燕狹眸微斂,注視著司徒敏,「三人成虎,母后一向不聽信謠言,此次為何如此失措?」

    司徒敏見他來便知道自己遊說皇帝更改聖旨的事已經傳出去了,她笑著抿了口茶道:「皇兒非得娶花家的女子嗎?」

    「非花驚瀾不娶。」淳於燕神色閒適,但司徒敏卻知他萬分認真。

    彈了口氣,她道:「我看花家的三女兒也不錯,不如……」

    「母后。」淳於燕喚了她一聲,微微搖頭。

    司徒敏一笑,閉口不言,淳於燕從不輕易開口要什麼,看來花家的女子,她真要見一見了。

    淳於燕從坤寧宮出來,被在逸月亭對弈的淳於戎與淳於莊叫住。

    「碰了一鼻子灰?」淳於戎滿了一杯茶給推到他面前。

    淳於燕摸摸鼻頭,笑道:「像嗎?」

    淳於莊落了子,笑道:「我看像,不是母后挑,是你選的那個人……嗯,太別緻了。」

    「老實說,老三,你到底看上花驚瀾什麼了?」淳於戎戲謔道:「她的風流韻事可不輸於你。」淳於戎到底也沒認為淳於燕喜歡上了花驚瀾,此時說話也沒有輕重,全然沒有察覺到淳於燕眼底的不悅。

    「大哥,」淳於莊岔開話題,「落子不悔,這盤我贏定了!」

    「哎呀!」淳於戎一拍腦袋,苦笑道:「都怪三弟讓我岔了神,不行,這子重來!」

    「那可不行!」淳於莊忙道:「下了這麼多年的棋,你總的讓我贏一回。」

    「那你就得多練練了,」淳於燕風輕雲淡地笑,「大哥的棋藝已經追上父皇了。」

    「我記得三弟封王那年跟父皇下過一盤棋,至今還是殘局,不知道四年過來,三弟的棋藝長進沒有?」淳於戎眸色微深,垂眸落子間掩去了深處的鋒芒。

    「四年過來,荒廢不少,改日跟大哥切磋可好?」淳於燕從容道。

    淳於莊專注於棋盤上,面上閃過一絲笑意。



046 找上門來

    「小姐小姐!」皎月追魂奪魄地把花驚瀾從被窩裡拽出來,掐著她的大腿道:「你別睡了!容家找上門來了!」

    花驚瀾從夢魘中驚醒,瞪大眼睛喘了一口粗氣,四肢發軟,就像浸泡在海水中一樣。

    皎月心細,見她這副模樣,遂問道:「做噩夢了?」

    花驚瀾抹了額頭的虛汗,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道:「容家的人來了?」

    皎月這才回過神來,道:「是,容家老爺親自上門來了!」

    容家老爺,容衡遠,花驚瀾頓了頓,容佩和容清在江湖上都能獨當一面了,這樣的事還需要他親自出馬?

    「小姐?」皎月輕喚了聲。

    「幫我收拾一下。」花驚瀾道:「今天穿那套紅色清繡白梅紗裙。」

    皎月高興地應了一聲,這些衣服都是逍遙王送來的,本來擺在箱子裡動都沒動,她今日說要穿,想必已經想好了對策。

    「小姐……真好看……」等到花驚瀾一身紅衫上身的時候,出雲把眼睛都瞪直了。

    淳於燕穿紅穿出與眾不同的妖,而花驚瀾穿紅,則穿出了與眾不同的霸氣。

    說老實話,花驚瀾並不喜歡紅色,太接近鮮血的顏色,她會出現聞見血腥味的錯覺。

    這讓她有殺人的衝動。

    「走吧!」

    花廳內,崔秀林與花百相端坐在上,苗落香與花蜚聲坐於右側,容衡遠與容清坐於左側,幾人臉上分明沒有笑意。

    花驚瀾從偏廳小徑走出的時候,花百相端著茶的手重重一顫,一雙眼睛死死落在她身上。在旁的崔秀林輕輕一咳,他連忙收回目光,道:「瀾兒,你過來,先見過容伯伯。」

    花驚瀾心情並不好,讓皎月搬了張椅子來放在中央,款款而坐,神色疏冷,「有什麼事?」

    花百相拍案,震得茶杯瓷片一陣響,面上分明有了怒意。

    「昨天在茶樓的事你給我原原本本的交代出來!」

    花驚瀾瞥了得意的容佩一眼,道:「什麼茶樓,我不知道。」

    「你竟然敢不承認!」容佩大聲道:「你和一個老頭合夥來訛我們!」

    「皎月,跟眾人說說,我昨兒在做什麼?」花驚瀾輕輕撩起袖擺,懶懶倚在一側。

    皎月睜眼說瞎話,「小姐昨天在院子裡背書。」

    「你胡說,昨天就是你出手傷了大哥!」容佩急道。

    容衡遠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向花百相拱了拱手道:「花兄,可否讓我問令嬡幾個問題。」

    「請便。」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7 PM

047 人若犯我

    「花小姐說在讀書,請問讀的什麼書?」容衡遠站在花驚瀾跟前。

    眾所周知,花驚瀾不學無術,別說讀書,就是大字都不認得幾個。

    花驚瀾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遂起身,寒眸對上他的視線,「不多,只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可打可殺。」

    說著她偏了頭看向容佩和容清,燦爛一笑,「對不對,兩位跟大人告狀的小朋友?」

    「你……!」容佩怒極,卻被容清一拉,後者暗暗向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突然出手攻向,大喝一聲,「休得辱我家大小姐!」

    花驚瀾的眼神還定格在容衡遠身上,稍一錯身,分毫不差地躲過了那人的拳風,同時雙手穿插,扶住了那人的腦袋,略一用力,只聽「卡擦」一聲,那人的身體就軟軟地滑到了地上……而這一切竟然發生在眨眼間!

    「容回!」容佩尖叫一聲撲了過來。

    容衡遠大駭,不是容回的武功不好,也不是他的武功不如花驚瀾,而是花驚瀾的動作太快,且手段狠辣,容回完全不設防,不想她出手就是置人於死地!

    「你這個瘋子!」容佩仰頭沖花驚瀾嘶吼。

    花家的人再不能穩坐如泰山,慌慌忙忙地叫了人去找大夫,但無一不知,這人已經斷氣。

    「不必了!」容衡遠緩了一口氣,道:「容回主動挑戰,拳腳無眼,生死由天,此時我必定不會責怪到花家頭上。」

    花百相似是鬆了口氣,道:「容兄海量,讓花某無地自容。」

    「只是,」容衡遠轉向花驚瀾,「令嬡小小年紀如此狠毒,花兄實在需要小心提防。」

    「多謝容兄,是花某教女無方,實在慚愧。」花百相拱手道。

    「花驚瀾,你最好祈禱比武大會別撞在我手上,否則我一定殺了你!」容佩咒罵著被人架走。

    花驚瀾挑眉,算是接下這個挑釁。

    出了花府,容清幾步追上疾走的容衡遠,壓低聲音道:「爹,我們怎麼能這麼算了?」

    容衡遠又豈能不怒,他恨不得擰下花驚瀾的脖子,只是,「武林大會之前不能鬧事,至於花驚瀾有幾斤幾兩,武林大會上就會知道,花家,不可能永遠踩在容家頭上!」



048 殺意已現

    「安排一下容回的後事。」崔秀林滿是皺紋的臉上終於不能再保持住虛假的慈寧,她跺跺枴杖轉身走出花廳,還道:「驚瀾,跟我來。」

    皎月和出雲十分擔心,唯恐花老夫人做出什麼傷害花驚瀾的事,畢竟這麼多年不聞不問任花婉玉欺凌她,再有什麼過分的事也只在情理之中了。

    花驚瀾抬手制住他們,舉步跟上了崔秀林。

    崔秀林的院子在花府的最深處,裡面還修建了一處規模十分可觀的佛堂。會天天拜佛的人,除了和尚尼姑就是罪孽深重的人,花驚瀾相信,花老夫人一定是後者。

    院子裡十分安靜,嬤嬤丫鬟都是經過調教的,輕手輕腳,不輕易發出一點兒聲音。崔秀林一進茶廳就屏退了眾人,她踱至屋中央,突然停住腳步,轉身過來看著花驚瀾,一言不發。

    「像,真是像。」崔秀林臉上浮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你穿紅色的衣服,真是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花驚瀾對這具身體的母親完全沒有感情,她不在乎自己的樣貌或是穿著,但崔秀林的笑容讓她渾身不舒服,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她在第一瞬間告知自己要準備逃走!

    崔秀林似乎絲毫不在意她的警惕,更無暇去關心她的神色。

    花驚瀾如箭一般飛向門口,卻在觸手可及的時候被一股力猛地扯了回去,狠狠摔在地上。再回眸時,崔秀林已經擋在了她跟前,身後的門已經合上。

    「你想殺我。」這是十分肯定的事,花驚瀾從地上爬起來。

    崔秀林臉上的笑意褪的一乾二淨,看著花驚瀾彷彿看著什麼骯髒的東西一般,「你簡直你跟那個女人一樣讓人厭惡!」

    花驚瀾扯唇一笑,「你就那麼害怕她?」

    崔秀林聽笑話似的大笑了兩聲,提起眉以一種極輕的口氣說道:「你知道她的下場是什麼嗎?」

    撲面的殺氣!花驚瀾駭住,全身的寒毛都要倒立起來!

    大腦剛剛發出警訊,崔秀林就以她難以辨識的速度到了自己面前,巨大的氣牆彈得她向後飛去!

    崔秀林冷眼睥睨著她,「下去問她吧!」

    花驚瀾伸手想抓住身邊的東西,但掛著八仙過海圖的牆卻像旋轉門一樣打開,巨大的黑洞猶如野獸的嘴,瞬間吞沒了她!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7 PM

049 驚瀾失蹤

    牆面合上的那一刻,花驚瀾只看到崔秀林冰冷的臉。背後是深深的隧道,她幾乎被崔秀林的內力震得暈了過去,又在這隧道中一撞,身體落地的一瞬間徹底失去了知覺。

    ◆◆◆◆◆

    「娘。」花百相推門進來,看到端坐於上的崔秀林,眼中閃過片刻懷疑,而後歸於平靜。

    崔秀林神色冷漠地放下茶杯道:「凡是威脅到花家的人,都不應該存在。」

    花百相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他頓了一下,道:「我看容家此次來不僅僅是驚瀾的事。」

    崔秀林冷笑了一聲,「我看著容衡遠坐上了容家當家的位置,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花容月緋,四家是按實力排名,容家想成為四家之首,今日不過是來探探虛實。」

    「容回的事,他竟然肯不了了之,容家可能要在武林大會之後挑戰容家。」花百相皺眉道,「容家裡莫非出現了躍階的人?」

    「容家稍有資質的僅有二子容渡,派人探底。」崔秀林話風一轉,道:「讓蜚聲盡快完成升階。」

    花百相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娘,二弟他沒留下什麼……」

    話未完,崔秀林放在扶手上的手難以自制的收緊,她看著窗外,蒼老的眼睛裡憤怒、悔恨、傷痛交織,片刻後,歸於寧靜。

    「逍遙王那邊你看著辦,讓苗落香少耍手段,把自己女兒管教好,如果給花家留禍,不管是誰我都不會留情面!」

    ◆◆◆◆◆

    花鵲起從花蜚聲的院子裡走出來,想起花驚瀾昨日的驚人之舉,忍不住調頭往西苑走去,不知道他那個驚世駭俗的姐姐現在在幹什麼?

    剛跨進院門皎月就迎頭撞進了他懷裡,他扶了她一把,笑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皎月眼圈紅著,推開他的手怒視著他,「不關你的事!」

    花鵲起打趣道:「翅膀也跟著花驚瀾長硬了?」

    皎月咬著下唇,終於哭了出來,「小姐從被老夫人叫去就再沒有回來,已經一夜了!」

    花鵲起面上的笑意收斂了下去,蹙眉道:「你現在往哪兒去?」

    「我去求逍遙王!」皎月哭道:「花家沒有一個人關心小姐,王爺是小姐未來夫婿,他定會管小姐死活!」

    花鵲起拉住她的胳膊,沉色道:「你以為老夫人會讓你出去通風報信嗎?」

    皎月慌了神,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你待在院子裡,不要把這事告訴別人,我去奶奶院子裡看看。」

    花鵲起說罷轉身走了,皎月失神地回到院子裡,沒留意到玻璃從她腳邊竄了出去。



050 花府密室

    一口氣抽了過來,花驚瀾捂著腦門坐了起來,摸到了黏稠的液體,她撇撇嘴角,也不知道會不會破相。

    眼前一片漆黑,她摸著石壁站了起來,掏出懷裡的火折子吹燃,昏黃的火光亮了起來,她瞇了瞇眼,才開始打量這件石室。

    待看清楚室內的模樣,她嚇了一跳,陳舊的長案後竟然坐著一具白骨!

    花驚瀾順了順氣,她就知道,崔秀林那老東西肯定做了不少虧心事!

    石室是密封的,連她滾下來的入口都找不到了,捶了牆面一拳,她轉悠到了長案前,繞過白骨才發現椅子後面還躺著一具,她蹲下看,骨頭帶黑,面前落著一把匕首,看來死之前中過劇毒。白骨的腳邊還有一截白燭,她拾起來點燃。

    長案上擺著筆墨紙硯,白骨前面攤著一摞紙,殘舊的紙張上還有筆墨的痕跡,花驚瀾吹了上面的灰塵,念道:「百梅吾夫:我已知時日無多,念及過往種種,後悔不已,只望夫君與兒平安康健,長命百歲,抄寫經書一冊,為君與兒祈福。妻眉霜絕筆。」

    又看了看後面的白骨,她挑了挑眉,看來這封信是白寫了,那老太婆緊跟著就把男的送下來陪她了。

    又翻了翻下面,的確是筆記工整的金剛經,長案也沒多餘的擺設,每一樣東西都可以移動,所以也沒有機關。

    擰著眉,花驚瀾不期望崔秀林突然良心發現放她出去,難道她要死在這裡?

    笑了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地上的白骨道:「想不到我花驚瀾,前輩子死的窩囊,這輩子還要死的這麼窩囊,老天爺也太會玩兒人了吧!」

    「啪!」有什麼東西響了一下,花驚瀾剛扭過頭去,椅子上的白骨就嘩啦啦地散了架,她翻了翻白眼,蹭過去收揀,把衣服扯開的時候一塊形狀怪異的玉珮落了出來,她把兩具白骨並排放在一起後,才去撿了玉珮。

    一塊剔透的綠玉,形狀就如新月一樣,看上去很纖細,彷彿一用力就會折斷,然而真正讓花驚瀾奇怪的是,她有種見過這玉的感覺,凝神細想了一會兒,又看了看玉,她確信自己在哪兒見過,只是想不起來了而已。

    「轟隆……」花驚瀾猛地抬頭:對面的牆壁顫抖著緩緩打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8 PM

051 密室相談

    轉過身的一瞬間花驚瀾將玉珮藏入袖中,瞇起眼睛看著從漆黑的隧道中走過來的人,她詫異挑眉,「淳於燕?」

    淳於燕眉眼一動,道:「紅色很適合你。」

    「你怎麼會來這裡?」花驚瀾微微勾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花家的密室,不是逍遙王府的後院。」

    淳於燕用下巴指了指地上,「你的小寵物來求本王救你。」

    玻璃衝到了花驚瀾腳邊,肥嘟嘟的身體繞著她腳不停轉。花驚瀾捧起玻璃,眼光不由落在淳於燕身邊的黑貓上,「這隻貓是靈獸?」

    黑貓「喵」了一聲跳上淳於燕的手臂,撒嬌地舔著他的手指。

    淳於燕摸了摸黑貓的頭,道:「桃花屬於嗅覺系靈獸,感謝它吧,它救了你一命。」

    花驚瀾滿頭黑線,這只蠢貓竟然叫桃花!

    淳於燕走到桌邊,拾起那封信,狹眸微斂,「真是有趣,花府的二公子也叫百梅。」

    「你是說,」花驚瀾抿了抿唇,「花百相的弟弟?」

    淳於燕看了地上的骸骨,饒有興味地說道:「有情人終成眷屬。」

    花驚瀾翻了個白眼往他來的方向走去,道:「這個密室只能從外面打開,你從哪兒進來的?」

    淳於燕舉步跟在她身後,「密道的出口就是佛堂的枯井。」

    花驚瀾頓住腳步,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崔秀林是聖階朱雀高手,你竟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進來?」淳於燕,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何不說說眼下的情況?」淳於燕撫摸著桃花,道:「崔秀林想殺你,據本王所知,你還不能入階。」

    花驚瀾抱住胳膊靠著石壁,冷道:「花家連王室的面子都不給?」

    「崔秀林派了人到王府,說你重病,要毀了婚約很容易,尤其是在皇家有此意願的情況下。」

    花驚瀾蹙眉,殺意一閃而過,片刻後,她笑道:「有你在,我不會死。」

    「不如我們來談談你的情況吧,」她話鋒一轉,道:「我掉下來之前,太子府派人來傳話,說是太子妃辦了一個賞花會。」

    「你說我該不該讓太子爺對我刮目相看?」花驚瀾笑意盈盈,「好讓他知道他的三弟逍遙王不只是個會玩女人的人。」

    淳於燕傾身向前,食指搭在了她的脖子上,細細地摩挲著,嗓音低啞而危險,「也許,讓你死在這裡是個不錯的選擇……!」



052 危險男人

    魅惑的五官離自己不到五厘米,她甚至能觸到他清淺的鼻息,而抬眸,就能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眼瞳。琥珀,是一種神秘的色彩,是絢爛的金色的一種含蓄體現,就像淳於燕,能誤導人的面孔下,帶著劇毒。

    抬手撫上他的眉,花驚瀾道:「危險的男人,真讓人情不自禁。」

    淳於燕單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在她耳邊道:「本王允許你的非分之想。」

    花驚瀾撇撇嘴,還真是棵水仙,「能不能等出去了之後再調情,奸夫?」

    淳於燕一頓,繼而埋在她肩上低笑。

    「淳於燕,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花驚瀾正色道:「但有條件。」

    淳於燕斂下笑容,退後一步,看著她道:「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助本王達成願望?」

    「因為我是你選中的逍遙王妃。」花驚瀾道。

    淳於燕眸色一冷,下一刻,花驚瀾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帶著撞在了石壁上,堅硬的石壁幾乎要撞碎她的骨頭,而讓她更痛的是咽喉上的那隻手。

    忍著窒息的痛苦,她怒視著他。

    淳於燕湊近她,冷冽道:「聰明的人不會跟本王談條件,殺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本王隨時可以找人取代你的位置。」

    花驚瀾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才鬆了手,淡淡地拍了拍,「能從崔秀林手下活出來,本王就考慮你的提議。」

    「咳咳咳……!」突然通暢的氣流讓花驚瀾咳得出了眼淚,朦朧中看著他的背影,她冷笑:淳於燕,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給你吃!

    世界上當然沒有後悔藥,所以當花驚瀾從井裡爬出來迎頭就撞上了崔秀林的時候,她恨不得摔回井裡,現在她的處境就像淳於燕說的一樣,就跟螞蟻一樣,別說是崔秀林,就算是花蜚聲也能碾死她,很顯然,她並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跟螞蟻一樣。

    崔秀林披著一件長袍站在夜色中,蒼老的臉上閃過恍惚,似是歎了口氣,半晌才道:「你竟然能走出來。」

    花驚瀾瞇了瞇眼睛,「別說你是想下井來救我。」

    崔秀林冷哼一聲:「救你?」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9 PM

053 心思報復

    「好自為之」,崔秀林摔下四個字就轉身走人,花驚瀾摸著自己的脖子,嗜血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也!

    夜色正濃,花驚瀾出了崔秀林的院子,半道上被人猛地扯住手臂,轉身的同時,匕首冷光一閃,分毫不差地抵在來人脖子上。

    花鵲起連忙鬆了手,硬著身體不動,笑道:「姐姐,手下留情。」

    散去一身殺氣,花驚瀾抖抖袖子往西苑走去。花鵲起追了上來,道:「我可在這裡守了一天一夜,你不想表示表示嗎?」

    花驚瀾斜了他一眼,「感謝你全家。」

    「你太客氣了,」花鵲起斂下笑容道:「花驚瀾,我好奇你是怎麼從奶奶手下逃出來的。」

    花驚瀾頓住腳步,昏黃的燈光下能看到她別有深意的笑容,「如果現在有二兩花彫,我說不定會有興趣說說。」

    「簡單!」

    花驚瀾回西苑換了男裝,又抓了一把扇子,長髮用錦白緞帶高高束在腦後,垂成直瀑般的一束,一身雪白錦衫配一雙綴玉靴,廣袖一掃,三分瀟灑七分自在。這般模樣倒是讓花鵲起愣了一下,誰想當初聲名敗壞的花家大小姐扮起男人來竟是這般倜儻。

    伸出扇子在他眼前一晃,花驚瀾道:「走吧。」

    熙熙攘攘的鬧市,花驚瀾四下打量了一下,突地一笑,「花鵲起,給我幾兩銀子。」

    花鵲起莫名,但還是將銀錢給了她,花驚瀾在小店換了銅板,轉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花鵲起正愕然,暗忖花驚瀾耍什麼鬼把戲,回頭卻被突然出現的她嚇了一跳。

    看她手裡的銅板全沒了,他不禁好奇,「你做了什麼?」

    「一詞記之曰:秘密。」花驚瀾搖著扇子,笑道:「走吧,玲瓏樓的酒還溫著呢!」

    紅簷藏嬌羞,綠瓦赧重重。

    煙花之地向來人聲鼎沸,紅袖善舞,綠衣長吟,鶯聲嬌脆,莫說是男人,就連花驚瀾也給酥了骨頭。

    「公子來了。」素歡蒙著一襲輕紗,將兩人迎進了雪閣。

    纖纖素手將溫好的酒注入杯中,素歡眉眼溫潤地看著花驚瀾,「公子想聽什麼曲?」

    花驚瀾拉了她的手,笑道:「坐下來一同喝。」

    花鵲起不知兩人前事,略微不滿地撇撇嘴,舊事重提道:「奶奶從不會放過有損花家威嚴的人,你前日殺了容家的人,一日一夜,竟然還能活著出來。」

    花驚瀾涼涼看了他一眼,「我做的事還少嗎?」

    花鵲起瞇眼一笑,而後又聽她道:「瞧著吧,花家不會安寧的。」

    絕世容顏上浮出一絲陰測測的笑容……



054 理想效果

    前夜喝了個大醉,第二天一早起來時花鵲起眼皮止不住地跳,果然從茅廁出來拐過花園時就聽到兩個下人在傳閒話:

    「聽說昨天來了一個西域高僧,他說咱們花家有個掃把星呢!」

    「先前夫人去上香的時候,清泉寺的僧人不也說過嗎,是大小姐來著!」

    「噓!」

    「上次夫人上完香逍遙王府就死了一個小妾,今天聽說皇后娘娘去相國寺求籤的時候求了一支下下籤,出寺門的時候險些摔了!」

    「看來這事是真的呢!」

    又一下人加入陣營。

    「你們知道的那都不算,你猜我剛才出去買菜時聽到了什麼?」

    「快說快說!」

    「還是那西域高僧,說咱們二小姐天生是當皇后的命!」

    「這話能亂說嗎?殺頭的!」

    「我哪兒敢亂說,現在燁城都傳遍了!」

    「府裡養你們是來擺談閒話的?」一襲紫衣的花蜚聲突然出現,喝退了一眾悉悉索索的人。

    花鵲起一笑,剛想走,就被花蜚聲叫住。

    「鵲起,你昨夜同花驚瀾去玲瓏樓了?」

    花鵲起嘻嘻道,「大哥的消息果然靈。」

    花蜚聲眉頭微蹙,似有薄怒,「娘說過的話你都忘了?」

    花鵲起笑容不改,只是眸色沉了沉,「我當然沒忘,不過大哥,你不覺得現在的花驚瀾很有意思嗎?」

    花蜚聲語重心長地道:「花府是容不下她這樣的人的……」

    花鵲起轉身便走,還道:「我自有分寸。」

    花蜚聲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麼。

    花鵲起自然是去了西苑,太陽剛剛升起,皎月和出雲搭了桌椅到院子裡,供花驚瀾曬太陽用。

    花驚瀾換上女裝,墨黑輕拂,一頭髮絲不曾管束,垂直披在肩後。

    「為什麼穿黑色?」花鵲起問道。

    花驚瀾撩起眼簾看了他,又旋身坐下,接過皎月遞來的茶,抿了一口才道:「因為血濺在上面看不出來。」

    「有趣,」花鵲起提了張椅子過來坐到她對面,「何不直接穿紅色?」

    「那我穿黑色幹嘛?」言下之意,如果我喜歡紅色又何必選黑色。

    花鵲起頓了頓轉了話題,「昨日那幾弔錢你用作什麼了?」

    花驚瀾眉眼一彎,「這麼快?」

    「全燁城都傳的風風雨雨了,花家兩女,一個煞星,一個凰星。」花鵲起道:「你怎麼做到的?」就憑那幾弔錢?

    「乞丐。」史上最強八卦軍團。

    花驚瀾衝他一笑,緊接著彈彈衣服站起來,廣袖一掃,「皎月、出雲,操傢伙,太子府賞花去!」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49 PM

055 入府賞花

    太子淳於戎與太子妃司徒珂結成連理還是一段佳話。司徒珂雖然叫皇后司徒敏一聲姑姑,但因為她是大將軍司徒威的養女,所以與淳於戎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而司徒敏也樂意撮合這兩人,以鞏固司徒家的地位。

    淳於莊深愛司徒珂,在太子府邸中專門為她開了一片花園,其奢華程度僅次於皇宮中的御花園,每逢春季太子妃都會邀請一些女眷來府中賞花,這次,花驚瀾名列其中。

    花園裡真正是一片奼紫嫣紅,各府女眷也是爭奇鬥艷,花驚瀾一身黑裙在這其中特別扎眼。

    司徒珂一眼便瞧見了她,推脫過各家女眷,朝她走去。其實這次的賞花會不過皇后讓她尋的一個借口來看看未來兒媳有何過人之處,才得以讓逍遙王念念不忘。

    花驚瀾又何嘗不知其中深意,不過她現在更感興趣的是淳於燕看到自己後的臉色。

    「很有意思?」淳於燕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突然出聲說道。

    「當然,」無視周圍一圈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花驚瀾勾唇巧笑,「先前聽說皇后有意用花婉玉代替我,可現在花婉玉你恐怕是要不起了,不知道皇家這道聖旨該怎麼下啊……」

    「宮中有神官,是與不是問問便知,你和苗落香母女如出一轍的伎倆能騙得了誰?」淳於燕壓低了聲音,不讓一干刻意來來回回花枝招展的女人聽見。

    「我不是文盲,」花驚瀾笑道:「神官可以問雨問災,但問不到命數,我猜你老娘已經急得坐不穩了吧!」

    「即使花婉玉入了太子府,你也逃不了逍遙王府!」淳於燕鳳眼一利。

    「放心,我會好好回敬你的。」花驚瀾抬手用手背碰了碰脖子,意味深長。

    遠遠見司徒珂走來,淳於燕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花小姐,」司徒珂渾身一疊大紅牡丹錦繡,橘色的長裙猶如天邊的晚霞,雖不絢麗卻異常奪目,配上她雪白的膚色也是極好看的,「何不與三弟多聊聊?」

    花驚瀾面帶憂色道:「多謝太子妃,但王爺似乎是有心事。」

    淳於燕面帶慍色的走開,司徒珂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藏了藏心思,她淺笑道:「市井流言不可信,花小姐不如隨本妃去飲茶?」

    花驚瀾沒有推辭,跟司徒珂去了邊亭。



056 間隙暗生

    今日來的女眷,大半是為了淳於莊與淳於燕,花驚瀾瞧了一眼,淳於戎和淳於茹都不在。

    「花小姐嘗嘗這茶,是今晨露水熬製的沸水,比古井的水還要甘醇。」司徒珂持起花團錦繡瓷杯,得體的錯錯蓋子,低頭含了一口。

    花驚瀾將茶放到唇邊,尋思片刻又放下,似是心事重重。

    司徒珂看了一眼,便道:「花小姐大可不必為流言蜚語傷神,時日一久,便可不攻自破。」

    花驚瀾歎息著搖搖頭,苦笑道:「太子妃不知我苦惱何處,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怪天地。」

    「這話從何說起?」司徒珂抿唇一笑,「當日三王爺請旨可是點了名要娶你。」

    花驚瀾眉心微蹙,一抹憂色自然露於水眸中,「那不過是賭一時之氣,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若不是我,他與妹妹不會鬧得這麼僵。」

    司徒珂眸沉如水,暗地裡已經多了一分計較,面上還寬慰她,「聖旨已下,花小姐且安心做新嫁娘吧。」

    又匆匆說了兩句,司徒珂便借口要去招呼其他客人離開了,花驚瀾獨自坐在亭裡,細品晨露茶。

    其實她想要的,不過是司徒珂把淳於燕中意花婉玉這話傳到淳於戎耳裡,無論司徒珂認為她是有心拆散也好無心訴苦也罷,這虛無縹緲的事給淳於戎琢磨一陣也會琢磨個怪出來。不管花婉玉的帝后之命是真是假,只要淳於燕對她動了心思,淳於戎勢必會心忖芥蒂。

    寧可信其有這話在皇家權鬥中可是至理名言。

    「小姐,」皎月緊張地在她耳邊說道:「我們一會兒是不是要打架啊?」

    花驚瀾含著一口茶怪異地瞄了她一眼,「你聽誰八卦的?」

    「不是您讓我們帶傢伙的嗎?」皎月依舊緊張。

    花驚瀾想笑,正了正臉色道:「那你帶了什麼?」

    皎月從袖子裡扯出一朵含苞牡丹,癟癟嘴道:「就這個。」

    花驚瀾「噗嗤」一笑,「你還真當我是來選美的?」

    皎月把牡丹塞給出雲,「我不要了。」

    出雲沒拿穩,牡丹就落在了石階上。

    「牡丹縱有傾國色,不若沉魚一抹羞。」台階下,身著紫色長衫頭束金冠的男子拾起牡丹,遞於花驚瀾眼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0 PM

057 小心提防

    又是一個皇家禍水,淳於戎微微俯身,花驚瀾這個角度正好看完他漂亮的雙眼。司徒珂就站在他身後,笑容精緻,無懈可擊。

    接過牡丹,她並未起身,只道:「太子請坐。」

    此舉若是換了別家的女子,肯定要遭一番斥責,但她是花驚瀾,做事出格不避美醜的人,太懂禮數反而讓人見怪。

    「臣妾去去就回。」司徒珂向淳於戎行了禮便退開了。

    丫鬟換了新茶,淳於戎見花驚瀾把玩著牡丹,不由心念一動,「不知三弟在何處……」

    他話未說完,花驚瀾就轉了眼眸,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淳於燕的位置。這番動作,淳於戎看得清楚。

    「將花好好收著。」花驚瀾將牡丹遞給皎月,又對淳於戎道:「太子與王爺不同。」

    「哦?」淳於戎挑眉,「不同在何處?」

    「太子愛牡丹,更愛美人,王爺愛牡丹,甚愛一切。」花驚瀾道。

    淳於戎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淳於燕的方向,「倒沒聽說三弟喜好牡丹。」

    「王爺風流倜儻,民女所知也是冰山一角。」你的三弟風流,那不過是冰山一角,換句話說你該好好的徹底的瞭解一下自己的弟弟了。

    戲已演完,花驚瀾尋了個借口就出了太子府,淳於燕緊隨其後。

    「本王送你。」淳於燕召來了自己的豪華座駕,面帶春風地說道。

    來時那輛小破馬車已經不在了,想也不用想是被人打發走了,花驚瀾也不客氣,踩著凳子就上了他的馬車。

    馬蹄「嗒嗒」響在青石板鋪出的街道上,十分清脆,花驚瀾微微向後靠著,美眸含笑。

    「很好玩?」淳於燕勾唇道。

    花驚瀾誠實地點點頭,「最喜歡兄弟鬩牆的戲碼。」

    「淳於戎如果被你三言兩語蒙騙過去,才值得本王高興。」淳於燕飲了一口茶,氣定神閒。

    「騙不騙得了是一回事,我只想表達一個意思,如果我進了逍遙王府,你就得隨時提防著後院起火。」花驚瀾下顎抬,眸光深斂。

    「退婚的聖旨明日就到,」淳於燕摩挲著杯沿笑道:「花婉玉是帝后之命你也胡謅的出來,本王想看花家怎麼收場。」



058 難以入階

    人逢喜事精神爽,花驚瀾起了個大早和皎月一塊兒蒸饅頭,也是崔秀林那句「重病」說的好,聖旨還真的就以她重病的借口退了婚,還賜了黃金白銀若干讓她好生養著。

    要說這事兒最高興的,還是花婉玉,她只編了個「煞星」的謊,沒想到天上掉下個香餑餑,不僅有望嫁入皇家,還是「帝后之命」,怎麼能不高興?

    「尾巴都翹上天了。」皎月撇著嘴說花婉玉壞話,又埋怨地看了眼花驚瀾,「小姐你也是,幹嘛想盡辦法退了婚,今天我去拿白麵的時候,府裡的人都跟冬瓜一樣滾到牆那邊去了。」

    皎月還在嘮叨,花驚瀾抬眸瞥了牆上一眼,「冬瓜來了。」

    第五道衝她招手,道:「小子,跟我來。」

    皎月差點摔了手裡的蒸籠,然而眨眼之間,兩條人影已經如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

    急速穿梭在山林間,樹味花香從身邊一晃而過,週遭已經幻化成一道綠色的屏,疾風從耳邊掠過,鳥鳴與山泉叮咚也只眨眼而過,花驚瀾追著第五道的身影,全身彷彿張滿了的帆,乘風而行!

    第五道旋了一個圈停下腳步,朗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

    花驚瀾滿意地吐納了一口氣息,抬手拂拂頭髮道:「從前都是夜裡過來,為什麼今天這麼早?」

    第五道滿面紅光笑瞇瞇道:「聽說淳於家退了你的婚。」

    花驚瀾一臉誇張地道:「難不成你專程過來看看我有沒有痛哭流涕?」

    第五道眼中精光矍鑠,捋捋長長的鬍子,道:「我瞧著你就差敲鑼打鼓放鞭炮了。」

    花驚瀾一偏頭,眨眨眼道:「我表現的有那麼明顯嗎?」

    第五道抬手,一個瓷瓶劃出一道圓弧落在花驚瀾手裡,「這藥一天一粒,和之前給你的藥一起吃。」

    花驚瀾餵了一粒,又道:「我的武功恢復的不錯,但是總入不了階,這是什麼原因?」

    「習武之人入不了階很常見,何況你的武功還停留在童年時代,能有這樣的造詣已屬難得。」

    花驚瀾斂眉看他,「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好吧,」第五道知道瞞不過她,於是照實說道:「修為已足但不能入階只有兩個原因,其一,悟性不足,其二,外力所損。」

    「我像第一種?」花驚瀾瞇眼。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0 PM

059 毒打皎月

    第五道哈哈大笑,卻滿是讚揚之意,他看中的人怎麼可能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以真氣形成氣牆最重要是學會怎麼用丹田蓄力,丹田力穩,則全身通達,才能將內力散開,透出體外形成獸形,就是入階。這些日子的調養你也察覺到了,並不是你內力不足,而是你丹田不能蓄力。」第五道瞇起眼睛,頗為嚴肅道:「你的武功被封住之前應該受過重創,你腹上可有刀傷?」

    花驚瀾眼神一厲,「有,氣門處。」

    「真氣被破過,就像龜裂的玉石,會成為永久的瑕疵。」第五道解釋道,「丹田不能蓄力,封住武功才是防止傷及性命的上策。」

    花驚瀾怒極反笑,孩提時代就有人下這樣的毒手!

    「老頭,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第五道賊笑,「補救的方法當然是有的,不過條件是你得拜我為師。」

    花驚瀾皺著鼻子看他,「你這什麼怪癖,冒充世外高人收關門弟子?」

    第五道吹鬍子瞪眼,「我本來就是世外高人!」

    花驚瀾心思略一轉,道:「你先教我補救之法,我看夠不夠資格叫你一聲師父。」

    「你倒挺會談條件,」第五道絲毫未怒,「沒關係,反正你跑不掉的。」

    回去的路上,花驚瀾一直在思索第五道說的方法,補救之法其實很簡單,只需練習用真氣裹住丹田。但這又是另一番修為了,甚至高於入階。入階是以內力打真氣形成氣牆,而真氣壁是在熟練入階之後以承載更強大真氣而對身體實施保護的一種技巧,也就是說她必須先學會這個,才能順利入階。

    純技巧性的東西只有靠自己參悟,花驚瀾又在林間試了兩次,終不能體會,想到不能操之過急,便靜了心下山。

    遠遠便聽見出雲的哭聲,花驚瀾快步走回西苑,只看了院中情景一眼便瞠目欲裂。

    鞭風亂顫,皎月已經昏死在地上,出雲撲在她身上擋住鞭子,兩人皆是血痕遍佈,泣不成聲!

    「不說花驚瀾躲去哪兒了,本小姐今天就打死你們!」

    花婉玉發狂地揮動著鞭子,那笑聲讓花驚瀾腦中最後一根弦轟然斷裂!



060 婉玉逼迫

    「花婉玉,你該死!」暴喝一聲,花驚瀾抬腳掃起院牆邊的盆栽飛向她!

    花婉玉略一側身,鞭子橫飛而來,在半空中將花盆震碎,泥土枝葉撒了一地。

    「去找大夫!」花驚瀾已經扶起皎月和出雲,對一旁的丫鬟說道。

    丫鬟囁嚅著往後退了一步,卻遲遲不敢有所行動,只將怯弱的目光悄悄投向花婉玉。

    花婉玉得勢,這花府的下人誰敢忤逆而行,即便是皎月和出雲被打死在這裡也絕不敢有人吭聲!

    「花驚瀾,你終於回來了!」花婉玉趾高氣昂地扯著鞭子,眼裡眉裡都寫著不可一世。

    「小姐……」出雲氣若游絲地喚了她一聲,嘴角血跡斑駁。

    花驚瀾渾身殺意怒張,扶住兩人身形慢慢僵硬。

    花婉玉持著鞭子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花驚瀾,你今日贏了我,這兩個賤婢尚且有救,如果輸了……」

    花驚瀾將皎月和出雲放平的瞬間身形驟動,匕首自腿間拔出,貼著手腕劃向花婉玉的脖子,鋒芒畢露!

    然後就在離她一個指頭的距離的時候被一股強大的力彈了開來,幾個躍身退後,她定睛一看,花婉玉身後竟然出現了一丈餘高的氣牆,那氣流湧動的地方儼然是一隻九尾狐!

    花驚瀾這才憶起,花婉玉是地階中最高一級的霜華。

    花婉玉雖被她的快速驚了一下,但見效果已出不由笑道:「果然如大哥所說,你只是速度驚人,內力遠不如我,只要我入階,你甚至不能近身!」

    「花驚瀾,看你今日怎麼躲!」說話間鞭子飛出。

    花驚瀾忖她今日為何挑釁如此,卻原來是有了對策。

    「花驚瀾,你往哪兒躲!」花婉玉大喝一聲,嬌紅色的身影躍動,她背後那只九尾狐也爪牙欲動。

    鞭子無眼,周圍已被殃及不少,花驚瀾躲的時候盡量遠離皎月和出雲,偏偏花婉玉看出了她這一點,大笑道:「你不想挨打,就讓他們兩人代替吧!」

    那火紅色的鞭子回身便甩向了地上動彈不得的兩人!

    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花驚瀾已經擋在了兩人之前,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鞭子!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1 PM

061 狂然入階

    鞭子撕裂皮肉的聲音讓人生寒,花驚瀾直挺挺地站在鞭風下,雙目赤紅。

    皎月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啞聲哭道:「小姐,皎月無能,不能保護您……」

    往事在花驚瀾腦中飛閃而過,記憶中皎月為她挨的鞭子不少,每每都是被抽的皮開肉綻,而現在,她和出雲兩人遍體鱗傷,腳不能行,以手攀地向前爬向花婉玉!

    「二小姐,要打……就打奴婢吧……」皎月氣息不穩地哀求。

    花婉玉仰天大笑,笑得幾乎要流出眼淚來,指著花驚瀾道:「姐姐啊姐姐,你竟還要下賤的奴婢來護你!你還活著幹什麼?你還有臉活著?」

    笑聲戛然而止,花婉玉面容猙獰,「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

    皎月和出雲閉眼咬唇,迎接即將到來的疼痛。

    預期的鞭子沒有落在身上,皎月睜開眼睛,看著前方挺立的高大身影,喃喃道:「小姐……」

    花驚瀾單手抓著花婉玉的鞭子,面上早已是一片森寒的笑容,她撫過肩上傷痕,沾了血的手指放在唇間舔了一下,雙目一睜,彷彿從血海中爬出的狂魔,全然寫著個「殺」字!

    花婉玉抽不出鞭子,便想用內力將花驚瀾震開,但對方卻死死盯著她,紋絲不動!

    再抬眼時,她驚異地發現,花驚瀾已然有了變化!

    微煦的風吹動了她的裙角,黑色漸漸翻飛,花婉玉起先以為是風,然而隨著那裙角翻動的越來越兇猛,她無法再掩飾自己的震驚:入階!入階!花驚瀾在入階!

    全身籠罩在湧動的氣流中,花驚瀾彷彿置身氣流的中心,隨著力度的加強,那氣流形成的漩渦也越來越大,翻飛的衣衫,亂舞的黑髮,無一不在昭示著入階者的強大!

    可惡她還抓著鞭子不肯鬆手,花婉玉奪不來鞭子卻也不會丟兵棄甲,藉著花驚瀾不動的力道飛身一掌劈將過去!

    花驚瀾被龐大的力量拉扯地動彈不得,自知挨了這一掌下場必然是元氣大傷,於是加速真氣的運行,試圖在之前形成氣牆。

    「啊……!」她用盡全力,仰頭長嘯,一股巨大的氣流如同盤旋的龍捲風一樣從她週身噴射而出,衝向天空!

    花婉玉被這氣牆彈開,真氣被挫,撞上院牆後滾落在地,身後的九尾狐也消失,她伏在地上,張嘴就是一口鮮血。

    「嘶嘶——!」蛇吐信子的聲音隨著狂捲而來的風鑽入人的耳膜,尖銳刺耳!



062 兩敗俱傷

    急忙趕來的花蜚聲簡直被這陣仗嚇住了,站在院外就能看到那高聳的氣牆,宛如一條長龍,將週遭的樹木竹林拉扯的東歪西倒,地上的落葉也被捲向空中,捲入那股氣流中!

    進得院中,才見發出了這般氣流的花驚瀾渾身殺氣,正一步一步走向驚懼縮在地上的花婉玉。

    「花驚瀾!」

    花蜚聲喊了一聲,豈知非但沒有讓花驚瀾停下,還促使她加快了速度!

    眼見那股還沒成型的氣牆飛向花婉玉,花蜚聲也顧不得其他,飛身上前使出十分力道對掌出去。

    「彭!」氣流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音,花蜚聲只覺一道霸道的力量迅速竄入自己的五臟六腑,震得生疼!

    重重退後幾步,他穩住身體,將胸腔內湧起的血腥味壓了下去!

    花驚瀾情況並不比他好,整個人被撞了出去,雖然最後勉強站穩,但氣牆已經散去,五臟如被繩子絞起來一般痛!

    死死抿住嘴唇,花驚瀾將血嚥回,冷視花蜚聲。

    那尖嘯的聲音不見了,竹木也恢復了平靜,院子裡的一眾下人早被嚇傻了,花婉玉也驚出了一身冷汗,看見花蜚聲額頭青筋爆出,她連忙起身去扶他。

    花蜚聲抬手,示意她不要碰自己。

    花驚瀾臉色蒼白,冷冽地看著花婉玉,「今日放過你,記住,跟我作對,你是在自尋死路!」

    花婉玉自恃身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花蜚聲一把攥住了手腕,直接拖出了西苑。

    「大哥,你拉我幹什麼……?」

    花婉玉話未落音,花蜚聲再也堅持不住吐出一口血來,他連忙運功調息,過了一會兒才將臉色緩過來。

    花婉玉被嚇住了,連忙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花蜚聲擰眉沉聲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去招惹她,你聽沒聽進去?」

    「以前她是王妃,可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是了!」花婉玉在他的瞪視下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我馬上就要嫁給太子了,還是帝后之命,將來說不定就是皇后,我為什麼要對她低聲下氣……」

    「愚蠢!」花蜚聲喝道:「別說你還沒當上皇后,就算你當上了又如何?你這樣私下挑釁花驚瀾,她要殺你,我又能救得了你幾回?」

    花婉玉同樣心有餘悸,連忙賠笑道:「大哥,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犯了。」

    「那大哥,花驚瀾到底是哪一階啊?」

    花蜚聲想了一下道:「雖然還沒成形,但聽聲音應該是赤蛇一階。」

    「不是沒有大哥高嗎……」花婉玉笑道。

    花蜚聲搖頭,「我階位縱然比她要高,但她獸形高達三丈,我只一丈,真比起來,我未必能贏。」

    花蜚聲心思凝重,他從未聽說過獸形高達三丈的人……花驚瀾,前途不可限量!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1 PM

063 夜半偷香

    院子裡的人都跟著花婉玉退了出去,一時之間,只剩下花驚瀾同皎月、出雲。事已至此,花驚瀾再也挺不下去,仰天噴出一口血霧,人直直向後倒去!

    皎月和出雲又急又怕卻不能動彈,正在這時,梅二出現在了院子裡,他先探了花驚瀾的脈,封住她的身上的穴道,將她抱進房裡,又才折出來處理二人的傷口。

    「小姐沒事吧?」皎月急急問道。

    梅二面色沉重,道:「先前給小姐丹藥的高人,怎麼找他?」

    「去玲瓏樓找素歡姐姐,她知道!」

    梅二看了床上血色盡失的花驚瀾一眼,轉頭道:「盡量不要碰小姐,我先去找人。」

    梅二這一去,到了夜裡才回來,還帶了些熱食回來。皎月本來想餵花驚瀾兩口湯,但都吐了出來,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梅二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姐不會有事,只是暫時昏迷了。」

    「但是小姐這樣很嚇人……」出雲小聲道。

    「明日就會好的,你們先吃些東西,夜裡小姐可能會發熱,小心照顧著。」梅二道:「我去玲瓏樓等消息。」

    皎月和出雲兩人兩兩對望,都不肯去碰桌上的吃食。

    ◆◆◆◆◆

    「瞧你把自己折騰的。」

    半夢半醒之間,花驚瀾感覺有人將自己扶了起來,一雙大手貼在自己背上,源源不斷的真氣灌輸進她體內,身上的燥熱慢慢平息,她也隨著舒緩的身體慢慢沉睡過去……

    淳於燕抱著她躺好,指尖撥開她額頭汗濕的頭髮,眼裡也分不明是什麼情緒。

    「王爺,」看了眼兩邊昏睡過去的人,追風道:「藥取過來了。」

    「熬出來。」淳於燕頭也不回地說道。

    追風瞧了床上的人,心裡愉悅了片刻,只這悄悄的片刻,他連忙折了出去在院子裡生了火。

    其實他弄不懂為什麼他家王爺會對花驚瀾例外,只不過就是個膽子大些的女人,當然還是個會捉弄的女人,不過王爺始終是王爺,他這麼做總會有道理。

    取過放溫的藥,淳於燕仰頭喝了一口,俯身吻上了花驚瀾的唇,以舌撬開她的齒,直接將藥渡過去。雖然嗆了一下,但花驚瀾終於是慢慢地吞下了藥。

    淳於燕就這樣一口一口將藥餵完,擦拭她唇角的藥漬時,手不由一頓,前幾日還跟自己談條件的人,今日竟然這麼沒生氣……

    似是有些怒,他低頭狠狠咬上她的唇,洩憤般地吸允著,直到它泛出淡淡的紅色才滿意地鬆了口。

    追風看著滿面春風的淳於燕,頓時有些啞然,進去的時候跟要吃人一樣,怎麼出來就是一副……偷了腥的模樣!

    王爺就是王爺,他果然不懂。



064 各取所需

    花驚瀾幽幽醒來,鼻息間隱約有著一股檀香的味道,她撐著身體坐起來,發覺身體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受,垂眸一瞥,無意看到了枕邊的白色錦帕,她拾起一看,紅色絲線正好繡著一個「燕」字。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喃喃之際,她不覺就念出了這句詩。

    回過神來,她輕輕一笑,將帕子放下,這淳於燕,只差敲鑼打鼓昭告天下是他救了她花驚瀾的小命!

    此時梅二正風塵僕僕地從外趕回,推門而入,詫然看著已經下了床的花驚瀾。

    花驚瀾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道:「讓他們兩人睡,我們出去說。」

    出了門來,梅二鬆了口氣,「小姐臉色好多了。」

    「梅二,把苗落香與花婉玉買通清泉寺主持的事傳出去,」花驚瀾頓了一下道:「還有,把我以往在花府的事也一併散播出去,只能添油加醋不能挑二揀三,你明白我的意思?」

    梅二略一低頭,道:「梅二明白。」說完便匆匆去了。

    花驚瀾抬頭看了眼明晃晃的日頭,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

    「淳於,你輸了!」一個銀髮女子趁著對面的人喝茶的空檔,飛快地偷了棋子。

    一身繚紅的男子慵懶的放下茶杯,鳳目帶笑,「九雪,你又不乖了。」

    名叫九雪的女子雖然滿頭銀髮,但面容姣好,肌膚仿若吹彈可破,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她撅著嘴道:「我可不想被你說教。」

    「不如說說你那婚事?」她眼珠一轉,好奇地道。

    「我亦不想被你說教。」淳於燕笑道。

    「你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九雪按捺不住道:「你怎麼就同意退婚了?」

    「我被花驚瀾威脅了。」淳於燕眼睛都不帶眨地說道。

    九雪癟嘴,「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好吧,」淳於燕放下玉杯,道:「如今被傳帝后之命是誰?」

    「花婉玉。」

    「實則是誰?」

    「花驚瀾。」

    「所以,只要她不嫁入王室,此時與我成親與否並不重要,」淳於燕道:「花婉玉之事早晚被拆穿,司徒珂善妒,花家與太子府將勢如井河。」

    「無傷大雅卻永不相犯?」九雪饒有興味地嚼道:「那花家的丫頭豈不是白看了淳於家的笑話?」

    兩訂兩毀已成定局,淳於與花兩家顏面掃地,恐怕會成燁城一大笑話。

    淳於燕捏了一枚棋子在手中,眸光瀲灩,「各取所需而已。」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2 PM

065 花家醜聞

    一夜之間,花家的醜聞傳遍了整個燁城。

    先是清泉寺的主持向天謝罪,為了銀錢犯戒幫苗落香母女撒了彌天大謊,又有花驚瀾在此前遭遇的種種,輿論頓時爭鋒。有人認為花驚瀾本來不知檢點,此時系以訛傳訛,況且逍遙王府那小妾確實死了。可也有人認為,花婉玉飛揚跋扈乃人人所見,而花驚瀾指不定就是因為長年遭到欺壓而不得不四處求婚,以求能盡快離開花家,並且這栽贓嫁禍一齣總是真的。

    總之是眾說紛紜,這時又不知是誰誰誰的親戚從皇宮裡帶出了消息,說皇后央神官去靈山神峰問天花婉玉之命格,哪知那神官拿到了花婉玉的生辰八字直接說了句「微弱星光,也敢妄談日月」,皇后當即被氣暈了過去。

    這筆賬自然被算在了花婉玉的頭上,但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皇后雖然氣得吃了兩帖藥,但聖旨已下,悔了花家一樁婚,可不能悔第二樁,於是乎她將司徒珂叫到了塌前,語重心長道:「事已至此,把花家那個迎進府裡做了側妃也罷,你且放心,皇后的位置總是你的。」

    司徒珂自然滿口答應。

    「小姐,花家那二小姐當真要迎進府裡?」回去的路上,丫鬟問夏不滿道。

    司徒珂撩開簾子看了眼街邊的行人,冷冷一笑,又鬆了手,躺回椅中,撫摸著指甲道:「還沒進門就要騎到本妃頭上的人,豈能讓她進府!」

    「奴婢也看不慣她趾高氣昂的樣子,山雞一隻也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問夏慇勤將茶捧過去,馬車卻突然一顛,整杯熱茶就潑到了司徒珂的衣裙上。

    「你這個死丫頭!」司徒珂吃痛,揚手就要打問夏。

    「太子妃贖罪……」問夏剛要求饒,卻渾身一軟,倒在了司徒珂腳邊。

    「你……怎麼進來的?」司徒珂抬眸,被突然出現的花驚瀾下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了退。

    「車內是誰,還不給本小姐讓道!」花婉玉尖細的聲音透過車簾傳了進來。

    花驚瀾勾唇一笑,玩味道:「太子妃想不想除去這個對手?」

    司徒珂蹙眉,只猶豫了一秒,便道:「如何除?」

    彈指之間,花驚瀾已經繞到了她身邊,在司徒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抓著她的頭往案几撞去!



066 耳語威脅

    「小姐!小姐!」皎月心急火燎地跑回院子裡,高興道:「宮裡又來聖旨了!」

    「哦?」花驚瀾未從書中抬起頭,只淡淡問道:「說什麼了?」

    「聽說二小姐把太子妃打了,太子妃到現在還昏迷不醒,皇上就怒了,不僅退了婚,還責罰二小姐在家閉門思過呢!」皎月快意道:「這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花驚瀾,你給我出來!」花婉玉踢了院門跑進來喊道。

    花驚瀾眉心一皺,目光越過皎月看向她,「你又來做什麼?」

    花婉玉這才看到皎月身後的她,紅著一雙眼睛質問道:「這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造謠中傷我?不然皇家怎麼會退婚?」

    「二小姐,皇家退婚是因為你打傷了太子妃。」皎月打著膽子回了一句,被花婉玉一瞪,頓時縮了縮脖子,但片刻後又將下巴一抬,分明是不怯於她的意思。

    花婉玉怒不可遏,「好!好!區區一個賤婢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怎麼?」花驚瀾冷笑反問,「又想抽人?」

    花婉玉一頓,按在鞭子上的手遲遲不敢動。

    花驚瀾起身,掃落裙擺上幾瓣梨花,邪邪一笑,「還真當你是帝后之命?」

    花婉玉咬住下唇,憤怒地看著她,「西域高僧曾說過……」

    「嘖嘖嘖,真是可憐,」花驚瀾打斷她,「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退婚嗎?」

    「你的帝后之命……是我編出來的……」她說到最後壓低了聲音,還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花婉玉終於忍不住滾出兩滴眼淚,全身微顫。

    花驚瀾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扶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對著她的眼睛,道:「花婉玉,我捧你,是為了把你摔的更狠,這你可就要記清楚了,指不定你撿著的餡餅就是我放的毒藥。」

    花婉玉想動,可掐著肩膀的雙手帶著壓迫性的力道制住了她,她避不開花驚瀾的視線!

    暗光湧動,花驚瀾笑意淺淡,聲音低婉,貼著她的耳朵道:「知道我為什麼對你一再忍讓嗎?那是因為我在等一個時機……」

    花婉玉背後竄上一陣冷意,死死地看著她的眼睛。

    花驚瀾唇瓣微啟,吐出剩下的半句話,「等一個殺你的時機……!」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2 PM

067 隔牆有耳

    花婉玉回到自己院子裡,因出了一身冷汗,又沒及時換去衣服,被早春的風一吹,夜裡就著了涼。

    苗落香以為她是因退婚傷了心,熬了碗燕窩粥就端進了她屋子裡。

    「娘……」花婉玉一見她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苗落香抱住她,拍著她的背道:「乖女兒,別傷心,一入侯門深似海,皇家未必就是好的。」

    察覺到她在發抖,苗落香詫異地扶起她,「婉玉,你到底怎麼了?」

    花婉玉臉色發白,抓著她的袖子顫聲道:「娘,我害怕……」

    「害怕什麼?」苗落香道:「你是花府的小姐,誰敢給你臉色看,我找他算賬去!」

    花婉玉使勁搖頭,道:「是花驚瀾!她要殺了我!」

    苗落香一怔,繼而遲疑笑道:「她?她敢……」

    「是真的!」花婉玉急道:「花驚瀾是裝的,她不會武功是裝的!前幾日大哥與她過招還受了內傷,她一直裝作不會入階,但那日她露出的分明就是赤蛇!她說她要在武林大會上殺了我!是真的!」

    苗落香見花婉玉嚇成這樣,也不再疑心,便道:「我去告訴你爹,讓他管管那小蹄子!」

    「不要!」花婉玉拖住她的手臂,道:「我答應了大哥不告訴爹,你千萬別說,只要跟爹說我生病了,不能參加武林大會就行!」

    「可是……」

    「娘!」花婉玉提高聲音喊她,「你不疼我了嗎?」

    「好好,依你的,依你的!」

    風聲颯颯,站在門口的花百相陰沉著臉轉身離開。

    ◆◆◆◆◆

    「小姐,更深露重,先進去吧。」皎月取了披風繫在花驚瀾身上,道:「你的傷還沒好呢!」

    花驚瀾抬手拂過她臉上的鞭傷,道:「你放心,不會留下痕跡的。」

    皎月抿唇細笑,「皎月從來不在意容貌如何,只要小姐不嫌棄就行了。」

    花驚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進去吧。」

    皎月進了房,玻璃卻從門縫裡擠了出來,學著花驚瀾的樣子蹲坐在台階上,「唧唧」叫了兩聲。花驚瀾點點它的腦袋,剛想說什麼,卻被院外一股沉風驚住。

    不假思索旋身對上身後的一條黑影,廣袖揮動時黑鐵匕首已然拔出,腳一點地,她飛身向前!

    黑衣人出手凌厲,招招緊逼,變化莫測的招數讓花驚瀾應接不暇,對方雙掌裹著厚勁的內力,她近身不得,又記起第五道不可動武的囑咐,便一躍而後,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不曾言語,只管進攻,花驚瀾看他背後氣牆逐漸形成,翎羽一展,寬約兩丈,扇動之際略有疾風:儼然是一隻青鳳!

    朱雀!花驚瀾心下大駭!



068 樹大招風

    衣袖攢動,花驚瀾沉氣入階,勁風衝出的時候黑衣人明顯一愣。花驚瀾身形詭動,匕首所向,處處致命。黑衣人輕鬆閃避,目光卻如鷹般凌厲地落在她身上。

    「嘶嘶……」蛇鳴破空,花驚瀾背後風柱盤旋衝向夜空,黑衣人眼中掠過一抹震驚,下一秒,招招便要取她性命!

    下腹傳來一陣劇痛,花驚瀾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這樣,再強行入階,恐怕會重傷致命!

    「小姐!」皎月和出雲被驚醒,衝出門來用力朝黑衣人撲去!

    黑衣人揮手掃開二人,正欲逼近花驚瀾,樹影之中突然飛出兩人,拔劍刺向他!

    花驚瀾氣一鬆,背後氣牆消失,身體一軟,幸好被皎月和出雲及時扶住。

    來人是追風和逐雨,黑衣人與他們過了數十招之後並不戀戰,抽身而去。

    看到黑衣人逃走,追風和逐雨也打算離開,卻被花驚瀾喝止:「站住!」

    追風心存餘悸,摸著腰間的劍轉過身來警惕地看著她。

    花驚瀾「噗嗤」一笑,「你家王爺呢?」

    「王爺當然在王府。」逐雨硬著口氣答道。

    花驚瀾從袖中抽出淳於燕留下的錦帕,道:「把這個還給他。」

    追風和逐雨倒抽一口氣,兩人只知道淳於燕夜裡來看過她,卻不知還留下了這個東西。追風壓低聲音對逐雨道:「明哲保身!」

    逐雨不甘地垂下頭,恭敬道:「這是王爺的東西,還請花小姐親自歸還。」

    花驚瀾玩味地看著兩人,又瞧了瞧手裡的帕子,道:「讓我猜猜,古代的手帕是定情之物?」

    追風和逐雨背脊一顫。

    「看來我猜對了,」花驚瀾笑瞇瞇道:「這麼說淳於燕還對我芳心暗許啊,不知道我跟他要兩個人他會不會同意……」

    追風一咬牙,當即單膝下跪,雙手接過錦帕,「花小姐口下留情!」

    就算回去被淳於燕打死,也比落在花驚瀾手裡強!

    花驚瀾摸摸他的頭,「乖,聽說逍遙王府有上好的鴻雁酒……」

    「逐雨定向王爺稟報!」

    花驚瀾嘿嘿一笑,拍拍追風俊俏的臉蛋,道:「以後別來我院子當夜貓子了,剔透閣正缺新鮮貨,想去跟我說一聲!」

    追風和逐雨一縮,化作兩道黑影「唰唰」竄入夜色中。

    皎月上來把花驚瀾上上下下看了個遍,儼然已經對隨時隨地的突然情況習慣了,嘟著唇抱怨道:「真是讓人睡覺都不得安生。」

    「梅二說樹大招風,咱們小姐就是顆大樹!」出雲得意地說道。

    花驚瀾捏住他水嫩的臉,大笑道:「沒看出來出雲除了暖被窩還會拽文!」

    「啪!」院門被人踢開,十來個家丁舉著火把魚貫而入,分置左右,火影重重中走進一個人來……

    花驚瀾冷笑:果然是樹大招風!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3 PM

069 顛倒黑白

    花驚瀾冷睨著苗落香,聲音清洌,「有何貴幹?」

    苗落香走至最前,停住腳步大聲道:「請家法!」

    下人個個神色肅穆,花驚瀾歪著腦袋倒想看看她要請出個什麼東西來。

    崔秀林身邊的嬤嬤雙手捧著一個錦盒操著小碎步走了過來,苗落香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了手才打開錦盒,從中取出一柄劍來。

    苗落香眼神怨毒,呵斥道:「花驚瀾,面見先皇所賜的斬妖劍,還不下跪!」

    花驚瀾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苗落香的瞪視中越笑越猖狂,笑畢才道:「讓跪就跪,你算哪根地上的蔥?」

    苗落香氣結,高舉著劍道:「先皇賜劍時曾言明此劍可斬世間妖魔鬼怪,花驚瀾,我今天就是殺了你也不為過!」

    「悉聽尊便,」花驚瀾涼涼道:「不過我不會站著等你砍,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反抗,反抗著一不小心就割破了你的脖子……你知道,世事無常嘛,比如花婉玉,早上可能還是未來皇后,晚上就成了燁城的笑話。」

    苗落香眼中迸射出兩道殺意,大聲喝道:「來人,給我架住她!」

    四個粗壯的家丁衝了過來,花驚瀾冷笑一聲,驟然而動,只見四道冷光閃過,地上已多了四具屍體!

    再回神,花驚瀾已持著滴血的匕首站在了苗落香跟前。

    苗落香驚駭後退三步,強自鎮靜道:「你敢犯上作亂?」

    花驚瀾微蹙眉頭,嘖嘖作聲,突地一笑,陰測測地說道:「我明明看見是花夫人拿著御賜寶劍發狂殺了四個人,還想栽贓嫁禍……」

    她說著眼神一轉,冷厲地掃了眼還剩下的幾個人,沉聲問道:「你們說呢?」

    幾個家丁紛紛噤聲,生怕成為下一個刀下亡魂。

    「你……你顛倒黑白!」苗落香指尖兒都在顫抖,為花婉玉的名聲,為花驚瀾的無恥,更為自己心底的恐懼!

    「看來花婉玉都跟你說了,」花驚瀾撩開袖子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淡淡道:「看到了?這些帳,武林大會上我會一一算清,就算花婉玉不敢上台,花蜚聲和花鵲起也逃不過!」

    「你……我殺了你!」苗落香發狂,揮劍砍向花驚瀾。

    「混賬!」崔秀林的聲音及時響起,用枴杖重打苗落香的手臂。

    苗落香是背著崔秀林把劍偷了出來,此時見她滿臉怒容,頓時臉色灰敗,囁嚅道:「娘……」

    崔秀林一枴杖打在她腿彎,直痛的苗落香跪倒在地。

    「全天下都知道我花家出了你這麼個敗德的媳婦,你教唆婉玉還不夠,竟敢私偷御賜寶劍,我還沒死,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苗落香跪在地上,可憐四十歲一人,哭得不敢出聲。



070 一場鬧劇

    這一下驚動不小,花蜚聲與花鵲起紛紛趕了過來。花婉玉跟著就到,看到苗落香跪在地上,連忙過去扶她,急道:「娘,你快起來!」

    「啊……!」話未說完,腿彎也挨了一枴杖,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崔秀林,「奶奶?」

    崔秀林怒不可遏,「我明裡暗裡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不要惹事,武林大會在即,天下群雄彙集,你們偏偏按捺不住,挖空心思惹是生非!你們出去聽聽,燁城裡說花家說的多難聽!我這張老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喜事變悲劇,江湖人明著不說,暗地裡都在看笑話,偏偏有些人厚顏無覺,崔秀林怎麼不氣!

    花蜚聲與花鵲起左右扶住崔秀林,勸道:「奶奶別動怒,免得氣壞了身體。」

    苗落香垂頭低泣,花婉玉猶不心服,道:「這都是花驚瀾一手促成的!」

    花驚瀾無辜地眨眨眼,「下聖旨的皇帝,要娶你的是太子,跟我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花鵲起拉了她一下,壓低聲音道:「別再火上澆油了!」

    花驚瀾聳肩,道:「有人中傷我是天煞孤星是事實,有人杜撰自己是帝后之命是事實,被人揭穿退了婚是事實,奸計不成惱羞成怒是事實,花家名譽掃地是事實……說不定這一齣還能著書傳頌流芳百世呢!」

    崔秀林捏著枴杖手冒青筋。

    「奶奶,您別……」

    「啪!」

    花婉玉的爭辯被崔秀林一個巴掌打了下去,她怒道:「回房思過!」

    「奶奶!」花婉玉還想掙扎。

    「好了,婉玉!」花蜚聲拉起她道:「還嫌不夠丟人嗎?」

    花婉玉咬住唇,眼淚在打滾。

    花鵲起看了花驚瀾一眼,轉身去扶起苗落香,「娘,我們先回去吧。」

    這一場鬧劇,差不多要謝幕了。

    花婉玉向花驚瀾投以怨恨的眼神,然後和苗落香相互攙扶著走出了西苑。

    一眾下人抬著屍體作烏鳥散,崔秀林轉過頭來看著花驚瀾,沉了沉怒氣才道:「你若有本事在武林大會上博個名頭,花家從此不會再有人為難你!」

    花驚瀾想笑,這老太婆算盤倒打得好。

    見她不說話,崔秀林緩了語氣,「逍遙王與你的婚約已解除,花家才是你的靠山,你自行掂量。」

    花驚瀾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世人皆說血濃於水,花家的人卻是名聲高於一切,所謂家人,不過如此!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4 PM

本帖最後由 catkiki 於 2013-4-16 07:54 PM 編輯

071 匕首相送

    第二日逐雨趕了輛馬車來接花驚瀾,說是淳於燕邀她入府飲宴。

    花驚瀾想了想還去決定去,主要是她掛念那鴻雁貢酒。據說這酒整個後越國也只有十壇,皇帝稀奇的緊,非爹死嫁母不拿出來。淳於燕封王那一年,拒絕了他的千金銀帛,只要了一罈酒。當然,最後皇帝忍痛割愛。

    馬車停在逍遙王府門前,逐雨伸手過來要扶花驚瀾下車,後者愣了愣,望了一眼朱紅環伺的高大門楣以及門前兩隻綁著兩朵大紅花的碩大無比的石獅子,幽幽道:「裡面是不是還列隊歡迎了?」

    逐雨一愣,尋思她怎麼就那麼會想,但王爺明顯是要給她一個驚喜,於是折中處理,「可能是,可能不是。」

    花驚瀾跳下馬車,身後跟著皎月出門,往那台階上一走,大門應聲而開,淳於燕就站在兩排鶯鶯燕燕的另一端,依舊一身紅裳,容貌高過這一干侍妾。

    所以,她跨進大門的第一句話就是:「淳於燕,你看著她們下得去手?」

    一干侍妾紅白了小臉,淳於燕則是朗聲大笑,笑的那叫一個百媚生花。

    「本王送出去的東西東西從不收回。」淳於燕拿出那張錦帕遞給花驚瀾。

    花前柳下,一俊男,一美女,俊男脈脈含情,那眼神一掐都能出水,擱哪兒看都是一癡情種子,彷彿世界從此只有她,直叫人軟了心肝醉了脾胃……

    「膳廳在哪兒?」美女雙腿一抬,從他身邊繞過去。

    關於什麼風花雪月癡男怨女的戲碼就此作罷,一干侍妾吊起的小心肝又落回了肚子裡。

    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酒的醇香,淳於燕將宴席擺在了一座亭內。亭內只兩個座位,亭外一眾侍妾圍成一個圓,淳於燕便如眾星拱月般入了席。

    花驚瀾實在不能理解古代人吃飯喜歡被人圍觀的癖好,尤其是在一堆如狼似虎、搔首弄姿的女人的圍觀下。

    花驚瀾仰頭喝了一口鴻雁酒,只覺得甘醇爽口,酒味淡而後勁足,韻味連綿,不愧為酒中珍品。

    雙眸一挑,她看向淳於燕,巧笑道:「只為酒?」

    淳於燕淺酌一口,而後將手邊的錦盒推到花驚瀾眼前,道:「本王日前聽說你與四妹爭奪一柄匕首,恰巧有人送了本王一把,不如借花獻佛。」

    一柄巴掌長度約兩指寬的精緻匕首鑲嵌在盒子中心,花驚瀾頓時眼前一亮,撫著匕首道:「你想要什麼?」



072 誰耍流氓

    「我想要的,已經拿到了。」淳於燕撫摸著唇瓣,笑容邪魅。

    請原諒花驚瀾的粗俗,她是真覺得某人笑得太過淫蕩,那模樣,分明就是欠虐!

    「瀾兒的唇……味道不錯!」

    電光火石之間,花驚瀾已拔出匕首飛身上前。淳於燕就地借力,身體向後一仰,踢開凳子飛了出去。

    「敢跟姑奶奶耍流氓!」花驚瀾大喝一聲,那匕首就毫不留情地朝著淳於燕脖子去了,儘管那是他一分鐘之前送的。

    淳於燕揮退了追風、逐雨二人,動作優雅地避著她。花驚瀾一直覺得這廝武功不弱,動作甚至快於昨天夜裡的朱雀高手,但他週遭又沒有任何氣流的湧動,這才叫人費解。

    抬眸撞上他的視線,花驚瀾頓時火冒三丈,不按章法地撲了上去。淳於燕不躲不閃,穩穩接住她,笑道:「別摔著自己。」

    話剛說完,人就被按倒在地,花驚瀾趴在他身上,就著他的唇啃了下去!

    抽氣聲此起彼伏,饒是淳於燕也愣住了,追風、逐雨更是無語,皎月、出雲別過臉,此系少兒不宜。

    花驚瀾一抹嘴唇坐起身來,笑道:「誰敢跟小爺耍流氓,小爺就敢跟他耍流氓!」

    淳於燕想笑,狹眸中暗光一閃而過,頓了頓又道:「這話只准對我說。」

    花驚瀾翻身躍起,舔著嘴唇道:「你的味道也不賴!」

    如此放浪形骸的人倒是讓逍遙王府上上下下開了眼界,淳於燕起身,目光促狹,「逍遙王妃的位置,我給你留著。」

    花驚瀾瞥了他一眼,道:「我可以有很多男人,但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個,要求不高,一: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二:穿上衣服是君子脫了衣服是猛男;三:對外目不斜視對內言聽計從,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外身高必須超過一米八八,腹肌不得少於六塊,最好家有良田千畝錢財萬貫,出門八抬大轎進門燕窩魚翅也勉強湊合。」

    追風、逐雨斜眼腹誹:你也不怕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淳於燕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笑瞇瞇聽完了,乾脆道:「要求不高。」

    皎月、出雲掏掏耳朵:他們沒有聽錯?

    「至於腹肌是不是六塊……」淳於燕嗓音低啞性感,「找個沒人的地方,我脫給你看……」

    花驚瀾暗罵:真TM流氓!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4 PM

073 王府縱火

    戲唱夠了,淳於燕就帶著花驚瀾去了書房。濃郁的檀香充盈著整間屋子,花驚瀾一眼便看見了掛在牆中央的山水寫意畫,瞄了一眼落款,道:「胸中有丘壑,山水在筆間。」

    「以後要是沒了王爺這份差事,可以考慮轉行賣字畫。」

    花驚瀾說的別樣認真,倒叫淳於燕忍俊不禁,他道:「你的提議本王會認真考慮。」

    他說完拿出一張單子,道:「本王只需要這兩味藥材。」

    花驚瀾轉身看著他,道:「你逍遙王都找不到的東西,憑什麼認為我能找到?」

    「本王會做,自然有理由。」淳於燕氣定神閒地說道。

    花驚瀾看了眼單子,腦中忽地就滑過一個人影,她眼神斂了斂,再轉向淳於燕時明顯冷了幾分。

    「瀾兒,別這樣看著本王,」淳於燕笑著,說著也不知幾分真幾分假的話,「本王做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花驚瀾倒沒有怒意,弱為強食,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她會受制於人,也不過是因為她處在弱者的位置!

    一言不發地轉身,花驚瀾繞過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進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書房的前院的梅花竟然還開得這麼艷,正訝異,下一秒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回頭去看,才走出不過幾米遠的書房竟憑空消失了!

    抬頭望了望成片的梅花,花驚瀾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陣法了。

    「你說她能走出來嗎?」追風站在陣法外幽幽地問逐雨。

    「走不出更好!」讓這樣的女人當他們的主母,想想都覺得生不如死!

    淳於燕還在書房,追風、逐雨就這麼準備著看花驚瀾自生自滅。

    花驚瀾隨手掰了幾根樹枝往地上一搭,把順出來的鴻雁酒全部撒在了上面,又吹亮火折子,就著淳於燕的單子把樹枝給點燃了。

    火光衝起來的時候花驚瀾也沒閒著,旁邊的梅花樹一掌一棵,全部掰成小塊架到火上。

    追風、逐雨瞠目結舌,這女人……她就這麼破陣?

    淳於燕在書房裡聽著外面的動靜,不由笑了出來,不在意料之中的人多了,可沒見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

    院子裡的梅樹本來就不多,被花驚瀾一折騰,完全的所剩無幾了。

    淳於燕關了陣法,嘴角噙著笑,抱胸睨著她,「不能用更聰明一點的辦法?」

    「結果不是一樣?」花驚瀾淺笑著站在熊熊大火之前,忽地眼神一凜,將火堆裡燃著的樹枝踢向四周。

    追風、逐雨四處接都沒來得及,還是有燒起來的地方,也不知是誰喊了聲「走水了」,吱哇亂叫的下人們湧了出來,花驚瀾在一片紛亂中縱身翻上院牆,絕塵而去。



074 推入陷阱

    花驚瀾把兩味藥材說給第五道的時候,他只皺了皺眉,說可能要些時日才能找到,又囑咐了她一番才離開。

    吃過早點之後,花驚瀾就把皎月和出雲使喚了出去,獨自在房裡打坐。與花蜚聲對掌那一次,雖然受了內傷,但也不是完全沒用,第二次入階的時候明顯輕鬆不少。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凝聚獸形。

    凝神閉目,週遭的一切聲音都被放大,人聲,鳥鳴,風吹過,甚至樹葉落地,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是一切依靠科技與判斷力的二十一世紀無法辦到的!

    所以,在花鵲起跨入院門的一瞬間,她便睜開了眼睛。

    「小姐,二公子來了。」皎月推門進來說道。

    「請他進來。」花驚瀾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花鵲起進得屋內,看到漠然而坐的花驚瀾,眼光中掠過一抹複雜,撇開花婉玉的事不談,他還是很欣賞這個姐姐的,不同於花蜚聲的墨守陳規,她週遭的一切彷彿都是全新的,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這了無新意的日子裡,每每聽到她的消息是最讓人高興的事了。但這樣一個人,注定與花家格格不入。

    一掃心中壓抑,他帶上笑容,道:「姐姐,再過三日就是武林大會了,爹讓我們去佛堂,有事要說。」

    花驚瀾瞥了他一眼,「什麼事?」

    花鵲起眉梢微挑,「不清楚。」

    花驚瀾凝眉想了片刻,起身隨他出了院子。

    進了崔秀林的院子,花驚瀾發現竟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花鵲起也覺奇怪,推開佛堂的門走進去,只見花百相一人站在中央,不由問道:「爹,大哥和婉玉呢?」

    花百相目光落在他身後的花驚瀾身上,冷肅道:「驚瀾,你過來。」

    花驚瀾當即眉峰一蹙,右手一揮,匕首已握在手中,右步上前,猛朝花百相左肩刺下!

    花鵲起錯愕,正欲開頭,卻發現花百相身後青鳳飛出,儼然已經入階!

    還沒弄清這是怎麼回事,花百相已經截住了花驚瀾的右手,扣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提,右手送腰,將她朝牆扔去!

    又是這招!花驚瀾暗叫不好!

    牆面一個翻轉,眨眼之間,飛出去的人已經隱沒於牆後!

    「爹,這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花鵲起追到牆邊,卻怎麼也推不開機關。

    花百相散去獸形,背手於身後,道:「花驚瀾不能參加武林大會。」

    花鵲起皺眉質問道:「難道就因為她傷了大哥?花驚瀾也是花家的人,就算她勝了大哥又如何?爹為什麼這樣對她?」

    花百相冷哼一聲,「專心參加武林大會,其他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在牆邊遍尋不到機關,花鵲起回頭看了眼走遠的花百相,滿眼挫敗。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5 PM

075 密室三日

    無可避免的,花驚瀾又滾進了暗無天日的密道。她不明白古代的人為什麼喜歡到處挖坑,崔秀林的正屋中間是陷阱,佛堂的佛堂還是陷阱。

    等到火光亮了起來,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上次的地方,她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從裡面出不去,而以她現在的內力也打不穿那面石牆。

    俗話說跌倒了無所謂,再爬起來就是,可她一連在同一個地方跌了兩次,那就有點二了,更二的是她竟然對花百相掉以輕心了。原以為那夜的黑衣人是容家派來報仇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是花百相,先試探武功,後推入密室,看來這老東西是想阻止她參加武林大會了。

    瞪著對面的石壁直到眼睛酸澀,花驚瀾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地上兩具骸骨心下一陣惡寒。觸到懷裡的彎月玉珮,她吹開桌面的灰塵,一頁一頁讀起眼前的經書來。

    人不吃不喝三日就會斷氣,花驚瀾實在猜不透,這個叫眉霜的女人為什麼還要費盡心力抄寫經書。

    因為時間有些久了,上面有些字已經模糊,花驚瀾就跳著跳著讀,腦海中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一頓,記憶的片段彷彿與此刻重合了。

    「隔一跳二,來挑一,去選二,先一後二不會錯……」她喃喃念出埋於記憶深處的句子,有片刻莫名,不像打油詩又不像童謠……

    目光再觸到發黃的紙張,她腦中靈光一閃,一臉翻到經書的中間才發現蹊蹺所在,從中間開始,每隔一頁就是語句不通的亂文,按照隔一跳二的方法,從第一個字開始,將每隔兩個字後的字串聯起來,竟然是:

    「玄息內經……」

    將其中所有的紙張挑出來,順著每兩個字後挑一,倒著每一個字挑二,從頭到尾一遍,再從尾到頭一遍,連起來,竟然是一本內息心經!

    ◆◆◆◆◆

    崔秀林已離開花府去迎接相梓山四使,花鵲起對她院內的機關無從尋起,已經過去一日,他編了個理由敷衍皎月和出雲,便整日待在了佛堂。

    「大哥,為什麼爹和奶奶這樣討厭她?」

    花蜚聲在佛前燒了一炷香,道:「我聽娘說,似乎與她母親有關。」

    花鵲起轉過頭去看著他道:「是我把她帶過來的,她一定以為是我和爹聯手騙了她!」

    花蜚聲拍拍他的肩膀,道:「爹這麼做是為了婉玉,武林大會之後一定會放她出來的。」



076 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當日,相梓山第一宗師任南風作下四弟子曉枝、午渺、暮衫、夜卉駕臨千梅湖,與花容月緋四家的當家人齊座上位主持這次盛會。

    其中花家有人:花老夫人崔秀林、當家花百相、長子花蜚聲、三子花鵲起、四女花婉玉;

    容家有人:當家容衡遠、長女容佩、二子容清、三子容渡;

    月家有人:當家月威、夫人緋詩、長女月浮遙、二子月涼、三女月妝;

    緋家有人:老夫人緋衣濃、二子緋春和、三子緋閒雲、四子緋傲。

    其中月家與緋家是姻親,緋家長女緋詩是月家夫人。

    每年一次,由四家主持的的武林大會,除開給武林新秀定階之外,還有更新四家排名的作用,家族中不會武功者不在排名之中,根據四家整體的入階情況來決定領袖者。因花家在燁城,武林大會已經連續在帝都舉行了三年。

    比武的地點定在千梅湖上,千梅湖,左右約五十丈寬,因湖中打有露水一寸的梅花樁聞名,比武之人在這一片梅花樁中比試高低,也有考驗之意。

    比武方式很簡單,一人坐莊,輪番挑戰,勝者留下接受下一人挑戰,直到戰敗為止。

    武林大會自古是一大盛事,所以今日千梅湖周圍早早就圍滿了民眾。

    緋傲早早就來了,一直到四家的人都到齊了也沒見到花驚瀾的身影,他不由低語:「怎麼少了一個人?」

    「花姐姐不能入階,也許不來參賽了。」月妝有些失望地說道。

    另一邊,崔秀林掃了一眼自家的人,眉頭一皺,低聲問道:「驚瀾去哪兒了?」

    「從早上就不見人了。」花百相如是說道。

    梅二聞言迅速隱入人群,他隨崔秀林去接四使這幾天一定出了什麼事!

    花鵲起聽見兩人的對話本想說些什麼,卻被花蜚聲一拉,後者掃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花婉玉,衝他搖頭。

    花鵲起攥緊拳頭,隨後又鬆開,無論如何,婉玉才是他的至親,花驚瀾……若是挾私報怨,不來也罷!

    牛皮鼓一聲響,比武已然開始!

    ◆◆◆◆◆

    「轟!」花府一陣地動山搖,皎月和出雲停下手裡的活計,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剛才是……地動?」出雲愣愣轉過頭,恰巧看到了走進院門的花驚瀾,他驚了一下,連忙跑過去,「小姐,你這些天上哪兒了?」

    花驚瀾抓住他的手臂,雙眼發光,「快給我弄些吃的!」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6 PM

077 霜華相對

    「好!」千梅湖周圍一陣喝彩聲,一青衣男子立在梅花樁上,拱手道:「承讓!」

    對面的灰衣男子散去身後的獸形,也向他拱了拱手便飛身掠出湖中。

    「楊典,地階青鳥!」使者曉枝宣佈道。

    「哪位上來挑戰?」楊典向人群拱手。

    一個褐衣的中年男子縱身飛出,穩穩落在梅花樁上,道:「在下北林城許輔挑戰閣下!」

    習武之人雖然以階位衡量強弱,但實力有差,同階位亦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踏樁而行,濺出水花一尺高,至中間錯身交手,獸形已成!

    楊典身後一丈寬高的巨鳥展開翅膀,喙爪分明,隱有啼叫,他翻身躍起,落下時如飛鷹捕食,速度極快,直逼許輔!

    許輔面頰通紅,並不後退,舉掌上對。就在兩人掌風相撞時,許輔背後氣流一湧而出,疾風逼開水面,一匹白馬揚蹄而動!

    巨鳥啼鳴,白馬甩蹄,一青一白兩股氣流在空中交織相撞,不出二十招,兩人各自落於梅花樁上,楊典背後獸形一散,摀住胸口晃了一下,向許輔抬抬手,「楊某甘拜下風!」

    「承讓!」許輔道。

    楊典剛走,一個粉衣女子又入了梅花樁,手持一丈二尺火紅長鞭,劃破氣流直衝許輔而去,鞭風靈動,如一條紅蛇在空中旋舞。

    許輔連連退後,拔出大刀對陣其上。

    粉衣女子動作靈敏,三寸金蓮點上梅花樁,再配以長鞭,彷彿巾舞長綢熱情奔放環繞舞者四周,而這看似柔美的動作卻是剛柔並濟,招招不輸大刀力道,更像長了眼睛,追著許輔而去。

    許輔躲過鞭風,一躍來到女子身後,暴喝一聲,揚刀欲劈。那女子不回頭,背後氣牆陡然成形,一隻丈餘的火紅狐狸生生彈開大刀!

    地階最高階:霜華!

    許輔敗北而去,女子收起鞭子,向四使拱手,「小女風塵!」

    「風塵,地階霜華!」午渺起身道。

    「我來會會你!」人群之中一聲嬌喝,花婉玉躍上梅花樁,將手中鞭子揮出,同時將氣牆打出,與風塵同樣大小的九尾狐出現在背後。

    兩個粉妝玉砌的人兒,同是手持長鞭,而一雙九尾狐爪尾合抱,何其驚艷!

    風塵握著鞭子笑道:「你是花家的女兒?」

    花婉玉下巴一抬,「是又怎樣?」

    風塵微微搖頭,「我本以為是另一個……」

    花婉玉眉目一縱,她現在最不想聽見看見的人就是花驚瀾!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花婉玉一鞭抽向風塵。

    風塵縱身避開,眼神一冷,「拿你練鞭也無妨!」



078 驚瀾出現

    鞭風所及之處,水花飛揚,一處深紅一處淺紅,如火焰般的狐狸也在空中爭相撕咬,風聲颯颯,雙方都使出了全力,互不相讓!

    「花家的人,也不過如此。」風塵一笑,似游刃有餘。

    花婉玉咬牙,「今日定要打得你心服口服!」

    風塵面色一肅,真氣流竄加速,九尾狐的體積在變大,空氣中也流動著若有若無的狐狸的嘶鳴。

    眾人定睛一看,那九尾狐竟然足足大了花婉玉小半個!

    花婉玉握著鞭子的手也緊了緊,她額邊滲出汗水,但卻堅持著不肯後退一步,勉強抵擋兩個回合之後,終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呼嘯的紅鞭夾雜著內力飛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飄入對陣的火紅中,高束的長髮,飄逸的衣衫,不知從何處來,只見如鴻雁般輕盈落於梅花樁上!

    刀光一閃,原本揮向花婉玉的鞭子被攔腰切斷,一截沉入水中,濺起幾片水花。

    「花驚瀾!」花婉玉雙目圓睜。

    端坐在上的花百相臉色一沉,山雨欲來。

    風塵看了眼插在木樁之中餘音未消的匕首,回頭打量著花驚瀾,眸光一亮,她從未見過這麼適合白色的人,明明是個女子卻有著男人的大氣,只背手靜靜立在水面就如同仙境裡走出來的俊人兒一般,眉宇間風輕雲淡,卻又有著讓人不敢忽視的強大氣場!

    花驚瀾微微一笑,對風塵說道:「這個人留給我可好?」

    風塵一怔,如此平淡的話語卻滿含壓迫力,她丟下手中的斷鞭,道:「依你。」

    眾人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風塵已經飛身退出了千梅湖,不少人惋惜不已,但更多的是緊張,剛才一仗分明是風塵勝出,而這半路上冒出來的人一刀便切斷了她的鞭子,這一舉,有趣!

    「姐,你看!」月妝拉了月浮遙的袖子道:「那是花姐姐。」

    月浮遙帶了笑意,對自己夫婿何長安道:「這便是我之前向你提過的那人。」

    何長安興味盎然地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梅花樁上,花婉玉方寸大亂,「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

    花驚瀾彎唇一笑,「花家這份大禮我會好好回報在你身上的!」

    她說著轉身面向四使,朗聲道:「花驚瀾!」

    人群交頭接耳起來,聽過花驚瀾名字的人比比皆是,見過花驚瀾的人卻不多,有了之前的聲名狼藉,此刻氣質出眾的真人站在眼前,倒讓人不敢相信。

    「花驚瀾,我不會怕你的!」花婉玉先發制人,說話間鞭尾已襲向花驚瀾。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6 PM

079 石破驚天

    刃不在手,眼見那冷硬的鞭子已經掃到了她眼前,花驚瀾卻紋絲不動,眾人不免提起呼吸,這一鞭子說什麼都是要挨上的吧!

    遠遠在看台上的緋傲倏地站了起來,被緋閒雲一拉才驚覺自己失態。月妝與月浮遙也難免擔憂,而花蜚聲與花鵲起卻是實打實的為花婉玉擔心,如果花驚瀾階位是赤蛇,挨打的只有花婉玉而已。

    果然,只在片刻之間,花驚瀾背後一股勁風拔地而起,一條赤紅色的蟒蛇猶如從水中躥出,帶起丈高的水珠盤旋衝向天空,足足三丈有餘!蛇身碩大,鱗片分明,在跳動的氣流裡顫動,彷彿騰於雲霧之中!蛇頭傲天,巨大的嘴沖天一張,獠牙駭人,猶如從腹部深處發出的嘶鳴聲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哈嘶……!」

    舉座皆驚,瞠目結舌地看著那鼓腹尖嘯的赤色巨蟒沖它的對手恐嚇示威!

    花婉玉早被嚇傻了,那鞭子到底也被彈了出去,而台上,莫說是其他三家,就連崔秀林與花百相也被驚了一下,誰敢想一個從未入過階的人舉手便是天階赤蛇,而那氣牆竟然有三丈高!

    氣流帶動的花驚瀾的髮絲翻飛不已,她勾唇,走向花婉玉。

    花婉玉已被壓制的不能動彈,無法掩飾內心深處的恐懼,她顫抖著嘴唇道:「我……我認輸……」

    「聲音太小,我聽不見。」花驚瀾道。

    然而卻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掃起她的右手凌空一看,骨頭斷裂的聲音伴隨著花婉玉的尖叫響起:

    「啊——!」

    花婉玉吃痛險些落入水中,花驚瀾卻伸手穩住她的身體,陰陰笑道:「還沒完呢,別著急。」

    花婉玉驚恐地看著她,不住地搖頭。

    但,饒是她再楚楚可憐也抵擋不了花驚瀾噴薄的怒意,一個起落,再廢一手!

    「啊——!」

    眾人看得心驚,花鵲起猛地站起身來,大喝道:「花驚瀾,你住手!」

    花驚瀾目光中竄動著冰冷的火焰,直直看著花家眾人,卻抬腳踢斷了花婉玉的右腿!

    花婉玉滿頭冷汗,再也站不住了,尖叫一聲向後倒去。花驚瀾繞到她背後,單手提住了她的領子。

    花婉玉泣不成聲,斷斷續續道:「不……不要……不……」

    在眾人由震驚轉為不忍的目光中,花驚瀾毫不留情地廢了花婉玉另一隻腿!

    花鵲起與花蜚聲先後飛出,花驚瀾將昏厥過去的花婉玉扔了出去,花鵲起接住之後轉手拋給了花蜚聲。花蜚聲動作一頓,抱著花婉玉折了回去。

    花鵲起落在花驚瀾對面,目光似怒又似痛,「你太狠了!」



080 絕不手軟

    花驚瀾面無表情,「欺我者,打;辱我者,殺;騙我者,碎屍萬段!」

    花鵲起聽得一陣心驚,心驚之餘卻深有愧疚,花家虧待了她不錯,但,「婉玉說什麼也是你的妹妹,你這樣對她,為免太過分了!」

    「妹妹?」花驚瀾玩味地噘著這兩個字,還真是好緣分,上輩子她妹妹把扔進海裡,這輩子的妹妹也恨不得殺她而後快!

    「花驚瀾,就此收手,你今日震懾武林,奶奶也會對你刮目相看,今後花家絕不會再為難你……」

    「花家?」花驚瀾冷笑,「我從沒把花家放在眼裡!」

    「花驚瀾!」花鵲起加重了口氣,「若是大哥出手,你今日便沒有那麼好脫身!」

    「正好!花家的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花驚瀾不再廢話,縱身攻向花鵲起。

    花鵲起雖然也是赤蛇之階,但相較花驚瀾就遜色太多。三丈巨蟒的氣勢簡直是壓倒性的,不過十招,花鵲起便節節敗退。

    再也按捺不住,花蜚聲正欲再起,一旁的緋傲卻搶先了一步。

    從花驚瀾手下拉出花鵲起,緋傲對上她的掌風,內力相撞,兩人同時退後兩個木樁。

    花驚瀾抬眸:緋傲身後,冰藍色麒麟形狀逐漸顯出四爪,而後是如魚鱗斑斑的腿,然後是碩大的身體,最後再是猙獰的頭部!野獸低鳴,麒成形,鬃須飄忽,冷火粼粼,足有丈餘高!

    「胳膊擰不過大腿,」緋傲沉聲道:「你鬥不贏花百相的!」

    花驚瀾只覺得好笑,「看來不止花鵲起一人想當說客!」

    緋傲微怒,「你別不識好歹,我這是在幫你!」

    花驚瀾不記得那麼多,只有記憶中的花驚瀾夜夜哭泣的聲音,只有記憶中皎月與出雲滿身的傷痕,光憑這些,殺了花婉玉都不為過!

    神色一凜,再抬眸已是殺氣重重,凌空翻轉拔起木樁的匕首,直刺緋傲而去。

    看著湖面上纏鬥的兩人,月妝緊張道:「他們到底誰更強一點?」

    「不好說,」月涼單手抵著下巴沉思道:「雖然緋傲階位高於花驚瀾,但後者內力實在渾厚,不到最後都說不準。」

    月浮遙拍了拍月妝的手,輕笑道:「你這麼緊張,是為了誰?」

    月妝羞赧低頭,低聲道:「緋傲是姨娘的弟弟,我擔心他又沒什麼錯……」

    「女大不由娘。」何長安遞了茶給月浮遙。

    不遠處的容佩見這邊格外的融洽,冷哼一聲,將視線投入戰局。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7 PM

081 對戰麒麟

    緋傲從未見過這麼固執的女人,斷了花婉玉四肢,傷了花鵲起不說,還妄圖逼出下一個花家的人!

    就算她內力再渾厚,不能升階也說明了實力的差距,就算能勝過花蜚聲,也一定勝不了花百相,這又是何苦?

    花百相將她打入密道就是不想讓她參加武林大會,她不但要來,還要斷了他的念想!

    一鼓作氣,花驚瀾下手更加狠戾,緋傲使用長劍,而她則以寸長匕首相對,絲毫不見處於弱勢。

    緋傲一直忌憚花驚瀾的那套打鬥方式,如今又以內力為輔,饒是他階位高一級也倍感吃力。

    赤蛇在湖面捲動,隨著花驚瀾的動作游動嘶鳴,緋傲丈餘的麒麟彷彿就成了它口下的獵物,一個緊盯,一個猛退,水花四處飛濺,彷彿颶風過境,再也不復原形!

    緋傲腳下一閃,集中力微微渙散,他暗叫不好,一個俯身躲過花驚瀾致命一擊,以長劍作花護住背後,待她錯過自己到了他身後才直起身來。然而抬眼就被嚇了一跳,原本應該在他身後的人竟然還站在他眼前!

    冰涼的刀刃貼著他的脖子,只輕輕一下,就能叫他送了命!

    緋傲僵住不動,花驚瀾與他同站一個木樁,各人只踩腳尖,這樣的局勢讓他們不得不緊緊靠在一起。

    「這場面熟悉嗎?」花驚瀾戲謔問道。

    緋傲臉一白,直接道:「你殺了我吧!」花府被割腰帶一事重演,他還真不如死了得好。

    花驚瀾輕聲一笑,道:「我不討厭你。」

    緋傲還沒來得及體會她話裡的意思,就被一股力道推著飛入空中,他微微錯愕,看著花驚瀾翩躚的衣擺,有片刻迷茫。

    剛一觸地,緋詩就迎了過來,急道:「傲兒,你沒受傷吧?」

    緋傲眼神還落在湖中央那個白色的影子上,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

    赤蛇打敗麒麟高手,這在江湖上實在罕見,本來想在武林大會上教訓花驚瀾的容佩此時也只能觀望了,她雖是鳳凰高手,但是一個麒麟高手敗了,鳳凰依舊有失手的風險。

    此時便如花驚瀾所願,花蜚聲站了出來。

    花蜚聲一言不發,直接入階,只聽一聲鳥鳴,一隻高約一丈寬約兩丈的金色鳳凰從他背後展出,鋒芒畢露,耀眼無比,簡直讓人不能直視!

    花驚瀾瞇起眼睛,原來花蜚聲在最後這幾天完成了升階。

    那金黃的顏色就像能綻出光芒般,造成了他全身都在發光的錯覺,而站在其中的花蜚聲態度冷傲,「花驚瀾,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花驚瀾冷哼一聲,「笑話!」

    花蜚聲臉色一沉,鳳凰展翅,飛衝上前,由於離湖面較近,遠遠看上去就彷彿一隻活靈活現的鳳凰從水面掠過,所過之處破開成一條直線,又像鳳爪鑿開的一道痕跡!



082 勝敗之間

    花驚瀾急退三根梅花樁,最後立定,雙目一睜,赤蛇長嘯一聲衝向花蜚聲!

    鳳凰與蛇在空中鬥起,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又將鳳凰卷在蛇身中,反覆追逐,而靈巧的鳳凰卻在蛇口下巧妙的飛躍著,喙啄蛇身,真氣相碰,雙方皆受震顫!

    下腹突然隱隱作痛,花驚瀾眸色一頓,雖然她修習了玄息內經,但氣門被破這一致命損傷一時半會不能扭轉,如果再強行運功,真氣勢必不受控制反彈到自身!

    但是!花蜚聲就在眼前,讓她束手認輸絕不可能!

    「好像出了問題。」緋傲不顧自身的傷,一門心思撲在了花驚瀾身上。

    雖然兩股強大的內力捲得湖面波浪洶湧,但花驚瀾那流暢的動作生生一個打頓卻是看得出來的。

    「看來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容佩心底鬆了口氣,快意道。

    在旁的崔秀林臉色早沉得能擰下來水,當著相梓山四使與江湖眾人的面,花家的內鬥未免太過明顯!

    花驚瀾因腹痛動作滯了一下,就這空檔,花蜚聲凌空一掌劈在了她右肩,巨大的衝力逼得她划水而退,一退五米遠,身後巨蟒形狀一鬆,她連忙集中精力,這才不致讓獸形消散!

    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花驚瀾眸色沉鬱,咬緊牙關,盡力去忽視腹部的疼痛,繼續催動內力!

    花蜚聲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習武之人對陣,敗傷者勝之不武,但花婉玉被廢四肢之痛彷彿他切身經歷,花驚瀾,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的!

    花蜚聲的速度越來越快,鳳凰的鳴叫聲幾乎蓋過了巨蟒,逼到自己眼前來的人,花驚瀾只能勉強應付,匕首挑刺,她躍上另一處梅花樁時身形扯,一腳踩空,幸好及時抓住了木樁!

    以手借力翻身飛起,她身尚在半空中,花蜚聲已然逼近!

    狠狠一掌,正中她背心!

    強大的內力突破她的氣牆鑽入五臟六腑,她仰頭噴出一口血霧,獸形瞬間坍塌!反手握刃揮退花蜚聲,她急急後退,連退十個梅花樁,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了最遠!

    而花蜚聲也沒緊追,就那麼遠遠的冷冷地睨著她,以一個強者的姿態欣賞弱者的敗逃!

    鮮血滴入湖水中頓時散去,花驚瀾沉重地喘息著,而每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就像要扎穿她的胸腔一樣讓她痛不欲生!

    「是不是也要我打斷你的四肢,你才會認輸?」花蜚聲狠毒問道。

    只斷四肢又有何懼,只要她花驚瀾還活著,隨時隨地捲土重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7 PM

083 意外躍階

    「王爺,要不要……」千梅湖旁的酒樓上,追風忍不住低聲問道。

    淳於燕神色清冷,目光微冽,「不用。」若是沒用,死了也就死了。

    追風不語,轉頭看向湖中。

    夜色降臨,湖周圍燈光逐增,反射著光亮的湖面將燈光拉的皺巴巴的,而波浪的中心,一紫一白兩個人影紋絲不動。

    花驚瀾不是個會認命的人,她催動真氣的同時,也在尋找著一擊必殺的破綻!前者難,後者更是難上加難!

    金鳳長鳴,花蜚聲斷然出手!

    花驚瀾心下一凜,盡量以快動作的攻勢擾亂花蜚聲,她力量不足,不能硬碰硬,拖延時間!她要拖延時間!

    「彭!」一掌又蓋在了她肩頭!

    「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五臟六腑就如全被震碎了,花驚瀾氣不能吐,捂著下腹掙扎再退!

    花蜚聲卻是下了狠心,就是要把她往絕路上逼,他要的就是她兩個字:認輸!

    眩暈中,花驚瀾彷彿聽到了皎月和出雲的聲音,她在不甚清晰的視野中尋找著兩人身影,才看到他倆與梅二焦急地站在湖邊,恨不得替她受罪的表情。

    沒有人會沒有感情,儘管前世她作為殺手已經將這兩個字關到了最低,但她仍然放過了她妹妹,雖然死在了她手上,但她依舊為淺薄的親情憧憬著。她不止一次想過活著的意義或是目的,假如前一世是工具,那麼這一世呢,縱然之前的花驚瀾受過不少苦難,但對她來說,有如皎月、出雲、梅二、素歡的人陪在身上,上天也不算虧待於她!

    前一世,她為了保護自己而強大,這一世,就為保護她所珍重的情感而強大吧!

    再次抬首,花驚瀾完全歸於沉靜,她以玄息內經調適真氣,想像如在五臟六腑上裹一層真氣壁,將體內的脆弱隔絕在龐大的內力之外,而後慢慢聚納真氣,在丹田匯成一流,自此,滿滿向全身散開。

    真氣平穩灌輸於每一個毛孔中,她能控制全身每一處的真氣,無論收放,皆能得當!

    氣流匯出身體,不同於赤蛇那般磅礡,但這祥寧的氣息卻源源不斷,有如微風,輕拂她衣角,輕撩她髮梢,讓她整個人猶如漂浮在空中一般。

    驚異於她的變化,花蜚聲暫不敢輕舉妄動,依照花驚瀾赤蛇湧出的力道,他不可力敵。但片刻過後,花驚瀾身上的異動也歸於平靜。

    不再給她機會,花蜚聲大喝一聲,以力掃起湖中的水,成為一束,衝向花驚瀾,而他也隨在其後,不留任何喘息機會!

    就在水柱飛來的那一刻,花驚瀾突然睜開眼睛,背後一道金光一飛沖天,拔地三丈餘,在花蜚聲與眾人的抽氣聲中,以氣流形成的金色鳳凰掃尾鳴叫,那股勁風撲面而來,震碎水柱,也讓花蜚聲直直退了一樁!



084 浴火之鳳

    誰敢相信,那高三丈,展翅約六丈的巨鳳是適才被打得吐血的花驚瀾釋放出來的?誰敢相信,一朝入階之人竟然在一天之內連躍七級?誰又不信,那大於常人三倍的獸形之後會是接踵而來的武學奇跡!

    莫說是崔秀林等,就算相梓山四使也被花驚瀾開了眼界!

    雖然順利入階,但花驚瀾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解決掉花蜚聲,她就該跑路了!

    湖邊火光彌彌,將那金色的巨鳳映成火紅,氣流湧動之時彷彿帶了火光在跳躍,而那鳳凰,就在一片火海中傲然重生!

    這般氣勢,誰敢與爭!

    花蜚聲退無可退,只能咬牙硬上。但花驚瀾此勢務必要一舉拿下,所以壓下的力道也是十分,數十個回合下來,花蜚聲便吃了一掌!然而就這一掌也讓花蜚聲滾出了梅花樁的範圍!

    這一局,花驚瀾勝!

    也在同時,花驚瀾身後的獸形散入空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火海與鳳,彷彿瞬間隱匿。

    「花驚瀾,我來會會你!」還沒人來得及發表感慨,一個嬌影又掠出來,從背後襲擊花驚瀾!

    「小姐小心!」皎月驚呼。

    花驚瀾回身,一掌正中胸口,身體被這股力撞開兩丈餘,然而容佩並不罷休,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出手更狠,分明要置她於死地!

    縱然有心,花驚瀾和無力躲開這一擊,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一個閉合,她全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覺得一片金黃團在眼前,再撐不下去,眼簾垂下,她直直倒向後去。

    幾乎同一時刻,追風、逐雨,緋傲月妝、花鵲起梅二從湖岸四方飛出,撲向花驚瀾去!

    六道身影劃出一個個圓拱形的弧度,中心皆在中央那身著白色男裝的女子!

    然而六人又怎麼能和近在咫尺的容佩相比,眼看就要來不及,那一片火光中突然躥出一抹青色,速度之快,緋傲只覺得有風從耳邊擦過,再眨眼,花驚瀾身邊分明已經站了一人!

    那人扶住花驚瀾的腰將她抱在懷裡,反手拔出背上巨傘,打向容佩腰背,同一時間,颶風從他腳下升起,一道高達四丈的血紅色的巨牆從他湧出,快速流動的氣流彷彿瀑布一樣!仔細一看,一片血紅分明出現了野獸的四爪,慢慢向上翻湧出來才是碩大的軀幹,獸嘴怒張,獠牙猙獰,咆哮的聲音仿若獅虎,伴隨著狂亂的風流而來,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8 PM

085 背傘少年

    四家連同相梓山四使真正坐不住了,那背傘少年高達四丈的獸形分明就是一隻碩大無朋的巨狗!而巨狗,乃是神階的第一階混沌!

    再看湖中,追風、逐雨等人都被這巨大的氣流駭住,只立在了梅花樁的邊沿處,而其中的容佩已被少年一傘打散了獸形,滾出梅花樁外,險險被容衡遠接住!

    少年低頭看了眼懷裡的人,才抬頭道:「暗箭傷人,容家人卑鄙!」

    容佩早已氣血翻湧,只看了容衡遠一眼便昏了過去。容衡遠面色不佳,聲如龍鍾道:「來人是誰?」

    少年將花驚瀾交給緋傲,復將傘插回背上才道:「桑不歸!」

    但凡有些年紀的武林人士皆是面色一變,桑不歸這個名字太特殊,就如十六年前那個名震江湖的人一樣!

    桑不歸面無表情地散了獸形,道:「我只是看不慣有人仗勢欺人,別無他意,就此告辭!」

    言罷,身如鳥雀,急掠而去!

    緋衣濃拍案而起,斥道:「追!決不能讓他為禍江湖!」

    四大家之人當仁不讓,紛紛展開獸形,追蹤而去,當空越過時,可謂壯觀!

    「緋公子,把小姐交給我吧!」梅二對緋傲說道。

    緋傲橫抱著花驚瀾的手緊了緊,看她蒼白的臉頰,又憶起剛才她俯身說的那句話,一時眼神複雜。

    梅二抱過花驚瀾,與花鵲起一同離去。而追風、逐雨兩人早在桑不歸離開之時就隱入了人群。

    緋傲出神地看著花驚瀾,彷彿聽不到耳邊的喧嘩,滿腦子都是她的畫面,張狂、冷血、受傷、甚至悲傷……

    「緋傲哥哥?」月妝站在他身後,眸子深處失落難掩。

    緋傲這才回過神,道:「走吧!」

    武林大會就此作罷。

    梅二將花驚瀾送回西苑,餵了兩粒第五道留下的藥丸,又運功替她調息,好半晌,花驚瀾終於幽幽醒來。

    「你們幹什麼?」皎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大小姐在休息你們不能進去!」

    「滾開!」似乎是有人推了她一把,罵道:「老爺吩咐押花驚瀾去賞罰堂!」

    梅二想動,卻被花驚瀾一把拉住,她目光深沉,朝他搖頭,艱難道:「準備一輛馬車,今晚我們要離開花府!金銀細軟我交給皎月了。」

    「小姐……!」梅二焦急,經花婉玉一事,花百相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快去!」花驚瀾話音剛落,花家的幾個嬤嬤就帶著幾個下人明火執仗地闖了進來。

    梅二起身,終於退到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拖了出去!



086 慘廢武功

    花驚瀾被扔在地上,冷硬的青石板地上什麼也沒鋪,就這一下也撞得她眼前一陣發黑!

    「先人在上,今日花家花百相,要廢去不孝女花驚瀾武功,逐出花家,永不相干!」花百相站在牌位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然而說出來的話卻震懾了賞罰堂中的另外幾個人。

    花百相上罷香,轉身跪在崔秀林跟前,道:「娘,孩兒不孝,管教無方,才讓孽子橫行,此是花家之禍,若是不早做防範,勢必會釀成如十六年前的慘禍!而這孽子無德,一朝得勢,最先遭殃的恐怕是婉玉與她娘!所以孩兒要廢去她全身武功,趕出花家,永生不再相認!」

    崔秀林本在猶豫,但聽到最後兩句,神色霎時冷如冰雪,跺了跺枴杖道:「你看著辦吧!」

    「奶奶!」花鵲起不可置信地道:「婉玉與花驚瀾一直不和,婉玉先前也對她諸多刁難,即便今日手段激烈了些,也不至於要廢了武功趕出花家啊!」

    「閉嘴!」花百相一甩衣擺站了起來,斥道:「婉玉是你同胞妹妹,今日被廢去四肢,你竟然還替花驚瀾求情!」

    花鵲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垂頭不甘道:「爹,難道花驚瀾就不是我姐姐了嗎?」

    「混賬!」花百相抬手欲打,卻被花蜚聲一攔,他神色冷漠地看了眼花驚瀾,又轉向崔秀林,道:「奶奶,我也同意廢去花驚瀾武功,武林不乏極有天分之人,但若像十六年前桑不離一樣恣意妄為,斬除異己,不必惋惜!況且若她有一日武功再進,莫說婉玉,我恐怕花家也保不住!」

    「大哥!」花鵲起怒道:「竟然連你也這麼說!」

    花蜚聲冷冷甩開他的手,道:「我這是為花家著想。」

    「不用說了,」花驚瀾掙扎著爬起,冷眼掃過花家一眾人,道:「今日我花驚瀾廢去武功,從此生死與花家再無相干!」

    「逆子!」花百相抬掌運功,一力蓋在花驚瀾天靈蓋上!

    「爹!」花鵲起朝這邊撲了一下,卻被花蜚聲扣住。

    猶如泰山壓頂,花驚瀾被這千鈞力道壓彎了腿,雙膝一屈,脆生跪地,膝蓋下的青石如蛛網般裂開!

    花驚瀾跪在花百相跟前,背脊挺得筆直,自百會穴湧入四肢百骸的折斷之力讓她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慘叫,她死咬嘴唇,寧死也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劇痛之後,那力量迅速抽出體外,連帶著捲走了她護體的真氣,從身體深處透出的無力讓她幾乎昏厥過去!

    花百相猛地收回手,花驚瀾嘴角和鼻孔淌出鮮血,眼睛雖然張著,但已全然無神!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9 PM

087 趕盡殺絕

    「小姐!」被幾個嬤嬤拉著的皎月和出雲此時發狂咬了她們手臂撲跪到花驚瀾身邊,顫抖著手想去扶她,但目睹她精力耗盡的模樣卻不敢輕易去觸碰,生怕這一碰,她就會散了般!

    「小姐!」皎月失聲痛哭,悲慟欲絕。

    直到身體開始適應如潮水般翻湧的疼痛之後,花驚瀾才恢復了意識,她動了動手指,無聲喚道:「皎月……」

    「小姐動了!小姐在說話!」出雲卻看見了,連忙湊到她唇邊傾聽。

    「扶我……起來……」花驚瀾只出氣,沒進氣。

    「快!扶小姐起來!」皎月抹了一把眼淚,道:「小心一點兒!」

    與其說是扶,不如說是皎月和出雲把她架在肩上,花驚瀾一口氣回了過來,一一掃過眼前的人,這一張張嘴臉,她都會深深地刻在心裡!

    全身都在顫抖,她轉過身,雙眼死死地看著花府大門的方向,她要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因為終有一天,她還會回來!等她回來時,燁城將再無花家容身之地!

    皎月含著淚倔強地用瘦弱地肩膀撐著她,出雲早已以淚洗面。準備好馬車的梅二此時才急匆匆趕了回來,一看花驚瀾模樣,便知發生了什麼事,悔恨跟在一側,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帶著花驚瀾遠走高飛,讓她一無所知地長大,也比遭受今日酷刑來得好!

    終於出了花府,三人合力將花驚瀾搬上馬車時,她已痛的幾乎背過氣去,皎月和出雲不停地給她擦汗,梅二盡量將馬車趕得平穩。

    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少次,醒了多少次,花驚瀾睜眼掠過疲憊不堪的皎月和出雲,從窗簾的縫隙看向外面,烏雲蔽月,一刀閃電劃破夜空,辟里啪啦的雨點就打了下來。

    雷聲轟轟,將皎月和出雲吵醒,二人見花驚瀾醒來,心下一喜,又見她嘴唇烏紫,連忙將自己的外衫脫下蓋在她身上。

    「吁!」梅二停了馬車,鑽進來道:「這才出城不久,雨太大,可能走不了。」

    花驚瀾只能點頭,以示自己知道了。

    這麼大的雷雨,馬車也不敢靠近大樹,只能在曠野裡淋著,梅二濕漉漉地縮在馬車一角,心疼地看著花驚瀾,武功被廢,這經脈斷裂的痛苦是必須承受的。

    「梅二,我沒事。」花驚瀾勉強笑了笑。

    梅二眼眶微濕,忙不迭將頭偏向一邊。

    「轟隆!」雷聲跟著閃電,剛滾滾而下的那一剎那,曠野之中似乎滲進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梅二神色一凜,對皎月、出雲說道:「駕著馬車快走!」

    兩人還沒來得及細問,他已經躍出馬車,刀光劍影中黑影綽綽,十來個黑衣人在閃電中身形凌厲!



088 生死存亡

    皎月被嚇住,出雲一把拉了馬韁,猛抽了馬一鞭子,馬嘶鳴一聲拖著馬車狂奔起來。

    馬車在疾風驟雨中顛簸前行,除開拖住梅二的黑衣人,其他幾個全追了上來。皎月鑽進馬車內看顧花驚瀾,出雲則是青白著臉死命抽打著馬。

    閃電劈過,一個黑影竄起,揚刀劈向馬車,恰好車輾轆在石子上磕了一下,車身一歪,躲過了這致命一擊,但車頂四分五裂不可避免。

    皎月抱著花驚瀾不知如何是好,花驚瀾抓住她的手腕低聲命令道:「跳!」

    三人從馬車上滾下,而還在奔跑的馬將破裂的馬車拖出了三丈遠!

    皎月和出雲摔得不輕,但還是掙扎著爬向花驚瀾,因為五六把閃耀著奪命冷光的大刀正橫向她們而來!

    「小姐……!」皎月啞聲喊道。

    就在此時,梅二殺回,身染雨和血,眼中精光暴漲,背後氣流所成白虎爪牙尖利,嘶聲長嘯!為首的黑衣人向身後人使了眼色,那幾人便紛紛退卻,包圍了梅二。

    皎月和出雲衝上前去要擋住黑衣人,卻輕易被揮開,身如單薄柳絮猛撞到了地上,滾出好遠,嘴角血跡斑斑!

    花驚瀾瞠目欲裂,大喝一聲,「衝我來!」

    話畢,胸口一團猩熱,脫口就噴出一片血霧。血被雨沖刷,片刻不見蹤影,花驚瀾眼前一團模糊,只看到那個黑影在每次閃電中靠近著自己!

    一隻帶著糙繭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隨著力道的加大,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撕裂的疼痛下,頭與身體簡直活生生要被扯成兩半!

    花驚瀾單手抓撓著他的手,本來不多的氧氣又被雨水剝奪,窒息的痛楚籠罩著全身!

    最後的搏命!花驚瀾眼神一狠,猛地抽出腰後的匕首,帶著一道寒光掠過,手起刀落,狠狠扎進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沒料到她會突然發狠,楞了一瞬,可就是這一下,花驚瀾卻用最後的力氣抓下了他的面巾!

    閃電劃亮夜空,花驚瀾冷眸圓睜:竟然是他!

    山雨瓢潑,黑衣人的聲音與面容盡數藏在這夜色之後,他獰笑著加大力道將她舉高,在狂風驟雨中,不甚清晰地說道:「去死吧……!」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7:59 PM

089 天梵十六階

    為了不讓大家混亂,這裡備註一下階位。

    天梵十六階:地階:畢方(紅色大鶴)、青鳥、白澤(白馬)、霜華(九尾狐)

    天階:羽龜、赤蛇、麒麟、鳳凰

    聖階:玄武(龜身蛇尾)、白虎、朱雀(青鳳)、青龍

    神階:混沌(狀如巨狗)、(凶階)窮奇(有翼大虎)、檮杌(人頭虎腿、野豬獠牙)、饕餮(人頭羊身、腋下長眼)

    階位由低到高,畢方最低,饕餮最高。神階又稱凶階,若在四十歲以下入神階,皆被認為是凶,須關入抑天塔,由四家看守。



09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一

    夜雨披靡,花驚瀾仰頭看著天空。雨水沖進眼中是什麼感覺她不甚清楚了,窒息的感覺促使著她掙扎,但四肢卻彷彿灌了鉛,連這最後的力氣也沒有了……

    死亡,從來都沒有遠離過她,以前到現在,然而這一次,她卻能真正體會到慢慢死去的感覺……

    閃電又過,一團漆黑的影子沖黑衣人襲了過來,張口便咬破了他的手腕!

    黑衣人吃痛,甩手連花驚瀾一塊兒扔了出去。

    「小姐!」梅二喊了一聲,卻脫身不得。

    「咳咳咳!」花驚瀾趴在泥濘中艱難地咳嗽著,抬眼掃到地上濕漉漉的小東西,無聲道:「玻璃……」

    黑衣人拉上面巾抬步朝花驚瀾走去,就在他要再度出手的時候,伴隨著閃電,兩個黑影分別從左右兩方襲向他!

    黑衣人揮手擋了一個,卻與另一人對掌時連退十數步,他定身看了眼擋在花驚瀾身前的兩道身影,振臂一揮,帶著他的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梅二得空,這才過來扶起花驚瀾。

    身形略高大的黑衣人轉身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花驚瀾,只停了一瞬便縱身掠走。而另一人則是扯下面巾,蹲身半跪在花驚瀾跟前,探了她的脈,一張俏臉滿是憂色,「先把小姐帶到玲瓏樓去。」

    梅二背起花驚瀾,素歡幫著扶起皎月和出雲二人,兩團身影在雨下急速掠走!

    ◆◆◆◆◆

    五月後,惠玉山。

    「這狗日的天氣!」吳團從腰間解了皮囊狠狠灌了幾口水,又回頭看了一眼有氣無力的犯人道:「TM的走快點兒,螞蟻兒的媽都被你們踩死了,想熱死老子啊!」

    張三諂媚地湊過去,道:「頭兒,乾脆把他們腳上的鏈子摘了吧,這樣也能走得快點。」

    吳團賞了他一巴掌道:「找死,這些人隨便放一個我們也活不了!」

    張三訕訕道:「不都穿了琵琶骨了……」

    啐了他一口,吳團頂著烈日驕陽審視著五個邋裡邋遢的犯人,手腳都被兩指粗的鐵鏈捆著,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肩上血跡斑斑,腐爛的傷口還散發著惡臭,因為長時間缺少食物,個個都是面黃肌瘦,但就是這樣的人,他也斷然不敢掉以輕心。

    「水……水……」似乎有人在呻吟。

    「頭兒,那人好像不行了。」張三指了指第三個說道,「要不給他口水?」

    吳團瞪了他一眼,道:「就是要餓著渴著才不會生事,都是些練家子,這一路千萬別給我出什麼妖蛾子!」

    「叮鈴……叮鈴……」山路兜轉處,一輛簇新的馬車駛了過來,棗紅色的駿馬後坐著滿臉疤痕的趕車人,馬車雕鏤精緻,窗格精細,簷角飛翹,四角分別掛上一個銅鈴鐺,在風中搖動,鈴聲可飄出很遠。馬車用一襲輕紗掩遮,淡綠色的薄幕中依稀可見馬車內的人影。

    吳團指使兩個手下給馬車讓了路,卻不料馬車就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正欲探其究竟,簾子撩開,一個著青的小童抱著一個雕花瓷瓶走了下來,道:「天勢太大,我家公子見諸位公差辛苦,特送上青涎露一壺讓各位解渴。」

    說完車上又下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手裡捧著一隻大碗。

    吳團只來得及從尚未完全覆下的簾子裡看到一抹白色,青涎露倒不是多名貴,只是尤為解渴,他想了想朝馬車內拱手道謝:「多謝公子!」

    「不必多禮。」馬車內飄出清凌凌的一聲,嗓音雅脆,彷彿珠玉相碰時發出的悅耳的聲音,在這酷熱的天氣下,清的彷如一道清泉,微涼之下有醍醐灌頂之效。

    好個雅致的公子!

    吳團也算在官場裡滾打了不少年頭,見過的人不在少數,深諳一個道理,貴不必雅,雅則必貴。

    當下又拱了拱手,接過小童遞過來的青涎露,大喝一口又轉給其他幾人。幾個獄卒咕嚕幾口就喝乾了碗底。

    「還剩下一些,不如給這幾位大哥吧。」小童看著吳團說道。

    吳團猶豫了一下,揮手讓張三去辦。

    剛轉過身準備再次道謝,吳團卻突然手腳一軟,踉蹌一下,手裡的刀也滾落在地,又是「啪啪」幾聲,其他幾人同樣站不穩腳了。轉過頭來怒視小童,卻見他一笑,退回了馬車邊,道:「公子,妥了。」

    車內突然飛出一袋東西來,直直砸到吳團腳邊,道:「這些死囚的命我買下了,拿了錢便可走,如若不然,就將命留下。」

    分明是環珮相扣般動聽的聲音,卻生生讓吳團打了個寒戰,一個「不」字梗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小童從吳團腰間扯下鑰匙,一一開了犯人的鎖。那小丫鬟鑽進車內抱起食物和水遞給趕車人,由他分給了五人。五人一脫桎梏,便坐地大口吃喝起來。

    吳團直直看著馬車,有氣無力道:「沒人交差,我也是死!」

    「意外墜崖如何?」車內人道。

    吳團閉眼,這類武功高強的死囚,死在路上的比比皆是,算起來,他還賺了一筆,勉強拿起刀,他爬起來道:「走。」

    幾個獄卒相互看了眼,便也跟了上去,張三帶上了那包銀子。

    公差走遠,那五個犯人也吃喝的差不多了,趕車人又一一斷了穿過他們琵琶骨的鐵鏈,走回車邊道:「公子,幾人都健全。」

    「無家無親,現在你們的命是我的,兩個選擇,一死,二為我賣命。」車內人清冷地說道。

    五人各懷心思,其中一人猛地飛出,暴喝一聲襲向馬車,另外兩人從旁輔佐,引開趕車人。

    一人打頭,剩下兩人再隨後,三人一起攻向馬車中的人。

    就在為首的人要觸到簾子時,突然從中飛出三道銀光,他翻身一躲,握住了飛出來的小刀,剛回頭,馬車內的人突然躍出,一股衝力將他撞離馬車,他落地,正欲還手,人影卻身形頓閃,忽地消失在他眼前!

    只聽兩聲悶哼,左右兩人雙足上分別紮了一把小刀,被穩穩釘在地上,為首人大驚,還未動作,脖子上卻多了一處冰涼,只聽戲謔的聲音說道:「現在想選二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8:00 PM

091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

    另外幾人紛紛看過來,都被那把玩著小刀的公子驚了一下,怎麼才能說出那種感覺,白色,神聖不可侵犯的顏色,讓那人真真穿出了仙的味道,無論甚至何處,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淡然並不是誰都能學得來,而眼前的人,分明沒有將他們幾人放在眼裡,萬物皆浮雲,浮世乃螻蟻……這便是睥睨的魄力?

    紅玉束髮,直髮合抱垂在腦後,白袍晶瑩,廣袖流仙,腰間翠玉帶垂下些許流蘇,一枚如新月銀鉤般的玉珮反射著潤澤的光芒。驕陽遇她而柔,山風繞眉而過……這,便是花驚瀾!

    白袖甩過,花驚瀾將匕首收回,開口道:「如何?」

    五人相視一眼,紛紛單膝跪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為公子效勞!」

    「前事翻過,今後你們跟我姓吧,花殷、花白、花青、花藍、花褐就是你們的名字。」花驚瀾旋身飛入馬車,青紗再落。

    皎月笑瞇瞇地將備好的衣服分給幾人,道:「前面有河,先去洗洗吧。」

    皎月回到馬車內,道:「公子不怕那幾人跑了嗎?」

    馬車重新走起,花驚瀾抿了口杯中的青涎露,道:「他們無處可去。」

    「真想快點兒回去,素歡姐姐肯定早備好了酒菜等我們了!」出雲一臉垂涎道。

    皎月戳了他額頭一下,「就知道吃!」

    花驚瀾含笑看這兩人逗樂,抬眸看了眼窗外,沖淡平和。

    燁城,玲瓏樓。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丫頭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大堂,對著樓閣就是一陣大喊,「公子回來了!」

    一時間,繡門紛開,玲瓏樓裡的姑娘紛紛圍到了欄杆前,驚喜道:「公子真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快去通知素歡姑姑!」丫頭道。

    「啊!」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風一般地衝回了屋子裡,尖聲道:「我還沒上妝!」

    風向頓倒,適才驚喜的人又紛紛衝回屋子裡,上妝的上妝,上好妝的換身漂亮衣服,換好衣服的多配兩隻珠釵,配好珠釵的又急急忙忙趕去了廚房。

    「公子喜歡雲片糕,還有窖藏的花彫……把酒窖裡上了年頭的酒全搬出來!」

    「那誰,把門前的稠換了,換前兩天才買的新稠!」

    「桌椅板凳歸置了,中間拚個大桌出來!」

    「公子的房間整理出來了嗎……?真是的,讓開,我來!」

    ……

    「公子還帶了五個男人回來!」丫頭站在中間嚎了一嗓子,眾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有人問道:「確定是男人?」

    丫頭點頭。

    「男人管他幹啥,又不能跟咱們搶公子!」不知哪位一笑,帶著樓上樓下的人全笑了開,鶯聲燕語,能比過春日裡百鳥啼鳴。

    大中午的,玲瓏樓還沒開張做生意,這一番天翻地覆的動靜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素歡從內院走了出來,看著眼前這番景象不由一笑,這人,一月回來一次,也讓樓裡的人心花怒放。

    「素歡姑姑,公子的馬車不遠了。」丫頭出去望了一眼,又回來說道。

    素歡一拍手,揚聲道:「姑娘們,出去迎公子了!」

    鶯紅燕綠紛紛從兩側的樓階走下,自覺成為兩排,誰也不擠誰,半道上還讓別人看看自己的儀容,歡喜的不是一點。

    那紅雕青紗的馬車沿著青石板的路款款而來,素歡唇邊笑意漸濃,先下了台階等在路邊。

    跟在馬車後的五人看這夾道歡迎的架勢也愣了一下,有股面面相覷的意思。

    「吁!」梅二拉了馬韁,跳下馬車,將矮凳放好,才道:「公子,可以下來了。」

    皎月和出雲先下了馬車,候在一邊,那白衣如玉的公子哥兒才撩開簾子走出來,紅唇微啟,「素歡。」

    「公子。」素歡先喚了聲,其他的姑娘們才福身齊道:「公子。」

    花驚瀾笑道:「這才多少日不見,姐姐們都嬌艷了!」

    一片嬌笑聲,站在前面的唱詩和歌賦柳腰一擺,上前挽了她的手臂道:「公子先進,妾身們備了吃食。」

    花驚瀾輕佻地拂了兩人臉頰,道:「先說,今晚誰負責伺候公子沐浴?」

    「妾身!」

    「妾身!」

    「妾身!」

    ……

    一片響應之聲,花驚瀾朗聲大笑,抱了唱詩與歌賦的腰,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一回來就知道跟姑娘們說笑,梅二他們也餓了,先進去吧!」素歡笑道。

    花驚瀾往裡走,一片鶯鶯燕燕也緊跟了上。

    「公子每次回來都這樣,下次就習慣了。」皎月抿著嘴笑花殷幾人。

    「這幾位哥哥也來罷,酒菜都備好了!」有人上來拉他們幾人,可憐花殷幾人蹲了一年大牢,被這香艷環伺的模樣弄得險些不能自制。

    花驚瀾接了一杯唱詩遞過來的酒,道:「追風、逐雨兩人呢?」

    「告訴他們可以回去了,以後他們的差事由這五人頂。」

    人群寂靜了一秒,花殷幾人含著菜莫名其妙地抬起頭,身邊前一刻還巧笑嫣然的人突然就變了臉,將他們轟到一邊的小桌上,還道:「去去去!原以為是皎月姑娘一等的,沒想到是追風、逐雨那兩人一等的!」

    正從樓上下來的追風、逐雨那叫一個辛酸,從花驚瀾買下這玲瓏樓他們就被王爺派來當了護院,風裡來雨裡去苦苦煎熬了三個月每天連個覺都睡不好,到頭來竟然還被人這樣嫌棄。

    冷冷地看著花驚瀾,追風道:「我們可以走了?」

    「什麼態度!」

    「怎麼對公子說話的!」

    ……

    又是一番狂轟濫炸,直罵的兩人灰頭土臉,灰溜溜地出了玲瓏樓,心裡直念叨著逃出生天了,這三月,三娘教子的功夫他們可沒少領教過!

    花殷五人看著一屋子的女人,頓時頭皮發麻。



09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

    燁城夜幕,燈火百萬。

    玲瓏樓內一片熱鬧,淳於燕緋衣如神祇,和衣斜窩在矮榻上,長髮不加束縛,散漫垂在身側,幾縷落於胸口,平添幾分邪肆之氣。

    原本慵懶的目光在看見樓下走來的人後微微一亮。

    「公子。」

    「公子。」

    「公子。」

    ……

    花驚瀾一路走上來,玲瓏內的人紛紛讓路,唱詩把備好的酒捧給皎月後衝她嬌笑一聲才旋身離開。

    一襲白衣落於淳於燕對面,他坐起身,將頭髮撩至背後,道:「別來無恙。」

    花驚瀾抬起酒罐嘩啦倒了兩碗,推了一碗到他面前,道:「我每月回來一次你說一次,你不煩我也煩了。」

    「雪頂泉的功效如何?」淳於燕倒不介意,端起大碗豪飲,頗有放蕩不羈的模樣。

    花驚瀾抬眸笑道:「現在能跑能跳,算不算功效?」

    淳於燕狐狸眼瞇起,勾唇道:「這次回來不再走了?」

    花驚瀾挑眉,「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聽說你在惠玉山帶了五個人回來,打算長留燁城?」淳於燕淡笑。

    微頓了一下,花驚瀾搖頭笑道:「消息果然靈通。」就算是追風和逐雨也只是知道她帶了五個人回來,淳於燕……耳聰目明啊!

    喝了一口酒,她笑睇著他,「你會不知道我回來的目的?」

    淳於燕大笑,揮袖起身,落到她身邊,俯身貼著她的耳朵道:「我們九霄山莊見。」

    他說罷就帶著迎朱和送朱出了玲瓏樓。花驚瀾眸底藏著冷意,注視著那緋紅色的身影,笑意不改。

    「公子,溫公子遣人來問,今晚去剔透閣嗎?」梅二上來說道。

    花驚瀾因著淳於燕那隻狐狸心情有些鬱悶,聽這話時猶豫了一下才道:「去吧!」

    剔透閣。

    溫濯衣算不上多熱絡,只是提前溫好了酒。但久久等不到人,不由有些失落,離開桌邊,走到窗邊往樓下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忿忿,頭也不回地說道:「春來,撤了酒……」

    「酒好好的,又沒招你惹你。」清冷的聲音打斷溫濯衣的話,他回頭,白衣素素的花驚瀾已經站在了門口。

    溫濯衣用清澈的眼眸看著她,一時也分不清是什麼情緒,揮手讓春來下去,然後坐到桌邊,將燙好的酒倒入杯中,道:「上好的鴻雁酒,喝不喝?」

    花驚瀾坐到桌邊,先抿了一口酒才道:「淳於戎拿來討好你的?」

    溫濯衣當即變了臉色,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怒視著她。

    花驚瀾面不改色,逕直喝著酒,眼皮都沒抬一下,「眼珠子要瞪出來了。」

    溫濯衣深感挫敗,從她落水之後,他就再也沒佔過上風,這女人心,真是海底針,說變就變!

    「事實就是事實,你迴避它也不會改變,你在這兒待了幾年,這個道理都沒想通嗎?」花驚瀾淡淡道。

    溫濯衣神色一頓,垂眸轉折酒杯,「我要是沒想通,三年前就死了。」

    「你還活著是因為你弟弟。」花驚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他要是死了呢?」

    溫濯衣手一掃,酒杯摔碎在地上,碎片飛濺,「他不可能會死!」

    花驚瀾抬眸,眼中的嘲諷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了溫濯衣頭上,他霎時冷靜下來,自嘲一笑,又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上酒,一飲而盡。

    「淳於戎扣著他來威脅你,三年你們沒有見過一次面,就算他死了也沒人知道,你卻必須在這兒心甘情願地當他的禁臠。」

    溫濯衣笑出聲來,「我的武功全廢了,不可能逃得出去。」

    花驚瀾微微笑,單手放在桌上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不如我們換個交易如何?」

    溫濯衣看她,「怎麼換?」

    「之前說的,我幫你打探你幼弟的消息,你允諾幫我探聽淳於戎的近況,現在我對這個不感興趣了,所以我們就換一個,我幫你找到你弟弟,不管是死是活,事後你都得替我賣命。」花驚瀾狀似悠閒地說道。

    溫濯衣彷如聽到天方夜譚,「你是來消遣我的吧?」

    花驚瀾擺擺手,「你認為我不能從淳於戎手裡救下你?」

    溫濯衣看著那墨黑的瞳孔,險些就要相信了她,不過理智戰勝了自我,他道:「怎麼救?別忘了你是靠我得來的消息才讓淳於燕提供你所需一切,現在你也不打算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了,淳於燕不幫你,靠誰?你?一個武功被廢的人?」

    花驚瀾捂著胸口,似真似假地說道:「真是傷了我的心呢,你怎麼能拿刀子捅我心窩呢?」

    看她真假難辨的模樣,溫濯衣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但卻又忍不住道:「抱歉……」

    花驚瀾朗聲大笑,眉目戲謔,「濯衣,你還是那麼好騙。」

    溫濯衣怒。

    「今天找我來做什麼?」花驚瀾斂下笑容,「我應該已經提前派了人告訴你沒有消息。」

    溫濯衣看她一臉冷漠,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道:「九霄山莊三大神兵出世,你尚缺一把兵器,不去瞧瞧?」

    花驚瀾突然勾起了唇,直勾勾地看著他,半晌也不說話,直看得溫濯衣頭皮發麻她才道:「濯衣,你找的這個借口一點兒也不好。」

    溫濯衣有片刻慌亂,但十分迅速地掩飾了過去,微微抬高聲音,「什麼借口?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花驚瀾提了他一壇鴻雁酒,起身道:「我選在這個點兒上回來,你不會那麼笨想不到我是為了兵器吧?」

    「濯衣,」她繞到他背後,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對著他耳朵吹氣道:「想見我直說,我不會笑話你的。」

    溫濯衣惱羞成怒的一句「滾」淹沒在花驚瀾快意的笑聲中。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8:01 PM

09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

    世事難料,並且比人想像中變化的更快。比如花驚瀾受傷。

    那夜先受了重傷,後廢了武功,素歡帶著奄奄一息的她回到玲瓏樓時,當真是束手無策。第五道尋藥去了不在燁城,而梅二和素歡手中,也拿不出續命的丹藥。梅二和素歡以為她會死,別說,等到眼前出現了幻象,花驚瀾也以為自己要死。

    但恰巧這個時候,第五道回來了,救了她的小命。

    內力被廢,花驚瀾十分虛弱,先前支撐身體的真氣全部消失,就像被人抽走了骨頭一樣,成天只能躺在床上。內力不比外功,勤練就能學會,她這一身醇厚的真氣化為烏有,連第五道都覺得惋惜。

    之後的時間,溫濯衣倒隔三差五過來看看,由此花驚瀾也知道了不少關於他的事以及他這麼討厭自己的原因。

    溫濯衣其實並不叫這個名字,這個象徵著屈辱的名字還是之前的花驚瀾一時興起取的,當時的淳於戎正因為得不到他而苦惱,為了最大限度打擊他的自尊就讓這個名字做了他的……藝名。

    溫濯衣家原本是武家,為朝廷立過不少汗馬功勞,他同樣也是少年將軍,在戰場上頗有威名,可怪就怪生的唇紅齒白,就這麼荒唐的被太子看中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滅了他一家,除了用來威脅他的人,其他的淳於戎能殺的全部殺了。又廢了他的武功,扔到剔透閣來,供人取笑。花驚瀾第一次見溫濯衣就是他剛來的那一天。

    溫濯衣從小被當做毒人培養,全身上下都是毒,太子不能近身,於是就打發他來了剔透閣洗衣劈柴。當時的溫濯衣年輕氣盛,怎麼受得了這般屈辱,送來的衣服沒有一件完整的。濯衣濯衣,本意為洗衣,溫濯衣,意在讓他溫柔洗衣。淳於戎聽聞後,便賜了這個名字讓他掛牌接客。淳於戎吃不了這個香餑餑,自然別人也吃不了,所以溫濯衣從來也橫行霸道,栽贓嫁禍花驚瀾又推她入水便是其體現之一。

    相對於被傳夫妻情深的淳於戎突然好起了重口味,花驚瀾更奇怪溫濯衣為什麼會來看自己。不過,照溫濯衣的說法是,兔死狐悲之際所產生的一點惺惺相惜,儘管花驚瀾從未覺得自己有多慘不忍睹的遭遇。

    後來的事情就很順暢了,淳於燕想從溫濯衣身上得到有關淳於戎的消息,而溫濯衣想得到他弟弟的消息,於是花驚瀾就做了個中間人。淳於燕不是不想直接找到溫濯衣的弟弟,但他找不到,相反,素歡所在的玲瓏樓提供的消息來源更多更複雜。

    這五個月的時間,花驚瀾就在養傷中度過了,雪頂泉就是淳於燕找來的。

    當然,世事是難料的,正如現在頂著烈日蹲在溪邊正往水囊裡裝水的花驚瀾。

    「唉……」數不清自己是多少次歎息了,她看著這藍天碧水的,心中淒涼,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去九霄山莊呢,帶著皎月、出雲該是多少,陪吃陪睡陪解悶。

    拍了拍喝水喝的不想走的駿馬,她拉著韁繩道:「我說你就認命吧!」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唧唧!唧唧!」

    哦,花驚瀾差點忘了,還有玻璃,這五個月,除了肥肉見長外,並沒有太大變化,於是一度想看它長出尾巴的願望破碎。

    玻璃三兩下就跳到了馬上,無精打采地趴在馬背上。

    官道上又是「嗒嗒」馬蹄,花驚瀾回頭看了一眼,是一輛四方馬車,兩旁還有四個伴駕。

    來的早不如來得巧,花驚瀾往大路中間一站,抬高了聲音道:「順風順路的,搭個便車如何?」

    馬車停了一下,馬背上的侍衛探耳聽了馬車裡的人說了句什麼便虎著臉過來趕人,「公子有客,不便捎人。」

    花驚瀾眉毛一挑,道:「沒關係,我也可以當你家公子的客人!」說完也足點地一躍,穿過幾個侍衛跳上了馬車。

    「退下!」幾個侍衛剛要返身來追,便被車內人喝止。

    「順便幫我牽牽馬!」花驚瀾說完便撩開簾子鑽了進去,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她下意識地擦了擦鼻子,但也被對方察覺,不過那聲音並不介懷,「兄台請坐。」

    她這才抬頭打量馬車中的兩人,坐在中間面色蒼白的那人應該就是馬車的人,就是這樣的天氣,他身上也披著厚厚的披風,整個人裹的嚴嚴實實,帶著病態的五官隱約潛著烏紫色,是長年頑毒纏身之狀。帶著藥味的熱氣從矮几上的燒著的小罐子裡噴出,而煙霧繚繚中是一個穿著紫衫的男子,相貌十分出色,是讓人看了第一眼還想看第二眼的人,也許是太過俊美,眉目之間似乎含了一縷輕浮之意,此時他一雙全黑的瞳仁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

    「多謝!」花驚瀾摸了摸自己貼上人皮面具的臉,拱手向中間那人說道:「公子高姓?」

    「小姓唐,公子高姓大名?」唐公子咳嗽了一聲虛弱一笑,「見笑了。」

    花驚瀾捋了捋長髮道:「無名無姓,人稱雪月公子。」

    「風花雪月……屬在下無禮,此等相貌的人也敢妄稱風月?」旁邊的紫衫公子開口,滿臉認真。

    知道無禮你還說,你m屬性的,找抽呢?

    花驚瀾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道:「真不好意思,這是別人送的。」

    「唐某深居養病,實在孤陋寡聞。」唐繼禾出來打圓場,道:「雪月公子,這位是溫公子,也是唐某的有幸之交,雖然萍水相逢,但也是有緣人,不如以茶代酒,小酌一番如何?」



09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

    「雪月公子也是往九霄山莊去的?」唐繼禾道。

    「嗯,」花驚瀾點頭,「想取一件兵器。」

    唐繼禾眸色微頓,道:「三大神兵出世,崇月刀威力剛猛,水嘯鞭剛柔並濟,天絲軟劍似柔而剛,不知閣下想取哪一件?」

    花驚瀾頂著下巴想了想,道:「哪件趁手就取哪件吧。」都趁手的話一塊兒拿走也說不定。

    溫如玉自喉嚨滾出不甚清楚的笑聲,握拳掩飾一下,才道:「足下倒是自信頗足,九霄山莊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件神器,這次能有三件,江湖人聞風而動,覬覦者多不勝數……」

    言下之意你能不能摸著一件兒都是未知數,還指望從三件裡面挑?

    花驚瀾並沒有多大表情,只點頭道:「那就搶著哪件算哪件了,實在搶不到就算了,我這人很豁達的。」

    唐繼禾一笑,「公子也是爽朗之人。」

    花驚瀾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他,道:「你也想拿兵器?」

    唐繼禾一頓,眼簾微垂,「唐某無力爭鋒,姑且一試。」

    花驚瀾歪著頭,笑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眼巴巴地趕著來,不帶點兒東西回去不值當……不如到時我送你一件?」

    溫如玉無語,唐繼禾彷彿已經習慣了,道:「如此多謝了。」

    漂亮話是這樣說的,但等到去了九霄山莊因為沒有請帖而被攔在外面的時候,花驚瀾還是囧了一把,本來唐繼禾的意思是要讓她一塊兒進去,但她看到溫如玉那春風待雨蕩漾的笑容之後,頓時沒了打腫臉充胖子的興趣,於是揮揮手,果然同兩人告別。

    牽著小白繞到九霄山莊的後院,她先把玻璃扔了進去,沒聽到它見到人的叫聲,於是也踩著馬背翻了進去,剛一落地,面前突然就多了一雙靴子,她抬眸:一身穿白底藍邊錦袍的男子,披散著一頭白髮站在月光下,夜風吹拂衣袖,飄飄欲仙,那髮色格外搶眼。

    此時此刻,他正一手掐著玻璃的脖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花驚瀾,問道:「這是你的嗎?」

    花驚瀾站直了身體,無視抽搐的玻璃,回視他道:「你是誰?」

    那人指了指玻璃,道:「它嚇走了我的小青和小紅。」

    花驚瀾瞇了瞇眼睛,咧嘴一笑,道:「是它不對,但是你能不能先放了它,它快沒氣了。」

    那人鬆了手,玻璃非常爽快地放棄了不顧它安危的主人,鑽入草叢沒了蹤影。

    那人抿抿唇,轉身走到樹下,就地一蹲,雙手托著下巴仰頭看著樹枝,道:「小青和小紅會不會飛回來呢?」

    花驚瀾惋惜,這麼漂亮一小伙子,怎麼腦子有了問題。

    她走過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你知不知道劍塚在哪兒?」

    那人點點頭,花驚瀾又道:「你能不能帶我去?」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什麼叫成親?」

    「一男一女,拜過天地,喝過交杯,然後關上房門創造下一代。」花驚瀾眼睛都沒眨一下。

    那人似乎不懂,又指了指樹道:「奶奶告訴我,成親就像鳥兒一樣,一雙一雙地在樹上唱歌……但是我聽管家說成親之後就會有小孩,所以我想看小青小紅怎麼有小孩的。」

    花驚瀾汗,「你要成親?」

    他搖頭,「大哥要成親。」

    「不如你先帶我去劍塚,然後我就告訴你怎麼生小孩的。」花驚瀾誘哄他道。

    「好啊!」那人高興地點點頭,果然就帶她繞過了院子往九霄山莊深處走去。

    劍塚在九霄山莊的背後那座大山天然形成的洞窟中,週遭是用一米高的鐵柵欄圍出來的寬闊之地,洞口是一扇巨大的鐵門,上面是落了鎖的,周圍並沒有看守的人。花驚瀾拍了拍大鎖,陽光燦爛地看著白髮少年,「你有鑰匙嗎?」

    「沒有。」他答,過了片刻又道:「你要打開這把鎖嗎?」

    花驚瀾連連點頭。

    白髮少年上前一步,單手握著鎖,用力一捏,只聽「卡擦」一聲,那鎖就這麼被捏斷了。

    花驚瀾扶扶額,果然人不可貌相。

    「現在可以了嗎?」少年笑著看她。

    花驚瀾推開門走了進去,邊道:「現在還不行,要先找到三大神兵。」

    少年抓抓頭髮,道:「三大神兵不在這兒啊!」

    花驚瀾腳下一個趔趄,回頭瞪著他,「你怎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我……」少年興奮地看著她,「你能告訴我怎麼生小孩嗎?」

    花驚瀾看著滿地的刀劍,心忖來都來了,不拿一樣不划算。

    「你不告訴我怎麼生小孩嗎?」少年追著她問道。

    「就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很多個晚上以後就會有小孩了。」花驚瀾一邊看著兵器,一邊頭也不回地敷衍道。

    「原來是這樣……」少年若有所思,雙瞳亮晶晶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歡天喜地朝她走去。

    花驚瀾剛拔起一把匕首放在眼前端詳,冷不丁的就被人攔腰抱起,她條件反射地抓住少年的衣襟,聽著耳邊的風掠過,回頭才見兩人已經出了劍塚,她不禁皺眉道:「你幹嘛?」

    「我們去生小孩。」少年嬉笑道。

    花驚瀾揪著他的衣領道:「不是跟你說了生小孩要一男一女嗎?」

    少年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不能生小孩嗎?」

    花驚瀾再次嘗到了作繭自縛的後果,誰說弱智好欺負的,她抽死他丫的!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8:01 PM

09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六

    然後,花驚瀾就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挾持到了一間裝置精美的房間,然後白髮美少年把她往床上一按,跟著拉上被子,和她並排躺在了一塊兒。

    花驚瀾瞪著床帳,心想這小子不是扮豬吃老虎吧……?

    「娘子,你叫什麼名字?」美少年側著頭,雙目中洋溢著童真。

    人小鬼大……她沒說錯吧!

    「我叫尉遲玥,奶奶和大哥都叫我玥兒,娘子也可以叫我玥兒,」他說著又皺了皺眉道:「不過奶奶說,成親之後不能叫名字,要叫相公,娘子喜歡哪一個?」

    尉遲玥,九霄山莊莊主尉遲玨的弟弟,她只是沒聽說過他有疾而已。

    「瀾兒,」花驚瀾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瀾兒。」

    尉遲玥欣喜一笑,伸手抱住她的腰,親暱地蹭了蹭她的額頭,道:「瀾兒,瀾兒,瀾兒!娘子沒有瀾兒好聽!」

    花驚瀾勾起他一縷白髮,道:「你的頭髮為什麼都白了。」

    尉遲玥嘴一癟,略顯傷心道:「奶奶說一直都是這樣,但是我知道不是,我聽到阿福他們說我是成魔了才變的這麼難看。」

    是走火入魔吧……花驚瀾摸摸他的頭,道:「一點都不難看,來,我幫你挽髮。」

    拉了他坐到銅鏡前,花驚瀾捧起他一頭白髮,抽出一縷髮絲用來束髮,以白纏白,又分別在額邊梳下兩縷,從懷裡抽了一根紅繩繫在他髮結上,長長的紅繩能垂到他胸前。

    尉遲玥摸了摸繩端的珍珠,對著銅鏡一笑,「真好看。」

    「是吧,」花驚瀾放下木梳,道:「這是我送給你的,可不能弄丟。」

    尉遲玥重重點頭,「瀾兒的東西我都不會丟的!」

    「真乖。」花驚瀾笑瞇瞇地拍拍他的頭頂,又道:「你知道三大神兵放在哪兒嗎?能不能帶我去?」

    「好啊!」尉遲玥笑道。

    整個九霄山莊不可謂不大,九霄山下一片幾乎全部開了出來,莊園的佈置也十分講究,亭台樓閣,假山荷池相宜得當,看上去也賞心悅目。

    取得神兵的方式很簡單,一句話概括就是「武勝者得」,誰能以武功奪得神兵並與神兵契合成功發揮出兵器的潛力,這就算贏,贏者自然可以取走兵器。而九霄山莊為了讓天下人獵取神兵,專門建造了一處觀武台。花驚瀾本以為在這之前神兵肯定會放在劍塚之內,她還掐准了時間早一天來報到,尋思著順兩樣走,卻沒想到提前開始了。

    尉遲玥直接帶著她去了觀武台上,尉遲老夫人和尉遲玨坐的地兒。

    「玥兒,到奶奶身邊來。」尉遲老夫人見到尉遲玥時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才向他招招手。

    尉遲玨神色也略微一頓,自從尉遲玥聽到下人們的傳言之後,再也不肯束髮,甚至不讓人碰他,如今卻牽著一個男人出來……

    尉遲玥回頭沖花驚瀾一笑,牽著她的手就走到尉遲老夫人跟前,頗為高興地介紹道:「奶奶,這是娘子!」

    尉遲老夫人和尉遲玨齊齊變了臉色,花驚瀾滿頭黑線,她現在穿的是男裝,被一大男人拉著,是有那麼點兒重口味的意思。

    頓了一下,她粗著嗓子道:「少爺的意思是說,我的名字叫娘子。」

    尉遲玥轉過頭,天真無邪地看著她,「可是娘子的名字不是叫瀾兒嗎?」

    果然,「瀾兒」兩個字一說出來,花驚瀾立馬接受到兩道炙熱的視線,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旁邊伴著淳於戎的淳於燕。

    尉遲老夫人神色從容,威嚴自不必言,「好了,要開始了。」

    「瀾兒,我們到那邊去。」尉遲玥又拖著她坐到尉遲玨後面。

    八卦的眼神一直追隨著兩人坐下,花驚瀾十分淡定,無視淳於燕之後,又一一看了從這台上從兩邊一直延續到觀武台末尾的茶案,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全來了,令花驚瀾想不到的是,唐繼禾還攀了個上座,竟然就在淳於燕的下桌。

    察覺到她的視線,唐繼禾放下茶杯朝她微微點頭。花驚瀾回以一笑,又將目光轉向他處,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花容月緋四大家自然是到齊了,四家主事都在,另外還有花蜚聲、花婉玉,容佩、容清,月涼與月妝,緋家的緋閒雲與緋傲。還有些許坐上了位置她認不出臉的。

    長而寬的道上,擺了一方大鼎,四角上分別合鞘立了四把劍,腳下又掛了四條鞭子,鼎中歪歪斜斜地插了數十把刀劍,都是沒有鞘的。見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著中間鼎中陳列的兵器,花驚瀾暗笑,看來聚眾打鬥之前還得先辨識出真貨才行。

    尉遲玨起身,眾人肅穆,他抬手一拱,朗聲道:「眾位武林同仁,觀武台前,獵取神兵是九霄山莊百年來的規矩,今日出神兵四件,眾位可憑本事奪得!」

    台下一陣竊竊私語,花驚瀾挑了挑眉,「不是三樣,怎麼變成四樣了?」

    「九霄山莊對外只宣佈了崇月刀、水嘯鞭、天絲軟劍三把神兵,還有一把,昨日方才完工,也藏在這些兵器中,良馬尋伯樂,眾位可以一試!」

    臨了臨了還賣個關子,第四把神兵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是說這裡的刀劍都有可能是,誰搶到算誰的,這倒讓人躍躍欲試了。

    忽地,一個青衣女人拍案旋身飛出,束髮長冠上兩條青帶也隨風飛起,形影俱急,縱身便躍上大鼎,抽出一支銀色鞭子就地一揮,鞭風長嘯,氣勢迫人!

    她一出,兩邊共三個身影飛撲上去……意在奪鞭!



09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七

    「冷竹夫人!」

    人群之中傳出一聲低呼,花驚瀾再抬頭去看,那青衣的女人騰空而起將銀鞭就地一旋,盤成螺旋狀,帶著強勁的鞭風襲向攻上來的三個人。

    那三人紛紛避開,有人拔劍有人持鞭,各自搶了一件兵器與冷竹夫人對陣。

    「冷竹夫人慣用長鞭,而且擅長辨識兵器,她手裡拿的就是水嘯鞭。」尉遲玥笑嘻嘻地對花驚瀾說道,說完又指了指崇月刀和天絲軟劍。

    花驚瀾仔細辨認這些兵器,上面並沒有太明顯的差別,而尉遲玥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卻能輕易地認出來……目光轉動之際冷不丁對上了尉遲玨的,無視他眼神裡的森寒與警告,花驚瀾笑著向他招招手。

    「瀾兒,吃葡萄嗎?」尉遲玥剝了一顆葡萄送到她唇邊。

    花驚瀾挑眉一笑,張口含下他兩指夾來的葡萄,輕輕一舔,挑釁的看著尉遲玨。滿意地看到他抓著椅子的手爆出了青筋,她才依樣畫葫蘆餵了尉遲玥一顆。

    尉遲玥一邊吃著葡萄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花驚瀾的嘴唇,臉色微微泛紅,「瀾兒的舌頭好軟……」

    說完還沒等花驚瀾反應,他就直接撲了過來要咬她。花驚瀾一驚,反手擋住他,卻連人帶凳子一塊兒被撞翻在地,尉遲玥趴在她身上,雙手撐在她頭的兩側,銀色的髮絲落到她脖子裡弄得她癢癢的。

    這番動靜,耳聰目明的人全都被吸引了過來,又是這麼曖昧的姿勢,任誰看到都要浮想聯翩,更不用說尉遲老夫人和尉遲玨是個什麼表情了。

    眼見那邊尉遲玨已經坐不住了,花驚瀾摀住尉遲玥的嘴,低聲威脅道:「你要是不好好坐著,我就不當你娘子了。」

    尉遲玥癟癟嘴坐起來,道:「那不親了。」

    花驚瀾滿面笑容地站起來,沖一眾三八揮揮手,道:「凳子太不結實了……」

    眾人腹誹:明明壞的是你的凳子,為什麼那尉遲家的二公子會跟你倒一塊兒?

    「這倒有趣。」淳於戎借喝茶的動作擋住了這句話,看了一眼淳於燕道:「三弟,你說呢?」

    太子好男色,這是皇室都知的。

    淳於燕眼神凌厲射向花驚瀾,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生硬,「可惜皮相太差。」

    淳於戎輕笑了聲,沒有說話。

    站在淳於燕背後的追風、逐雨憤怒,光看那瘦弱的身板,光看那輕佻的眼神,光看那下流的動作,也知道那張人皮面具下是誰的面孔了,可那人有了他們王爺還不滿足,竟然還敢勾三搭四,無恥!

    人皮面具遮得了傾城容貌,卻遮不了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瞳,花驚瀾眼波流轉,掃過淳於燕時,靜默無痕。

    「我只聽說莊主未過門的妻子貌若天仙,沒想到二公子的容貌也是舉世無雙。」溫如玉看了尉遲玥一眼道:「可惜了一頭白髮。」

    唐繼禾低忖,道:「似是走火入魔之症。」

    「可惜了,」溫如玉再歎一聲,頓了頓道:「唐兄,在下失陪片刻。」說罷起身離了席。

    這一邊,冷竹夫人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冷竹夫人本是青龍高手,此局並沒有太大的懸念。

    冷竹夫人朝尉遲老夫人拱手謝禮,將水嘯鞭收於腰間,回到自己的座位。

    花驚瀾放下茶杯,對尉遲玥說了句「待在這裡」便縱身飛了出去,白衣翩躚,其間兩次足尖點地才落在鼎上,正彎腰去取天絲軟劍,背後一脈冷風襲來,她側身一躲,才看見是容佩揮劍而上,同一時間,緋閒雲與緋傲也躍至鼎上。

    一時間,四人分別於大鼎邊沿對峙而立,夜風穿過四人在中間打旋,巋然不動的三方相互警惕!

    「天絲軟劍是我的!」花驚瀾低喝一聲,便去奪一排軟劍中劍柄綴玉的那一把!

    其他三人雙目一睜,緋傲先用劍將軟劍朝天挑起,然後飛身去奪,緋閒雲遲半步躍起,先發制人牽制容佩!容佩瞥見他送來的劍,單腳一點身旁立著的刀劍,借力一躍,凌空翻身又踩上緋閒雲的刀刃,這一來反而趕上了緋傲!兩人同時伸手去奪,緋傲手一偏,將劍打向緋閒雲一方,容佩緊跟去奪!一對二,容清見狀也加入了陣勢!

    就在四人圍著那劍打轉時,花驚瀾卻悠然地抽出了鼎中另一柄軟件,放於眼下,合指輕輕一彈,銳利的光芒晃過眾人的眼瞼,軟劍發出一聲嗡鳴,絲絲入耳,餘音久久。

    她沖四人笑了笑,道:「真是好劍!」

    「你……」容佩臉色一變,「你剛剛不是說……」

    花驚瀾偏頭一笑,「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容佩臉色鐵青,緋傲三人也一樣,才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

    這時,花蜚聲持劍而上,背後氣流湧出,獸形已成,長鳳低鳴著襲向花驚瀾。花驚瀾軟劍在手,反身一刺,柔韌的劍身就穿過他的劍刃,借力彎折,劍尖甩向他耳邊!

    花蜚聲疾退一步,抽劍刺向花驚瀾腰間。花驚瀾回劍擋他,然而天絲軟劍實在太過柔韌,被他劍鋒撞上深深一彎,花蜚聲劍尖在她腰帶上劃了一道口子。

    花驚瀾眉頭微蹙,隨即舒展開來,握住劍柄的手向後挪了半寸左右。

    此時,容佩幾人也來奪劍,五人同襲而來,花驚瀾凌空一躍,躲開這陣劍鋒,落下時先打容佩,如風吹草般的劍刃折向容清,將他的劍打向緋傲,三人一亂,她迅速抽身對上花蜚聲與緋閒雲!

    四家之中,這二人都是用劍高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6 08:02 PM

09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八

    劍影飄忽,莫說是身在其中的人,就連在場外觀戰的人都發覺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緋傲與花驚瀾視線擦肩而過,看她流暢的使出緋家劍法,心底不由一動,想起了另一個人,但眼前的人,相貌分明沒有半點相像。

    「他用的不是大哥的劍法嗎?」花婉玉驚呼出聲。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中間那個其貌不揚的白衣少年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怪異了,他不僅用了花家的劍法,仔細看過,其中容緋兩家的劍法招式都有!本家與本家的劍法相對,借二家劍法打一家劍法!

    花容緋三家的人身影錯落穿梭,目標集中在中間的白衣少年身上,刀光劍影中,少年舉劍從容,以融合三家的怪異劍法應戰,竟然也足以匹敵。天絲軟劍瑟瑟嘶鳴,劍刃相撞時,脆生悅耳。

    軟劍套住花蜚聲的劍,劍身彎過來時,花驚瀾兩指捏住劍尖,勾唇一笑,「不如花家也來兩人?」

    花蜚聲擰眉,真氣流竄,背後鳳凰嘶鳴而出,他一入階,其餘幾人也紛紛入階。緋閒雲連同容佩都是鳳凰,緋傲麒麟,容清霜華。

    五個入階之人將花驚瀾團團圍住,三凰一麟一狐,看上去也夠壯觀了。

    花驚瀾立在中間,握劍而笑,朗聲道:「對一個沒有內力的人,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原本落回去的心又瞬間吊了起來,五人未入階之前還有可能打成平手,但這內力一入,一個無內力之人,怎麼可能僅以劍法取勝?眾人揣測不斷,雖然見這五人入階,但那白衣少年沒有絲毫懼意,莫不是還有後招?

    但無內力者勝天階高手四位地階高手一位,這為免也太駭人聽聞了!

    真氣裹著劍鋒,花驚瀾只擋了一劍便重重退後三步,掌心發麻。她掃了一眼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最弱的容清身上,忽地一笑,拔劍便衝他而且!

    被她錯身穿過的緋傲與緋閒雲同時一詫,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這白衣少年的速度竟然比剛剛快了一倍!

    容清還沒來得及反應,花驚瀾已經到了他眼前,只見她眼中冷光一閃,那刺過來的天絲軟劍便如蛇一樣迅猛!

    「他沒有內力!」容佩大喊一聲。

    原本退了半步的容清被一語驚醒,立定迎上,抽劍擋去的時候才發現情況遠不如想像中樂觀!

    那天絲軟劍彷彿長了眼睛一樣,晃得他眼花繚亂,勉強應了幾招,他急急後退,容佩迎了上來,其他幾人紛沓而至。

    「那個人好厲害!」月妝瞪大了眼睛感歎。

    月威摸了摸鬍子道:「白衣少年雖然沒有內力,但他速度卻快過其他人,每每相對又盡量不讓他人近身,避開了赤掌相搏,而天絲軟劍本來就是以柔克剛之物,到他手上正好發揮所長,甚至連裹在劍刃上的剛勁之道也被削弱一半,而這少年本身又有一套詭秘的劍術……果然是後生可畏!」

    正如月威所說,花驚瀾速度不僅快的詭異,就連剛才借二打一的劍法也不見了,一套全新的劍術讓觀看的人覺得簡直匪夷所思。而她手上的天絲軟劍彷彿比剛才更加契合,刺挑彈回處處讓人意想不到!

    「大哥,你看瀾兒是不是很厲害?」尉遲玥湊到尉遲玨身邊笑道:「我就知道,娘子肯定很厲害!」

    尉遲玨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九霄山莊鍛造神兵,除開接下訂單為僱主打造兵器之外,每隔數年或數十年都會選出上乘兵器相贈天下豪傑,而這少年,僅憑一身劍術也能將天絲軟劍運用至此,不得不讓人稱奇。而稱奇之餘又不由有些惋惜,他若是內力修為者,今後必定有一番作為。

    正在尉遲玨考慮是否宣佈天絲軟劍的得主時,場中又出了震撼的一幕:

    只見場中的白衣少年將容清逼退到一邊,正待容清舉劍刺他右肩時,白衣少年將用天絲軟劍從內側一擋,然,軟劍並沒彎折,他卻忽地一滑手,一打劍柄,那天絲軟劍便脫了手,劍身猶如纏在了容清的劍上快速旋轉,劍影連彌,彷彿開出了一朵劍花!而這一瞬間,白衣少年朝後一轉,一個旋身,上身微俯,反腳踢在了容清腹側!

    容清被踢飛,白衣少年先行一步握住了天絲軟劍,前者整個人狠狠撞在了鼎上,而長劍落地,竟然從中斷成了兩截!

    眾人驚歎天絲軟劍的鋒利時更驚歎那使劍之人,軟劍柔韌不易控制,而這少年卻敢放手,卻能將它用如長劍!此時此刻,幾人又不在心底暗暗稱好?

    被撞的岔了氣的容清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地上的斷劍,又抬頭看了對面的花驚瀾,連忙捂著胸口爬了起來,去拔鼎角上的長劍。長劍拔而不出,他又快速從鼎中抽出一把劍來回擊花驚瀾。

    五人再度圍攻,花驚瀾白衣飄飄,以天絲軟劍對敵,周遊於五人之中。

    容佩看了一眼尉遲玨的臉色,臉色一沉,沖容清使了個眼色,兩人配合而上,想以雙劍架住天絲軟劍,然而軟劍回彈,劃破容清手臂,他劍一鬆,退後一步。花蜚聲立地補上,攔腰狠狠一劍砍中天絲軟劍,劍身嘶鳴,花驚瀾被這一震,右手一鬆,天絲軟劍脫手!

    這一變故讓週遭的人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惋惜,花驚瀾卻就地彎腰,躲過身後緋閒雲與緋傲的雙劍,左手一甩,寒光冷掠出,一把匕首逼退花蜚聲,接住了天絲軟劍!

    花驚瀾一躍退身,左手反手持劍,以握匕首的方式握劍……眾人驚詫:莫非她要以左手迎敵?



09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九

    幾人又是一驚,左手持劍本來不便,而她又是反手,容佩與花蜚聲雙劍趁機攻上,緋閒雲與緋傲從後夾擊!

    又是驚心動魄的一幕,花驚瀾俯身,左手反手甩劍,將交叉的四把劍圈住後用力一抽,那敏捷的速度與力道竟然同時將四柄劍絞斷!

    舉眾嘩然,抽泣聲此起彼伏!

    花驚瀾拂拂劍身,鋒利依舊,絲毫不見折損,輕輕一笑,她道:「果然是神器!」

    眉宇間,淡然,輕笑間,自在,動若脫兔,靜若處子,方纔的凌厲全然不見,週身都瀰漫著一股淡泊之氣,不為贏了這五人得意,更不為得了這神兵歡欣,平平無奇的五官,此刻看上去卻那般生動!

    緋閒雲垂袖,後朝花驚瀾拱手,「緋閒雲認輸,敢問兄台名號?」如此出眾的一個人,竟然從未聽過風聲!

    花驚瀾背手立劍,道:「雪月公子。」

    「多謝。」緋閒雲轉身離開。

    緋傲跟著他走了兩步,又轉過頭來看著花驚瀾目光複雜,欲言又止,他總覺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但卻又不敢叫出那個名字,那個人,明明已經被廢了武功趕出了花家,早已不在燁城……

    「緋傲,」花驚瀾卻叫住了他,翹起唇角,「來玲瓏樓找我。」

    緋家的人頓時把臉一拉,緋傲更是黑了臉,冷哼一聲甩袖走回緋家。

    花驚瀾摸了摸鼻子,耳邊又聽到尉遲玥大呼小叫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這裡的人恐怕都以為她和尉遲玥有一腿呢!

    尉遲玨起身,宣佈道:「天絲軟劍由雪月公子奪得……!」

    「等等!」唐繼禾身邊的溫如玉突然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花驚瀾,道:「在下還想一試!」

    花蜚聲與容清已經退了回去,容佩卻站在原地不肯動,咬牙道:「我要再戰雪月公子!」

    尉遲玨眉頭微皺,卻聽花驚瀾道:「無妨,兩人可以一起。」

    尉遲玨也不便說什麼了,向溫如玉比了個請的手勢。

    若說相貌,溫如玉也是十分出眾的,但看在花驚瀾眼裡卻沒有一點賞心悅目的意思,略微思考一下,她將這個歸為同性相斥,風流瀟灑的人只她花驚瀾一人便可,於是這個溫如玉也注定是個路人甲。

    溫如玉向花驚瀾略一拱手,道:「雪月公子,請賜教。」

    花驚瀾冷眸微瞇,察覺到背後的容佩已經攻了過來,返身迅猛出擊,溫如玉不是個簡單的公子哥那麼簡單,她要先解決了容佩!

    容佩沒料到她來勢洶洶,一時間有些應接不暇,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溫如玉,卻見他面帶戲謔的笑容抱胸而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就是這一岔神,花驚瀾已經捕捉到她的空隙,掃腿擊向她的腿。容佩一凜,單手撐地,整個人躍入空中。花驚瀾似乎是早料到她有此一舉,在她落地之時將劍尖指到了她喉間。

    容佩僵住,面色難看。

    花驚瀾收了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武林大會的帳,稍後再同她算。

    轉身,面對溫如玉。

    兩人分別站在大鼎的兩邊,隔著大鼎牢牢地盯住對方,不觸不動,一觸即發!

    幾乎是同時,兩人快步奔向大鼎,四目相對,視線並未斷開,卻同時抬腳踩鼎而上,在空中對過一招!

    兩人躍至地面,天絲軟劍銀光閃爍,溫如玉身形也是極快,躲閃得宜,花驚瀾並不能傷他半分。

    期間,花驚瀾一直在注意他的雙手和雙腿,溫如玉不用刀劍,一定還有什麼軟兵器藏在身上,她要提防他突然出招!

    果然,在花驚瀾一次刺劍之後,溫如玉原本空空的雙手間突然多了一根弦,他一手一個梭子,在劍身破弦而過時,一手朝上扔出,纏劍身一圈才接住!

    花驚瀾欲拔劍,卻發現軟劍竟然抽不出!

    她驚異地看著溫如玉,後者卻是溫文一笑,意味不明。

    花驚瀾攻他下盤,但溫如玉的身體卻滑得跟泥鰍一樣,每每只能碰到衣角,她眉頭一擰,右手刺向他腋下。

    溫如玉略微放鬆了手,退後之時弦擦劍而過,穩穩三步後,他用力斜拉細弦,如琴弦般發出「錚」一聲。

    花驚瀾看著他手中的弦,眼底閃過一絲興味,天絲軟劍剛剛才絞斷了五把上乘兵器,溫如玉手中的弦卻能過劍不斷!

    「你手中的,是什麼弦?」

    溫如玉笑如春風,「金蛛絲。」

    「傳聞西域有一種金色的蜘蛛,吐出來的絲堪敵刀劍,不過金蛛十年難遇一隻,而它的絲更是百年難求……」容佩從旁解說,彷彿在嘲笑花驚瀾的無知。

    掏了掏耳朵,花驚瀾無語,那蜘蛛吐的該是鋼絲吧!

    「說的那麼像,你給我找一隻出來試試?」花驚瀾涼涼道:「既然那蜘蛛吐的絲都是刀槍難入,水火不侵,那蜘蛛也該活成蜘蛛精了吧!」

    「世界上最難打破的神器恐怕是人的臉皮吧,」她笑,「不是有臉比城牆厚一說嗎?我覺得容小姐的臉才是天下第一。」

    容佩掐緊了掌心,臉陣青陣白,將憤怒的目光投向溫如玉,尋求驗證。

    溫如玉冷淡道:「容小姐實在無知,金蛛絲是一位製造兵器的世外高人打造的細如蛛絲的軟兵器,又因在陽光下呈金色,故此得名金蛛絲,與容大小姐口中所說的金蜘蛛實在不沾邊!」

    容佩這回臉真的綠了,握緊了手中的劍,一臉要撕了兩人的模樣。也難怪,她堂堂容家小姐,被兩個大男人這樣奚落,不說憐香惜玉,起碼的尊重也該有吧!

    花驚瀾忍不住笑意,遞了個眼色給溫如玉,「同道中人。」

    「共勉。」溫如玉也不含糊。

    容佩跳腳!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4:57 PM

09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

    不再理會容佩,溫如玉沖花驚瀾一笑,「我們開始吧。」

    花驚瀾左手持劍,道:「請!」

    溫如玉眼色一沉,甩袖朝她飛去,雙手持弦,緊繃如劍般堅硬,一招一式,柔美的出奇,一襲神秘的紫色在並不鮮明的火把下顯得十分美麗,就像……就像一隻蝴蝶!

    溫如玉笑裡藏刀,以弦而攻,弦絲收放自如,時不時讓花驚瀾的天絲軟劍撲空。

    一白一紫兩個身影在場中飛舞,對溫如玉的金蛛絲,天絲軟劍似乎沒了優勢,本事以柔克剛之物,碰上這神出鬼沒的弦絲也一時有些難以招架。

    溫如玉突然逼近花驚瀾,單手掌絲,又想故技重施,以金蛛絲扣住劍身。不過這次花驚瀾先一步抽開了軟劍,右手以匕首抵上,金蛛絲重重絞在上面,摩擦時尖聲刺耳,甚至還隱約可見火花迸出!

    各自退了一步,溫如玉握了握掌心,道:「能雙手持劍的劍客倒少見。」

    花驚瀾又將匕首收入袖中,勾唇一笑,「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

    說著她快步攻上前去,抬臂刺向他左肩!溫如玉雙手分上下,繃緊了金蛛絲往左一推,打算將劍擋出去,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原本刺挑過來的天絲軟劍竟被花驚瀾脫了手,越過他的肩膀向後飛去!

    花驚瀾背對溫如玉側面,一個轉身便閃到了他身後,速度極快,左手擒住飛在空中天絲軟劍,單臂圓掄,劍身劃向背後的溫如玉,身體也隨著轉了過去。溫如玉左腳立定地面,右腳劃地而退,手上的梭子就飛了出去,擊中天絲軟劍,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軟劍攻勢被折,花驚瀾動作並未遲緩半步,追著溫如玉的步子上前。

    溫如玉應對之間也在觀察花驚瀾,自從第一次天絲軟劍被金蛛絲扣住之後,對方就再也沒給過他空隙,動作凌厲不說,不論左手右手,抑或是正手反手都運用自如,過招之時不僅會冷不丁的左手換右手,甚至還把天絲軟劍當做匕首來使用,並且她在對戰了五位入階高手之後氣息依舊如此平靜,無內力之身竟然沒有絲毫疲憊之意!

    這樣的對手,可怕就可怕在一無所知,猜測不到她下一招要怎麼出,也看不出她的破綻在哪兒,也許是因為她的速度太快,在他還沒看清漏洞的時候又得馬上應付她的下一招!

    「叮!」一聲大響,花驚瀾錯身瞥向聲音的來源處,才見溫如玉的梭子已經穩穩扎入銅鼎之中,她眉梢一頓,他這是要做什麼?

    「叮叮叮!」緊接著又是好幾聲,不斷有梭子從溫如玉袖子中飛出,有的埋入地中,有的嵌在銅鼎上,有的紮在道旁的石獅子上。

    這樣的聲音不絕於耳,花驚瀾暗叫不好,眸色一沉,殺氣溢出!

    就在此刻,溫如玉卻笑睇著她,足尖一點,身體向後退出丈餘,遠遠地看著她。花驚瀾正要去追,腳上被什麼東西一絆,她身體往前一栽,臉上傳來一絲冰涼,伴隨著一絲微疼。她微微揚了頭,退後一步。

    指尖抹去臉上的濕意,放在眼下一看,果然是血!

    花驚瀾目光陰鷙,冷冷地看著光線不甚清楚的週遭,唇角突然扯出一絲陰森森的笑容。

    「出了什麼事?」緋傲不解地看著場中的兩人,怎麼突然都不動了?

    緋閒雲蹙眉看了眼地上神埋入石的梭子,道:「大概,他們兩人站的地方,已經全部佈滿金蛛絲了。」

    「什麼!」緋傲一驚,又將目光投向花驚瀾。

    花驚瀾搓著指尖的血,四下看了一眼,雖然極不易察覺,但藉著火光仔細辨認還是能看到空氣中縱橫交錯的絲線,地面,銅鼎,石獅子,都是絲線的落腳點,數不清楚這空氣中又多少根金蛛絲,但她很清楚的是,這些金蛛絲與剛才的不同,現在這裡的金蛛絲,十分鋒利,她剛剛只輕輕碰了一下,臉就被劃傷,也就是說接下來她不能輕舉妄動,只要牽在溫如玉手中的金蛛絲一動,她就有可能被切斷脖子!

    溫如玉張著五指,數條看的不甚清楚的金蛛絲就從他袖中延伸出去,將花驚瀾重重包圍!

    也不知是誰嘟囔了一句「妙招」,先前沉溺於精彩打鬥中的人紛紛來想如何破解溫如玉這一招天羅地網。

    局勢對花驚瀾非常不利,首先,她現在不能輕舉妄動;再則,天絲軟劍被捏住了軟肋!

    天絲軟劍本來就是以相對的自由來對戰,最大限度的發揮軟兵器的長處來制約對手,而現在空中全都是看不見的金蛛絲,軟劍觸物彎折的柔韌性卻是致命的硬傷!

    手腳都不能施展開,又何談打敗敵人?她現在最迫切的,就是要看到空中的金蛛絲,但是,要怎麼才能看到……

    似乎是察覺到了花驚瀾的束手無策,溫如玉笑意擴大,動了動十指,聲音微沉:「雪月公子,小心了!」

    花驚瀾見他起勢,雙目一睜,當即凌空躍起,她可不想就這麼被切了!

    弦影驟動,坐於兩側觀看的人只能看見弦端在快速的顫動,根本不能看清空氣中的金蛛絲在哪兒!

    白影浮於空中,花驚瀾看著下面移動的弦忽地靈光一閃,然而就在這一刻,容佩卻突然從她背後躍起,揮劍砍向她的左臂!

    在空中極不易做出動作,花驚瀾眉頭一擰,只來得及錯了錯手,但那鋒利的長劍還是砍傷了她的左臂,她吃痛下落,容佩卻又一腳踢在她左腕上,身形立即亂了章法,滾落下去!



10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一

    溫如玉見折突如其來的一招,連忙鬆了手中的金蛛絲,還沒來得及皺眉,容佩尖聲一笑,舉劍挑向花驚瀾左腕!

    眾人驚駭,花驚瀾左腕被踢也沒放開天絲軟劍,而這容家的大小姐竟要傷她筋脈!

    容佩臉上閃過一抹得逞的笑,眼神陰狠,她這一下,豈止是要奪天絲軟劍,還要廢了她的左手!

    突然,一聲龍嘯在觀武台響起,眾人回眸,只見一道白影帶出一道三丈高的氣牆,那氣牆中竟躍出一條巨大青龍,沖天盤飛!那嘯聲,就是從氣牆中噴出,猶如真龍在天,磅礡之氣簡直要撞破人的耳膜!

    「瀾兒!」尉遲玥飛過劍鼎,拔出大刀一把,怒目圓睜,雙手一合,強勁的真氣裹著刀刃,刀身微顫,似乎在適應那強大的力量,而他縱身躍向容佩,揚刀猛力朝下一砍!

    「彭!」

    一聲巨響,容佩手中劍被攔腰砍斷,斷刃飛出好遠又深插在石板之中!

    容佩右手發抖,「啊」地痛呼了一聲,將劍柄丟了,抬起掌心一看,竟然烏紫充血了一片!

    握著痛顫不已的手臂,她低頭一看,大駭不已:那地上尺厚的青石板竟然被砍震出一條米長的裂痕!

    尉遲玥轉頭怒視了她一眼,容佩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怪物似的看著他。

    扔下崇月刀,尉遲玥化去獸形,蹲到花驚瀾身邊,眼圈紅紅地問道:「娘子,你疼嗎?」

    花驚瀾手臂被劃出一道口子,正流著血,那鮮血順著衣內而下,穿過指縫,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

    「流血了!」尉遲玥伸手要去抱她,「大哥有傷藥,我們去找大哥!」

    花驚瀾按了他的手臂一下,看他要哭的模樣,不由歎了口氣,抹去他眼角的淚水,又拿過崇月刀推在他懷裡,道:「乖,去大哥身邊,我一會兒就好。」

    尉遲玥又把刀扔在地上,倔強地盯著她的手臂,「可是你流血了!」

    花驚瀾衝他揚起一個笑容,語不驚人死不休,「等我一會兒,我們就成親好嗎?」

    周圍一陣倒抽冷氣聲。

    尉遲玥抿著唇,似乎非常難以取捨,最後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帕子折了包住她的傷口,拉著她的手道:「快點哦!」

    花驚瀾點點頭。

    尉遲玥拖著崇月刀一步三回頭地走回尉遲玨身邊,而這期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去爭搶崇月刀!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莫說今天在場的江湖老資格謙讓著後生,就是花容月緋四個當家也戰不過擁有崇月刀的青龍高手,氣牆達三丈,一刀能將石板砍裂的勁道不是誰都有的!

    如此一來,三大神兵已去其二,眾人將目光移回場中的白衣少年。

    花驚瀾舒了口氣,站起身來,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扔下了天絲軟劍。

    「你做什麼?」容佩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剛才她要挑斷她手筋也沒見她鬆一下手,這會兒反而將天絲軟劍扔了!

    花驚瀾無視眾人揣測的目光,轉身走到劍鼎旁,看著鼎角上的合鞘劍,伸手握住其中一柄。

    容清錯愕,這是他之前沒能拔出的那把劍!

    左手還淌著血,花驚瀾以帶血之手握住劍柄,狠狠一緊,擰眉用力向外拔劍,然而劍刃紋絲不動,死死焊在刀鞘中!

    眾人提起的心稍微放了放,然,一口氣還沒喘過去,就見花驚瀾右手撐鼎,左手拔劍,仰頭嘶吼一聲,那劍竟有鬆動之象!

    因為用力過大,她臂上的傷口再度崩裂,血沿著手指潺潺流下,流在劍柄上,又順著淌在了劍鞘中……

    「啊……!」花驚瀾沖天大吼,左手一提,伴隨著一道金芒閃過,劍已出鞘!

    出鞘之聲震出很遠,只一指餘寬的長劍,竟然能發出這樣深沉醇厚的餘音,劍身光芒難掩,似有靈性,果然是出自九霄山莊!

    而此時,端坐的尉遲老夫人和尉遲玨心中的震驚卻遠遠不止於此,因為花驚瀾手中的,就是昨日才鍛造而成的第四把神兵:狂嵐劍!

    花驚瀾將劍放於耳邊,聽著劍發出的聲音,淺淺勾唇。

    容佩看著這樣的花驚瀾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她不懂,為什麼面對這樣一個沒有內力的人會感到害怕,甚至從他平平無奇做不出多餘的表情的五官中看到了濃重的殺意!

    對,是殺意!溫如玉,包括週遭的人都能感受到花驚瀾的變化,即使那樣平凡的五官,即使她臉上還帶著笑,卻讓人覺出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雙眸一抬,花驚瀾冷冽看向容佩,背後偷襲,這女人不是第一次做了,計較,是早晚的事,然而她卻想將這個時候提前,不滿足她倒顯得她花驚瀾是個好欺負的主兒了!

    雙眸一彎,花驚瀾朝溫如玉一笑,「能不能讓我先解決一下私人恩怨?」

    溫如玉點頭一笑,瞳清如水,「請便。」

    夜風吹拂著她的衣擺,花驚瀾轉身向容佩,「選一把兵器。」

    容佩震懾於她那強大的氣勢,更懼於她手中的長劍,之前五人戰她時,一開始分明感覺到了她並不會使用軟劍,但後來卻能游刃有餘,而現在她拚力拔出了長劍,是不是說明她更擅長這個?

    花驚瀾挑起雙眉,譏誚道:「不敢?」

    容佩一愕,到劍鼎前拔出一把長劍,擺開架勢面向她。

    白衣輕飛,淳於燕由始至終噙著淡笑看著她在場中恣意揮灑,越發的對她感興趣了,遇強越強,什麼地方才是她的極限,他很好奇,也很期待!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4:57 PM

101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二

    這一次,花驚瀾不再跟她廢話了,移形換步,以最快的速度打過去。而容佩早有防備,一早便入了階,將內力注入劍中,全神貫注對戰花驚瀾。

    此時此刻,花驚瀾的動作更是快的讓人咂舌,莫說是身在其中的容佩,就連在外面觀戰的人也為免看得有些眼花繚亂,那樣的流暢的動作和速度豈是一個未入階之人能做出來的?

    鬼魅!鬼魅!容佩站在原地,雙眼只能勉強捕捉到花驚瀾的影子,而她不近身來,她甚至不能看清她的動作!

    這是哪門哪派的輕功?

    「別東張西望哦!」長劍破空,劍刃摩擦空氣的聲音伴隨著這句話飄過來,容佩一驚,抬眸卻見花驚瀾已經到了眼前,她連忙提劍一擋,掌心一麻,被震退三步。

    容佩緊緊握住劍,方才被尉遲玥震傷,整個手心已經腫了起來,能握住劍都是勉強,更別說打敗雪月公子!

    她只有一個優勢:內力!

    她是天階鳳凰的高手,劍術敵不過,反不如赤掌相戰,用內力比一個高下!

    看她將劍釘回鼎內,花驚瀾就已經猜到了她打的是什麼算盤了,不過不好意思,此路不通!

    容佩舉掌攻向花驚瀾,掌切她肩膀,花驚瀾側身一躲,對著她忽地一笑。容佩起先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但那神兵擦空之音分明已經到了她腦後,她顧不得震驚與錯愕,就地躍起躲過那劍風,餘光竟瞥見那長劍在對方掌心中如定住了般,隨著動作轉成一個正圓的形狀!

    難怪她回劍那麼快!

    容佩吃驚未完,花驚瀾卻退後一步,趁她躍起後仰的時候扯住了她的腳踝!

    容佩右腳踢向她的手,趁機逃脫,剛剛落地,花驚瀾的長劍又追了過去,挑刺劈砍,招式連綿不斷,每一個長刺出去之後,本來腋下會留下一個破綻,如果速度夠快就能攻其不備,但劍在她手中,彷彿一點定在掌心,隨時隨地可以以掌為圓心,以劍畫出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圓,這樣一來,若是近她之身,反而會被飛旋的劍劃中!

    「好漂亮的劍術!」有人在歎。

    這是怎樣的劍術?這是怎樣的技巧?除開勤學苦練,恐怕最重要的,還是那一點天分吧!

    不過讓眾人為之稱奇的劍術在花驚瀾的概念裡,不過是近身格鬥術與遊戲的結合,劍做匕首用,而以掌旋劍,這跟用手指玩筆差不多,只是要難出很多。失去內力後,花驚瀾反覆思量,只有提高速度和減少破綻才有一決高下的資本,而這兩者顯然不相悖,反而能相輔相成!

    快的出奇的招數和難找破綻的劍術,容佩簡直不知該怎麼應對了,剛擋了左邊的劍,右邊又來了!

    花驚瀾無比享受這種將老鼠逼到死角看著它惶恐掙扎的樂趣,現在的容佩,就是這樣的處境!

    一劍刺出,容佩錯身一讓,有意讓那劍扎入劍鼎中!

    趁花驚瀾拔不出劍時欺身攻上,容佩嘴角閃過笑,只一掌,只要這一掌打中……

    花驚瀾雙眸微瞇,右手一揮!

    廣袖掃過,再放下時,眾人只看到握著手腕跪倒在地的容佩!

    「怎麼了?」容清驚呼一聲。

    花驚瀾繞過容佩走到劍鼎前將劍拔出,恣意一笑,右手一抬,帶血的匕首露於眾人眼前,光亮的刃下兩點暗紅,一如這夜色一樣濃的化不開。

    容佩瞪大雙眼,臉色慘白,死死握住手腕:她……她的手筋被挑了!

    「容佩,你怎麼了?」容清忍不住衝了出來,扶住她的肩膀。

    「只是不能再用劍了而已。」花驚瀾淡笑,眼神裡話語裡,分不清是奚落還冷淡,「當然,除非她跟我一樣學會用左手劍。」

    掏出手帕擦拭著匕首,她神情冰冷刺骨,「不過在這之前,我會連她的左手一塊兒廢了!」

    「欺人太甚!」容衡遠拍案而起。

    「我記得容大小姐在武林大會上也偷襲過他人吧,」人群後一個粉衣女子走出來,淺笑盈盈,「今日又要故技重施,若不是二公子剛才出手相救,雪月公子的一手出神入化的左手劍就要毀了吧!」

    花驚瀾認得這個女子,武林大會上與花婉玉對戰的風塵。

    「武林大會、觀武台獵劍,本來是武林盛事,來的也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容大小姐的所作所為恐怕會為人所不齒!」風塵似有似無看了花驚瀾一眼,等到成功掀起波浪又悄悄隱沒於人群。

    這話說的是真,而先前白衣少年已經兩度勝過她,勝敗本已成定數,然而容佩卻背後耍陰招,先有武林大會重傷花驚瀾,再有今日觀武台痛下狠手,這女人,名聲算是敗到極點了!

    容衡遠臉色不好看,不過這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的確是容佩做的不對,況且刀劍無眼,就算他雪月公子有心為之,在大庭廣之下也沒法追究!

    「老夫人,尉遲莊主,容某先行告辭!」容衡遠說完也不等尉遲玨回答便甩袖而去,容清狠狠地看了花驚瀾一眼,才扶著容佩走了。

    容家帶來的人一走,頓時覺得觀武台空了好大一截。

    四家已經氣走了一家,花蜚聲在花百相耳邊低聲道:「爹,要不要我們也……」

    花百相抬手制住他,老奸巨猾地笑道:「靜心,繼續看。」

    花蜚聲頓了頓又抬起頭來:三把神兵算是已經定主,接下來,就看第四把了!

    尉遲玨朝容衡遠離開的方向拱了拱手,再看向場中兩人,問道:「兩位還繼續嗎?」



10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三

    「與有傷在身之人對戰,在下就算勝也勝之不武,但若就這樣算了,雪月公子恐怕也不會甘心吧。」溫如玉笑容無害。

    花驚瀾撇了撇嘴,這人,想打就打,還要把漂亮話說盡。

    「那麼,得罪了!」溫如玉話落音時,猛地收束十指,將場中佈滿的金蛛絲再次拉了起來!

    花驚瀾一笑,再次飛身躍起,不過卻在空中猛地翻身,落下時面朝大地,溫如玉正好奇她要怎麼做,卻見她以劍劃空,長劍撞在空中的金蛛絲上,發出沉沉地顫抖!

    金蛛絲在空中震動的一瞬,花驚瀾正好能清晰地捕捉到弦的位置,她單腳點絲,輕盈立在其上!

    溫如玉一根手指被扯緊,他微微蹙了眉,沒想到花驚瀾會突然來這招!

    花驚瀾噙著笑,以劍重擊金蛛絲,讓環環相扣的如蛛網般的弦全部顫抖了起來,合著長劍發出的低鳴聲配合在一起,霎時有種修羅場的意味,而弦上的修羅就踩著金蛛絲飛快衝向溫如玉!

    看那照頭劈來的一劍,溫如玉縱身一躍,將袖中的梭子朝後一扔,隔著三丈的距離深深打入青石砌成的院牆中,避開長劍之後,與花驚瀾對峙立在金蛛絲上。

    火光重重,那一白一紫兩個身影猶如定格般漂浮在空中,旗鼓相當的劍術與弦術,真叫人猜不出結局!

    當眾人緊張兮兮地看著兩人時,溫如玉卻突然一笑,聳聳肩道:「好了好了,別那麼凶的瞪著我,我認輸還不行嗎?」

    花驚瀾危險地瞇起眼睛,左手長伸,手中劍重重砍在腳下的金蛛絲上!

    整個網都晃動起來,溫如玉卻面不改色地道:「其實我根本不會用劍,只是來湊個熱鬧,雪月公子的劍術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比起軟劍來,似乎更擅長用長劍,在下實在沒有勝算。」

    「錚!」又是一劍,兩人再次隨著網晃動。

    溫如玉見花驚瀾不說話,先是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金蛛絲,隨後自嘲一笑,世界上根本沒有能將金蛛絲斬斷的兵器……

    「這話說的有些早了,」花驚瀾的身影在火把中顯得格外分明,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再次舉劍,「你沒有聽到哀嚎的聲音嗎?」

    「什麼聲音……」

    溫如玉話未說完,花驚瀾手中劍再次落下,繃弦斷裂的聲音讓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金蛛絲怎麼可能會斷!

    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花驚瀾將天絲軟劍拾起,沖觀武台上的尉遲玥一笑,「我贏了。」

    溫如玉臉上終於沒了笑容,他仔細看過滿地斷開的金蛛絲,心痛到滴血,金蛛絲是弦術師畢生追求的最完美的武器,今天這數十根金蛛絲竟然齊齊斷裂!

    旁觀者同樣心知肚明,這場比試,的確是雪月公子贏了,三次將弦完全震斷,金蛛絲不是凡物,那劍,更不是凡物!

    尉遲玥本想跑到花驚瀾身邊,但卻被尉遲玨令人攔住了。

    尉遲玨走上前來,宣佈道:「觀武台事畢,請大家到廂房休息,稍後會有宴席。」

    眾人錯愕:這就完了?

    「第四件神兵不是還沒出嗎,怎麼就完了?」有人問道。

    「第四件神兵名為狂嵐劍,」尉遲玨指了指花驚瀾手中的長劍,道:「已為雪月公子奪得!」

    下面靜默片刻,就連花驚瀾也是一頓,她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拔出了第四把神兵,不過隨隨便便就能砍斷金蛛絲的劍,也不是那麼容易找的。

    「在下要奪劍!」有人不甘心,紛紛叫嚷起來。

    「諸位稍安勿躁,」尉遲玨揚聲道:「狂嵐劍乃是百年之劍,方才餵了雪月公子的血,既然能為他拔出,就說明,此劍已認主。」

    又是一陣惋惜與不甘,但卻再沒有人提出質疑。這樣一來,人開始慢慢散去。

    花驚瀾看了看手中的劍,有些不明白,百年之劍是什麼劍?

    「百年之劍,乃是鍛造兵器登峰造極的匠師生前打造的最後一把兵器,劍成之日,鑄劍師以全身之血餵劍,給劍精魂,合鞘之後再也不能拔出。」淳於燕行於花驚瀾跟前,目光落在她受傷的左臂上。

    花驚瀾抬眸看了他一眼,淳於戎已經不在了,他身後只有追風、逐雨兩人。

    「狂嵐劍乃是九霄山莊第一鑄劍大師的登峰之作,雪月公子天分不可限量。」尉遲老夫人面上並無喜怒,只是眸底隱隱多了分讚賞。

    花驚瀾記得尉遲玨說這劍是昨日才完工,那也就是說,那位鑄劍師昨日才死在了這劍下?

    「劍能選人,」唐繼禾輕咳了一聲道:「雪月公子果然不是凡人,今日實在讓唐某大開眼界。」

    花驚瀾抬手就將天絲軟劍扔了過去,「進來之前說好的。」

    唐繼禾的侍衛接住劍時還有些莫名,這空檔,唐繼禾回過了神,艱難地看著她,「雪月公子要將天絲軟劍贈予唐某?」

    「有何不可?」花驚瀾反問。

    此話一出,連著尉遲老夫人也有些驚訝了,這樣的絕世好劍,她竟然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送人了?

    淳於燕笑意加深,轉身離開。溫如玉則意味不明地說道:「雪月公子如此辛勞得來的劍,難道要因為一句戲言送出去?」

    「在我這裡只有真話和假話之分,沒有戲言這兩個字,」花驚瀾勾唇笑道:「只是,你千萬別還沒拿回家就被人給搶了!」

    直白卻沒有絲毫嘲笑之意的話語讓唐繼禾一頓,隨即連連擺手,「只不過順路捎了閣下一程,以天絲軟劍相贈,繼禾實在難當此大禮!」

    「瀾兒給你的,你不想要也得要!」那邊終於擺脫下人的尉遲玥飛奔過來牽著花驚瀾的手,虎虎地說了一句,然後又摸了摸繫髮的穿珠紅繩,喜滋滋道:「瀾兒送我的東西我一輩子都會帶在身上!」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4:58 PM

10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四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尉遲玨也不好發作,幸好那衣袖夠寬大,擋住了兩人握在一起的手。

    「雪月公子不再三思?」尉遲老夫人開口道:「天絲軟劍雖不及狂嵐劍,但各有所長,公子劍法出眾,這樣捨棄了未免可惜。」

    花驚瀾一笑,「我做事向來隨性,但也是言出必踐。」

    尉遲老夫人微滯,隨即笑道:「後生可畏,當真是後生可畏!不知雪月公子是哪門哪派,一舉奪下兩大神兵可謂是一件奇事,老身十分想見見授予公子劍術的高人。」

    花驚瀾打哈哈,她可沒忘記自己是翻牆進來的,轉身拉著尉遲玥就走,「走,咱們成親去!」

    尉遲玥歡呼一聲,摟著她的腰疾馳而去。

    尉遲老夫人那個臉色,頓時晴轉多雲,跺跺青松枴杖對尉遲玨說道:「派人看著玥兒。」

    「是,奶奶。」尉遲玨恭敬答道。

    末了又朝唐繼禾與溫如玉道:「兩位這邊請。」

    唐繼禾看了看侍衛手中的天絲軟劍,在心中默默說了句「卻之不恭」。

    ◆◆◆◆◆

    尉遲玥抱了一堆酒菜翻上房頂,喜形於色道:「瀾兒瀾兒,我給你拿好吃的來了!」

    花驚瀾取了酒盅放在鼻下一聞,滿意地點了點頭。

    伸長了腿坐在屋脊上,高高束起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垂下胸前,在夜風的吹拂下飄向一邊。尉遲玥忍不住伸手去抓,細膩的髮絲穿過他的指縫的時候,他一愣,呆呆地說道:「瀾兒的頭髮真好看……」

    花驚瀾一笑,倒了兩杯酒,轉手遞了一杯給他,「喏!」

    尉遲玥接下,但卻猶豫道:「但是奶奶說過不能喝酒的,說玥兒只有成親的時候才能喝酒。」

    看他理直氣壯的模樣,花驚瀾飛身下去,在草叢裡扯了兩根狗尾巴草,在他跟前晃了晃,道:「我們現在就成親行不?」

    尉遲玥好奇地看著她,「瀾兒,你做什麼?」

    花驚瀾麻利的將狗尾巴草編成兩個指環,道:「手伸出來。」

    尉遲玥老實地把手拿了出來,花驚瀾將指環戴進他漂亮的中指,又扶著他的手給把另一個給自己戴上,然後笑瞇瞇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成了!在我們那裡戴上這個就算是成親了!」

    「是嗎?」尉遲玥呆呆的,又有些高興,反覆摸著手上的指環,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月光下如仙般的面容上浮出淡淡的粉色,白色的頭髮也染上了一層銀光,十分漂亮。

    他捧起酒杯聞了聞,學著花驚瀾的樣子一口吞下,卻被嗆得岔了氣,捂著胸口不停地咳。

    「哈哈哈……!」花驚瀾沒忍住,大笑起來,又輕拍著他的背,道:「乖乖的,你還是吃糕點吧!」

    尉遲玥癟了癟嘴,道:「一點兒也不好喝!」

    說完他又看著她臉頰上的細痕,問道:「疼嗎?」

    花驚瀾一頓,眼光瞬間柔和許多。

    「是嗎?」她邪惡一笑,提著酒壺喝了一口,捧著他的臉對準他的唇含了下去,慢慢的將口內的酒渡了過去,等到尉遲玥一張臉都熟透了才放開他,用拇指輕輕擦拭著自己的嘴唇,低聲問道:「現在好喝了嗎?」

    尉遲玥完全呆住了,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嘴唇,試了幾次才說出話來,「好……好喝……!」

    話剛說話人就「噗通」一聲栽她懷裡了。

    「找到二公子了嗎?」遠處傳來尉遲玨的聲音,花驚瀾放好尉遲玥,縱身隱入層疊的院牆之中。

    「找到了找到了!二公子在房樑上!」房樑上滾下一個糕點,正好被過來的下人發現,連忙拉開嗓子喊了起來。

    尉遲玨聞聲趕過來,躍上房頂,看到熟睡過去的人頓時鬆了口氣,餘光瞥見旁邊的兩隻酒杯,他皺了皺眉頭,將尉遲玥交給下人,然後站在高高的房樑上俯瞰著整個九霄山莊。

    百年之劍,數百年難得出現的天才鑄劍師用命鑄就出來的神兵,一旦認主絕不更改,人死,劍斷,那個雪月公子看起來亦正亦邪,只希望九霄山莊此舉不會助紂為虐!

    這邊花驚瀾已經成功混入來來往往的賓客中,不過一身白衣外加一張平凡的臉蛋是有些顯眼了,不少人走過的人還跟她道賀。正打算找個地兒先換身衣裳,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轉過頭去,是莫名出來,又鬼魅消失的風塵。

    她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粉色顯得肌膚白皙可人,長髮挽成散髻,幾絲垂在頰邊,發上是一把精緻的展開折扇,配了一隻流蘇釵,綴玉的額鏈靜靜垂在額前,而她手中也執了一把小折扇,長長的流蘇纏在手腕上。

    「風塵。」花驚瀾叫出她的名字。

    風塵一笑,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花驚瀾雙手抱胸,「你能認出我?」

    風塵腳步輕盈,走路彷彿都在翩翩起舞,「『五國女子驚瀾現,執狂嵐,定乾坤』,這樣別緻的人兒我怎麼會認不出?」

    她轉過頭朝花驚瀾一笑,「只有那些有眼無珠之人才看不出你這一身的才華。」

    花驚瀾眉峰微蹙,看向她的眼神沉了一分。

    風塵突然湊到她面前,輕聲笑道:「你的戒心是不是太重了,我只是想跟你做個朋友!」

    花驚瀾眼神並未軟化,冷冷睨了她一眼,「我只相信我的判斷。」

    她說完錯身而過,腳步不頓。

    風塵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突然綻開一個嫣然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別緻的人兒,果然是很有趣的。」

    她並沒有追上去,而是轉身去了相反的方向,粉色的身影走入夜色中,消失在九霄山莊。



10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五

    月光下,飛簷中,一道白影快速地掠過,在夜深人靜時,詭秘前行。

    花驚瀾哼著小調,清亮的雙眸看著夜色下的九霄山莊,屋簷下掛著熱哄哄的燈籠,幾個家侍邊巡邏邊打哈欠,睡眼迷茫的模樣。

    此情此情讓花驚瀾芳心大悅,一雙黑瞳猶如貓眼,在黑夜中綻放著光彩。

    九霄山莊坐落在九霄山下,不說上千年,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一直以來都是鑄劍為生,在五國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不過世人都知道九霄山莊鑄劍之術高超,卻不知道這裡也藏盡了天下劍譜秘籍。當然,這話是從第五道那兒忽悠出來的,她悄悄離了雪頂泉,那老頭估計現在正下來找她算賬呢!

    所以,花驚瀾大半夜的不蹲被窩,就是出來順手牽羊的,在她的觀念裡,別人的好東西是要拿出來造福自己的。

    選了一棟朱紅色的閣樓,她輕輕推開門閃了進去,摸到書架旁邊,掏出懷裡的夜明珠藉著光一本一本的翻。

    「噗!」細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翻書的動作一頓,退後一步抬起頭,迎面就砸來一張臉!

    她旋身躲開,那臉就「啪嗒」一聲砸在了地上。

    溫如玉坐在地上,抬頭怒視她,啞聲道:「你就不能接住我嗎?」

    花驚瀾拿夜明珠照了照他的臉,「腦門上也沒進水倆字兒啊……我為什麼要接住你?」

    溫如玉抖了抖衣擺上的灰,整了整頭髮,「如果不是你把金蛛絲砍斷了,我能從房樑上摔下來嗎?」

    花驚瀾抬頭看了看上面懸著的半截金蛛絲,若有所思道:「看來容佩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蜘蛛不是金色的,是紫色的。」

    溫如玉怒,想到此情此景不宜大動干戈,於是道:「你來幹嘛?」

    「偷書。」花驚瀾撇嘴道。

    「那你來幹嘛?」她反問。

    「偷人。」溫如玉拂了拂頭上髮帶,自以為風流瀟灑。

    花驚瀾賞他兩個白眼,轉身去翻書架,「我跟採花賊沒有共同話題,抬蹄!」

    溫如玉一笑,跟在她身邊兒說道:「雖然你長的不怎麼樣,但劍術還不錯,不如你給本少爺當個護衛,保證不會虧待你!」

    臉皮厚出了鏡界,這人成功登峰造極了!

    當碰到了不要臉的人該怎麼做?如果你不打算不要命的話,請直接無視。

    見她不理自己,溫如玉再接再厲,「聽說九霄山莊未來的莊主夫人傾國傾城,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你不想見見?」

    「不想。」花驚瀾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對男人感興趣一點。」

    溫如玉的眼神瞬間就五彩斑斕了,扯著衣服後退一步,正打算說些什麼,就聽裡屋傳出一個柔弱的聲音,「玨哥哥,是你嗎?」

    花驚瀾與溫如玉面面相覷,幾乎同一時間奪門而出,還沒來得及走出院子,就撞上了迎面走過來的尉遲玨,他眸中冷意盎然,微微抬起下顎看著兩人,「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花驚瀾當然不會告訴他,他們一個是來拜會他的藏書,一個是來拜會他未過門妻子的,於是她道:「月色太美好,我沉醉了,所以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這裡,正巧碰到了溫兄。」說完最後兩個字,花驚瀾頓時覺得有些彆扭,溫兄溫兄溫兄……

    見尉遲玨的目光又轉到了自己身上,溫如玉連忙道:「在下同雪月公子一樣。」

    尉遲玨顯然不信,但就在這時,房門被拉開,一個穿著鵝黃色披衣的女子走了出來,聲如夜鶯,「玨哥哥,這兩位是……?」

    峨眉淡掃,粉腮酡紅,櫻唇誘人,纖纖細腰不足一握,花驚瀾在心底給這女子下了結論,三個字:病美人。

    尉遲玨連忙迎上去,接過她手中的燭台,道:「夜裡這麼涼,你先進屋。」

    上官清抬起一雙剪眸,波光盈盈地看著他,「玨哥哥,這二位公子是……?」

    尉遲玨這才轉過頭來,指了指兩人道:「溫如玉溫公子與雪月公子。」

    「兩位公子有禮。」上官清說著輕咳了一聲,溫如玉卻道:「更深露重,小姐請保重身體。」

    上官清對著他展眉一笑,「多謝公子關懷。」

    惹來尉遲玨一記警告的瞪視,溫如玉又將目光飄向別處。

    「清兒,先進去吧,我與二位公子有話相談。」尉遲玨哄著上官清進了房門才轉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請二位跟我去暢音閣。」

    花驚瀾擰著眉頭,這下可不好辦了,尉遲玨可是朱雀高手,打起來沒太大勝算,何況溫如玉也不像是見義勇為的人。

    「兩位,請坐。」尉遲玨風度翩翩執出一壺酒,給兩人倒上,隨後坐下才道:「我知道二位不在九霄山莊所邀賓客之中,無論什麼原因,請二位在九霄山莊這段時間委屈遵守九霄山莊的規矩。」

    這話已經說的很委婉了,至少比拿起掃把攆人委婉的多。

    溫如玉聳聳肩,道:「也不算白來一趟,尉遲莊主盡了地主之誼,在下自然有作客之德。」

    尉遲玨表情總算有絲鬆動,又給溫如玉斟酒,兩人聊的頗為歡快。

    花驚瀾在風中蕭瑟,她是來客串路人甲的麼……

    臉上有些癢,她輕輕抓了抓,抬頭卻看到尉遲玨撲了過來,兩人撞翻在地,花驚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如此熱烈的向我表達你的愛意,我的臀部承受不起。」

    尉遲玨揚手抓下她臉上的人皮面具,眼神忽明忽暗,「竟然是你,花驚瀾……!」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4:58 PM

10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六

    溫如玉直直地看著眼前這個白衣翩翩的女子,尉遲玨撕去了她面上的掩飾,落地時,束髮的玉冠也滾落了,一頭青絲就這樣鋪散開來,柔柔地灑在肩上。略帶清冷的眼神,如玉無暇的面龐,好一個傾國之色!

    原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溫如玉唇角泛起一絲笑意:真正的絕色在這裡!

    尉遲玨可沒忘記花驚瀾的種種惡行,又思及方纔她拉著尉遲玥的那一幕,眉頭皺的更深,而他最意外的,還是她奪走了天絲軟劍和狂嵐劍,花驚瀾,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大有前途?

    花驚瀾一笑,「好久不見。」

    尉遲玨臉更冷了,「花驚瀾,馬上離開九霄山莊,這裡不歡迎你!」

    「別說的那麼不近人情嘛,」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好歹我們也有些磨滅不了的往事,你怎麼能對我這樣呢?」

    尉遲玨怒不可遏,「你……你簡直不知廉恥!」

    花驚瀾身形一動,瞬間繞到他身後,對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不如我去會會你那位病美人?」

    「你敢!」尉遲玨怒視她,那眼神,就像要活活撕了她一般!

    花驚瀾輕盈飛起,落在閣樓的欄杆上,微微偏頭,邪邪一笑,眉眼裡分明是一片戲謔之意,「尉遲玨,你說你,美不過淳於燕,萌不過尉遲玥,正不過溫濯衣,說好聽點兒是冰山美人,說難聽點兒就是面癱,就連有樣貌無內涵的溫如玉都要比你出色一點,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對你另眼相待?」

    這一番搶白讓尉遲玨額頭青筋暴跳,溫如玉更是無辜地摸摸鼻子,他一句話也插上,怎麼平白無故就被罵了?

    花驚瀾撩起髮絲纏於指尖,輕聲一笑,向後倒去。

    兩人的第一反應是去嚇了一跳,連忙去拉人,從欄杆往下一下,半個人影都沒有:花驚瀾跑了!

    尉遲玨怒髮衝冠,召來下人連夜搜人!

    ◆◆◆◆◆

    「下去吧。」淳於燕回到房間,對追風、逐雨說道。

    追風、逐雨二人拉上房門退了下去。

    嗓子發乾,淳於燕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緩解喉嚨的不適。鳳眸往床上一掃,揮袖點亮房中的燭台,他看了眼從被子下面露出來的半片白衣,戲謔一笑,「捨得回來?」

    花驚瀾從被子裡伸出半個腦袋,道:「捨不得。」

    淳於燕笑容一頓,隨即愈發的燦爛,不過眼底卻森寒一片,「本王回來時聽到尉遲莊主在拿人。」

    花驚瀾掀開被子坐起來,撐著下顎看著他,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自覺,「沒人敢搜逍遙王的房間,所以我就躲這兒來咯!」

    淳於燕仰頭喝完杯中的茶,將外衫褪下,剩下一件白色錦衫,手觸到腰帶時似笑非笑地看了花驚瀾一眼,「瀾兒要伺候本王入浴?」

    花驚瀾牽起嘴角,「伺候?不如一塊兒洗吧!」

    見他神色一頓,她猖狂地笑,「怎麼?堂堂逍遙王也有不敢做的事啊……」

    話音未落,淳於燕就抱著她一塊兒滾入了浴桶,熱騰騰的水濺了一地,兩人也成功濕透。

    因為不經意的拉扯,花驚瀾的襟口鬆了些,漂亮的鎖骨就半遮半露地出現在淳於燕視線下,他瞇起眼眸,瞳色暗了暗,俯頭貼到她耳旁,鼻尖輕輕觸在她肩上,似是沉醉其中,「瀾兒,不如留在本王身邊?」

    花驚瀾扯了扯濕嗒嗒的衣服,輕推了他一下,道:「溫如玉已經沒有消息給你了。」

    淳於燕冷靜了幾分,靠著桶沿睨著她,「為什麼?」

    「因為上官銘已經死了。」花驚瀾輕輕閉了眼睛,不在意玲瓏的曲線暴露在他眼下。

    「你在哪兒找到他的?」淳於燕恢復平靜,語氣淡淡地問道。

    「我找到了三年前的一個還鄉衙役,三年前上官家抄家的時候上官銘就死了,屍體和上官家的其他人一樣扔到了亂葬崗,果腹狗狼。淳於戎為了不讓溫濯衣尋死騙了他。」花驚瀾頓住了語氣,若有所思。

    「難怪本王找不到,原來人已經不在了。」淳於燕眉間一片陰狠,「上官雁卿知道後會不會一刀捅進淳於戎的心臟?」

    花驚瀾撩起眼簾看他,「我猜是千刀萬剮不解恨。」

    淳於燕朗聲一笑,「瀾兒,你真是同一般女子不一樣。」

    花驚瀾看著他,心中深思,當初被救之後,是淳於燕主動提出帶她去雪頂泉,利用千年寒冰水為她療傷。雪頂泉水極冷,重傷的她根本不敢輕易下去,還是他,竟然跟著到了雪頂泉,陪著她一塊兒,用內力護住她的心脈,才讓第五道順利為她療傷。而淳於燕內力磅礡,運功時卻不會形成獸形,這是讓她不解的地方,但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這樣對她?

    蒸汽熏紅了她的臉頰,淳於燕不由心念一動,戲謔道:「不著片縷你都見過,現在穿著衣服,反而害羞了?」

    這是讓花驚瀾很鬱悶的地方,療傷就療傷,為什麼要脫的精光,白白讓這腹黑看了一個月!

    「嘩啦!」她站起身,帶起水滴,回眸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男人不都那樣。」

    淳於燕閉上眼睛,聽著那邊悉悉索索的聲音,確定她躺下了才起身。

    換上乾淨的衣服走到床邊,誰知道花驚瀾正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自己。

    「怎麼?」他道。

    花驚瀾指了指一邊的矮榻,「你去那裡睡。」

    淳於燕挑眉,「那是午睡的小榻,這才是床。」

    「你是帶把的還是我是帶把的?」花驚瀾一語中的。



10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七

    這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一早給淳於燕打洗臉水來的追風、逐雨一見自家王爺被擠下了床,頓時拿眼珠子戳在榻上酣睡的女人。

    淳於燕早就起身了,微低了聲音道:「把早點送過來,再拿兩碟雲片糕。」

    這雲片糕是為誰拿的,兩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不過也更加的鬱悶加內傷,這後越國逍遙王爺多好的條件,為什麼偏偏就看上了花驚瀾?

    「我說,你們倆腹誹能別做多餘的表情麼?」花驚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們。

    追風、逐雨連忙低下頭,步調一致地退出了房間。

    花驚瀾打了個哈欠,瞥了淳於燕一眼,道:「看著我幹什麼?」

    「本王還未見過粉黛不施的女人。」淳於燕理所當然地說道,「一般女人從不會這樣出現在本王眼前。」

    「你可以當我不是一般女人或者不是女人。」花驚瀾抽了外套穿上,隨意將長髮一挽,看了看自己的臉,有些犯難了,人皮面具被尉遲玨拿走了,她要原裝出場?

    「怕花家的人認出你?」淳於燕問道。

    「怕尉遲玥認不出我。」花驚瀾答道。

    冷風颯颯,這一問一答結束後,房間裡靜得能聽得見一根針落地的聲音,追風和逐雨端著豐盛的早點進來的時候被這詭異的氣氛駭得縮手縮腳,自覺站到角落裡,等待傳喚。

    好在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平平安安吃過早點之後,花驚瀾同淳於燕一起上路了,離開九霄山莊的時候,尉遲玨同尉遲玥在門口相送。原來來的賓客基本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他們這一撥。

    尉遲玨臉上的黑眼圈明顯取悅了花驚瀾,她笑瞇瞇地衝他身後的尉遲玥打招呼。尉遲玥本來落寞的臉上閃現了片刻的迷茫,然後眼睛一睜,衝過來抱著她就是一陣嗅,然後歡喜道:「瀾兒,瀾兒,你看我的頭髮,是我自己束的!」

    「嗯……」花驚瀾看了眼,模樣挺像的,就是不打整齊,她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蹲下來,然後解開他的頭髮重新挽起。

    不得不說,帶著無邪的笑容的尉遲玥是動人心弦的,而那一頭白髮,不但絲毫沒減損他的容貌,反而還增添了一股與眾不同的出塵。

    淳於戎在尉遲老夫人的陪同下走九霄山莊時,正看到他向花驚瀾嬉笑的模樣,眸光不由閃了閃。

    尉遲玨想扶額,他這個弟弟,為什麼就對花驚瀾千依百順?早上束髮時他死活不讓人碰,自己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勉強像個樣子,然後就是瀾兒長瀾兒短的,花驚瀾這個禍害!

    花驚瀾笑得人畜無害,「玥兒想跟我一起走嗎?」

    「好啊好啊!」尉遲玥牽著她的手,興奮道:「山下好玩兒嗎?有沒有叫花雞?」

    「當然有,」淳於戎笑容無威,如沐春風的模樣,「山珍海味,珠玉奇玩,應有盡有。」

    尉遲玥似乎不能理解他話裡的意思,於是轉頭看花驚瀾,「瀾兒,山下真的很好玩兒嗎?」

    花驚瀾眸底有冷光一閃而過,隨即笑道:「玥兒跟著我不好嗎?」

    尉遲玥想了想道:「瀾兒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老夫人,不如讓二公子同本太子一同下山?」淳於戎笑道。

    尉遲老夫人這時也認出了花驚瀾,再看她腰上繫著的狂嵐劍,再猜不出來,就未免有些老糊塗了,她轉身向淳於戎說道:「太子,孫兒有病在身,不便遠行,還請太子見諒。」

    「不!奶奶!我不!」尉遲玥嚷嚷起來,「我要跟瀾兒下山!」

    尉遲老夫人眉目一凜,看了他一眼,又恭敬向淳於戎道:「太子莫要見怪。」

    淳於戎笑意擴散,雙手背在身後,道:「二公子真性情,不識人間險惡,方才無憂無患。」

    尉遲玨皺眉看了花驚瀾,心忖就是因為不識人間險惡,才不能把他送羊入虎口!

    「老夫人,」花驚瀾拍掉尉遲玥在她身上亂抓的手,道:「我帶他下山,一定會將他平安送回來。」

    「九霄山莊與朝廷向來和睦,不如尉遲莊主與二公子一同下山,也好有個照應?」淳於戎說這話,分明就是沒給尉遲老夫人選擇,不管你找不找人陪著尉遲玥,這人反正是要下山的。

    淳於燕鳳目微狹,語氣淡然,「本王久慕尉遲莊主棋藝,恰好府中有珍貴的玉雕棋子,還請尉遲莊主賞臉。」

    於是,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開走了,礙於淳於燕和淳於戎在場,尉遲玨也沒敢明目張膽地來拆散花驚瀾和尉遲玥,相反他們三人去了一輛馬車,剩下的一輛恰好給了他倆。

    尉遲玥多年沒有出過山莊,連馬車外一隻鳥飛過都是新奇的,一路上說個沒完沒了,笑聲不斷。

    「唧唧!」玻璃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鑽進了馬車,衝著偎在花驚瀾身邊尉遲玥嚎叫。

    尉遲玥眼疾手快,伸手就掐住了它的脖子,扭頭問道:「瀾兒,這隻老鼠好醜。」

    花驚瀾救下玻璃,看它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躲在自己身後,不由輕笑,「它叫玻璃,來來來,握個手,大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尉遲玥好奇地看著玻璃,摸了摸它的頭,一臉嚴肅道:「可它還是很醜。」

    玻璃張口就咬在他的手指上,尉遲玥嚇得一躲,撞在了花驚瀾身上,花驚瀾不打算當人肉墊,側身一躲,那車馬就被尉遲玥活生生撞出一個窟窿來,一人一鼠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差點驚翻了後面的馬,花驚瀾就站在洞前,在尉遲玨毫不掩飾的仇視下,默默仰頭看天。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4:59 PM

10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八

    於是戰局迅速演變,馬車共三方,尉遲玨與尉遲玥一方,淳於燕一方,花驚瀾就只能和淳於戎一方了。

    淳於戎並未在意為什麼花驚瀾會突然出現在九霄山莊,也並不關心為什麼狂嵐劍會在她身上,他現在正一門兒心思地討好尉遲玥,連尉遲玨都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就在他誘哄尉遲玥到太子府作客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住,前方騎馬的侍衛來報,說是外面的山路被山雨衝下來的泥石斷了。

    走在前面的人只好又折了回來,好在路上有官家驛站,住宿也不成問題。

    花家的人當然也在其中,花驚瀾下車時猶豫了一下,她現在還不想和他們碰面。

    尉遲玨故意落在最後,手一揚,那張人皮面具就落到了她懷裡。

    抬頭去看,卻發現他已經追上尉遲玥去了。

    將面具戴好,花驚瀾才走了下來,尉遲玥奔到她跟前,仔細端詳了她的臉,好奇地問道:「為什麼瀾兒還會變臉?」

    花驚瀾想了想道:「因為我不是凡人。」

    尉遲玥作恍然大悟狀,尉遲玨則投來鄙夷的目光。

    驛站內早已備酒備菜,江湖人不拘小節,熙熙攘攘地坐滿了大堂。驛站的官員給淳於戎專門騰了一張大桌,擺上了最豐盛的酒菜。尉遲玥被食物吸引,先一步跑了過去。

    「雪月公子,」唐繼禾見花驚瀾走來,便起身相迎,「早上沒來得及向公子辭行,繼禾慚愧。」

    花驚瀾瞥了一眼與他同桌的溫如玉,才道:「無妨,唐公子不必介懷。」

    「瀾兒!瀾兒!你吃這個嗎?」尉遲玥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遞到她面前,獻寶道:「很好吃的!」

    花驚瀾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點點頭,就在他身邊坐下,然後兩人就一來二去的吃著盤中的菜。這番動作自然又惹來不少非議的眼神,而尉遲玨幾乎要把筷子捏碎了,最後實在忍無可忍地壓低聲音說道:「雪月公子,你就不能一個人吃飯嗎?」

    花驚瀾涼涼瞥他,「一個人沒意思。」

    尉遲玨險些要破功,便聽淳於燕說道:「光喝酒太乏味,不如來行酒令如何?」

    「沒接上來的罰酒三杯!」尉遲玨說這話時是直直看著花驚瀾的,「舍弟不算在內!」

    「為什麼不算在內?」花驚瀾挑眉,「玥兒的那份我來對。」

    尉遲玨微愕,懷疑地目光掠過她面上。

    「閒著也無事,不如就由本太子來開頭,」淳於戎略一思忖,張口道:「一城煙雨,江南數個秋。」

    淳於燕執起酒杯,仰頭飲盡,放下時便道:「兩度飛雪,關山不相逢。」

    尉遲玨也喝酒一杯,道:「三人對飲,淮水過江流。」

    轉到了花驚瀾這裡,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略一思忖,道:「四方盡伏,大漠狼煙直。」

    仰頭喝了酒,她連尉遲玥的一塊兒喝下,闌珊道:「五湖有朋,明月共個圓。」

    「六峰合抱出,江山盡收眼下。」淳於戎將目光投向淳於燕,後者接道:「七絃琴弦斷,子期伯牙會漢江。」

    「八拜相結交,拜佛拜神拜天地!」尉遲玨利落地接了下句。

    「九死一生還,屠鬼屠魔屠修羅!」花驚瀾挑釁地看著他,接著又念出尉遲玥的:「十年兩茫茫,生生死死奈何橋。」

    「瀾兒,你們在說什麼?」尉遲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淳於戎朗聲一笑,道:「雪月公子真是好文采!不過這樣一來,二公子就無趣了。」

    花驚瀾拍拍尉遲玥的腦瓜,笑道:「吃飽了嗎?」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最後有些氣餒地道:「玥兒很飽了,但是還想吃瀾兒餵的菜。」

    養成了養成了,花驚瀾看他矛盾的模樣,心頭一軟,寵溺地捏捏他的臉頰,「那就不要吃了。」

    「哦。」尉遲玥牽著她的袖子不肯撒手。

    這邊旁若無人的親密,實在是讓有些人不滿意了,嗤笑聲,竊語聲,指指點點不斷。

    尉遲玨咬牙切齒,在桌下扣住了花驚瀾的手腕,警告道:「別太過!」

    花驚瀾回頭,輕描淡寫地道:「尉遲玥不快樂嗎?不要把你所謂的面子加諸在他身上。」

    尉遲玨一頓,慢慢鬆開她的手,抿緊了唇。

    淳於戎起身,道:「幾位隨意。」

    淳於戎走後,尉遲玨也一言不發地上了二樓。淳於燕笑睇著他的背影,末了才回頭來,道:「瀾兒同昨夜一樣,還是睡本王的床榻嗎?」

    後台!絕對的後台!閒言碎語的一干人等全部噤聲,就算敢當著九霄山莊莊主的面小言兩句,也斷然不敢當著逍遙王的面兒質疑他的生活作風,在心底感慨一番,眾人又紛紛搖頭,真正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說人不可貌相,但也沒人質疑他奪了天絲軟劍和狂嵐劍,可就這麼一個相貌只算三等偏下還沒有丁點兒特色的人,怎麼和尉遲玥親密無間的同時還和逍遙王又有著說不明道不清的千絲萬縷的關係?

    總而言之,天下之大,實在無奇不有。

    用過飯後也無事,花驚瀾就領了尉遲玥一塊兒玩捉迷藏,到這兒玻璃可派上了用場,不管尉遲玥藏在什麼地方都能順利找到,為此尉遲玥更是歡喜,一個下午就這麼消磨過去。

    傍晚時分,天邊一朵晚霞帶來了馬蹄聲,花驚瀾從窗口望出去,只見十來個人,有男有女,騎著大馬朝驛站飛奔而來……!



10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十九

    扶著窗欞把窗戶掩了掩,花驚瀾瞧著下面停下的一行人。為首是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穿著褐色長衫,滿腮鬍子,模樣看起來倒不怒自威,眼中似有精光。在他身後是一對身著藏青色扣腰衫的男女,服飾繡紋皆是一樣,男子手持鐵扇,女子背背雙劍,眉目之間有幾分相似。

    而走在兩人之後的是七八個玄色衣裳的男子,個個呼吸綿長,且走路生風,應該都是練家子,不過其中有個人引起了花驚瀾的注意,是個高瘦的男子,面頰有些蒼白,弱不禁風的模樣與唐繼禾倒有幾分神似,不過眼神卻出奇的亮,走進驛站的時候竟然直覺將目光看向了她的方向。

    窗外是看不到房間裡的情況的,花驚瀾未動,微微瞇了眼睛看著他。那人轉頭之際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進了客棧。

    「唧唧!」本來蜷縮在桌上打瞌睡的玻璃突然伸長了脖子衝她叫起來。

    花驚瀾伸手過去,「怎麼了?」

    玻璃似乎有些焦躁,沿著她的手臂爬到肩上,蹭著她的耳朵。

    「瀾兒!」尉遲玥抱著一捧五彩的野花進來,高興道:「這是我和大哥在山上摘的,送給你好不好?」

    花驚瀾錯了眼神看向門外,尉遲玨正背對著站在欄杆旁,露出半個背影。

    尉遲玥把一捧花放在桌上,又將花束中的一個花冠拿出來放在她的頭頂,道:「瀾兒真好看!」

    花驚瀾一笑,正想說什麼,看他半道上揮出去的手,伸手截住,拉過他的掌心一看,沉聲道:「剛才誰碰過你?」

    尉遲玨聽到屋內的動靜,抬步走了進來,問道:「什麼事?」

    視線下移,瞥見尉遲玥掌心的一條黑線,他大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尉遲玥莫名道:「瀾兒,這是什麼?」

    花驚瀾提著他的袖子翻開一看,那條黑線已經快竄到了手腕處,她提下玻璃放在他手心前,「玻璃,找到他!」

    玻璃扇動鼻子聞了一下,然後掙脫她的手落到地上,直直跑出了房門。

    花驚瀾看了尉遲玨一眼,道:「你照顧他,我去拿解藥。」

    「瀾兒……!」尉遲玥本想跟著她,卻被尉遲玨先一步拉住,「你跟在我身邊!」

    尉遲玥癟癟嘴,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花驚瀾站在二樓上,看著玻璃直直跑到大堂中央的那張桌下,對著那個孱弱的黑衣男子叫了兩聲然後又跑回她身邊。

    她這才發現,大堂中竟然變了模樣,原來擺置好的桌子全部往四角移了一米左右,留下兩張桌子擺在中央,一張坐著唐繼禾,一張坐著剛才來的那撥人。

    周圍沒有聲音,但眾人的視線分明集中在他們身上。

    什麼人,才能將江湖人士退避三舍?

    不過不管他是什麼人,敢對她的人下手,那他就一定不得好死!

    花驚瀾持劍,從二樓躍下,指著黑衣男子陰沉道:「解藥拿來!」

    黑衣男子身形不動,斯文放下茶杯才道:「原來剛才在樓上的是你。」

    花驚瀾蹙眉,他什麼意思?

    「雪月公子,」唐繼禾起身道:「我唐家是否有所得罪?」

    花驚瀾瞥了他一眼,「你家的奴才?」

    此話一出,坐在黑衣男子身邊的女子按捺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要出頭,卻被身旁拿鐵扇的男子壓住手掌,她冷冷看了花驚瀾一眼才重新坐下。

    唐繼禾微微一笑,道:「這位是在下二叔,另外三位是在下的堂弟堂妹,這中間可什麼誤會?」

    花驚瀾瞇起眼睛心中冷笑,又是幾個如狼似虎的親人!

    她拉了尉遲玥出來,將掌心攤開放在唐繼禾眼下,道:「解毒。」

    唐繼禾眉梢微動,突然伸手,迅速挑破尉遲玥的掌心,雙指壓在他手肘下的血脈上,用力一逼,一股黑血從他掌心飛濺而出。這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幾乎在眨眼之間完成,他身邊的侍衛遞過來一張錦帕,他擦了擦手指才抬頭對花驚瀾道:「已經沒有大礙了。」

    尉遲玥捂著掌心,眼淚汪汪地看著花驚瀾,「瀾兒,好疼!」

    花驚瀾摸摸他的臉頰,掏出懷裡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餵給他,「給你吃糖,不許掉眼淚!」

    尉遲玥含著藥丸,在她的瞪視下生生將眼淚吞了回去,抿了抿嘴裡的東西,又破涕為笑,「瀾兒,這糖真好吃,我還要!」

    「一天只能吃一顆。」花驚瀾將瓷瓶扔給尉遲玨,道:「有二十粒,分成兩月給他吃。」

    尉遲玨握緊了手裡的瓷瓶,眸光複雜,他現在完全看不懂這個女人了,第一次見她,她上門來提親,可是沒見到他的面就先調戲了下人。第二次見她,她才以出神入化的劍術贏得天絲軟劍和狂嵐劍。而現在,她給尉遲玥吃的根本不是什麼糖,而是千金難求雪蓮丹青,是輔助內功的聖藥!而這裡,竟然有二十粒之多!

    唐繼禾看著花驚瀾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莫測,聖藥雖然千金難求,但能這麼慷慨相贈的人卻難得一見,尉遲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不過自己所得的天絲軟劍也是她所贈,看來這人灑脫不羈確實天性。這樣的天性,也需要支撐的資本。

    花驚瀾拉尉遲玥轉身上樓時,才發現這邊唐家的三人都看著自己,沒有細想他們眼神中的含義,不過黑衣男子說的第一句話倒讓她深思。

    「本王以為你會揮劍劈過去。」淳於燕站在她身後戲謔道。

    「我又不是傻子!」花驚瀾翻白眼,唐家的人,不僅是唐繼禾,來這幾人全不簡單,那麼敏銳的直覺,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0 PM

10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十

    「天水國唐家,相傳是上古毒獸後裔,獨門秘籍有兩樣,一是用毒,二是嗅覺。唐門用毒名揚五國,除非必要,一般行走江湖的人是不會主動去招惹唐家的人。」淳於燕狀似隨意,唇角笑容不減。

    花驚瀾蹙眉,這大概就是眾人對他們退避三舍的原因了。

    「唐家的鼻子都很靈,很遠便能辨識人身上的味道,」淳於燕看了一眼膩在她身邊的尉遲玥,道:「他身上就是沾著你的味道……」

    「瀾兒,你什麼時候得罪唐家的人了?」話語裡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花驚瀾沒搭理他,目光有意無意落在黑衣男子身上,方才在窗下果然不是她的錯覺,唐家的人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辨識她的味道,在尉遲玥身上下毒引自己出來看似是投機取巧,實則是不將人命放在眼裡……不把尉遲玥的命放在眼裡!

    花驚瀾隱在袖中的雙拳猛地收緊又放鬆,收斂了自己怒氣,靜靜地看著堂中的人。

    黑衣男子突然道:「堂兄無論走到哪兒都喜歡做好人,」他緩緩起身,目光挑釁,隨手一指花驚瀾,「那我下在她身上的毒,你打算怎麼解?」

    唐繼禾眼神陡然一沉,「唐淵,不要胡來!」

    唐淵輕輕將鬢髮別在耳後,意味深長地看了花驚瀾一眼,「不過我想可能輪不到堂兄出手吧,雪蓮丹青一次就能送出二十顆的人,身上怎麼會沒有一兩粒解毒丸?」

    花驚瀾冷笑,這人還槓上自己了是不是?

    「雪月公子,可否讓繼禾為你把脈?」唐繼禾上前一步走到花驚瀾面前。

    花驚瀾神色疏淡,「不用。」

    唐繼禾微微一頓,似乎是想繼續勸說,卻被唐淵先一步打斷,他笑容邪佞,「我最討厭兩種人,一種是居高臨下看我的人,一種是自視甚高的人。這位雪月公子,兩邊,你都占齊了!」

    花驚瀾突然展顏一笑,「我只討厭一種人,先天不足後天不良長相畸形嘴臉欠抽自以為是看誰都傻二其實自己才是傻二的人,唐淵,很符合你的人物形象啊!」

    唐淵果然面色一沉,陰狠地看著她,但片刻之後又恢復冷靜,嘲諷道:「將死之人!」

    花驚瀾單足一躍,坐上二樓的欄杆,懶散地看著他們,「你們不是來搶唐繼禾的天絲軟劍嗎,還不開始?」

    唐家幾人呼吸一頓,霎時將目光全刺向了她。

    緋傲難解地看著吊兒郎當坐在朱漆欄杆上的人,唐淵有唐門毒公子之稱,武功平平卻奇擅用毒,她到底有沒有中毒?

    她能再笨一點兒嗎?尉遲玨咬牙切齒,因為她,這麻煩恐怕是惹定了!

    花驚瀾悠閒自在地晃著腳丫子,旁邊遞來一顆葡萄,她想也不想地張嘴含了,又道:「腦門上就寫著欺師滅祖四個大字,你千萬別跟我說你們是好人。」

    又來一顆葡萄,她順溜地吃了。

    中年男人唐畢源制止了身旁的唐刻西與唐歡怡,竟看也未看花驚瀾一眼,逕直轉向了唐繼禾,眼神隱含憐憫:「繼禾,為唐家取得天絲軟劍,你辛苦了,唐家的事以後都交給二叔吧!」

    唐繼禾面無表情,聲音低了兩分:「不勞二叔費心了,這幾年,唐家的事我都能駕輕就熟,一切也都井井有條,二叔本在分堂,為何到了九霄山?」

    「廢話,當然是來堵你的。」花驚瀾嚼著葡萄道:「聽聞賢侄至九霄山莊獵取神兵,特意趕來相助。」

    唐畢源道:「聽聞賢侄至九霄山莊獵取神兵,二叔不放心,特意趕來相助,不過看來是晚了一步。」

    「二叔費心了。」唐繼禾聲音微冷,「不過天絲軟劍已為我所得,二叔不必掛心了。」

    「堂哥為了奪得天絲軟劍,想必耗費了不少體力吧?」唐歡怡笑著打量他。

    「不多。」唐繼禾回以微笑。

    唐歡怡只當他在逞強,便道:「堂兄纏毒多年,身體早已損壞,這次觀武台奪劍,體力應該耗盡,以你幾個手下斷然是勝不了我們的,不如將天絲軟劍交出來,自然皆大歡喜。」

    花驚瀾吐了葡萄皮,最好連著唐家帶著唐繼禾的小命兒一塊兒交代給他們就更歡樂了。

    當然,唐繼禾並沒有說謊,得到天絲軟劍他沒有動一根手指頭,他略略估算,對付過這一場,他該真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想要天絲軟劍,便自己來拿!」

    「公子!」他身旁的兩個侍衛不由喚道。

    「唐一、唐二,將天絲軟劍拿來。」唐繼禾硬聲吩咐道。

    唐一唐二對視一眼,齊齊單膝跪下,捧著天絲軟劍道:「請公子稍等,由唐一唐二先對仗!」

    「呵呵!」搖著鐵扇的唐刻西嘲諷一笑,「就憑你們兩個?哼!」

    唐一唐二一怒,剛要起身,卻腿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緊接著周圍又是幾聲倒地聲,不少人扶了桌子,只覺得手腳發軟。這時,唐淵笑道:「唐家的家務事,還請各位不要插手。」

    花驚瀾繼續晃著腿吃著旁邊遞來的葡萄,道:「玥兒,我想喝茶。」

    然後旁邊就出現了一杯茶,花驚瀾嬉笑接過,轉頭就親了過去,「真乖!」

    「娘子,我在這裡……」左手邊傳來尉遲玥期期艾艾的聲音,花驚瀾錯愕回頭,尉遲玥被尉遲玨挾著穩穩坐在板凳上,那她剛才親的人是誰……?

    淳於燕摸摸自己的臉頰,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這幾顆葡萄一杯茶換來美人香吻一個,也算值了吧!

    「瀾兒,葡萄可甜?」



11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一

    花驚瀾耷拉著眼皮轉頭看著那個笑得像偷了腥的貓的人,在心中哀歎一聲……幸好不是一頭母豬!

    淳於燕,母豬……花驚瀾想著想著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淳於燕見她一雙黑溜溜的眼瞳不停地轉也知道她沒想什麼好事了,於是笑得更加春風蕩漾,單手扣住她的腰,低頭個她咬耳朵,「瀾兒,你的小寵物在吃醋呢?」

    為防斷背山演變成三角戀,尉遲玨理所當然要無所不用其極地扣住尉遲玥,所以尉遲玥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花驚瀾這頭。

    知道掙也掙不開他,花驚瀾索性懶洋洋藉著他手臂往後靠了靠,目光落在下面劍拔弩張的地方,口裡卻說著漫不經心的話,「我抱著小寵物的時候你怎麼不吃醋呢?」

    「誰說我不吃醋?」淳於燕邪魅一笑,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琥珀色的眼瞳興了一縷玩味,「都快把我酸死了……」

    他將下巴擱在她肩頭,頗為哀怨地說道:「瀾兒為什麼對別人那麼好,偏偏對我那麼壞?」

    「是嗎?」花驚瀾笑笑,「我覺得我對你才是最好的。」看光小爺的身體,抱了小爺的腰,還盡佔小爺的便宜,沒剁了你還擱這兒跟你談笑風生這還不叫對你好?當然,她也的確打不過他。

    「瀾兒不如跟我回府吧,」淳於燕又道:「你老待在玲瓏樓也不是個辦法。」

    「嗯,的確不是辦法。」所以我打算把剔透閣也盤下來。

    「去了王府,我們就可以日日相見,夜夜同眠,這樣豈不是很好?」淳於燕繼續道。

    「嗯,的確也不錯,一個人睡著太冷。」所以我才把尉遲玥騙出來暖被窩。

    「尉遲玥就讓他回九霄山莊去吧,瀾兒有我就夠了。」淳於燕面上帶了笑容。

    「嗯……可以考慮……」花驚瀾略一思索,她對他兜裡的銀票的興趣還是非常大的……

    「我說,你們怎麼還不開打?」她突然調轉矛頭沖底下的人嚷道:「小爺擱這兒廢話都說了一籮筐了,你們裝什麼大蒜?」

    看戲的眾人一凜,這才紛紛轉移了目標,唐淵使的毒藥並不重,武功低弱的人才有頭暈目眩,全身發軟的症狀,唐一唐二是要徹底放倒的,其他人不過是給一點警告而已。還沒有膽子大的人起來聲討,這邊廂兩人勾勾搭搭地就演上了,很明顯,八卦隨時隨地都能聚集人們尋求真相的目光,且男女老少皆宜,就連這要聚眾鬥毆的人也給看得目瞪口呆了!

    「唰!」一雙筷子從唐歡怡手中飛出,直襲向花驚瀾。

    花驚瀾未動,她身後的淳於燕未動,直到筷子幾乎沾著前者的衣角,兩條人影才從旁閃出,一人剔了一根下去,那筷子不偏不倚地插入了唐歡怡腳前的石板。

    「休得對王爺無禮!」追風、逐雨二人落在樓下,扶刀呵斥。

    唐家幾人微微一頓,但並且表現出多大的驚訝抑或惶恐。花驚瀾戳了戳淳於燕的手臂涼涼道:「別人不把你這個王爺放在眼裡啊!」

    「沒關係,阿貓阿狗不用放在心上,只要瀾兒將我放在眼裡就是了。」淳於燕笑瞇瞇地說道。

    唐歡怡怒極,被唐畢源以眼神警告後,忿忿在心底罵了句「狼狽為奸」之後便也不再看他們。

    追風和逐雨卻抽扯了,他們怎麼就沒看出來,自家王爺這麼有毒舌的潛質……?被帶壞了,絕對是被帶壞了!

    後越國的王爺確實和天水國的唐門沒多大個關係,且江湖上的人從來是家事高於一切,外人不可干涉,所以就算後越國的逍遙王在這,他們也照樣要奪了天絲軟劍!

    唐刻西將鐵扇掃開,一聲硬響掃耳而過,他道:「唐繼禾,想怎麼死?」

    唐繼禾冷笑,如今唐刻西竟也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裡了,他們是料定了他行將就木了嗎?

    「一聲響,碎手腳;二聲響,斷筋脈;三聲響,送還天;一道撕,皮肉綻;二道撕,剔骨削;三道撕,魂斷橋……兩種死法,任你挑!」唐刻西輕蔑地看著唐繼禾。

    花驚瀾繼續窩在淳於燕懷裡吃葡萄,隨口道:「這什麼打油詩,挺順的。」

    眾人腹誹:你就不能不懂裝不懂嗎?

    「大概是大元鐵扇的兩種置人於死地的方式,鐵扇重,可敲碎人的骨頭,鐵扇鋒利,可割破人的皮肉。」淳於燕說著又餵她一顆葡萄。

    眾人咆哮:你就不能不揣著明白裝糊塗解釋的一乾二淨嗎?

    尉遲玨拍拍有些黯然的尉遲玥,心中默默道:玥兒,那樣的妖孽,你要不起!

    尉遲玥癟著嘴,直勾勾地看著花驚瀾……的葡萄!

    「到外面去吧,這裡貴客太多。」唐繼禾道。

    唐畢源對唐刻西點點頭,陣地便轉移到了外面。

    暮色太沉,淳於燕派人點了三大堆火,沖天的火光將整塊草地照的亮堂堂的,十分有利於樓上樓下的人觀戰,本著不看白不看的精神,除了先走的容家,其他人一個不落地跟了出來。

    唐繼禾拔出軟劍,模樣竟是十分熟稔,莫非他原本也是用軟劍的嗎?

    「唐繼禾沉痾多年,卻能主持唐家大局,不過是因為他的雙重稟賦。」淳於燕淡淡道:「後越國尚武,天水國尚獸,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因此具有雙重稟賦的人是難得一見的,唐家是上古毒獸後裔,有著野獸的敏銳,而唐繼禾不僅有這種敏銳,更有雄厚的內力:朱雀!」

    花驚瀾轉眸看著蒼白的唐繼禾,微微勾起唇角……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0 PM

111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二

    花驚瀾睨著唐繼禾手中的天絲軟劍,暗忖與在自己手上時有些不一樣,又見他衣角翩飛,髮絲微張,卻沒有入階之狀,果然是將內力附在了劍身上。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就是一聲響雷,驛站外的竹林被風吹的颯颯不止,花驚瀾抬頭,「要變天了啊!」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唐刻西手中的大元扇「唰」一聲飛向唐繼禾,黑色的鐵質大扇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晰明耳,他本人晚大元扇一步,也飛身襲了上去。唐繼禾用劍擋過大元扇,身體隨之一倒,躲開之後又迅速迎上唐刻西。

    唐刻西一拳打空,拳改掌風,接住大元扇後反手一收,那大元扇瞬間收折起來,彷彿一根鐵棍直朝唐繼禾肩頭敲去。

    唐刻西原以為自己要得手,卻不料唐繼禾半路以劍阻截,帶著剛勁內力的劍突然一軟,劍身彎折,他單手朝上一提,鋒利的劍刃劃著劍身而過,發出刺耳的聲音。

    花驚瀾挑了眉,這不是她在觀武台上用過的招式嗎?

    唐刻西正愕,又見唐繼禾掌風襲來,連忙退後一步,再看手中大元扇,兩個大股已被拉出一條深深的痕跡。

    「天絲軟劍,果然名不虛傳!」他笑道。

    唐繼禾氣息微喘,吸入肺中的冷空氣嗆得他輕咳了一下。

    抬頭看了看天,唐刻西道:「堂哥,要下雨了。」

    唐繼禾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受不了涼,如果這個時候下起大雨,功力勢必會大打折扣,後面除了唐歡怡外,最主要的還是唐畢源。

    他握緊天絲軟劍,正了正眼色,緩緩拉開架勢:速戰速決!

    劍光驟出,唐刻西連連後退,退至竹邊,單腳踢竹,而後躍起,又將大元扇打出,扇刃劃向唐繼禾後頸。

    花驚瀾站在樓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大元扇接近唐繼禾時,頂部彈出了幾道光刃,本來距離就離得近,這樣一來,唐繼禾更加危險!

    就在刀刃要劃上他的頸子的時候,唐繼禾突然俯身,右手將劍遞至左手,繞背而過,以掌旋劍!

    劍身呼嘯,唐刻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打亂,只得抽身後退,但那劍鋒還是劃破了他腹前的衣服,連旁邊的幾根竹子都不能倖免,連連倒了幾根。

    「哈哈!」花驚瀾大笑,這人真是有趣,她只耍過一次的招數,他竟然能照搬過去!

    這邊唐家的幾人也被唐繼禾怪異的劍術震驚了,但看周圍的人都是一副瞭然的模樣,心中疑竇更甚。唐刻西不敢貿然輕敵,於是轉頭看向唐畢源。

    唐歡怡本想出來應戰,卻被唐畢源抬手一擋,他走出,站到唐繼禾對面,道:「繼禾,最好不要同我動手。」

    唐繼禾冷笑一聲,「不必多說!」

    唐畢源似乎是長歎了一聲,微微閉了眼睛。

    花驚瀾坐在窗框上,撐著下巴看著他,唐家只有唐繼禾一人入了階,且是朱雀,應該能輕輕鬆鬆贏了他才對……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唐畢源突然雙目一睜,背後一股勁道的氣流湧出,他踩地飛踏,騰空之時,背後白虎長吼,震得整片竹林都顫了起來!

    唐繼禾錯愕,連連退後數十步,連忙運功入階,卻又敵不過唐畢源的速度,他右手朝上一提,左手在下扶住劍尖,試圖擋住唐畢源的勁拳!

    唐畢源力道之大,讓那被灌輸了內力的天絲軟劍生生從中彎成一個半圓,而此時唐繼禾仍在不停地後退。

    他突然頓住腳步,雙眉一斂,背後青鳳飛躍而出,終於化開了唐畢源的這股力道!

    唐畢源退後一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吐出一口血來,背後的獸形也頃刻散去。

    唐繼禾半彎著腰扶住胸口,抬頭怒視著他,「你怎麼會……?」

    唐畢源沒有說話,唐淵卻從旁邊走出,眉目一沉,背後金芒一閃,一隻高達兩丈的鳳凰啼鳴而出!

    唐繼禾錯愕地看著兩人,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為什麼他只離開了唐家短短一個月,唐畢源和唐淵武功精進到了這種地步?

    失望的花驚瀾轉過頭去給了淳於燕一個鄙夷的眼神,「你不是說唐家就只有唐繼禾一個嗎?」

    淳於燕扶眉,輕輕一笑,「如果唐畢源沒有把握,怎麼會輕易來挑釁唐繼禾,我正在想,這個把握是什麼,原來如此啊……」

    花驚瀾拿眼睛橫他。

    「怎麼了?」淳於燕身後將她鬢角的一縷散發拉到耳後,親暱地靠著她道:「捨不得了?」

    花驚瀾若有所思道:「如果我幫了唐繼禾,唐家算不算欠我一個人情?」

    淳於燕挑眉,「不一定,如果你能廢了唐畢源與唐淵的武功,確保唐繼禾不會回到唐門就被人殺了,那唐門一定會欠你一個人情,如若不能……」

    「我就得冒著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的危險保護一個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病秧子?」花驚瀾接著下句。

    淳於燕頷首。

    「那還是算了吧,」花驚瀾摸摸下巴,笑瞇瞇地說道:「這樣不划算。」

    在下面的唐繼禾可是將這二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在這裡的江湖人士絕不會有人輕易出手助他,就算有心助他也不一定能保住天絲軟劍,唐畢源不會殺他,他的目的在唐門,不會冒著被唐門長老責罰的危險要了自己性命,但是此次他不帶回天絲軟劍,唐門一樣會落到他們手中……!

    他眸底幽光一閃,抬手將天絲軟劍拋向花驚瀾,大喝一聲:「雪月公子,接劍!」



11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三

    花驚瀾抓住天絲軟劍,隔著跳動的火焰冷睨著唐繼禾,他是非要逼自己淌這次渾水?

    「唐繼禾,你做什麼?」唐淵眉目忽地一凜,口氣中滿是山雨欲來的架勢。

    唐繼禾微微一笑,道:「天絲軟劍本是雪月公子相送。」

    「什麼?」唐畢源訝異地看向花驚瀾,似乎有些不相信,「天絲軟劍是他所得?」

    花驚瀾一掃袖,天絲軟劍如梭般扎入唐繼禾腳前,她冷冷抱著胸道:「既然送給你了,小爺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緋傲皺眉:小爺?

    唐繼禾立直了腰,抬頭望著高處的她,緩緩道:「雪月公子,可否施以援手?」

    語氣極緩,甚至說的很平,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但在外人看不到的眼神中,花驚瀾卻分明感受到了破釜沉舟的意味。

    其實唐繼禾也並非是要將她置於危險之地,只要能得到她的襄助,九霄山莊,逍遙王也都能成為他的後盾,保他離開後越國並不是太大的難題,只要她首肯,只要她首肯……!

    「瀾兒,你這裡有一個黑點!」尉遲玥突然探過腦袋來,指著她的額頭說道。

    淳於燕一頓,迅速拉過她的身體,抬起她的下顎一看,瞬間眼神降到了冰點。

    尉遲玨也看到了她眉心的黑點,不由沉下臉,「黑山妖!」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繼而紛紛搖頭,黑山妖,是唐門難解奇毒之一,原來剛才唐淵那一句,並非是在詐唐繼禾。

    「黑山妖,中毒愈深,其神愈妖。」唐淵用手掩了掩唇,笑出聲來,「若是在天水國,這毒尚且可救,眉心已黑,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花驚瀾總算體會到了躺槍的滋味,只因為站在窗口看了他一眼,這人就非要置她於死地,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麼腦殘的變態!

    「追風、逐雨!」淳於燕冷聲喚人,「拿解藥!」

    追風、逐雨兩人快如閃電,迅速襲向唐淵。兩人就要靠攏時,唐繼禾卻現身一攔。他抬頭對淳於燕道:「黑山妖並無現成的解藥,而後越國長不出解藥中的一味引子,所以唐淵身上不會有解藥,現在也制不出解藥。」

    追風、逐雨頓住,淳於燕冷聲道:「你的意思是,瀾兒只能死?」

    唐繼禾走前幾步,拔出天絲軟劍,復走到唐淵跟前,道:「唐淵,黑山妖雖不可解,但卻可以用藥壓制,你心思縝密,不會忘了帶吧?」

    唐淵笑容變得深刻,異常白皙的臉卻透露出幾分猙獰,「你想以天絲軟劍來換誅心丹?堂哥,你為了一個外人,連唐門都能拱手相送?」

    唐繼禾神色平靜,道:「天絲軟劍本來是雪月公子相送,用劍換取誅心丹,合情合理。」

    唐淵哼笑了一聲,繼而放聲大笑,笑聲越發癲狂,一個拔高之後,聲音戛然而止,他低下頭,看著唐繼禾道:「我不要了。」

    「你說什麼?」唐繼禾微愕。

    「我不要了,」唐淵扯起唇角,怪異地笑著,「既然你把那個女人看得比唐門還重要,那就讓她死吧!」

    女人?眾人再次震驚,雪月公子竟是女人!

    淳於燕將花驚瀾扶在懷裡,眸底陰狠一閃而過。花驚瀾握住他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握緊。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淳於燕在她耳邊說道。

    花驚瀾微微一笑,心底莫名一暖。

    「唐門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重要,我只是想看你痛苦而已!」唐淵張著雙臂,朝天大笑。

    眾人已經分不清唐淵說的是真是假,抑或是他神智是否還清新,不過看他瘋狂的樣子,對唐繼禾的恨意卻是不假!

    「唐淵!」唐畢源按住他的肩膀,「我們此次來只是為了天絲軟劍!」

    唐淵笑容停住,抿了抿唇角,看了看周圍緊張的人,又哈哈大笑,「你看看你們,多好騙!」

    唐繼禾壓抑著怒氣,沉聲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換,為什麼不換?唐門可比區區一個女人重要的多了。」唐淵意猶未盡地看了花驚瀾一眼,從懷裡掏出一粒紅色丹藥伸到唐繼禾眼前,似乎是帶著誘哄的意思,「堂哥,來,誅心丹就在這裡。」

    唐繼禾剛伸手,他卻一翻手,藥丸滾入灰塵中。

    唐繼禾握住天絲軟劍的手倏地握緊,青筋暴跳而出。

    唐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堂哥,跪下來,我就把誅心丹給你。」

    四週一片冷嘯的風,唐繼禾死死看著地上的誅心丹,顴骨聳動,將天絲軟劍丟在地上,微微低下了頭。

    「堂哥,你不是最喜歡做好人嗎?跪下來,你就是救人救己的大英雄了!」唐淵諷刺道。

    屈膝,唐繼禾右腳退後,身體慢慢下落,在唐淵跟前單膝折腰,伸手去取誅心丹。

    「堂哥……」唐淵突然一腳蓋在他肩上,生生壓得他彎了腰。唐繼禾受不了這股內力的衝勁,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來。

    「這才對嘛,」唐淵滿意地點頭,「弄虛作假可不像你的作風,既然要跪,就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

    唐繼禾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抬頭怒視他,「你說話算話!」

    唐淵彷彿施捨地看著他,「現在你只能聽我的不是嗎?你看那個女人,眉心的黑點是不是變大了?」

    黑山妖,毒愈深,神愈妖,除開眉心的黑,在死前的一個時辰,人會變得異常美麗,一個時辰之後,容顏會迅速枯竭,死狀如枯。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1 PM

11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四

    唐繼禾當然知道,唐門的每一種毒藥他都爛熟於心。

    剛要去撿地上的誅心丹,從旁卻竄出一隻白色的無尾老鼠,他一頓,卻見它低頭反覆在誅心丹上嗅著,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唧唧」大叫。

    唐繼禾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花驚瀾微微斂了斂眸,道:「那是毒藥。」

    「唐淵……你!」唐繼禾驟然回頭,血氣翻湧。

    唐淵一臉可惜,「沒想到騙過了你卻騙不了這隻小畜生,這畜生,是獸吧!」

    玻璃扭屁股跑了,唐繼禾正欲起身,唐淵卻突下狠手,出盡十分力道,將他打出十米遠!

    唐繼禾撞在地上,身體拖出很遠,張口就噴了一地的黑血,眼前一明一暗之間,就多了一雙白靴。

    「我說,跪也跪了,打也挨了,卻還是沒拿到誅心丹,你值不值啊?」花驚瀾蹲在他身邊問道。

    唐繼禾虛弱一笑,抬眸看她,眼神已經不甚清明,「來九霄山莊時,你也說過相似的話……我做,只是盡力一試,縱然結果不如意,我也只能聽天由命……」

    花驚瀾托著下巴,道:「你可以聽天由命,但是我怎麼辦,我不是白白搭了一條命?」

    唐繼禾身形一頓,閉了閉眼,「雪月公子若是不嫌棄我這條殘命,我倒是可以跟你做做伴,黃泉路上。」

    花驚瀾勾唇一笑,黑瞳份外清亮,「你也挺會說笑的。」

    「可惜知音難覓……」唐繼禾忍著五臟六腑刺痛的煎熬,盡力吐出,「連累了你……」

    「你們,聊夠了嗎?」唐淵陰狠地看著他們。

    花驚瀾撩起眼簾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六月寒冰,在他滿腹衝撞的報復中刺進一根冰刺,唐淵竟愣了愣。

    「我沒有給你當墊背的意願,」花驚瀾又低頭看著唐繼禾,「命只有一條,從來都握在自己手裡,什麼聽天由命?是你自己不想活了吧!」

    唐繼禾喘息重了重。

    花驚瀾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還看得清我嗎?」

    唐繼禾抬眸,緩緩點頭。

    「吶,」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你想活下來的話,我可以救你。」

    沒有條件的,只是他想活的話,她就肯救他?

    唐繼禾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他此刻竟又迷茫了,她似乎在讓他自己選擇……活著,拖著殘舊的身體繼續唐門的使命,知道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死吧,還是死了的好,不用等到唐門在他眼前分崩離析的時候……

    死!真的好嗎?

    他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明明中了毒,明明只有一個時辰的命,她竟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說要救自己?可是,他卻直覺地相信,只要他點頭,她就一定能救自己!

    她不美麗,卻格外耀眼。

    天降大任於斯,或天賦異稟,或品節高清,或……擁得人心!

    難怪她能馴服無尾靈獸,難怪她表面輕佻卻能引人親近,難怪她生死之間也能談笑自然,此種人,乃是天命之人!

    不再猶豫,他重重點頭。

    花驚瀾展顏一笑,在腰間摸了摸,摸出大小紅色藥丸各兩粒,放在他手心道:「兩粒大丸足以讓你升階,不過考慮到你受了傷,身體底子又不好,先吃兩粒小的,半個時辰之後,再服大丸,一個時辰,就可升至青龍。」

    這話說的,讓人倒抽一口涼氣,誰的目光不看向唐繼禾掌心的那四粒藥丸,誰不為這功效心癢難耐,誰不為這樣的好運捶胸頓足?升階何其難,普通人一階可能耗費數年時光,階位越高昇階越難,但那白衣少年說話的模樣並不像是弄虛作假,世上,果真有這樣的奇藥?

    唐繼禾眸光湧動,張口難言,百感匯流成感激二字。

    花驚瀾想了想,又道:「不過你身體虧損太嚴重,也就只能到青龍一階了。」

    唐繼禾搖頭,「如此已是繼禾大幸。」

    花驚瀾又是一笑,「這樣吧,回頭跟老頭兒討了藥給你送去,能不能徹底治好,就看你的運氣了!」

    她在說什麼?唐家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繼禾從小帶毒,唐家人想盡辦法,用了盡二十年的時候也只是拖住了他的命,她竟然敢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眾人耳尖,沒有放過「老頭兒」這三個字。

    花驚瀾起身,一掃週遭放光的眼神,將荷包從裡翻到外,嬉笑道:「先說了,藥丸我已經沒有了,別跟我要,還有,也別問我老頭兒是誰,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眾人冷嗤一聲,紛紛調頭。

    憑窗而立的淳於燕卻是忽地一笑,果然,無論什麼時候也能把人氣得半死,這樣的女子,他無法不在她身上停留自己的目光。

    「那藥果然那麼神奇,為什麼你卻內力全無?」唐淵冷笑質問。

    花驚瀾叫來尉遲玥幫唐繼禾調息,順帶連尉遲玨也一塊兒拉來做了保鏢,才抬起頭看向淳於燕,輕輕一笑,「淳於燕,一個時辰之後,我要是真死了怎麼辦?」

    淳於燕眉梢一挑,琥珀化金,半真半假地說道:「讓唐門給你陪葬如何?」

    剛坐起來的唐繼禾險些岔了氣,尉遲玨連忙扶住。

    花驚瀾扇扇手,抿唇一笑,「別那麼認真嘛,我隨便問問。」

    唐淵十指都嵌進了掌心,眉頭不住地顫抖,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大膽,這個女人,當真是要找死!

    花驚瀾笑夠了才轉過頭來,睨著他,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想怎麼死?」



11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五

    「從來沒人敢跟我這麼說話……」唐淵剛剛開口就被花驚瀾打斷,她稍微有些不耐地睨著他,「怎麼,沒聽夠?」

    唐淵生生頓住,袖中雙手一握,一排銀針已經飛入指縫,雙臂一抬,雪亮的銀針就沖花驚瀾臉面飛過去!

    「轟隆!」伴隨著雷聲,花驚瀾朝後一躍,躲開了他的針,那十來根銀針就穩穩地扎入了一旁的竹樹上,根根發青!

    花驚瀾握起劍,冷冷站在唐淵對面。

    唐淵瞇起眼睛看她,「你不拔劍?」

    「雜碎而已,狂嵐劍不用出鞘。」花驚瀾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道。

    說完又看了看旁邊幾人,道:「你們可以一起來,省得我一個個等。」

    「好猖狂的人!」唐歡怡怒喝一聲,人已站到唐淵背後,作勢要拔劍。

    唐刻西悠悠走出,眉目戲謔,「要應戰也非不可。」

    唐淵並未反對,他只是沉沉地觀察著對面的人,如果真如唐繼禾所說,她赤手空拳從眾多入階高手手中奪下了天絲軟劍,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如果是這樣,僅僅是鳳凰對她來說恐怕不算什麼。她現在身中黑山妖,一般的毒沒有效用,那麼……

    花驚瀾看他動也不動地打量自己,又是抿唇一笑,「在想怎麼對付我?」

    「我呢,沒有內力,能打贏其他人,靠的是劍術和速度,也就是說你們想打敗我,只需要在速度上超過我就行了。」

    好狂的口氣!莫說是唐家人,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滿地蹙了蹙眉,這樣明白的挑釁,分明是告訴對手,即使知道她的弱點也贏不了她!

    唐淵不但沒有被激怒,反而陰沉一笑,玩味地嚼著兩個字:「速度!」

    同時,唐歡怡與唐刻西兩人也是相視一笑,笑聲裡是對花驚瀾的嘲諷。

    「跟唐家的人比速度?」唐歡怡哼笑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雪月公子,唐家人是上古毒獸後裔,除開嗅覺靈敏之外,速度也極快。」唐一在唐繼禾的授意下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花驚瀾嘴角噙著笑,看著對面的三人。

    「快與不快,試試便知道了。」她聳聳肩道。

    話落音,唐家三人同時躍起,晃眼之間便圍到了她四周。

    好快!眾人一驚。

    花驚瀾同樣暗歎在心,凌空一躍,騰入空中,而那三人,竟然也如影隨形,同時躍起,在空中也沒給她留下突破的縫隙。

    野獸,果然很快!

    「唐繼禾,唐家的人,就沒有什麼弱點嗎?」她身體一沉,驟然落地,穿過唐歡怡的右手到了她身後。

    唐歡怡驀地瞪圓雙眼:她是怎麼做到的?

    唐淵、唐刻西二人又迅速圍攻過來,花驚瀾一退,單腳勾住一根竹子,定在空中。

    唐繼禾閉著眼睛,聽著幾人的動靜,道:「沒有。」

    花驚瀾撇撇嘴,還真是乾脆啊!

    唐歡怡拔出雙劍砍向她,花驚瀾從她頭上越過,那棵竹子被攔腰砍成三段,而唐刻西包抄在後,鐵扇上利刃彈出,在他掌心猶如玩物一樣飛旋,擱向她的喉管。

    花驚瀾往後一仰,正好壓在還沒起身的唐歡怡背上,躲過這招後才旋身跳入竹林之中,錯身之際,用竹子擋住了幾枚銀針。

    另外三人齊齊跳入竹林之中。

    遠離了火堆,竹林裡光線並不十分亮,不少武林人士紛紛舉了火把跟過來,而花驚瀾發現,在黑暗中,這三人的動作絲毫沒有收到阻滯,這大概又是野獸的本性吧!

    眼、耳、鼻,就像是超前進化了一般,三倍於普通人!

    「這可難辦了!」花驚瀾歎道:「我只有一個時辰的命了,要死也要拉三個墊背的啊!」

    唐繼禾聞言微微一笑,並未說話。

    就在這空檔,唐淵突然雙掌合十,從中拉出十枚巴掌長的銀針朝花驚瀾刺去,花驚瀾用劍鞘一擋,卻見那幾枚針並沒有落地,而是迅速被拉了回去。她這才看清楚,針上竟繫了線。

    正暗忖這穿線的針該怎麼用時,那幾枚針並沒有回到唐淵手中,而是被線一彈,迅速飛起,刺向她的眼睛!

    花驚瀾連忙一退,又躲過了唐刻西與唐歡怡的攻勢,迅速退開三丈遠,瞇了瞇眼,笑道:「原來玩的是繡花針。」

    越是小而輕的兵器反而不好控制,唐淵這一手觸風改向的繡花針,也算登峰造極了。

    一陣大風從花驚瀾背後捲來,竹葉吹落了一連天,花驚瀾就從這翻飛不止的落葉中如離弦之箭般射向中間的唐淵,而在他之前的唐歡怡與唐刻西竟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擦身而過!

    好快的速度!

    饒是他們,也不禁歎了一句。

    太快了!唐淵皺眉看著這頃刻之間便到了自己跟前的人,心底大駭,連忙拉線回針。

    花驚瀾跟他面對面,知道他回了針,也不急,鬼魅的勾起唇角,一個側身,單足一點,便閃身到了他背後!

    唐淵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繼而一咬牙,狠狠俯身一彎,將手中力道加大,由著那沾著能放翻一頭豹子的麻醉劑銀針穿發而過!

    然而下一秒,花驚瀾卻突地消失了!

    跟著追回來的唐歡怡與唐刻西在半道頓住腳步,警惕地看著四周:人去哪兒了?

    風聲呼嘯,竹影婆娑,觀戰的眾人也愣住了,剛才明明還在的人,怎麼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在上面!」唐淵突然大喝一聲,甩手回針,對著幾根絲線分別一彈,那幾根針就分了開來,猶如花瓣一樣向四周散開,又宛如飛蛇一樣衝向天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2 PM

11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六

    眾人抬頭,果然看那一片白色從上空掠下,合鞘之劍直刺唐淵而去!

    那宛如細蛇一樣針線從花驚瀾的四面八方包了過去,然而,本來應該被包在中間的人卻突然又不見了!

    「怎麼可能?」唐淵忍不住大喝一聲。

    「怎麼不可能?」一道冷冽的聲音從他背後飄來,他猛地轉身,果然是那道詭異的身影!

    「不可能!」在空中怎麼可能突然改變方向,還是在凌空無任何憑依的情況下,並且,不僅改變了方向,速度還快得讓人不能相信!

    「你說你是禽獸的後代我都信了,我當空轉個彎兒你就不能信?」花驚瀾提起眉毛譏諷道。

    「你……!」唐淵怒極,跟著雙手一展,袖中針線飛出,拉、回、彈、挑之間,已經橫纏了一片竹。

    花驚瀾看著週遭分佈並不太密集的絲線隨著綠竹的擺動,又見唐淵站在遠處穩穩閉上了眼睛,只是雙手展開,十指微顫。

    雙劍呼嘯而來,花驚瀾踏地一躍,飛入空中,單手抱住一根竹子,剛剛停下,背後大元扇帶起的風又強勁刮來,她推竹去擋,又縱身掠上另外一株,卻又是同樣,前腳到,後腳唐歡怡的劍就揮了來!

    目光再次移回唐淵身上,她略一思忖,就地飛旋而起,以狂嵐劍敲擊週遭竹木。唐淵神色微動,但卻並未慌張。

    察覺到身後襲來的兩人,花驚瀾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她想錯了?

    唐淵的銀針纏在竹子上的唯一作用只能是判斷她的位置,謹防她像剛才一樣憑空消失,但是她分明已經擾亂了他的感覺,為什麼唐刻西與唐歡怡兩人還能準確地找到她的位置?

    「真像一場啞劇。」溫如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攀坐在了樹上,淺笑著注視著這場打鬥,均以速度決勝負的戰鬥,看起來都是賞心悅目,只有竹與風作伴,反而更像是在翩翩起舞。他笑容一頓,高聲道:「唐門這樣快速的家族為什麼偏偏要修習辨識敵人位置的弦術,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說明唐門之人生理上有缺陷!

    花驚瀾勾起唇,身如輕燕,片刻掠至唐歡怡背後,誰知足尖剛落,她頭也不回頭地舉了雙劍砍過來!

    花驚瀾險險一退,上身一俯,右腳反踢上唐刻西的手腕,大元扇飛落,「唰唰」地切斷了幾根青竹,也割斷了唐淵的連針線。

    她身形疾向右馳,唐刻西眼神慌了一下,再看過去已經沒了白色的蹤影,他勉強鎮靜地退後了一步,側目看向唐淵,那邊沒有絲毫動靜,而唐歡怡不住地旋身,似乎也沒有發現!

    一道勁風從唐歡怡的方向刮來,她回過頭,睜大眼睛喊道:「在你後面!」

    唐刻西驚慌回頭,果然看到了花驚瀾,他連忙朝前撲了兩步,誰知腳下絆到了石子,一個趔趄,直撲倒在地,就是摔了他也不敢怠慢,連撲帶爬地踉蹌跑到唐歡怡身後。

    花驚瀾卻是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直勾勾地看著兩人,直看得兩人頭皮發麻才突然咧嘴一笑,以極輕快的語氣詭異地說道:「抓到你們的弱點了!」

    唐歡怡與唐刻西同時一驚,紛紛警惕地看著她。

    花驚瀾腳跟跺地,塵飛揚,人影散,空中還飄著她的聲音,「唐門嗅覺出眾,以氣味辨識敵人的位置,就算敵人從背後攻來,也能提前做好準備,甚至根本不需要用眼睛……」

    「但是這樣,」聲音近在咫尺,唐歡怡與唐刻西一凜,連退連回身,花驚瀾不知什麼時候又到了他倆背後!

    「但是這樣的話,就有一個很大的漏洞,比如風,比如刺激性太強的味道,都有可能混淆你們的嗅覺,所以,只要我站在下風位,讓風從你們的位置刮向我的位置,你們就不能聞到我的氣味。」花驚瀾笑瞇瞇地問道:「對不對?」

    話落音,人又瞬間消失了,風從前面捲來,唐歡怡猛地一回身,雙劍合一劈出,果然與花驚瀾的狂嵐劍一撞!

    唐歡怡一笑,道:「別以為只要你才聰明,若是我不能從風中聞出你的味道,那你就一定在順風下位,我一定能抓到你!」

    情勢似乎在逆轉,唐歡怡此刻已經是有十足的把握。

    花驚瀾偏頭一笑,「那這樣呢!」

    白影四晃,唐歡怡看得眼花繚亂,而空氣中四處都是的她的氣味,跳躍性的從四方撲過來,她與唐刻西背靠背,去看唐淵手中的線,竟也是被竹拉得亂顫!

    「只會躲起來,有本事你出來同我打過!」唐歡怡高聲喊叫。

    「後面!」花驚瀾的聲音傳來。

    兩人齊齊回頭,果然看見合鞘的狂嵐劍從他們之中劈過來。兩人就地一滾分了開來,抬眸之時,只看到白影餘尾。

    「又不見了!」唐刻西挫敗地以拳捶地!

    「左邊!」花驚瀾又道。

    兩人齊齊轉向左邊,花驚瀾攻的卻是唐歡怡。唐歡怡勉強一擋,退後三步又聽她喊道:「右邊!」

    這次是唐刻西的左邊。

    「上!」唐歡怡頭上。

    「前!」這次又攻兩人正面!

    唐歡怡與唐刻西左右不是,那人明明白白跟他們說了,可還是架不住那詭異的速度,如果她手中狂嵐劍出了鞘,只怕他們要血濺當場!

    尉遲玨麻木地看著這林中翻飛的白影,這女人,當眾漏了別人的弱點不說,甚至還挑釁地說出自己要攻擊的位置,這莫不是在告訴別人,就算能知道她要怎麼進攻,也絕對躲不過!

    這自信,不,這是盲目的自信!



11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七

    僅僅靠速度,對階位較低或沒有入階者可能尚有一定的勝算,在觀武台上,她一人對多也許得勝,但也靠得是天絲軟劍,而天絲軟劍也被她送了人,世上再無第二把,退一萬步說,就算天絲軟劍在她手中,她也決不能久敵!

    現在看來,她的耐力是比一般的內力者較為持久,但入階與無階者始終又一定差距,真到了殊死搏鬥的時候,吃虧的也是她!

    弱點與優勢,她都曝於眾人眼下,又平白拿了這麼多靈丹妙藥,她當真的沒人盯上她嗎?

    無奈一笑,尉遲玨暗歎自己操心過餘,她本人都不懼,他又在擔心什麼?

    這邊的唐歡怡與唐刻西體力已經跟不上了,在花驚瀾手下只有挨打的份兒,此番,兩人腿彎一人挨了一記,撲跪在地上。

    花驚瀾踩著唐刻西的手掌,用劍指著他的眉心,轉頭看向唐淵,「認輸嗎?」

    唐淵手中銀針盡數落下,他眉頭顫抖,陰狠地看著她,暗暗運功,等到背後獸形稍成的時候,才道:「你斷然可以用狂嵐劍對我們二人!」

    他指的是自己和唐畢源。

    花驚瀾鬆開唐刻西,往前走了兩步,抱著胳膊望著他背後的獸形,輕輕一笑,道:「你與唐畢源的獸形只能保持一炷香時間,一炷香時間以後,一切都煙消雲散。」

    唐淵怒目圓睜,定定三秒之後,才散去獸形,哼笑一聲,「你怎麼看出來的?」

    「就這麼看出來的,真貨和假貨還是有區別的,不過將內力借給你們的人卻不是泛泛之輩。」花驚瀾低忖道。

    借內力?聞所未聞,匪夷所思!何況唐畢源甚至是白虎之階,縱然只能維護一炷香時間,那借力之人內力何其磅礡!

    不可信!

    「呵呵……」唐淵陰沉沉一笑,攤開雙手道:「就算你說對了又怎麼樣?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他笑,滿眼是得逞的得意。

    眾人一回身,將目光調向花驚瀾,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她身上的黑山妖該發作了吧!

    唐淵笑得艷,花驚瀾笑得更艷,笑著笑著,前者不笑了,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她,「你……你竟然……?」

    唐刻西與唐歡怡已經退回他身邊,連忙問道:「怎麼?」

    花驚瀾伸手擦了擦額頭,就在眾人眼下,那黑點幾次就被擦的一乾二淨。

    眼珠子快脫了框:這又是怎麼回事?

    唐繼禾也調息完畢,看著花驚瀾微微一笑,她果然沒有中毒。

    「這是怎麼回事?」尉遲玨皺眉,難道她根本沒有中毒?

    花驚瀾「嘿嘿」一笑,道:「我騙你的。」

    唐淵身子猛地一顫,扶住胸口張口就噴出一口血來,不甘地嘶吼道:「為什麼?為什麼!」

    唐繼禾走至花驚瀾身邊,抬手深深向她鞠了一躬:「多謝雪月公子救命之恩。」

    「好說好說!」花驚瀾笑瞇瞇地擺擺手,額頭上都刻著耍了人之後的愉悅。

    唐繼禾拿出一塊雕刻著一個「唐」字的黑銅令牌遞給她,道:「唐門令牌,見令牌如見門主,繼禾無以為報,請雪月公子收下,日後唐門弟子必為公子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花驚瀾沒有客氣,接過來放進懷裡,又看了眼眼神各異的唐門三兄妹,吃吃一笑,「我拿令牌,他們是不是也要乖乖聽話?」

    幾人一噎,頓時就咬牙切齒起來。

    唐繼禾面色已經好了很多,笑起來,眉宇之間也再不是愁思鬱結,「唐門弟子,一律如此。」

    花驚瀾笑的猥瑣,惹來周圍一片鄙夷之色。

    「走了走了!」花驚瀾拍拍胸口轉身回了客棧。

    唐繼禾看著她的背影,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目光複雜,她說的,她要的,或許她都沒有看在眼裡。

    牽著尉遲玥回了客棧,淳於燕正出門來,看她滿面紅光的樣子,遂問道:「玩的高興?」

    花驚瀾點點頭,頓了頓又道:「都過了一個時辰了,你還真不怕我死啊?」

    淳於燕伸手捏她的臉頰,「連本王都差點被你唬住了。」

    「若不是你抬頭對本王笑,本王都忘記了你戴了人皮面具。」

    花驚瀾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啊,逍遙王變得有人情味兒了!」

    正走上樓的緋傲聽到這話,下意識看了花驚瀾一眼:她戴了人皮面具?

    眼神、語氣、氣死人的個性,分明就和花驚瀾如出一轍,但花驚瀾分明是被廢了武功趕出了花家,短短五個月時間,武功修為又怎麼可能達到這種地步……

    月妝見他立在淳於燕門口不動,於是輕推了推他,低聲道:「緋傲哥哥,走吧……」

    緋傲眼神還落在花驚瀾身上,眼見她與淳於燕說笑,他卻只能這麼乾巴巴地看著,她到底是不是花驚瀾……?

    「花驚瀾……」錯過她身旁時,他終於低低這麼喊了一聲。

    知他是在試探自己,花驚瀾動也未動,逕直偎進淳於燕懷裡,轉身看著他。

    緋閒雲終於拉走了緋傲,花驚瀾正想從淳於燕懷裡出來,卻不防他先一步扣住了自己的腰,一個旋身,房門被他「啪」一聲關上,兩人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而她也被他結結實實壓在了門板上。

    淳於燕勾起她一縷頭髮,放在鼻下輕輕一聞,「瀾兒,你這是在撩我……」

    花驚瀾一笑,驟然低啞的嗓音讓空氣中曖昧的因子辟里啪啦炸了開來,「那你給我撩嗎?」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3 PM

11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八

    兩人的位置從門板換到床板,下去的時候淳於燕明顯沒省力氣,撞得花驚瀾骨頭生疼,她繃住笑,掐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掀,兩人的位置頓時變成男下女上。

    花驚瀾騎在他腰上,俯身拍拍他的臉頰,道:「你就不能斯文一點兒?」雖然斯文了也是敗類,但是總比衣冠禽獸要好得多吧!

    「本王正致力改變在瀾兒心中的形象。」淳於燕笑著說道。

    什麼形象?娘娘腔?二百五?土地主?對不起,負面形象太多,暫時無法矯正!

    喂喂!手往哪兒摸呢!

    淳於燕大掌扣住她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胸口拉了拉,低頭在她耳邊哈氣,「本王今日才發現,覬覦瀾兒的人可不少!」

    花驚瀾乾脆收了力道趴在他胸口上,特意避開了自己的小胸脯,然後拍拍他結實的胸肌,道:「我還琢磨著給花家人一個驚喜,不能這麼早給露了。」

    「你回到燁城,花百相恐怕睡著也會嚇醒。」淳於燕鳳目微斂,憶起五個月前那個晚上,道:「花百相為什麼要殺你?」

    「我要是知道,他早就死了。」花驚瀾望著床帳,「不過從這點來看,我應該不是他的女兒。」

    淳於燕扣著她的後腦勺,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她的髮絲,「我可以幫你查。」

    「不用,我暫時還不想知道那麼多。」她現在主要緊的,是盡快恢復內力。

    驛站內動靜變小,花驚瀾起身道:「我先走了。」

    淳於燕支起下顎,襟口衣服散了一些,蜜色的肌膚就在花驚瀾眼皮子底下晃啊晃的。淳於燕的身材她是見過的,很好,如果她血液再豐沛一點,指不定要血濺三尺。這麼一男人,根本不用去撲女人,勾勾手指,人就得撲上去!

    花驚瀾不想承認自己垂涎淳於燕的美色,但是美色是有目共睹的,她垂涎的本質也是眾所周知的,她不想掩飾自己的本質,當然更不想放過淳於燕的美色!

    「瀾兒……」淳於燕故意誘惑他,操著一轉三折的嗓音喚著她的名字,滾燙的掌心就包裹住她的手,然後撐開她的五指,有意無意地撫摸著她掌心的傷痕。

    「鐺鐺鐺!」外面敲更的銅鑼聲響起,花驚瀾微微瞇了瞇眼睛,伸手摸了一把他稜角分明的下巴,道:「我先走了!」

    花驚瀾走後,淳於燕才和衣起身,面上分明沒了適才的輕佻,眸中全是深不見底的森寒。

    夜風更急,豆大的雨點也落了下來,辟里啪啦地蓋在房頂上。

    穿著夜行衣的花驚瀾在房樑上急踏而過,估算了位置後在一處停下,掀開瓦片一看,裡面的人已經熟睡。

    跳下房簷,她單手勾著柱子,一腳一個解決掉守門的侍衛,將昏過去的人扶坐在地上,而後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正轉身關門,一個黑影突然竄到她跟前,還沒等她反應,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領子將她提了出來,甩袖帶上兩扇門,然後單腳蹬上欄杆挾著她飛躍而出,冒著大雨衝進竹林之中!

    花驚瀾著實被驚了一下,速度快到她難以招架,這人是誰?

    冰冷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掙扎想擺脫他的鉗制,但他掐住她腰的大手突然收緊,幾乎要將她骨頭捏碎,她吃痛悶哼一聲,放棄了掙扎。

    黑衣人將抬手將她一扔,花驚瀾一個旋身,在地上落穩,直直地看著他,紅唇微張,喊出他的名字:「淳於燕!」

    黑衣人身形未頓,轉身欲走,花驚瀾疾步追上,左手一揮,寒光掠過,直劈他肩頭!

    黑衣人停下,不躲不閃,花驚瀾正覺怪異,那狠狠蓋下的手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撞得險些握不住匕首!

    大雨在兩人之間傾瀉而下,黑衣人終於轉過身來,伸手揭下面巾,淳於燕那俊美無儔的五官便映在花驚瀾冰冷的瞳孔中。

    冷笑一聲,淳於燕週身散發出迫人的壓力,花驚瀾心神一動,竟然被他的氣勢壓低了半分!

    這才是真正的淳於燕!好個淳於燕!

    「你以為殺了淳於戎,上官雁卿就自由了?」淳於燕冷聲質問,連眼神,都彷彿是被冰封了一般,比這夜雨還涼,直涼進了花驚瀾心底。

    「別跟我說現在上演的是兄弟情深的戲碼!」花驚瀾回視著他。

    「淳於戎必須死,但不是現在,勸你收起你的小聰明,不要給本王惹麻煩!」

    「如果有下一次,你不會像今天這麼輕鬆。」

    淳於燕說完轉身就走,黑色猶如他週遭的氣息,散發著肅殺的味道!冷血無情的模樣倒叫花驚瀾見識了,帝王之家無庸人,他那張狐狸皮終於撕開了一條縫隙!

    淳於燕之所以發怒,是怕她壞了他的事,說捉摸不定,說腹黑狡猾,這個男人比起她來,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救自己的原因,她不知道,他整日與她虛以委蛇的原因,她更不知道,她身上沒有什麼可供他謀取的,那為什麼這樣一個男人要在她身邊逗留?

    情愛?如果今晚淳於戎死了,他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擰斷她的脖子!

    利益?她隻身在外,若真是有利可圖,也只有第五道而已,但他的武功莫測,似乎根本不需要……

    那麼,淳於燕,你想要什麼?

    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花驚瀾放涼了眼神,淳於燕,不管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只送兩個字:沒門!

    直到身影徹底沒入墨色的竹影中,淳於燕都還能感受到背後的視線,他微微抿了唇,大步離開。



11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二九

    第二天一早山路就通了,唐繼禾並未與花驚瀾告別就先行離開了,四大家的也紛紛先後離開。因為淳於戎起的晚,所以他們算是最後走的。

    驛站又備了一輛馬車,花驚瀾與尉遲玥、尉遲玨三人便分了出來。一路也相安無事。

    返抵燁城之後,淳於戎先行一步回了皇宮,而梅二領了皎月、出雲來接了花驚瀾,尉遲玨兄弟兩人也跟著她一道去了玲瓏樓。

    尉遲玨對這一決定本來是打死不從的,但迫於尉遲玥對花驚瀾的言聽計從,又對淳於戎的心思嗅到了那麼一絲氣息,所以也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了後面。

    玲瓏樓裡裡外外早就拉開了架勢,又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煙花客都對這姑娘們讚不絕口的雪月公子十分好奇,等人迎了進來,才見是這麼個平平無奇的人,頓時又感失望,但見姑娘們熱情不改,於是暗忖是不是這小子床上功夫了得。

    素歡將花驚瀾迎進裡間,又吩咐皎月打了水來,等她取下臉上的面具,才端了兩樣可口的菜來讓她墊胃。

    「小姐,這就是此行的收穫?」素歡捧了那把狂嵐劍,本想抽出來瞧瞧,卻發現劍身卡在劍鞘中紋絲不動,她神色一頓,放下劍笑道:「看來這神兵是認了主了。」

    花驚瀾端著酒杯,轉眼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乍然感覺一股微涼的風吹了進來,她微微低頭,忖道:「好像有些涼了。」

    素歡收拾著碗碟,道:「三伏天一過去就該入秋了,天自然也涼了。」

    素歡是察覺到她有些異樣,便問道:「小姐,可是有心事?」

    花驚瀾搖搖頭,道:「可將尉遲家兩兄弟安置了?」

    「前些日才收拾出來的大宅,一切用具都是新的,按照小姐說的,安排到了東廂房。」素歡又道:「第五老先生來過一次了,恐怕今晚又得來。」

    花驚瀾一跳,抓起錢袋就翻窗跳了出去,餘音還在空中迴響:「別跟他說我回來了!」

    素歡輕笑,不說他就不知道嗎?雪月公子這個名字只怕會在三天之內響徹江湖!

    花驚瀾這一離開,自然是去了剔透閣。

    剔透閣今日與往日不同,似乎是閣裡新訓成了一批小倌,今日要當眾叫價。

    花驚瀾一時興起,也想去湊湊熱鬧,於是便改了道往二樓的雅間去。誰料想,剛回來就遇見熟人,老遠就看到淳於燕與淳於莊兩人坐在對面,食碟長鋪,好不休閒自在。

    淳於莊一眼便瞧見了花驚瀾,眉目中閃過濃濃的訝異,轉頭對淳於燕道:「那人可是花驚瀾?」

    淳於燕不知在想什麼,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懶散道:「不記得了。」

    「三弟真是薄情,連與你定過婚的人都不認識了?」淳於莊戲謔道,目光卻緊緊追在花驚瀾身上。

    「聽說她被廢了武功趕出花家,我還以為她永不會回燁城,沒想到事隔五個月,她又出現了。」淳於莊話裡話外都是藏不住的興趣,聽得淳於燕眉頭微蹙,口氣也就惡了一分,「女人而已,都是記仇的,八成是回來跟花家尋仇的。」

    淳於莊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尋仇?一個武功被廢的人,又結了這麼多仇家,如果換了是我,早早跑了才是上策!」

    他說完又看那邊的人一門心思吃著點心看著下面的花台,心思又起,便道:「我去會會她。」

    花驚瀾早注意到淳於莊起了身,就連剛才他與淳於燕的指指點點也看在了眼裡,十分清楚他要朝自己這邊來,她端著的一杯酒放在唇邊也停了下來,指尖摸索了杯沿兩下,便放在桌上。

    「好久不見!」淳於莊也不問,直接坐下,揣著如花的笑容道:「好像五個月時間,你變了不少。」

    想來看笑話你就直說,只不過不能如你所願,她這兒沒有笑話可聽。

    將酒杯推過去,她輕輕一笑,「喝一杯?」

    說罷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人舉過杯,各自飲了酒。

    花驚瀾單手撐著下巴,挑眉笑道:「五個月時間,你也變了不少。」

    「哦?」淳於莊頗感意外道:「哪裡變了?」

    「除了笑容更加討人厭,說話更加欠抽之外,還學會了不會看氣氛……你沒看出來,小爺現在心情不好嗎?」花驚瀾笑容愈發的燦爛,口氣愈發的輕快。

    淳於莊頓了一下,身體朝後靠了靠,神色冷了一些,「這張嘴,倒是一如既往的利。」

    花驚瀾撩了撩頭髮,眼波流轉,看向下面正堂,心不在焉地道:「你現在就沒有覺得不舒服嗎?」

    淳於莊一愣,下意識問道:「什麼不舒服……」話未說完,人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怒視花驚瀾,「那杯酒有毒?」

    花驚瀾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指,「一點瀉藥而已,只會讓你腿軟,絕對沒有性命之憂。」

    「想不到你武功被廢之後不止不懂為人進退,反而還變本加厲,你信不信本王……!」淳於莊說著便感覺到肚子一陣抽痛,話口生生頓住,表情有些扭曲。

    花驚瀾勾唇,戲謔地看著他,「信你怎麼?」

    淳於莊肚子又是一抽,這下連話都說不出了。

    花驚瀾抬眸,對上對面淳於燕的眼神,清澈的眸子裡是如霜凝的淡漠之光,無喜無悲地看著對方。

    淳於燕又豈是凡人,表面談笑風生,一雙狐狸眼笑不及眼底,分明是在與花驚瀾對峙。

    淳於莊沒留意到二人之間的洶湧暗濤,拂袖離去。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4 PM

11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十

    夜清如水,花驚瀾穿過月洞門到了剔透閣的後院,抬頭便見一身青衣的溫濯衣憑欄而望,距離太遠,看不分明他的眼神,但他臉上卻是重重的失神,心思不知道飄忽到了哪兒。

    「雁卿……」不知怎麼的,花驚瀾一出口,便喊了他的真名。

    溫濯衣渾身一怔,低頭才看見她,露出一個茫然的笑容,「這個名字我多久都沒有聽見過了。」

    「上官雁卿,上官銘已經死了。」長痛不如短痛,哭過笑過也就罷了。

    溫濯衣神情僵住,繼而死灰一片,突然無法直視花驚瀾的目光,他轉過身,雙手撐著欄杆,不住地抬頭,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繃直的眼神死死看著天空,口微張卻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情感。

    月色森然下,花驚瀾恍惚看到他眼角有光一閃而過。

    親人……這個概念在花驚瀾心中是模糊的,親人應有的樣子又該是怎麼樣的,事隔三年,上官雁卿有多少淚也該流乾了,他現在還有眼淚可流?

    「上官雁卿……」她抬步走向他。

    溫濯衣摀住眼睛背過身去,單手一揮,啞聲道:「你不要上來!」

    花驚瀾腳步微微一滯,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朝上走。溫濯衣聽到腳步聲來到他身後,心中一點悲化了一絲成怒,他猛地轉過身來,怒吼道:「不是叫你不要上來嗎?」

    這回花驚瀾看清楚了,的確是眼淚,透明的眼淚。

    溫濯衣胸口起伏著,死死地看著她,道:「滿足了?」

    花驚瀾手顫了一下,抬起來,輕輕放在他頰邊,食指勾去他眼角的水珠,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才展顏一笑,「上官雁卿,跟著我吧!」

    沉靜如水,蕩滌人心,不是世上最純粹的笑容,只因為她眼中的關心,哪怕沒有百分百,不,只要有一分,也會讓此事的溫濯衣別樣感動。

    她的笑容是寧靜的,在月色下,著素衣的女子,微風擺動她的衣袖,腰上的玉珮也輕輕偏動,她笑著,她的手上還沾著自己的眼淚……

    溫濯衣愣了一下,情緒稍微安定了一些,才道:「你沒有幫我找回弟弟不是嗎?我為什麼還要給你做牛做馬?」

    花驚瀾偏頭一笑,道:「跟著我有很多好處啊,吃香的喝辣的,左擁右抱,美人環伺,出門有車,進門有酒,穿的是綾羅綢緞,戴得是珠翠環玉,往大街上一戳,直接報出我的名號,就是橫著走也沒人敢管你……」

    溫濯衣眉毛跳了一下,譏諷道:「在燁城,你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指望保別人?」

    「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雪月公子是花驚瀾,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花驚瀾要保的人沒有保不了的!」

    細眉一挑,理所當然的模樣,要多狂有多狂,溫濯衣不禁在心底問自己,這樣自大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力量,有什麼力量讓人信服她的狂言狂語?

    「我沒有武功,沒有家世,一旦離開剔透閣身後是永不可止的追兵……花驚瀾,這樣的人,你要來……做什麼?」話到喉嚨,那句「也是累贅」生生換成了「做什麼」,他現在,就是提起一桶水也覺得費力,為她,又可以做什麼?

    花驚瀾嘻嘻一笑,走到欄杆邊,邪邪靠在上面,玩世不恭道:「小爺身邊高手如雲,就缺個端茶送水的,家世背景如浮雲,還欠個捏腰捶腿的,雁卿,說白了,就差你了。」

    溫濯衣不可謂不動容,見慣了花驚瀾的作風,知道她想什麼,就一定要做什麼,她心中,沒有對王室的卑躬,沒有對世家的懼意,她愛留戀煙花之地,愛扮作男子,看似放蕩不羈,輕佻無知,玲瓏樓中剔透閣內卻沒有一人說她不好,每每回來一次,玲瓏樓裡恐怕是最高興的時候,她其實做的不多,但卻真實。

    虛情假意的人太多,她喜就喜,惡就惡,不掩飾,不造作……

    溫濯衣突然笑了一下,顧自搖了搖頭,他這是怎麼了,突然就覺得這個世上沒人能比得過她了……

    「我說,你怎麼笑得那麼下流?」花驚瀾突然湊近他,「不會是在想什麼不該想的事吧?」

    她又懶懶放回去,笑瞇瞇道:「只是讓你端端茶倒倒水,捏捏腰捶捶腿,不是讓你給我暖被窩……」

    話沒說完,人就突然被抱住,她頓了一下,感受到腰上的雙臂顫抖中施加了力道,她將手放在他背上,輕拍了一下,「別激動,你真要以身相許我也可以勉強湊合一下。」

    溫濯衣撇撇嘴,張口,無聲說了兩個字:謝謝。

    花驚瀾其實很想問,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也為她哭為她傷心,不過轉念想想還是不問了,因為條件不成立,結果當然就不成立。

    「溫濯衣在哪兒?」月洞門外傳來一聲嬌喝,老鴇連著幾個護院都沒攔得住花婉玉,她牽著一個女子橫衝直撞地走了進來,看到跟花驚瀾抱作一團的溫濯衣,面上厭惡、譏誚、不屑一同閃過,「果然是個下賤坯子,當眾跟男人摟摟抱抱!」

    花婉玉抬頭的角度,正好只能看到花驚瀾的後腦勺,而抱著她的溫濯衣自然就給甩了個正臉,也被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溫濯衣見有人闖進來,遂鬆開花驚瀾,指了指房間的位置,示意她進去躲躲。然後沿著樓階走了下去,眉目清冷地看著花婉玉道:「何事?」

    花婉玉怒意直指溫濯衣,於是便也忽略了樓上的花驚瀾。



12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一

    花驚瀾當然不會躲,所以等溫濯衣下去之後,她就翻到欄杆上坐著,晃著腳丫子從荷包裡掏出一把瓜子來嗑。

    花婉玉怒極冷笑,一把拽出身後的女子道:「何事?身為男子,勾引他人丈夫,你知不知廉恥?」

    溫濯衣面無表情,這種事在剔透閣沒少發生過,自古以來,地位卑賤者備受非議,這些人,不能較真,等他們罵一通,出出氣自然也就走了。

    然而今天卻碰上了個不肯善罷甘休的主兒,儘管身旁那女子不住地拉她,可她還是揚手抽了鞭子猛地抽在地上,怒指溫濯衣,「千人睡萬人壓的婊子,本小姐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溫濯衣還沒聽過這麼難聽的話,他臉色一變,厲聲道:「這裡不歡迎你,花家二小姐,請你離開!」

    老鴇見狀也怕出事,連忙差了護院來拉,但幾個護院又怎麼敵得過花婉玉,她一腳一個就給踹到了牆角,老鴇急得跳腳,這可是太子的人,平日裡她都不敢說句重話,今天要是給打了……

    「賤人!」花婉玉卻不管那麼多,舉手就抽向溫濯衣。

    溫濯衣猛退三步,擺開架勢要迎鞭,抬手之際卻憶起自己武功全無,而花婉玉是地階霜華高手,他怎麼打得過……

    花婉玉滿臉扭曲,臉上快意一閃而過,五月之前被花驚瀾折斷四肢的蝕骨之痛猶在心間,如果不是她醒來的太晚,哪裡容她那麼輕鬆離開花家!既然花驚瀾喜歡這個妓子,那就讓這個妓子給她還債!

    溫濯衣退無可退,眼睜睜看那鞭子揮來之際,一個黑影突然躍在他身前,單手接住了鞭子!

    花婉玉不料有人插手,怒道:「滾開!不然本小姐連你一塊兒抽!」

    花殷身形巋然不動,眼神陰狠直視花婉玉。花婉玉愣了一下,這人,好凌厲的殺氣!

    「我說小花,告訴你多少次了,看人的時候要微笑,你這麼凶,把別人嚇著了怎麼辦?」清朗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花婉玉錯愕抬頭,在夢裡困擾了她千次百回的聲音竟然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出現了!

    花驚瀾撒袖從樓上走下,無視花婉玉怨毒中夾雜興奮的光芒,拍了拍花殷的肩膀道:「就算你嚇不著母夜叉,你嚇著小朋友也不好啊?來,笑一個。」

    小花……花殷嘴角抽搐,再說,她什麼時候告訴他要對著母夜叉微笑了?他是賣身,不是賣笑!

    臉部抽筋,總算也擠出了個笑容,雖然異常扭曲,但只求形似,不求神似嘛!

    這對花婉玉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的事情,她才想著怎麼折磨溫濯衣,花驚瀾就主動現身了,好,真是好!

    「花驚瀾,你竟然還敢回來!」花婉玉大笑。

    「我為什麼不敢回來?」花驚瀾拂袖淡笑著反問。

    「五個月前,你斷我四肢,傷我二哥,這筆賬還沒算呢,你回來得正好!」花婉玉使了力道,卻發覺拉不出花殷手中的鞭子,於是便抬腿掃向他。

    花殷側身一躍,將花婉玉帶離花驚瀾身邊,鞭子卻仍穩穩地攥在手裡。

    「花驚瀾你這個賤人!你出來跟我打過!」花婉玉吃癟,又不想扔了鞭子,她料定花驚瀾武功全無,但這個下人卻著實礙眼!

    「呵!」花驚瀾輕笑一聲,擊掌兩下,「花白花青,把人給我架起來!」

    話落音,又是兩條人影從暗中飛出,一左一右架住花婉玉的胳膊。花婉玉先是一愣,繼而運功想推開左右二人,但這二人彷彿立地生根的籐蔓一樣,不僅站得穩,連抓著她手臂的力道也是大得出奇,根本掙脫不了!

    「花驚瀾,你想幹什麼?」花婉玉看著笑容燦爛的花驚瀾,頓時覺得不妙。

    花驚瀾慢慢踱過去,笑容一冷,揚手就甩在她臉上,清脆的耳光聲響徹了整個院子。

    還不等花婉玉抬頭來瞪自己,花驚瀾反手又是一耳光,只打得她頭狠狠一歪。

    「婊子?」花驚瀾冷笑,手下毫不留情,「啪啪」又是一個耳光,「賤人?」

    「千人睡萬人壓?」白袖一揮,再補兩個耳光。

    「不知廉恥?」再左右一個,成對成雙。

    這一片巴掌下來,花婉玉已經被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臉腫得像豬頭,嘴角都被打裂了。

    花驚瀾蹙眉,動了動手道:「皮真是厚,打得我手都疼了。」

    院子裡冷風吹過,一干看客齊齊嘴角抽搐:果然皮厚!

    花驚瀾歇了一下,俯身過去,一根指頭挑起花婉玉的下顎,看了看她的臉,挑眉道:「花婉玉,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

    花婉玉臉上一陣麻疼,舌頭也沒了知覺,想說話,卻連嘴都找不著了,只得狠狠地看著對方。

    「人外人,天上天,天上天外還有我,花驚瀾!」花驚瀾垂眸一笑,語氣意味深長,「我回來了,花家就該遭殃了……」

    許是她笑意太過森寒,許是她週遭煞氣太過迫人,花婉玉竟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意,冷得她背脊直顫!

    「你……你以為……」她艱難開口,「就憑這幾個人……能撼動花家……?」

    花驚瀾甩袖仰天一笑,「我一人足矣。」

    笑容緩緩斂下,她把玩著腰上的玉珮,道:「聽說再過幾天你要比武招親?」

    花婉玉渾身一凜,驚慌地看著她。

    「別那麼害怕,」花驚瀾掩唇一笑,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不會殺你,我只是會讓花家,永無寧日而已。」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5 PM

121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二

    把腦門上寫了「賤人」兩字的花婉玉扔出去之後,花驚瀾鬱悶的心情總算紓解了不少。那笑容,那眼神,簡直亮得刺眼。

    一旁的老鴇頭皮發麻,墊著三寸金蓮就要往外溜,腳還沒挪出一步,就聽那個輕飄飄的聲音喚道:「王媽媽……」

    王媽媽全身一僵,再轉過來就是滿臉諂媚,人也矮了半截,「花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盤下剔透閣。」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

    最後,在老鴇滿頭冷汗雙股顫顫的情況下,花驚瀾終於如願買下了剔透閣,還省下不少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回去的時候,她還給溫濯衣添了兩身行頭,順手給尉遲玥買了兩串糖葫蘆。

    回到雪月別院的時候已經夜深了,溫濯衣老遠就看到那輛紅紗馬車停在院牆外,拉了拉正跟花殷幾人說笑的花驚瀾,他指了指馬車的方向。

    花驚瀾笑容淺了一分,並不言語,逕直掠過馬車進了院門。

    「花驚瀾!」淳於燕的聲音沒了平日的疏懶,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她頓住腳步,抱著胳膊看向從馬車裡鑽出來的人,道:「喲,這不是逍遙王爺嗎,有何貴幹?」

    淳於燕眼神射向她身後的溫濯衣,份外冰冷。溫濯衣識趣地跟花殷幾人走了,這時淳於燕才道:「上車!」

    花驚瀾蹙了蹙眉,「沒興趣。」

    淳於燕壓住火氣,沉聲道:「花驚瀾,你要跟本王鬥氣到什麼時候?」

    他的語氣讓花驚瀾頗為不滿,她淡淡道:「跟你不熟。」

    淳於燕上前一步抓住轉身欲走的人,「現在不能殺他!」

    花驚瀾推開他的手,聳聳肩道:「我不也沒殺成嗎?」

    「你別說的這麼輕描淡寫,」淳於燕道:「我防的了你一次,防不了你兩次,他一定會死,但不是現在,明白?」

    花驚瀾轉過身,靜靜地瞅著他,「你說完了?」

    淳於燕皺眉點頭。

    「慢走不送。」花驚瀾跨進門口就要關門。

    淳於燕伸手抵住大門,另一手一把把她拽了出來,鉗住她的腰身道:「花驚瀾,我說什麼你究竟有沒有聽明白?」

    花驚瀾可不是個沒脾氣的主兒,面無表情,毫無預兆,甩手就扇了淳於燕一個耳光,冷冷捏著發麻的手,哼聲道:「小爺不是柿子隨你捏,我們不同姓不同名兒,半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我做什麼也與你無關!」

    淳於燕著實愣住了,他看著甩門走人的花驚瀾,不由自主摸了摸臉頰。

    這裡的一來二去早被追風、逐雨兩人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花驚瀾打淳於燕時,不由面面相覷,同時在心底豎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我看主母好像生氣了。」追風說道。

    「嗯,王爺好像在吃醋。」逐雨補充道。

    那邊回味完了耳光的淳於燕徹底暴走了,一掌就劈了黑漆大門。剛走不遠的花驚瀾被這動靜驚了一下,返身回來一看,才做的新門被淳於燕那個妖孽一掌碎屍萬段了!

    五行欠抽的是不是?

    花驚瀾這頭怒不可遏,淳於燕那頭身形一動,頃刻便到了她身邊,反手扣住她的雙臂,駕著人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藏在柱子後面的溫濯衣以及坐在房頂照顧睡著了的尉遲玥的尉遲玨,滿眼失神地看著這兩人消失。

    不知道在風中疾走了多久,花驚瀾罵娘之餘不得不承認淳於燕這廝武功是比她高得多了,明明內勁這麼強厚卻又不在十六階之內……她瞇了瞇眼睛,難道他的武功高於十六階……?

    正想著的時候,淳於燕突然將她當空一拋。花驚瀾借樹而下,剛剛站穩,人就被推撞到樹幹之上,剛抬起頭,嘴上就堵來一片溫熱。

    靠靠靠靠靠靠之!又佔小爺便宜!

    然而這次淳於燕卻不是小打小鬧,抑或輕佻淺戲,而是發了狠地啃她,沒有絲毫溫柔可言。

    不知道他在怒什麼,花驚瀾毫不客氣地回敬,直到兩人嘴裡都充斥著血腥的味道。

    誰也不肯示弱,兩人都死死掐著對方的腰,就像要把對方生吞活剝了一樣,到最後乾脆就是大眼瞪小眼,直到喘不過氣才暫罷。

    淳於燕環著她的腰身,下顎放在她肩頭,微微喘息著。而花驚瀾也好不到哪兒去,悶紅了臉貼在他衣服上大口大口吸氣,平息著如擂鼓般的心跳。

    淳於燕正過身,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一雙琥珀色的眼瞳裡寫著往日花驚瀾沒有見過的情緒,他道:

    「我想殺了你,花驚瀾。」他的手滑到她白皙的脖間。

    彼此彼此。

    「但是我突然又捨不得了。」手指在她動脈上摸索。

    無毒不丈夫,你不捨得我捨得。

    「死了你,這個天下就太無聊了。」他低頭,湊近她的脖子,輕輕吻住。

    你不是還有只母貓嗎?

    「我想要你……」他咬住她的肌膚,聲音格外沙啞。

    這個……

    淳於燕動作未停,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大膽,隔著衣服揉捏著她的身體。

    花驚瀾拍拍他的肩膀,「淳於燕,你先起來。」

    聽在耳中她格外清醒的聲音,淳於燕猶如被當頭一盆冷水潑下,這個女人,竟然沒有一絲動情?

    看著他退開三步,花驚瀾站直身體,拉了拉衣服,淡淡道:「淳於燕,我不相信情愛,更不相信你,如果你不殺了我,淳於戎一定不能活。」

    淳於燕瞳孔一縮,直直看著她的眼睛,清澈而無絲毫雜質的眼睛,花驚瀾三個字,就這樣重重刻在他心上!



12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三

    短短三日,在九霄山莊觀武台發生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燁城,人人奔走相告,說這猶如死水一潭的江湖終於出了一朵奇葩!

    為什麼要稱之為奇葩,其一,雪月公子實在不帥,名劍配英雄,雪月公子以無內力之身連挑四大家固然很英雄,但長相為免讓人失望,尤其是在先見其人後聞其名的一眾玲瓏樓煙花客的以訛傳訛下,雪月公子除了床技了得其他基本一無是處;其二,雪月公子實在太年輕,那看模樣,分明只有十七八歲的光景,若是入階者太過出眾,躍階入了神階,迎來的恐怕就是滅頂之災,而雪月公子這遭,劍術太過出眾且異常漂亮,先奪天絲軟劍,後拿百年之劍,可謂是青年才俊;其三,雪月公子在燁城,無數次感歎燁城地靈人傑的小老百姓無一不感到與有榮焉,出門就吆喝,聽說了嗎,雪月公子是咱燁城的人!

    其實前兩點都不重要,重要是這個人在燁城。

    當這麼一個連奪兩大神兵的還甩手送了一件出去且身居玲瓏樓以區區平凡相貌受盡無數女子追捧的傳奇人物在你身邊,你可能就不這麼淡定了。地點很明確:玲瓏樓;人物很明確,凡穿白衣背劍且相貌平平者先拉過來盤問一番;目標很明確:將八卦驗證為真理!

    所以,連著這麼三天,玲瓏樓都給堵了個水洩不通,沒錢進門的在門外蹲點,有錢進門的拿了銀票想買姑娘們開口。

    可這樓裡樓外的,無論掃地的洗碗的跑堂的送水的,就是笑而不言,愣是沒人露一絲風聲。

    這一下,可把人心裡抓得更癢了,逮著個穿白衣服的就得拿眼珠子戳上好久,白衣一度在燁城絕跡,唯一不高興的恐怕只有買布的老闆。

    就在眾人挖空心思要找出雪月公子時,花驚瀾正坐在雪月別院思索為什麼玻璃的尾巴還沒長出來。

    尉遲玥趴在她身邊,時不時戳一戳打瞌睡的玻璃,看它瞪了眼睛又耷拉下來的時候特別高興,還扯了狗尾巴草去掃他的鼻子。

    玻璃終於忍不住了跳起來咬了他一口,這可把尉遲玥嚇得不輕,眼淚花都冒了出來,眼巴巴地瞅著花驚瀾,指望她來安慰自己。

    花驚瀾看著看著就笑了,抓過他的手指用手帕包住,「你屬貓的吧?」

    尉遲玥看著她笑,也不由咧嘴一笑,抹去眼角的眼淚,笑道:「瀾兒笑起來真好看!」

    「花驚瀾,你給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尉遲玨怒髮衝冠地進了花園,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花驚瀾懶洋洋地坐下來,道:「玻璃也咬你了?」

    「別岔開話!」尉遲玨指著隨後走過來的溫濯衣道:「我問你,他身上怎麼會有飛葉針針譜?」

    「那個啊……」花驚瀾拖長了聲音,「我在你那兒拿的。」

    尉遲玨氣結,這什麼人臉皮才能厚到這種程度,拐了他弟弟不說,還偷了他的武功秘籍,簡直……簡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尉遲玨眼見就要破功,花驚瀾卻拍了拍尉遲玥的手背。尉遲玥聽話地蹲在她身邊,搖著她的手道:「瀾兒,我還想吃糖葫蘆。」

    「乖,明天買給你吃。」花驚瀾撩起眼簾看了尉遲玨一眼,那模樣,分明是在說你能拿我怎樣?

    打蛇打七寸,拿人拿軟肋,尉遲玨縱然額頭青筋暴跳也只能忍了,牙咬切齒道:「飛葉針針譜給你也行,不過你得勸玥兒回九霄山莊!」

    「成交!」花驚瀾爽快地說道:「外加一套飛葉針!」

    尉遲玨內傷,趁火打劫,絕對的趁火打劫!

    「行!」趁火打劫也忍了!

    「小姐,素歡姑娘派人來說,緋傲到玲瓏樓找您。」梅二繞過院門走進來道。

    花驚瀾想了想,起了身,尉遲玥扯住她的袖子,道:「瀾兒,你要出去玩嗎?」

    「玥兒也想出去玩?」花驚瀾拉他起來,理了理他的頭髮。

    尉遲玥乖乖地點頭,「玻璃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那好,我們去玲瓏樓玩。」花驚瀾牽著他的手就走。

    尉遲玨本想阻攔,但見尉遲玥滿臉的笑容,一時又不忍心,但更不放心他跟著花驚瀾那只豺狼去玲瓏樓,只能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梅二,皎月與出雲自然是要跟上的,偌大的院子裡就只剩下溫濯衣一人,他握著手裡的針譜,一時有些失落。花驚瀾將劍譜交給他時的滿腔激動現在似乎已經冷卻了,慢慢沉入心底,因為……他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

    攥緊了手中的針譜,他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由於這雪月公子與玲瓏樓關係甚密,來玲瓏樓的人日日見增,所以迫不得已,半個下午的時候,樓裡就要打開門做生意。

    「公子來了!」看門丫頭往裡面喊了聲,最先走出來的是唱詩,一身嬌黃,步子又輕,彷彿是蹁躚到了花驚瀾跟前,挽住她的手便道:「公子,幾日不見,妾身想死你了!」

    尉遲玨受不了的冷哼,尉遲玥則是拉了拉花驚瀾的袖子,又睜著大眼睛看著唱詩,說道:「姐姐,你能給我買糖葫蘆嗎?」

    尉遲玥本來就是個美公子,又是一頭出眾的銀髮,尤其是那清澈的眼睛,看著人時真讓人不忍心拒絕。唱詩紅著臉鬼使神差就點了頭。

    尉遲玥一喜,將花驚瀾的手從她手裡拉了出來,笑瞇瞇地說道:「你快去吧!」

    花驚瀾搖搖頭:年齡不是重點,賣萌才是關鍵。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5 PM

12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四

    茶煙繚繚,淳於燕肚子坐在書房的落下,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抬眼望著院中幾棵被燒得差不多的梅樹,嘴角不自覺地溢出些笑意。

    「我徒兒在想哪家姑娘呢,笑得那麼甜!」九雪突然從窗戶下探出個頭來,揶揄道。

    「九雪,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要走正門。」淳於燕雖然這樣說,但話語裡卻沒有半分責備,反而取了茶杯,替她倒了杯香茶。

    九雪從窗戶翻進去,利落地坐在他對面,喝了口茶才道:「一天到晚愁眉苦臉,我都要分不清你是老人家還是我是老人家了。」

    淳於燕一笑,「九雪,怎麼才能看透女人的心?」

    九雪興致勃勃地湊過去,道:「果真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為師去給你做媒!」

    淳於燕搖搖頭,說媒?那可不是能說媒的女人。

    「真無她不可?」九雪正了正色問道。

    淳於燕略微思索片刻,道:「倒也不是,只是無她無趣。」

    九雪笑瞇瞇地點點頭,「你不妨先等上一等,放一放看看會不會涼,如果涼不了,那便成了。」

    「這樣就行?」淳於燕有些不信。

    「男女情愛能有多複雜?」九雪道:「得宜相助,互遏相補,你若不為政治權宜,傾心最為重要。」

    與花驚瀾相似?無論脾性或是做事風格都南轅北轍,又何相似之處?

    與花驚瀾互補?互補也需一方遷就一方,花驚瀾斷然做不來那種人,難道他又能?

    長歎一笑,淳於燕再度搖頭,果然不能。

    「徒兒所慮之人可是花驚瀾?」九雪見他這般模樣,便說出心中猜測。

    淳於燕也不避諱,點了點頭,「難以捉摸。」

    九雪微微蹙眉,道:「前幾日在相梓山夜觀星象,你所說那顆凰星已不在。」

    淳於燕一頓,鳳眸微斂,「帝王在,凰星降,難道說後越國帝星將隕?」

    略微遲疑地搖搖頭,九雪道:「凰星在五月之前便隱沒於眾星之後,時而露出星光,但光芒隱約帶紫,恐怕不是祥兆。」

    淳於燕神色一寒,凰星帶紫,有取帝星而代之險!

    九雪看他,心中暗暗歎氣,人無完人,縱然淳於燕品性高人一等,有帝王之相,但心中盤結戾氣,戾氣不消,稍有偏差便可能誤入歧途。

    微微垂眸避開她的眼神,淳於燕瞬間化去了眉間鬱結,笑道:「這次來要留多久?」

    ◆◆◆◆◆

    花驚瀾到玲瓏樓,自然惹來不少炙熱的視線,在二樓正位坐下之後,還有不少人藉著路過的意思豎著耳朵聽動靜。

    緋傲一看她身邊的尉遲玥便清楚了,抿了抿唇道:「花驚瀾,果然是你。」

    「不相信的話,你也不會來了不是嗎?」花驚瀾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請坐。」

    緋傲揮袍坐下,率先飲了一杯酒,目光複雜地看著她,「你的武功真的廢了?」

    花驚瀾點點頭,輕描淡寫道:「嗯。」

    「花家……」緋傲想說什麼,但看了看花驚瀾的神色便也作罷,想來剔透閣外花婉玉臉上被寫了字扔到大街上的事也是她做的。

    「你這次回來,是報仇的?」緋傲說出這句話時都不覺搖頭,只祈禱她不要變本加厲,哪還有她不報仇的道理。

    花驚瀾見他遲疑中似有話未說盡,便問道:「有何不可?」

    緋傲搖頭,道:「我只聽說容家要向花家下戰帖,但這只是傳言。」

    「戰帖?」花驚瀾頓了頓道:「挑戰四家排名?」

    「花家成為四家之首已有些年頭,容家當然不甘其下,況且之前容家弟子死在花府……武林大會不了了之,容家可能如傳言一樣,出現了躍階者,如果一舉敗了花家,容家就會成為四家之首。」緋傲略微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實在不該回來。」

    「成為四家之首又如何?」花驚瀾莫名問道。

    尉遲玨突然出聲道:「後越國武林,雖然上有相梓山宗師,下有花容月緋四家,但實際上,相梓山不問世事已經多年,而四家中,只有首家才是真正掌握了實權,擁有號召江湖豪傑的權利。」

    「所以容家一旦成為四家之首,殺容回在先,廢容佩在後,這兩筆賬也夠他們把我凌遲處死是吧?」花驚瀾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眸底戲謔的模樣分明是在說她不將容家放在眼裡。

    緋傲微微有些惱怒,口氣重了些,「花家最多只會廢了你的武功,你以為容家會那麼容易放過你?你有狂嵐劍又如何?單憑一把劍就能勝了數不勝數的入階高手?」

    花驚瀾緩緩瞇起眼,倚在椅上,右手輕輕掩唇,寒光掠過,緩聲道:「其他三家也會應首家之召,全力剿殺我花驚瀾?」

    緋傲吐了一口濁氣,總算是說到重點上了,緋家與花驚瀾無冤無仇,實在不必大動干戈,他這麼做,不僅是想救她一命,最重要的,是不想讓其他三家做犧牲品,狂嵐劍雖出鞘但並未開鋒,這把劍的厲害在什麼地方,恐怕還要祭劍之魂!

    花驚瀾朗聲一笑,執起酒壺為他倒滿酒,又垂眸為自己斟滿,放下酒壺才道:「想見見狂嵐劍?」

    緋傲一時噎住,未免有些心虛,他抬頭見對方垂著眼眸,看不到她的眼神,讓他心底更加惶惶,她洞悉了他的想法?

    面上微微有些發熱,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對一個武功全廢的女子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話,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花驚瀾捻了一塊雲片糕含在嘴裡,看他變來變去的臉色,心道:孩子,你想多了。

    梅二將套住狂嵐劍的布帶抽出,將劍遞給了花驚瀾,她接過劍放在桌上,風輕雲淡地推到中間,道:「不如就以那位躍階者之血來祭劍?」



12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五

    殷紅色的流水紋浮雕在劍鞘之上,縱然霸氣,但難免有股蒙塵的味道,三百年未出的百年之劍,有幸能見其開鋒,將是何等的壯觀!

    緋家以劍術聞名,此時緋傲見到狂嵐劍未免有些心馳神往,目光便釘在了上面,久久難以移開。

    等他看了個意猶未盡再回過神時,花驚瀾已經扭臉去看下面的歌舞了,一時有些赧,手足無措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正在這時,一個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哈哈,這就是狂嵐劍!」

    一個粗獷的漢子大笑兩聲問也不問便拿起了狂嵐劍,揚手想拔,卻吃了癟,一時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便對緋傲說道:「雪月公子?這把劍我要了!」

    緋傲莫名,抬頭見花驚瀾好笑地看著自己,這才回過神來他今日竟然穿了身白,他站起身,剛一拱手,正要解釋,卻被花驚瀾打斷:「雪月公子,有人來奪你的劍,你不教訓教訓這猖狂小人?」

    那大漢當即變了臉色,沖緋傲道:「雪月公子,狂嵐劍我志在必得,你若想取回,儘管來拿!」

    緋傲哭笑不得,這人當著這麼多雙眼睛撒謊,難道別人都看不到那劍是從梅二手裡拿出來的嗎……?

    然而這個想法在他看到一眾放光的眼神之後徹底幻滅了。

    「看看,我說狂嵐劍不是那坐著的公子的吧,他長得那麼美!」

    「我看也是,都說雪月公子長相平平無奇,先來看來是真!」

    「不過雪月公子武功出眾,咱們先看看再說!」

    雖然比起花驚瀾是稍稍遜色一點,但也不至於平平無奇吧,緋傲摸著自己的臉,開始懷疑自己的長相。

    花驚瀾招呼著皎月和出雲兩人把桌子挪開,高聲道:「各位看客,給雪月公子留個地兒!」

    這下真正是一呼百應,眾人挪桌的挪桌,搬椅的搬椅,瓜子點心全部擺上來,再泡一壺香茶,翹著腿就等著他倆開打了!

    緋傲真是百口莫辯,花驚瀾分明是把這破事推到他身上了,她躲到一邊去看戲,讓他來出勞力?還真是奸詐!

    花驚瀾笑瞇瞇地招來了素歡,讓她給自己搬了一壇花彫,又指使花殷坐莊開賭,賭誰輸誰贏。

    出雲蹲在一邊給她捏退,抬起小臉笑道:「公子,這樣合適了嗎?」

    花驚瀾躺得跟個二世祖一樣,瞇起眼睛點了點頭,張口又喝了皎月捧來的酒,然後從尉遲玥手裡含了一顆葡萄,悠閒自在地看著正堂中央。

    檯子上,緋傲與那粗獷漢子已經拉開了架勢,周圍喝彩聲助興聲不絕於耳。

    尉遲玥提著一串葡萄,自己咬掉一顆,然後又遞到花驚瀾嘴邊,讓她咬掉一顆,接著又提到尉遲玨眼前。尉遲玨最看不慣花驚瀾這一套,冷哼一聲就偏了頭。

    尉遲玥又給了出雲和皎月一人一顆,然後就和花驚瀾一塊兒膩歪著一人一口的吃。尉遲玨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甩袖走人,真是什麼地兒出什麼人,吸的氣都讓人格外難受!

    這邊緋傲與那人已經開打,出來奪劍的人名叫馬爭起,是個江湖草莽,似乎有聖階玄武之功。

    馬爭起以狂嵐劍打向緋傲,後者抬步一躍,避開一擊之後飛腿掃向他頭頂,也被他偏頭躲過。馬爭起斜身之時,雙腳飛躍而起,單掌撐地,以雙足打緋傲下盤,緋傲雙臂一合擋過他的攻勢。

    兩人一來一去的打了幾十個回合,一個不拔劍,一個不入階,連皎月都打了哈欠,道:「公子,他們得打到什麼時候啊,我出來時鍋裡還溫著茶葉蛋呢!」

    花驚瀾笑瞇瞇地抓起一串葡萄丟向馬爭起,「我說你們到底打不打啊,小爺看得都睡著了!」

    此語一出,引來眾人紛紛響應,一時間樓上樓下的人,手裡能抓到的,眼裡能看到的,除了龐然大物不適宜搬動之外全部都往樓下扔了去。不知從哪飛了一個生雞蛋出來,直接蓋在了馬爭起的臉上。

    緋傲匪夷所思地看著這一幕:這是什麼情況?

    花驚瀾瞅了瞅剛才雞蛋飛出來的方向,這是哪朵奇葩,竟然能想出這麼應景的招兒?

    「住手!」馬爭起大喝一聲,太陽穴鼓動,額頭青筋暴跳,手執狂嵐劍就地一跺,那檯子應聲而塌,他與緋傲兩人身形不動,原地落下。

    不過這一下倒是嚇著了一旁圍觀的人,見馬爭起發狠,又紛紛將桌子往邊上拉了拉,以免不幸被殃及。

    馬爭起沒管頭上還在往下流的雞蛋清,而是立定發力,全身上下被氣流充盈,衣袖翩浮,已是入階之兆。緋傲見他雙目精芒,內勁渾厚,雙掌一抬,白衣也隨之微動。

    「哼!」馬爭起冷笑一聲,「看來傳言也不可信,都說雪月公子內功全無,沒想到也是入階之人!」

    緋傲不敢輕敵,倒不是害怕馬爭起,主要是害怕輸了之後,花驚瀾那廝又不知道得想什麼法子折磨他!

    「今天就讓我來會會你雪月公子!」馬爭起說著一個反手,狂嵐劍在手中旋了一圈,插入二樓的欄杆中,正在花驚瀾的對面。

    眾人屏息,只見緋傲週身氣流盤湧而出,氣牆約高一丈,一隻火色麒麟帶著金色的焰立在他背後,啞聲長嘶,在這小小的玲瓏樓裡格外震耳。

    而馬爭起卻是冷冷一笑,將氣牆逼出!

    氣牆猶如一道水柱般噴出,約高一丈半,獸形未現,吼聲便出,眾人定睛一看,才見那氣牆之中竟出現了個龜身蛇尾的怪物……

    「竟是聖階玄武!」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6 PM

12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六

    「竟是聖階玄武?」人群中自然有人認出馬爭起的階位,當下便喊了出來。

    麒麟對玄武,這場比試看起來勝負彷彿明瞭。

    一時間,給錢下注的人紛紛倒向了馬爭起,花驚瀾看著那上面堆起來的小山,笑瞇瞇地點了點頭,好事,好事!

    緋傲縱然知道懸殊太大也要盡力一試,尤其在看到花驚瀾那別樣燦爛的笑容之後,她笑,是什麼意思呢?他可以輸的意思嗎?

    就在這時,馬爭起已舉手攻上,緋傲險險一躲,還在琢磨著花驚瀾的意思,她為什麼要那麼笑呢?明明他和馬爭起實力相差這麼多,為什麼她還笑得出來,難道她就不怕狂嵐劍在他手上輸了?

    輸了狂嵐劍?緋傲渾身一個激靈,隨即咬了咬牙,這麼一把絕世好劍,竟然讓他給輸出去……不能!不行!

    兩人均是入階高手,打起來也就沒了輕重,桌椅板凳損失不少,偶爾還撞到個把人,不過這不在素歡的管轄範圍內,她盡職盡責地拿著小算盤一處跟一處,桌椅板凳自不必說,瓜果點心也可以順帶捎上一點兒,所以這兩人打得越歡,她算得越歡,還抽空叫花白把玲瓏樓掛著的那個「損一賠二」的牌子換成了「損一賠十」。

    緋傲與馬爭起當然全不知情,顧自打得歡快。不過只一會兒,兩人也漸漸出現了差距,緋傲內力不如馬爭起,每以內力相搏一次,自身耗損巨大,逐漸就落了下風。

    馬爭起一個飛踢,緋傲躲不過,雙手護住面門,卻也被那內力震得向後摔去。壞就壞在兩人都是凌空,所以緋傲這一撞就直接撞到了花驚瀾那兒,他剛勾著欄杆站穩就冷不防被花驚瀾踹了一腳,滾下去的時候他回頭怒視,卻見她比了比中指,笑瞇瞇地道:「小爺的財路就看你了,雪月公子,你要是輸了的話,緋家可是會傾家蕩產哦……」

    緋傲後悔了,他為什麼要眼巴巴地跑來見這麼個女人?

    馬爭起完全不知道他此時心中的憤怒,照打上去,麒麟與龜蛇在空中交匯,內力的比拚,一字記之曰厚,二字記之曰久,這兩點,緋傲當真是比不過馬爭起。

    「真沒用……」花驚瀾撇撇嘴,猛地抬手,將桌上的花彫掃了下去,酒杯如梭直飛向緋傲。

    緋傲重重退開兩步,眉心一擰,這女人,手勁竟然大成這樣?

    花驚瀾在樓上比了個飲酒的動作,緋傲不明就已,見她眼中沒有一絲玩笑之意,憶起她在驛站給唐繼禾的藥丸,當下就仰頭飲了杯中的酒!

    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緋傲沉氣,一股炙熱的氣瞬間湧向丹田,他屏氣凝神,將這股力溶於自己的內勁之中,然後慢慢輸向全身,貫通於每一處筋絡之中!

    馬爭起見他化去了獸形,一時摸不到他的章法,卻隱約又有些擔心,於是出手愈發的凌厲。

    緋傲只躲不應,只在盡力消化丹田的真氣。

    花驚瀾給緋傲酒時,同在二樓,卻隱身在角落的出一個藍衣男子看出了其中門道。

    他看了眼那狂嵐劍,笑道:「那人根本不是雪月公子。」

    他身邊的青衣女子問道:「為何?只因傳言雪月公子不識內功?」

    藍衣男子搖搖頭,神色謙逸,「雪月公子若只有這樣,豈能在九霄山莊觀武台上連奪兩兵?」

    「那……」女子沉吟片刻,道:「狂嵐劍在此,那雪月公子一定在此才對,如此一來,雪月公子又是誰?」

    藍衣男子將目光悠然轉向捧著酒杯的花驚瀾,道:「自然是在的。」

    女子不解,又將視線轉向樓下的緋傲與馬爭起。

    馬爭起越打頭上的汗珠冒得越大,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化去了獸形還能保持這樣的速度,而且這速度,分明比剛剛更快!

    磅礡的內力從身體深處湧出,緋傲雙目一睜,大喝一聲,背後氣牆激得一旁看客足足退了半米,只聽一聲虎嘯,一隻碩大的白虎出現在眾人眼前,獠牙尖長,四爪鋒利,就地又是一陣長吼,震得人耳朵發疼。

    不少人紛紛捂了耳朵逃開,馬爭起也被駭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喃喃道:「躍階……!」

    回過神來的眾人紛紛嘩然,麒麟到白虎,連躍三階!高手對戰中竟然出現躍階者,甚至比那五月之前武林大會上的花驚瀾更讓人驚歎!

    此時的藍衣男子也不免有些驚訝了,只是那情緒只在眼底一晃而過。

    青衣女子蹙眉道:「就是方纔那杯酒,」她說著順著看回去,自然而然就看到了飲酒作樂的花驚瀾,停了一下,又移到她身邊的尉遲玥身上,道:「是那白髮男子。」

    藍衣男子輕聲一笑,道:「切不可以貌取人。」

    青衣女子沒再接,轉口道:「馬爭起打不過下面那人,要不要我去?」

    藍衣男子略一思忖,就點了頭。

    花驚瀾正看得興起,酒中的確有藥,確切的說她喝的所有酒中都有藥,只是她沒料到緋傲竟然能這麼快完成躍階,如此一看,他也算是個人才。

    緋傲撞力而上,將馬爭起踢上了二樓,甩腳時才發現那是花驚瀾的位置,腳下一閃,馬爭起就矮了半分,好巧不巧地撞破了花驚瀾座前的雕花朱漆欄杆。欄杆四分五裂,馬爭起也就貼著地滾到了花驚瀾腳邊。

    花驚瀾雙眼一瞇,絕世容顏上原本的笑意收斂下去,美眸中寫著山雨欲來。



12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七

    馬爭起被傷得重,幾下都沒能起身,跌下去的時候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東西,還是好巧不巧的,就抓到了花驚瀾的腳,在她雪白的錦靴上留下一個五指印。

    還沒抬眼看抓著的人是誰,腦袋上就挨了一腳,力道不大,他轉過頭去,看見一個小姑娘雙手叉腰瞪自己,「你抓著我家公子的腳幹什麼,快放開!」

    沒等他說話,這邊兒又挨了一腳,一個小童同樣怒視著他,「你弄髒我家公子的鞋子了!」

    不讓他喘氣兒,背上又挨了一腳,那個白髮少年一下一下踢著他的屁股,道:「誰讓你抓著瀾兒了,拿開你的爪子!」

    馬爭起那個窩火,不但不鬆手,反而還加大了力道,真想把那什麼「公子」的骨頭給捏碎,於是抬起頭來要看正主兒。不過正主兒沒看到,臉上就蓋來一隻腳,只聽一個清冷冷的聲音說道:「打哪兒來,滾哪兒去!」

    說完馬爭起就被用力踢了出去,他臉發麻,可還是沒看清楚正主兒的模樣,但卻看清楚了自己落下去的方向,下面那個白衣公子正捏著手指等著他呢!

    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腰上就被人抓住,他低頭一看,憨憨一笑,正要說話,就被那青衣女子拋了出去,落在人群之中。

    青衣女子抬手向緋傲一拱,「這位公子,小女子想討教兩招。」

    緋傲與花驚瀾同時斂下了眉,這女子單手拋出馬爭起的輕鬆勁兒可不只是力大能辦到的。

    青衣女子面上無喜無怒,神色淡淡地睨著緋傲。

    緋傲皺了皺眉頭,拱手道:「適才那位大哥要奪狂嵐劍在下才被迫應戰,既然勝負已分,就沒有再戰的道理,姑娘何必……」

    「不必多言,」青衣女子似沒將他放在眼裡,眼神飄向了花驚瀾一桌,道:「小女子只想向雪月公子討教,公子既不是雪月公子,還請讓出位置。」

    花驚瀾勾唇一笑,這倒是有趣了,那女孩分明是將尉遲玥認成了她,但不將白虎階位者放在眼裡,這麼年輕的一姑娘,深藏不露啊……

    緋傲見花驚瀾沒有出面的意思,便道:「想與雪月公子過招,先打贏在下再說!」

    「哎喲!」玲瓏樓裡鬧翻了天,方才青衣女子說出這人不是雪月公子時還只是私相揣測,這次竟連本人都承認了,看來他果然不是雪月公子,可狂嵐劍在這裡,那雪月公子又能躲到哪裡去?

    「好。」青衣女子答應得極快,同時出手的也極快。

    緋傲被她的速度驚了一下,連忙抬腳退後一步,錯身讓開她的攻勢,但卻沒料到,就在兩人錯開時,那女子竟然反手一抓扣住了他的手腕!

    緋傲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左手擒拿,反扭她手腕,而女子就跟蛇一樣滑,竟然從他手中溜了出去,不等他詫異,足下一點,便踢向了他的面門!

    抬手一擋,緋傲竟被那股力道震得連退三步!

    穩住身體之後,緋傲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來,她相較一般女子來高些,髮飾珠釵也十分簡單,且不像後越所制,她並未穿廣袖,而是用細細的弦將袖子裹在手臂上,手腕處各有一個很小鈴鐺,卻並不發出聲音,所以一開始也沒注意到,這女子,應該是弦術師。

    弦術師比靈獸還少見,上次與花驚瀾對戰的那個紫衣男子,今天的青衣女子,這麼短的時間內,燁城境內竟然出現了兩個弦術師!

    青衣女子毫不在意他這樣打量著自己,而是收了收身形,雙臂一震,將真氣打出。氣牆匯流時,一條高達三丈的青龍吟嘯捲上天空,直直掀翻了玲瓏樓的屋頂,殘瓦碎木飛濺了一地,引得尖叫聲四起,頃刻之間,觀戰的人都退到了玲瓏樓外。

    花驚瀾瞥了眼不遠處的藍衣男子,嘴角噙了一絲冷笑,不是兩個弦術師,而是三個弦術師!

    藍衣男子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花驚瀾淡淡收回目光,看著下方的女子。

    青衣女子似乎並不打算用兵器,而是擺開架勢以赤掌相迎,緋傲只接了幾招便節節敗退,他震懾於這樣的速度,能跟上這樣的速度,除了神階的高手,恐怕只有花驚瀾了!

    青龍長嘯,青衣女子面上無絲毫多餘的情緒,下手卻招招要命,緋傲疲於應付,終於出現了破綻。青衣女子一掌劈中了緋傲的右肩,緋傲被撞飛出去,撞破了玲瓏樓的大門跌了出去。

    正門搖搖欲墜,梅二提了皎月與出雲,尉遲玥抱了花驚瀾安然落在玲瓏樓外。

    幾人落地時,正面這邊已經全部坍塌,一陣煙塵過後,玲瓏樓的前院,就只剩下裡面那扇牆。不過狂嵐劍還穩穩地嵌在上面。

    緋傲胸口一陣震蕩,真氣一紊,獸形立即散去,他抬頭見青衣女子走了出來,皺眉,又迅速凝結獸形。

    青衣女子背後青龍翱翔,她一步一步走向緋傲,終於在他跟前停住,面無表情卻一言不發。

    緋傲明白她的意思,撐地站了起來,但獸形不穩,白虎艱難維持形狀。

    青衣女子卻沒有罷手的意思,青龍一嘯,點地一躍,凌空一掌就劈向緋傲的天靈蓋!

    緋傲連連後退,這一掌躲是躲不開,他只能硬接下來!

    做好了迎接衝擊的準備,緋傲後足焊地,將內力匯於雙掌,擊向青衣女子。

    雙風相鬥,輸贏在此一役,然而就在這時,長劍出鞘之聲乍然響起,青衣女子一頓,便感覺背後劍風懾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7 PM

12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八

    劍破長空時飛音冷冽,緋傲還沒來得及想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前面青衣女子身形一落,彎與地面,而她背後,是揮劍而來的花驚瀾。白衣如鴻,狂嵐劍劍光浮動,跟著花驚瀾旋身落地之後朝著青衣女子的位置舉手劈下!

    青衣女子縱身掠走,緋傲也急急後躍,等落定再看,那地上青石磚裂出了一條細長如絲的紋,直蔓延了一丈有餘。

    青衣女子實在想不到拔出狂嵐劍的竟是她,又見地上裂紋如破冰半層,啟唇道:「狂嵐劍也不過……」

    餘下的字消失在錯愕之中,因為就在她眼下,沿著那條細長的裂紋開始,週遭的石板紛紛碎裂,猶如蛛網一樣擴散開來的裂痕一枝連著一枝,發出「嘎吱」的聲音,就像鑿開的冰面,並未完全碎開時的那種細小的分裂,裂而未碎!

    「啪!」「啪!」「啪!」「啪!」

    接連不斷的脆聲響起,先前只是出現裂紋的青石板竟然紛紛斷開!

    這不是裂而未碎,而是外未斷內先碎!

    青衣女子再看向花驚瀾時,眼神就完全變了,那白衣翩翩立於風中的男子明明是弱不禁風的模樣,甚至較女子身材還纖細一些,但他卻偏偏給人一種別樣的冷冽,一如遺世而獨立,又如普天之下無仿者,彷彿他手中的狂嵐劍,孤獨,高傲!

    氣勢是騙不了人的,就連緋傲也被手執狂嵐劍的花驚瀾震住了,有些人並不需要苦口婆心地證明自己的身份,因為她本身,就是身份的代表!

    「狂嵐低鳴白衣現,白衣公子雪勝仙!」人群之中,不知哪個酸腐秀才喃喃念出了這句話,雙眼滿含殷切之情。

    緋傲默默退到一邊,目光穩穩落在花驚瀾身上,上次觀武台上,她與弦術師並沒有真正打起來,今日,她以狂嵐劍戰青龍弦術師,不知又是怎樣的打法!

    花驚瀾慢慢轉過身,睨著青衣女子,抬指撫了撫狂嵐劍,道:「狂嵐劍還未開鋒,不知道青龍高手的血能不能讓它滿意?」

    青衣女子並未被她猖狂的話激怒,而是深斂了眉,雙手一抖,纏在袖上的弦全部一鬆,收入她腕上的鈴鐺中,寬大的袖子落下時,響過清脆的鈴鐺聲。

    花驚瀾瞇起眼睛,瞥了眼她的袖子,看來這關鍵還在袖子裡。

    青衣女子先未動,而是將目光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藍衣男子,見他輕輕頷首才運功入階。

    青龍拔地而起,沖天三丈餘,勁風夾雜著碎屑撲花驚瀾面而來,她握緊手中劍,目光犀利地看到青衣女子手型微變。

    青衣女子卷腿攻上,腿風迅猛,花驚瀾躍身避開,揮劍刺向她手腕,卻被她躲開,只劃到了長袖的邊沿。

    青衣女子眸光一沉,雙手一展,八個鈴鐺從她袖中飛出,穩穩卡在指縫之間,下一秒,她將八個鈴鐺分別打出,鈴鐺脆聲而響,或纏住簷角或繞住房梁,從四面八方彙集於她手中。

    花驚瀾後足微頓,審視著她弦絲的佈局。不同於溫如玉一般猶如整張蛛網,而是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就像……就像蝴蝶的翅膀,脈絡清晰地朝兩邊張著!

    青衣女子雙臂朝兩邊長長打開,手指微動,幾個動作之後,便雙眼一利,掃向花驚瀾這邊。

    只一頓,她果然飛身襲來。

    花驚瀾不明白她的弦是用來做什麼,但是提前斷了她的弦絕對沒錯!所以在青衣女子飛身而起的同時,她也跺地而躍,狂嵐劍揮滿,勢必要一劍斬斷她牽出的弦絲!

    花驚瀾的速度絕對夠快,緋傲見識過她的速度,並不認為青衣女子能趕上她的速度,世上最好的金蛛絲也是三斬而斷,這青衣女子的弦絲恐怕敵不過一擊。

    花驚瀾準確地捕捉到了她弦絲的交匯點,揚手欲劈時,右腋下卻一道青影飛梭而來,她猛地一退,果然是那青衣女子!

    只見她人橫在空中,猶如不可眼量的離弦之箭一樣衝撞過來,花驚瀾的一躲,並未來得及離開她的手臂範圍,所以就像她對緋傲時用的招數一樣,一手攀住她的腰身,雙腿橫掃而上!

    好快的速度!花驚瀾暗驚,快而敏捷,出其不意!

    舉手一擋,卻不料她雙腿灌注了強大內勁,只一下,便逼得花驚瀾連退三步!

    剛剛站穩,那青衣女子又迅速跟了過來,移動的方式與速度皆是怪異,但卻能準確無誤地捕捉到花驚瀾的位置,幾乎是腳踩著腳地跟上,掌風凌厲,內勁醇厚,打得花驚瀾節節敗退。

    緋傲在外看得分明,青衣女子的速度能夠這樣快,完全是她手中的弦絲在作怪,只要手指一動,弦絲便可在控制範圍內拉她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出手之後收手也極快,還不等對方反擊,她人已經退出丈外,還不等對方攻上,她又瞬間到了對手身旁!

    若兩人只比招式速度,段時間內可能是勢均力敵,但壞就壞在花驚瀾沒有內力,而青衣女子乃是聖階最高青龍!連花百相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毫無內力的花驚瀾!

    花驚瀾應對吃力,青衣女子因為是弦絲所牽,來與去都不按常理,而她有弦絲相助,再輔以強大內力的近身打法,要贏似乎不太可能!

    眼神飄向弦絲纏住的地方,花驚瀾眉間一沉,借青衣女子攻來之勢,快速躍起,單腳踩在她肩上,一個借力,飛向遠處!

    她分明是想跳出青衣女子布有弦絲的範圍,緋傲回頭一看,只見那青衣女子將單手一旋,袖中又是一雙鈴鐺飛出,破空襲向花驚瀾背後!



12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三九

    「小心!」緋傲重重向前踏了一步,沖花驚瀾喊道。

    青衣女子在打出一雙裹著內勁的鈴鐺之後,袖中又接連飛出數個鈴鐺,要將弦絲布得更遠。

    然而事情沒有如預料之中一樣發展,原本一心思逃的花驚瀾卻突然轉過了身,嘴角噙著邪邪的笑容,單手一斬,狂嵐劍便劈開了襲向她的兩個鈴鐺!

    隨後她身形驟動,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繚亂,眨眼之間便與青衣女子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半!

    就地彈射的速度與力道不可小覷,青衣女子原以為她要衝到自己跟前,卻不料她竟然在半道上生生頓住,她一驚之餘又有些後怕,回過神來才要收緊打出去的弦絲,然而手下卻被狠狠一滯,她驚愕抬眸,才發現她適才打出的鈴鐺全部纏在了狂嵐劍上!

    花驚瀾不容她錯愕,回劍一拉,另一手將一把弦絲扣住,飛身就著弦絲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連忙一退,又把弦絲收緊。因花驚瀾是沿著弦絲凌空旋身,所以青衣女子放出的弦絲也都全部纏到了她身上。

    青衣女子見她速度不減,終於退了一步,將袖中的鈴鐺放出,等到花驚瀾動作一停,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回,以弦帶動自己,在對方錯身避開她時,迅速纏上對方的腰!

    花驚瀾全身纏滿了弦絲,青衣女子正以為她上身動彈不得的時候,卻不料她反手被在身後連同一起纏在弦絲內的狂嵐劍劍光一凜,毫無阻滯地切斷了弦絲,同時也狠狠切向自己的脖子!

    青衣女子一驚,手一鬆,貼地避開她的反手劍,在她劍身向前的時候,就地拍掌,整個人一躍而起,單掌劈向花驚瀾後背!

    正在此時,花驚瀾一個回身,腳尖點地後仰急退,大約三米的距離之後,右手之劍換到左手,輕鬆一斬,便聽「錚」「錚」幾聲弦斷之音,青衣女子身形一跌,重重一閃後又掛穩。

    此時花驚瀾作勢單腳踢她下盤,青衣女子下意識一躍凌空,卻不料她踢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收了勢,就地一踩,身體劃出一個圓,背對著青衣女子左手一個反刺,挑向她右手。青衣女子右手一縮,卻正好將手指間放出的弦絲放在了狂嵐劍下,只一挑,她右手的弦絲便全斷了!

    左手斷去一半,右手一根不剩,如此一來,青衣女子的弦術便沒了多大的作用!

    青衣女子落在地上,看著花驚瀾緩緩起身,再轉過身來,眉心擰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終於開口說話:「你使詐。」

    花驚瀾勾唇一笑,道:「一切都在你眼下,怎麼算得上使詐?」

    的確,的確都在她眼下,花驚瀾的每一招都在自己眼下,但她卻輸給了那一點出其不意!青衣女子握緊手中的鈴鐺,暗暗咬牙,如果再來一次……

    緋傲鬆了口氣,只要青衣女子的弦絲一斷,便根本不是花驚瀾的對手,要贏她,易如反掌。

    花驚瀾看著對方的人,微微一笑,彎腰勾起滾落在地上的鈴鐺,雙指一彈,便射向青衣女子。青衣女子一側身,夾住鈴鐺,質問道:「什麼意思?」

    花驚瀾展顏,眉目生花,墨瞳中是掩不住的鋒芒,舉手之間便是一股睥睨之勢,「再戰。」

    緋傲皺眉,她有了全勝的把握?

    圍觀的民眾因為怕被這打鬥波及,便退得遠遠的,一看青衣女子的鈴鐺全部落了地,便以為要告一段落,正要上前來祝賀,才聽到花驚瀾說了這麼一句,差點給風閃了舌頭。

    「這不是贏了嗎,為什麼還要打?」有人小聲問道。

    「你不懂,這是大俠與大俠的事!」有人小聲答道。

    「俺知道,這是俺爹說的英雄惜英雄!」有人小聲宣佈道。

    高手過招,不見血汗便能分出勝負,不少習武之人甚至以知音難覓從而與對手結為知己,這也是高手之間的愜意之處。

    然而,花驚瀾並不是與青衣女子打著打著打出了感情,而是,如果青衣女子就此認了輸,她便不能再次相逼,可狂嵐劍,還要用她來祭劍!

    顯然,青衣女子並沒有料到她一肚子的壞水兒,滿心以為這人是條漢子,看著她的眼神都變得有些閃,於是抬手一拱,朗聲道:「小女子願再戰雪月公子!」

    看戲的人津津樂道,但緋傲分明從花驚瀾偽善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絲不懷好意。

    「發生了什麼事?」尉遲玨這才從人縫中擠了過來,抬頭一看玲瓏樓變了樣,連忙尋找起尉遲玥來。

    「尉遲莊主,二公子在這裡。」緋傲側身讓了讓,尉遲玥果然在梅二幾人的保護下,蹲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著葡萄。

    尉遲玨這才轉頭去看中間的兩人,略一細想,便訝異道:「那青衣女子是弦術師?」

    「正是,」緋傲點頭,道:「以弦移動,速度驚人,而且打法十分纏人。」

    尉遲玨若有所思道:「我聽說弦術師中有一類人專習纏術,纏術是一種貼身打法,借助弦術看起來十分詭異,不過數十年來江湖上都沒有弦術師的蹤影,沒想到這次竟出現了兩位。」

    「依莊主所見,弦術師最有可能隱身於哪一處?」緋傲蹙了蹙眉問道。

    「瓊玉國多崇山峻嶺,弦術在地勢狹小的地方最能發揮。祖母曾在數十年前於瓊玉國見過一次弦術師首座之爭,據說場面可謂壯觀。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近年來弦術師紛紛銷聲匿跡了。」尉遲玨將目光轉向花驚瀾,眉心一皺,狂嵐劍尚未開鋒,她是否能贏?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7 PM

12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十

    在驛站與唐門三人對戰之時,溫如玉曾出言提醒過她唐家人的缺陷,沒能與溫如玉一戰,讓花驚瀾覺得十分遺憾。以天絲軟劍相對之時,溫如玉並未入階,而後戲言認輸,更是隱藏了自己的實力。和今天一鳴驚人的青衣女子相比,他著實要低調的多。

    地形地勢越是複雜多變,對弦術使用者來說越加有利,所以縱然兩旁都是屋簷高樓,對花驚瀾來說仍然有利,溫如玉的金蛛絲狂嵐劍三斬才得以擊斷,而青衣女子的弦絲她揮劍便能斷之,一定程度上的空曠地對她施展拳腳十分有幫助。

    「請!」青衣女子餘音一落,袖中的鈴鐺便呼嘯著飛向四周,獸形低嘯,一切似乎比剛才更加來勢洶洶!

    避其剛,斬其柔,襲其弱處,斷其破綻!

    花驚瀾定住下盤,穩固如山!

    青衣女子抽弦而上,身軟如蛇,貼花驚瀾而打之,而弦較方才多而密,甚至有將她纏在其中的趨勢。

    然而花驚瀾卻穩住不動,狂嵐劍在手中肆意揮動,雙手對換,掌心旋劍,甚至在必要時以指捻住劍柄,這樣的打法讓尉遲玨與緋傲時不時倒抽一口氣,每每看到青衣女子手中弦絲打向她的手腕時,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狂嵐劍被打了出去。但花驚瀾手指卻靈活異常,輕佻慢收之間將青衣女子耍的團團轉。

    青衣女子此時也察覺到了異常之處,花驚瀾不動,等於完全封住了她的速度,對手原地不動,她以弦絲縱然可以快速變換位置,但卻終究要圍著對方週身。若是平時,僅僅靠這一手近身纏打也夠對方吃一壺了,但今天這雪月公子,不但不動,使劍的方式更是聞所未聞!

    雖然雪月公子封住了她的動作,同時也該封住了他自己的動作才是,但她萬萬料不到的:劍太快!劍太快!

    青衣女子一咬牙,袖中鈴鐺再響,雙指彈出一根弦絲,直衝花驚瀾臉而去。花驚瀾斜身一避,起身時卻無意碰到了弦絲,脖間微微一涼,幾乎同時她眉頭一擰,揮劍斬斷眼前的弦絲!

    青衣女子見她如此快速地便斬斷了弦刃,不由有些訝異,抬頭時,正對上一雙陰霾的眼睛!

    她心中一懾,動作微滯,才見對方左手手背抹過了脖子,帶出一縷血色。

    果然出了血,花驚瀾看著指背的顏色,眼底晦暗。

    雙眸微瞇,下一秒,狂嵐劍飛旋而出!

    青衣女子就重一躲,卻見花驚瀾抬膝一踢,她扯弦離開,同時袖中放出數十根弦刃。然而她想也沒想過,就在她放出弦刃的時候,花驚瀾竟也到了她跟前!

    不再給她機會,花驚瀾反手握劍,一個深切便斷了她所有的弦刃!

    她的速度竟然在加快!青衣女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緋傲雖然看得心驚,但同時也放下了心,遇強則強,也算花驚瀾的一大優勢。

    花驚瀾面色冷凝,煞氣十足,幾個起落便將青衣女子放出的弦斷得一乾二淨,而這一連串的動作竟然是一氣呵成!

    就在青衣女子震驚未完之際,花驚瀾已經拔身飛襲她正面而來!

    花驚瀾滿臉殺意昭然,青衣女子比不過她的速度,雙手合掌向兩邊一拉,數十根弦絲合抱在一起,她催動內力,將真氣匯於弦絲之上,試圖擋過這一劍。

    花驚瀾冷笑一聲,當空劈下,對她青龍之氣絲毫未避,青衣女子雙手一顫,悶哼一聲,腳下青石一凹,碎出裂痕!

    弦絲與劍刃相撞,青衣女子是卯足了力氣抵住,花驚瀾又何嘗不是全力以赴。後者眼神森寒,雙手交疊重重一壓,青衣女子不支彎下一膝,骨頭與石板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花驚瀾並未就此收手,狂嵐劍力如千鈞,合成股的弦絲很快也抵擋不住,青衣女子親眼見到第一根弦絲斷開,然後便是潰如大水決堤,狂嵐劍氣勢再也壓制不住,「錚錚」之聲重疊響起,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中弦絲全部斷開,直至最後一根!

    狂嵐劍劍如修羅,劍氣寒意刺骨,劈向青衣女子頭頂。青衣女子手中弦盡數落地,鈴鐺也散了一地,她閉上眼睛,滿臉灰敗。

    就在此時,人群之中突然飛出一條弦絲,在眾人緊張不已之時纏住青衣女子的腰將她拖出了刀鋒下,但縱然弦快,狂嵐劍也劃傷了青衣女子的手臂。

    花驚瀾單足落地,回眸看著出手的藍衣男子,冷到極點。

    藍衣男子扶住青衣女子,等她站穩之後,才上前一步拱手道:「雪月公子劍術驚人,在下甘拜下風!」他說罷又喚道:「靈修。」

    青衣女子手臂已傷,面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往前站了一步,道:「雪月公子,靈修認輸。」

    花驚瀾低頭看了狂嵐劍,突然雙眉一擰,舉劍一震,才發現沾在劍刃上的血點盡數飛落在地,絲縷不留,她微微呼了口氣,頗為失望道:「竟然沒有開鋒。」

    說著將劍往玲瓏樓裡一送,狂嵐劍穩穩插入劍鞘。

    藍衣男子見她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提高了聲音道:「在下歐陽東庭,是靈修的師兄,想與雪月公子結為好友,不知雪月公子意下如何?」

    一般這個時候,意思意思說聲好,或者客客氣氣點個頭也就完事兒了,皆大歡喜,可偏偏花驚瀾現在非常的不高興,也就懶得應付了他,惡聲惡氣道:「沒興趣!」

    歐陽東庭一噎:蹬鼻子上臉!

    「早知那破劍怎麼都開不了鋒,還不如不要!」花驚瀾撩起眼皮看了看天,嘟嘟囔囔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話很多人聽到了,歐陽東庭,靈修,當然還有尉遲玨與緋傲。



13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一

    其實緋傲很想不通,為什麼世界上會有花驚瀾這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偏偏她賣乖還賣得理直氣壯!

    尉遲玨發誓,他這二十幾年發的脾氣全是衝著花驚瀾一個人去的,在保持了二十年清心寡慾無喜無怒的超然世外的境界之後,他墮落成了凡人!遇到花驚瀾,神仙也要變閻王,恨不過一指頭戳過去碾死了她!

    這賠上他一個鑄劍師的大好百年之劍分文不取給了她不說,她沒拿回去當菩薩供著就算了竟然還嫌棄?

    嫌棄?嫌棄九霄山莊的百年之劍?

    花驚瀾啊花驚瀾,你就等著天來收你吧!

    此時歐陽東庭對花驚瀾也不十分滿意了,原以為他放蕩不羈的表面下有著一顆不拘小節的心,沒想到他人如其表,自視甚高,不知所謂!

    甩袖就準備走人,花驚瀾卻慢條斯理地喊住了他,「等等。」

    歐陽東庭回過頭,見她臉上又掛了笑,頓時有些莫名,便問道:「還有何事?」

    花驚瀾一拍手,素歡就拿著算盤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瓜果點心共二百兩,牆瓦門窗,朱漆透紙,燈燭舞台共一千兩,共計一千二百兩,花殷。」

    花殷捧著那張墨跡都還沒干的「損一賠十」的牌子走了出來,麻木地說道:「一千二百兩翻十倍,是一萬二千兩。」

    「什麼?」歐陽東庭、靈修、馬爭起愕:訛人?

    「什麼?」尉遲玨、緋傲愕:狠招?

    「什麼?」一干看客驚:當眾明搶?

    花驚瀾笑得勾人,廣袖輕輕一遮朱唇,輕飄飄道:「拆了小爺的玲瓏樓這就想走人?」

    靈修在歐陽東庭如火般的視線下頭皮發麻,對花驚瀾道:「我們沒有那麼多銀子……」

    「沒關係呀,」花驚瀾笑瞇瞇地從素歡手中取過算盤,道:「看在我們萍水相逢的份兒上打個八折給你,又把我那不爭氣的下人的除去,再減個零頭,還剩下九千兩。」

    緋傲怒,他怎麼就成了下人,還不爭氣的下人?

    「你們是打算給現錢還是賣身還債?」花驚瀾挑眉睨著三人。

    歐陽東庭臉上沒了笑容,這可是活脫脫的九千兩,賣身都不知道要賣多少年!他怎麼就忘記了打爛東西要賠這一茬,早知道剛才就不該讓靈修出手……!

    靈修看了看他道:「師兄,我們三個人就你長得好看些。」

    歐陽東庭眉頭瞬間擰成了個「川」,視線冷冷地掃著她。

    靈修裝作沒看見別過頭,正站在她視線範圍內的馬爭起渾身一顫,顫顫巍巍走出來,一臉凜然道:「要賣就賣我吧!」

    歐陽東庭扶額。

    素歡走過去,看了他一眼,依舊面無表情,「你賣沒人要。」

    馬爭起霎時萬箭穿心:你要不要這麼誠實啊?

    沉默在蔓延,好奇的群眾等待著最終結果。

    「本王來賠如何?」人群分開,緋衣的淳於燕抱著桃花走了進來。

    花驚瀾眸色一冷,轉身便走,還道:「誰付賬都行。」

    花驚瀾一走,尉遲玥與皎月、出雲便跟了上去,梅二取下狂嵐劍後也跟了上去,尉遲玨與緋傲隨在後面。

    主角已走,戲也落幕,大家就地解散。

    「多謝逍遙王爺慷慨解囊!」歐陽東庭朝淳於燕一躬身。

    淳於燕撫著桃花的毛,嘴角噙著笑意,「歐陽公子太客氣了,遠道而來,不如到府上作客……靈修小姐好像受傷了。」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歐陽東庭未露端倪,只道:「如此在下便不推辭了。」

    靈修看了他一眼,水眸漾漾。

    「追風、逐雨,送歐陽公子三位到王府歇息。」淳於燕心思早被遠去的人吸引,哪裡還看得到眼前這隻小雛菊。

    靈修沒能與淳於燕眼神交匯,心中難免失落,但跟著歐陽東庭上了馬車之後便也淡然了,反正是去王府,明日也有見面的機會,不必急在一時。

    這邊倒是相處甚歡,但花驚瀾卻是真正的怒了,他淳於燕,要嘛出來找茬,要嘛出來搗亂,他就非得跟自己過不去嗎?死狐狸!

    花驚瀾一路罵罵咧咧回了雪月別院,尉遲玨倒是高興了,因為惡人自有惡人磨這一真理再次在她身上重現了,於是連帶著看溫濯衣的眼神也友善了許多,又顧念著花驚瀾最愛殃及池魚,於是早早拉了尉遲玥回房休息。

    緋傲本來想正兒八經地跟她道個謝,雖然口上沒有討到便宜,但他畢竟連躍三階,這無疑是天降橫福,不道謝他心中難安。但見尉遲玨先行走人,他也有些摸不准陰晴不定的花驚瀾,於是便在梅二的授意下,住到了廂房。

    皎月惦記著她的茶葉蛋,奔去了廚房,出雲被她拖過去幫忙,這樣一來,整個大堂就只剩下了花驚瀾和溫濯衣。

    溫濯衣當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但還是想陪著她,於是就默默地坐在了她身旁,翻閱著飛葉針針譜。

    花驚瀾到底也沒有把淳於燕放在心上,轉頭便消了氣,一看偌大的正堂只有溫濯衣老老實實陪著她,微微一笑,便撐著下巴端詳起他來。

    察覺到她的目光,溫濯衣抬頭問道:「看著我做什麼?」

    花驚瀾抿唇笑,「當然是好看才看你,雁卿,雁卿,你的名字也好聽。」

    雁卿兩個字從她口中喊出,仿若涓涓的溪流從心間流淌而過,溫濯衣面上微微一熱,低聲道:「你莫要再叫我雁卿了……」

    「為什麼?」花驚瀾反問道。

    「因為……」

    出雲滿臉驚慌地出現在門口:「小姐!不好了……逍遙王爺來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8 PM

131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二

    「他還要上門來找茬不成?」花驚瀾正窩著一肚子的火氣,一看出雲被嚇成這樣,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溫濯衣跟著起身,不過沒說完的話卻就此咽在了喉嚨裡。

    花驚瀾出去的時候,淳於燕正往裡走,一見她滿臉怒容,不由道:「瀾兒,還在生氣?」

    出雲縮著脖子躲到花驚瀾背後,一臉怯怯的模樣。

    花驚瀾冷道:「上玲瓏樓找茬還不夠,還打算來拆了雪月別院?」

    淳於燕真正是冤枉了,玲瓏樓可不是她拆的,而且他還白白搭了九千兩雪花銀,至於要拆了雪月別院,那更是無稽之談了,不就是出雲開了門也讓他進來的時候瞪了他一眼麼,用得著嚇成這樣?

    抬手指了指大門外兩匹棗紅色的大馬,道:「花驚瀾,我們賽一場,如果你贏了,本王就替狂嵐劍開鋒!」

    花驚瀾雙眸一亮,微微揚起下巴,道:「當真?」

    「一言九鼎!」淳於燕說著轉身躍出門外,飛身上馬。

    溫濯衣把狂嵐劍從裡捧出來,花驚瀾一把拿上便縱身飛躍出去,穩穩坐上馬後,一拉馬韁繩,朗聲笑道:「淳於燕,你就等著祭劍吧!」

    淳於燕一抽馬鞭,同樣笑道:「誰輸誰贏還說不定!」

    雙馬嘶鳴一聲,撒蹄飛奔。

    溫濯衣注視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兩人,眉目中難掩失落。

    茫茫野原上,兩人兩馬肆意飛奔,時而前後錯落,時而並肩而行,總之誰也不肯示弱,馬鬃與衣衫在夜風中交疊飛舞,有時兩人靠得近了,甚至連衣擺都糾纏在了一起。

    花驚瀾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志在必得道:「淳於燕,怎麼才算贏?」

    淳於燕同樣雙眸發亮,琥珀色的眼瞳在月色下熠熠生輝,他鳳眸一轉,指了指上山的路,道:「敢不敢?」

    花驚瀾看也未看那峭生生的崖壁,打馬調頭,直衝向山路。淳於燕動作稍滯,目光定在她飄逸的髮絲上,只一眨眼,她便遠了許多,他心神一頓,連忙策馬追上。

    一紅一白兩人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兩邊樹影幢幢急掠向後,淳於燕追上花驚瀾,大聲道:「花驚瀾,為本王所用如何?」

    花驚瀾冷哼一聲,「沒門兒!」

    淳於燕薄唇抿緊,狠抽馬屁股,行的更快,花驚瀾不甘示弱,舉鞭跟上。

    斑駁的樹影猛然消失,兩匹駿馬同時衝出了樹蔭,皎潔的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反射出淡淡的微光。

    花驚瀾抬頭,斜坡上去就是懸崖,而此時身邊的人竟然一絲要勒馬的跡象都沒有!

    淳於燕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沉聲大喝,「花驚瀾,你敢不敢?」

    花驚瀾心神一凜,雙目一沉,原本要拉馬的動作也漸漸放鬆,抬手就抽了馬一鞭子。馬瘋了似的衝向懸崖,她回頭給了淳於燕一個笑容,「淳於燕,你敢來,我任你處置!」

    淳於燕狹眸幽光一閃,長袖一揮,也狠狠抽了馬一鞭子!

    兩人的眼睛死死看著前方,再有十米,再有十米就是懸崖了,這個時候,誰先拉韁誰就先輸!

    「八米!」花驚瀾唇角笑容擴大,在顛簸地馬背上看著前方的距離大喊道。

    淳於燕瞥了她一眼,與她齊驅並駕,目光一沉再沉,「五米!」

    「三米!」花驚瀾扶著馬鞍,準備躍起。

    「一米……!」

    淳於燕話未落音,兩匹馬直直從崖上衝出,整個山巔,只聽到兩聲嘶鳴,兩人兩馬便凌空而起,圓月作背景,峭崖為陪襯,長馬當空而躍,幾乎是同時,兩個身影踩馬而起。

    兩匹馬因著兩人借力而急速滾落懸崖,兩個暗色的影子迅速落入一片黑暗之中,花驚瀾還未抬頭,背後便是強勁的掌風,她眉頭一擰,並不躲開,而當空轉身,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

    淳於燕打在她身上時收了力道,但這一掌,也打亂了她的身形。山風吹飛她的衣袖向上湧動,而她就面對著自己,在急速下墜中笑意盈盈!

    單手抓住崖上的枯籐,淳於燕看著墜落的白色身影狠狠皺了眉,下一秒,身體比腦子更快,他鬆開手中的枯籐,追著她一塊兒落了下去!

    花驚瀾並未施力,而是由著身體被下墜的力道與向上的氣流拉扯著,她面上雖有笑意,眼中卻冷意不止,淳於燕,你既然對我動了殺心,又何必來救我?

    緋紅的身影追著白色落下,淳於燕踩著崖壁,借力而下,終於在凌冽的冷風中抓住了她的手臂,他忍不住怒道:「花驚瀾,你想死是嗎?」

    手臂被像要被他掐斷一樣,花驚瀾仰頭看著他,笑道:「淳於燕,我贏了。」

    淳於燕眉頭擰的死緊,手上抓住的樹枝不支一顫,他回頭看了一眼才轉過來說道:「這個時候你要計較這個?」

    「還不承認?」花驚瀾挑眉,右手一抬,狂嵐劍重重掃向兩人緊握的手,「淳於燕,你想殺我,為什麼要救我?」

    淳於燕略一傾身,將手臂往下送了一點,如此一來狂嵐劍便重重擊在了他的手臂上,吃痛咬牙,他道:「花驚瀾,我不想讓你死!」

    花驚瀾依舊笑著,手又是一抬,眼見那狂嵐劍又劈了過來,淳於燕終於將手一鬆,同時也鬆開抓住的籐蔓,整個人隨著她一起滾了下去!

    花驚瀾錯愕地看著他,「你……?」

    淳於燕伸手攬住她的腰,抬手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裡,心中莫名的充實之感讓他喟歎一聲,輕語道:「我陪你一起死。」



13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三

    山風在耳邊呼嘯,全身就像被風貫穿了一般的冷,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耳邊有力的心跳,以及環著自己的雙臂。

    花驚瀾抬頭看著淳於燕的眼睛,平生第一次見到了不一樣的情緒,而她心中,似乎也有什麼東西在破土發芽,淳於燕,淳於燕……她在心裡默默念著這個名字,直到接連不斷的樹枝劃破了他的衣袖,她才猛然驚醒,揮手將狂嵐劍插入崖壁的縫隙中。

    兩人因為重力被拉出了好一段距離,但終於還是停了下來,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就是他沉重的呼吸,花驚瀾低著頭,腦子裡一片空白。

    溫熱的大掌蓋住她握劍的手,和她一起承載著兩人的重量,淳於燕低頭,注視著她縮起的頭,竟然覺得十分可愛,就如九雪所說,傾心而已,傾心而已。

    「五個月之前,凰星降世,就在燁城花家。」他靜靜說道:「從在集市見你殺馬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同以前的花驚瀾不一樣了。」

    「於是我進宮請了旨,想娶你為妃。」

    花驚瀾垂眸,道:「為什麼後來又同意退婚?」

    淳於燕輕笑一聲,「我當時已確定你再無嫁入王室的心思,只要凰星不在淳於戎手中,我便沒有畏懼,況且你也不像是能安分守己的人,一舉兩得,我又何樂而不為?」

    花驚瀾淺笑,聽他接著說道:「不過你倒是個天生就會惹麻煩的主,花家,容家,都被你得罪乾淨了,這樣一個人,並不是一個可以掌控的棋子,但我卻想看這樣的棋子在棋盤中活動。」

    花驚瀾笑出聲來,抬頭道:「那剛才呢,又是什麼促使你要了結我?」

    淳於燕臉色沉了沉,看著她的眼睛道:「凰星帶紫,有取帝王星之位而代之之象。」

    花驚瀾聽罷大笑起來,不顧他異常難看的臉色,等到笑夠了才道:「你是說我會取代你接手後越國的江山?」

    淳於燕一言不發,花驚瀾卻又是一笑,星眸生輝,「莫說我看不上你這江山,就算我看上了,你若不是做皇帝的料,多的是人來取你的首級,還怕多我一個?」

    淳於燕扣著她腰的手更緊了,琥珀色的眼瞳流光溢彩,低頭耳語道:「可我不希望那個人是你。」我想殺你,不能下手,我想保你,若有一天你同我兵戎相見……

    花驚瀾抬頭看了看月亮,斂下笑容,淡淡道:「淳於燕,你又何必害怕?」

    淳於燕一頓,狹眸微合。

    「我做任何事,都是為我愛之人,江山為敵取江山,天下為敵滅天下,或者說,你能攔我一時,又能攔我一世?」

    淳於燕低頭對上她的眼睛,心頭湧出一絲澀意,「你所愛之人是上官雁卿?」為他不惜入九霄山莊盜取針譜,為他不惜半途取淳於戎首級,為他不惜買下剔透閣與淳於戎作對?

    花驚瀾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不止雁卿,皎月、出雲、梅二,素歡,還有尉遲玥……」但凡能真心對我的人,我愛他又有何懼?

    淳於燕面上漸漸換了笑色,道:「我們上去!」

    話落音,他便拔出狂嵐劍踩著崖壁帶她攀上了山巔。

    兩人相視而立,藉著月光才能看清對方的臉龐,原本的劍拔弩張不見了,剩下的,只是像輕輕吹過的山風一樣的寧靜。

    淳於燕抬手將狂嵐劍一拋,道:「我說到做到,以我之血為狂嵐劍開鋒。」

    花驚瀾接過劍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道:「就算是你的血也未必能替狂嵐劍開鋒。」

    淳於燕抬起左腕,右手手指在上一挑,一條血痕就泌了出來,他伸手看著她道:「拔劍。」

    花驚瀾皺眉道:「我說了就算是你的血……」

    不等她話說完,淳於燕已經搶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劍鞘,重重往後一拉,狂嵐劍出鞘之聲綿長清越,劍光如月之浮光。

    血一滴一滴滴在劍身上,看著並未起反應的劍,花驚瀾沒由來地鬆了口氣,笑道:「果然,你的血也不能……」

    淳於燕卻是緊緊盯著劍,突然一笑,對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花驚瀾蹙眉低頭看去,那劍身上的血竟然在微小的顫動!

    不斷流下的血落在劍身上,但凡是落在其上的,沒有一絲滾落在地,而是沿著劍刃慢慢侵入劍中,而此時,狂嵐劍也發出了銀色的幽光。

    淳於燕眼底閃過一抹喜色,左手一揚,劃破了右手手腕,高舉著雙臂,讓那血盡數滴在狂嵐劍上。

    劍身在顫動,連帶著花驚瀾的手也在顫動,她似乎能聽到狂嵐劍的低鳴聲,抬起頭來,卻見淳於燕沒有絲毫異常,她眉頭一皺,聽著空氣中由劍發出的咆哮,那是對血的咆哮!

    血,狂嵐劍在渴望鮮血!更多的鮮血!

    花驚瀾看著被血浸透的狂嵐劍上光芒由銀色慢慢變成金色,又從金色慢慢轉為暗紅,而她的手也越來越重,呼嘯的風中狂嵐劍的執念卻越來越大!

    淳於燕雙腕的血彷彿匯成了一條小溪,正涓涓不息地滋潤著久旱的狂嵐之劍,那劍彷彿在吸走他全身的血液一樣。花驚瀾看著他臉色變得蒼白,咬牙道:「淳於燕,夠了。」

    淳於燕置若罔聞,雙掌用力,血來的更猛,也看得花驚瀾心驚!

    看著全身都在顫抖的人,花驚瀾心沒由來狠狠一顫,她抬手欲抽劍,卻被淳於燕一把死死扣住,他琥珀色的眼睛在狂嵐劍的暗紅中也微微變了色,死死地盯住她,「花驚瀾,你想讓我白白送命?」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8 PM

13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四

    花驚瀾無法逃開他的眼神,她突然看不懂他了,他不會是這種人,不會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付出性命的人,他笑起來的時候像隻狐狸,氣人的時候卻惡的像鬼,他一心一意只為他的江山打算,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淳於燕……」她喃喃喚出他的名字,想問的問題很多,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口。

    其實淳於燕自己又何嘗看懂了自己,他只是聽從了自己的直覺,他正色看著她,「花驚瀾,如果我死了,幫我拿下後越國江山!」

    花驚瀾更聽不懂了,替他拿下後越國江山,他在說遺言還是在講笑話?

    這和她預料中的不一樣,不一樣!

    心思快,手更快,花驚瀾單手將他雙手掃開,持著狂嵐劍後退三步,冷冷看著他道:「淳於燕,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對於心存愧疚?」

    淳於燕嘴唇全部沒了血色,他虛弱一笑,握著手腕往前走了一步,「瀾兒,別鬧了,再差一點,狂嵐劍就完全……」

    花驚瀾抬手將狂嵐劍狠狠插在石縫中,狠狠撕下自己的衣擺大步走過去,拉過他的手包住他流血的傷口,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在發抖!

    迅速包好他的傷口,她連忙又推開,皺眉看著他,「淳於燕,我不會感激你。」

    淳於燕搖搖頭,他不想要她的感激,「我只是想讓你欠我一個人情。」

    花驚瀾神色一鬆,道:「你待在這裡,山崖上有止血草藥,我下去採。」

    她剛下了山崖,淳於燕身體晃了晃,便仰頭倒了過去。

    花驚瀾久久才採到足夠的止血草藥,爬上山崖的時候見淳於燕面色死白地躺在地上,渾身一顫,抑制著想衝出來的某種情緒,她慢慢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探他的鼻息。

    還活著……!

    連忙將草藥嚼碎了給他敷上,又餵了他兩粒丹藥,接著重新包了他的手腕,花驚瀾才舒了口氣,拍拍他蒼白的臉頰,皺了皺眉,又輕輕將他扶到自己腿上躺著,低頭凝視著他。

    淳於燕啊淳於燕,其實,是你贏了我……

    兩人相偎著在崖邊睡了過去,誰也沒有看到,他們身後的狂嵐劍,暗紅之芒不減……

    ◆◆◆◆◆

    花驚瀾醒的時候,淳於燕還昏睡著,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又見他臉色恢復了些,才將他放下,去樹林裡採了些野果嚼碎了口對口餵給他吃下。

    等餵他吃完,花驚瀾已經累得舌頭都抽筋了,原本以為這挺簡單的,沒想到還是個技術活兒,對著一個動也不動的人,要讓他吃下東西去還真是有點難度。

    伸手將他的手捧進懷裡,花驚瀾歎了口氣,心想這回這個人情是欠的有點大了,一把破劍,就能差點要了他逍遙王的命,說出去不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才怪。

    握著他的手,又拂去他臉頰上被風吹飛的髮絲,目光複雜。

    淳於燕能有多少真心她不知道,但他昨天夜裡扣住自己手腕堅持給狂嵐劍餵血的時候,她就像沒了呼吸一樣難受。

    「你只是輸了一場比賽,而我卻輸了更多……」她看著他喃喃道。

    手突然被人握住,淳於燕死死抓住她的手,目光別樣犀利,道:「花驚瀾,我把命給了你,你要把心交給我!」

    四目相對,目光中似乎有什麼衝動而複雜的情緒在湧動,但誰也沒有說話,只聽山風從兩人之間穿過,而淳於燕的那句話彷彿也被風吹走了一樣,分不清是真的說了,還是幻聽。

    花驚瀾眸色幾變,最後低聲一笑,道:「淳於燕,你的命可不值那麼多錢,何況,你也沒死。」

    淳於燕坐起來,伸手抱住她,將她緊緊扣在懷裡,低聲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花驚瀾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好像有些焦躁,還有些頭皮發麻,但卻並不想推開他,可是又和抱著尉遲玥的感覺不一樣……

    轉念一想,他白白流了那麼多血,就當是補償他一下吧。

    等到花驚瀾背已經僵得發麻的時候,淳於燕才肯鬆開了她,卻又瞬間恢復往日輕佻的模樣,趴在她肩頭對著她耳朵吹氣,「瀾兒,我腳軟,走不了路。」

    「走不了是吧,乾脆打斷了以後都不用走了。」花驚瀾板著臉,卻暗暗發笑。

    拔起狂嵐劍,劍身依舊光可鑒人,不同的是劍身已經轉為了暗紅,起先還以為是血沾在了上面,可擦之不去,花驚瀾才終於醒悟過來,狂嵐劍已經吸了淳於燕的血。

    淳於燕一笑,道:「血總算沒有白流。」

    花驚瀾揮劍,除了顏色,並未看出與昨天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狠狠皺了皺鼻子,她嘟囔道:「白給你抱了!」

    「你說什麼?」淳於燕湊過來問她。

    「沒事,」花驚瀾側身躲過他,將狂嵐劍收回鞘中,道:「下山吧。」

    「我走不動。」淳於燕站在原地不動。

    他流了這麼多血,四肢發軟是很正常的,她想了想走到他跟前蹲下,道:「上來,我背你下山。」

    淳於燕頓時黑了臉,咬牙切齒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背!」

    花驚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小爺肯背你你就該偷笑了,不想讓我背也行,爬著下山吧!」

    她說完轉身就走,淳於燕低咒了一聲連忙跟上,將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冷哼道:「你扶我下山!」

    花驚瀾撇撇嘴,避開他的傷口扶穩他,而淳於燕嘴角噙著笑意環住她的肩膀,相偎的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下了山。



13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五

    把淳於燕折騰回了王府,追風和逐雨差點沒拿眼珠子戳死她,活像她要害死淳於燕一樣,但事實是淳於燕想殺她半道懸崖勒馬並改為深情告白,不過依照兩人的局勢,估計說出來也沒人相信,於是花驚瀾茶都沒喝上一口便回了雪月別院。

    一進門,皎月、出雲兩人就抱著她手臂鬼哭狼嚎,頂著一雙熊貓眼說生怕她被淳於燕大卸八塊了,一巴掌掃飛一個,無視前來看熱鬧的幾個蹭飯人,她直接進房關門,把劍一擱便倒在了床上,正打算好好睡一覺,卻正好看到了帳子上一張跟她面對面的笑臉。

    「彭!」一個紫色的圓球破門而出,門板辟里啪啦地碎了幾塊,皎月等人連忙趕來看,才見花驚瀾陰森森地從房間裡走出來,指著地上那團東西道:「給我拿去剁了包包子餵狗!」

    梅二就要動,地上的一團紫連忙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賠笑道:「別別別,我就是走錯了門,你別那麼大的火氣啊!」

    花驚瀾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溫如玉,「真不好意思,雪月別院的規矩,凡畜生入門,一律剁了餵狗!」

    梅二雙臂一展,就要上去擒他,溫如玉連忙一閃,飛身來到花驚瀾面前,討好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認識認識!」

    花驚瀾抱著胳膊,顧自冷笑,認識?敢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當真是不想活了!

    「不如打個八折?」

    溫如玉看著花驚瀾的表情陡然變得陽光燦爛萬里無雲,當下叫了聲不好,抬腿就要跑,可那人偏偏比他快,幾步就堵在他的前頭,手上一揮,一粒藥丸就滾入了他的喉嚨。

    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你剛剛給我吃什麼了?」

    「止疼藥而已,」花驚瀾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齒整齊一排,「對付採花賊我有個更好的辦法,先閹了禍根再送去剔透閣,看你這皮相,應該能賺不少。」末了還下流地舔了舔牙齒。

    溫如玉臉都青了,一退再退,「雪月公子,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你你……不能這麼狠心啊!」

    「梅二。」花驚瀾冷喝一聲。

    梅二剛上前去架起溫如玉,豈料他雙眼一翻,就地暈了過去。梅二也沒扶他,就順著手讓他滾到地上,後腦勺在青石板上磕得脆聲響。

    「這人是誰啊?」皎月走過來說道。

    「採花賊,」花驚瀾想了想補充道:「技術不過關的採花賊。」

    尉遲玨與緋傲、溫濯衣頓時拉下了臉。

    皎月滿頭黑,指了指在地上挺屍的人,道:「真要剁了餵狗嗎?狗吃了會不會拉肚子?不如餵玻璃吃算了。」

    尉遲玨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了個裡外通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被點中的玻璃驚叫一聲,扭屁股就衝進了花驚瀾的房間。

    花驚瀾賞了皎月一個爆栗子,義正言辭道:「你小小年紀怎麼那麼血腥?」

    「這種人就應該先閹後賣,去去去,趕緊送去剔透閣,洗乾淨了把牌子給我掛上!」

    溫濯衣看不下去了,扭頭就走,邊走還低聲道:「還不如剁了餵狗呢!」

    皎月連忙和出雲一人一隻腳把溫如玉拖了出去,也不管溫如玉的腦袋是否撞到了牆角,是否撞到了門檻,是否撞到了石階,總之扔上了馬車了事。

    花驚瀾打了個哈欠伸伸腰,對梅二說道:「把門補上,我等會兒回來睡覺。」

    梅二點點頭去了。

    尉遲玨先一步出了院子,昨夜尉遲玥吵著要吃糖葫蘆,他答應了今天一早帶他去買。

    緋傲迎上花驚瀾,言辭懇切,「花驚瀾,多謝。」

    花驚瀾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用道謝,我又不是幫你。」

    緋傲早已習慣她的說話方式,笑著搖頭,「無論如何,我都該謝謝你。」

    花驚瀾這才正眼對上他的視線,道:「花容月緋四家按實力排名,你已入階白虎,接下來緋家是否要向月家挑戰?」

    緋傲早看出她對月妝似有不同,便寬慰道:「應該不會,其實緋家實力早已超過月家,只因大姐嫁入月家,兩家結了秦晉之好,相處也算融洽,倒不計較這個。」

    花驚瀾點了點頭,又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扔給他,道:「昨天那藥雖然助你躍了階,但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你底子遠不如唐繼禾,再過幾日內力就會反噬,用這些藥靜心調息,半月之後就能盡數消化。」

    緋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握緊了手中的荷包,掩入袖中才道:「過去這五個月……你去了哪兒?」

    本來欲走的花驚瀾聽見這話轉過身來,冷冷道:「想追問這些丹藥是從哪兒來的?」

    緋傲一嗆,連忙擺手,他不是那麼貪得無厭的人,他只是……

    一抬眸,乍然看到她嘴角噙著的笑意,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若自己是那種得一想二的人,她也不會贈藥,更不會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她只是阻了他的追問而已。

    她現在何嘗不好,又何必死死糾纏過去。

    心中釋然,他拱手道:「驚瀾,就此別過。」

    花驚瀾微笑頷首,目送他遠去。

    繞過幾座院牆,她來到溫濯衣住的院子,見他正擺弄著針譜,於是便悄悄走過去,準備嚇他一嚇,誰知剛剛到他背後他卻突然抬了頭,兩人目光就這樣撞上,他眼底尚未散去的陰鬱就曝露在花驚瀾眼下。

    溫濯衣一驚,連忙別過頭,合上針譜站起來又去倒茶,「你不是要休息嗎,怎麼過來了?」

    花驚瀾坐在石桌邊,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冷聲道:「雁卿,你在算計什麼?」

    溫濯衣措防不及,抬頭之際,手裡的茶杯撞在桌沿上,砰然落地,四分五裂……!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09 PM

13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六

    溫濯衣將碎裂的茶杯收拾後,又重新倒上了茶,這才坐到花驚瀾對面,面色依然有些白,只是相較剛才冷靜許多,「我這樣活著,跟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花驚瀾犀利地捕捉到他話裡的意思,「你想殺淳於戎?」

    溫濯衣眼中閃過深沉的恨意,片刻後重重點了頭,又道:「不過依我現在的樣子,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何談報仇?」

    花驚瀾抿了口茶,道:「既然知道就老老實實練習飛葉針。」

    「殺淳於戎的事輪不到你插手,」她口氣冷了冷,將玄息內經推出去,「你只是氣門被破,並不是完全喪失內力,想出這個院門,等把飛葉針學會再說。」

    見她轉身欲走,溫濯衣連忙起身,道:「我離開了剔透閣,淳於戎沒有找你的麻煩嗎?」

    「沒有。」花驚瀾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不過這件事的確有些奇怪,按理說溫濯衣離開了剔透閣,淳於戎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突然想起淳於燕說過的話,該不是他那裡有動作了吧!

    伸了伸懶腰,花驚瀾回房睡了個結結實實的回籠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肚子早就餓得空空如也,但轉了一圈兒才發現皎月和出雲都不知道去了哪兒,梅二也不在,剩下的,就一塊兒跟她夢周公的玻璃。

    把玻璃提起來,她瞪著它圓溜溜的眼睛道:「要不我吃你算了?」

    玻璃一爪子就給她拍了過去,「唧唧」直叫喚。

    花驚瀾嘿嘿一笑,把它捧在手心裡,道:「我怎麼捨得吃你呢,你也餓了吧,我們出去找吃的?」

    華燈初上,花驚瀾兜裡揣了兩個銅板兜了一袋瓜子就走出了雪月別院。

    剛進了鬧市就被人抓住了腳,回頭一看,一個髒兮兮的小臉就戳自己眼跟前來了,無比淒楚地道:「公子,行行好買了我吧,我爹已經死了三天了!」

    花驚瀾二話不說抬腳掀翻了他,皺眉看著白衫上幾個爪子印,一把怪怒,「都死了三天還不拿去埋,還往大街上跑!」

    那孩子一愣,馬上又摸了摸眼角,道:「公子,我沒錢……」

    一旁有個二世祖指了指地上的字道:「那穿白衣服的,你識字不識啊,人家是在這兒賣身葬父。」

    花驚瀾低頭一看,地上還果然有這麼一行字。她想了想,從懷裡掏出那兩個銅板放在小孩兒面前,道:「我只有這兩個銅板,你去買兩個燒餅,分我一個,我幫你一塊兒埋了你爹。」

    不知道是不是花驚瀾的錯覺,她彷彿看到小孩兒的嘴角在抽搐。

    「公子,兩個銅板只夠買一個燒餅。」小孩兒垂頭摸了摸肚子道。

    花驚瀾也摸了摸肚皮,為難道:「可是我也一天沒吃飯了……」

    「要不這樣,我先去買個燒餅吃,然後再回來跟你一塊兒抬著你爹去埋。」她說著伸手去拿回自己的銅板,誰料那小孩兒一縮,頗為憤怒道:「你這人怎麼那麼小氣,兩個銅板都要要回去?」

    「我也跟你一樣窮啊!」這才是關鍵。

    小孩兒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你這衣服看著都不便宜,怎麼會跟我一樣窮!」說著他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補丁以增強說服力。

    花驚瀾一看,覺得也對。

    小孩兒眼睛一飄,就看到了她腰間的彎月玉珮,道:「不如你把這個玉珮給我,就當買了我了。」

    花驚瀾連忙搖搖頭,「這個不行,我還指望著它充門面呢!」

    「我說!」旁邊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這賣身的不像賣身的,買人的不像買人的,蹲大街上好玩兒呢!

    方才說話那二世祖往前一走,提起小孩兒的下巴,嘿嘿一笑,道:「小臉兒雖然髒,不過模樣倒還端正。」

    小孩兒似乎有些怯,連忙退後一步,順便將花驚瀾的兩個銅板塞進袖子裡。

    花驚瀾似乎還在思考對策,突然拍手道:「你往前走左轉,裡面有個剔透閣,你去那兒賣也行。」

    鄙夷的眼神瞬間射向她,這不是把人家孝子往火坑裡推嗎?

    「沒關係,」花驚瀾一笑,道:「我是剔透閣的老闆,你去那兒找一個叫皎月的姑娘,她會給你銀子的。」

    二世祖已經拿出了十兩雪花銀沖人晃了,「跟了少爺,這銀子就是你的!」

    小孩兒眼珠一轉,一把奪過二世祖手裡的銀子,然後順勢往花驚瀾身上一撞,衝進人群大喊一聲,「大武,快跑!」

    眾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那地上的「屍體」就跳了起來,連著身上的蓆子一塊兒捲走了。

    「抓……抓住那兔崽子!」二世祖一聲暴喝驚醒了圍觀群眾,其中一個指著花驚瀾的腰道:「公子,你的玉珮不見了!」

    「一定是剛才那騙人的小賊偷走了!」有人附和道。

    「不如去報官吧!」有人提議道。

    花驚瀾扭扭脖子,道:「只是個玉珮,丟了不打緊,他肚子餓才會做這樣的事。」

    週遭的眼神就五彩斑斕了,有人說她笨,有人說她傻,當然更多的是說這公子善。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那二世祖,因為他只丟了十兩銀子,而花驚瀾卻丟了一塊上好的玉,正所謂五十步笑百步就是這個道理了。

    他往花驚瀾面前走了幾步,道:「我看你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本少爺就好結交這樣的人,今晚剔透閣來了個新鮮的,不如一同去看看?」

    花驚瀾笑瞇瞇地點頭,「好啊!」



13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七

    剔透閣這一出可算是聲勢浩大,門裡門外都掛了花,說是來了個百年難遇的貨色,引著不少人都想來博個頭彩,於是早早的剔透閣外邊站滿了人。

    等到花驚瀾跟那二世祖擠進人群的時候,只見一潑辣小妞正就著一小叫花子破口大罵,她身邊兒兩個侍衛腳底下還壓著一個人。

    「你放開我!」小叫花子大叫,「真是你們老闆叫我來的,你看這個玉珮,是他給我來換銀子的!」

    皎月臉一拉,奪過他手裡的玉珮往懷裡一揣,道:「我家公子絕不是好人,怎麼會那麼好心給你銀子,八成就是你偷來的!」

    花驚瀾扶額,難道皎月那丫頭覺得她做一個好人的幾率比被一個小破孩兒順了玉珮更小?

    「不是剛才那小叫花子嗎?」二世祖當空一聲吼,衝過去道:「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花驚瀾正打算默默消失在人群中,卻不料被眼尖的皎月看見,她陰沉沉地來了句,「公子……」

    花驚瀾仰頭看著天,「今天天氣真好啊!」

    皎月把小叫花一丟,衝門裡一喊,「公子來了!」

    那一屋子鶯鶯燕燕就衝了出來,跟打了雞血一樣,「公子在哪兒?公子在哪兒?」

    皎月冷哼一聲,「公子想跑!」

    一群鶯鶯燕燕就地大哭,「公子嫌棄咱們了!不要咱們了!還不如死了算了!」

    雖然這一干妖嬈女子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不少人軟了心肝,但花驚瀾卻聽得頭皮發麻,連忙轉身道:「皎月說笑呢,姐姐們快進去,別嚇著過路的小朋友!」

    唱詩與歌賦當即過來拉了她的手臂道:「公子,酒早備好了,就等著您呢!」

    那二世祖看得一愣一愣的,玲瓏樓每隔一月演的那齣原來是為了他啊!

    正想上去巴結巴結,皎月一隻掃過就飛了過來,打得他鼻血長流,「帶著你這叫花子滾!」

    二世祖捂著鼻子:他招誰惹誰了?

    花驚瀾被擁簇著進了剔透閣,剛跨進門一步,又笑瞇瞇地回過頭來,道:「花殷,把那小叫花子給我弄進來。」

    小叫花子正想跑,卻突然被人攔腰一抗,不管他拳打腳踢抓撓撕咬,可人愣是吭都沒吭一聲,小叫花子狠狠咬牙,「一失足成千古恨!」

    事實就是這樣,花驚瀾當然不是好人,她本來想以最高成本兩個銅板給剔透閣添個把鮮貨,可那小叫花子竟然連銅板都不要,搶了她的玉就跑剔透閣來騙人了,皎月深知她心,當機立斷先抓後扁,最後,花驚瀾不僅要回了自己的銅板,還從小叫花子身上搜刮了一個。

    「你不是這兒的老闆嗎?怎麼連叫花子的銅板都要搶!」小叫花肉痛。

    素歡拿了算盤過來,道:「鑒於逍遙王的九千兩銀子還沒到賬,公子又擅自買了剔透閣,現在我們不僅身無分文,還把雪月別院的地契押了出去。」

    綜上所述,千萬不要跟花驚瀾搶銀子。

    小叫花子不服氣,你看那邊左擁右抱喝著花彫吃著香糕的人像是欠了一屁股債的人嗎?都是窮人,憑什麼她窮的這麼流油?

    「淳於燕來了?」花驚瀾捏了捏唱詩的翹臀問道。

    「來了來了!」皎月連忙點頭,雙眼亮晶晶的示意她可以去催帳了。

    花驚瀾拍拍袖子起身,指了指地上的兩人,道:「把他們弄去洗乾淨,今天跟溫如玉一塊兒賣。」

    她說完抬腳就走,不管後面一陣呼天搶地。

    淳於燕果然是來了,還帶著歐陽東庭和靈修,靈修那姑娘,前幾天打架的時候還看得挺正經,怎麼一扭臉兒就跟開了花兒似的,跟淳於燕笑得花兒這樣紅。

    一見花驚瀾走來,追風與逐雨連忙進入備戰狀態。

    花驚瀾看也沒看他倆,往淳於燕身邊一坐,瞥了眼他包的嚴嚴實實的雙腕,笑咪咪地說道:「身體好點兒了?」

    「瀾兒是在關心本王?」淳於燕眉目生輝,「瀾兒一句話,勝過靈丹妙藥。」

    花驚瀾點點頭,道:「那就好,先把帳結了再說。」

    淳於燕回頭對追風說道:「你帶素歡姑姑去王府取銀子。」

    「是!」追風臨走還瞪了花驚瀾一眼。

    花驚瀾笑得風情萬種,勾住淳於燕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怎麼?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淳於燕笑得更艷,「瀾兒吃醋了?」

    「我說吃醋有沒有好處?」花驚瀾眨著大眼睛,癡癡地望著他。

    是陷阱吧?是陷阱。

    淳於燕看著她眼底晃來晃去的光芒也知道她在算計自己,可他能怎麼說,偏偏那雙眼睛就能讓他心軟,於是想也不想就點了頭。

    花驚瀾廣袖一掃,從袖中抖出一張紙來往桌上一鋪,衝他一笑,「這是花魁大賽的開支明細。」

    「什麼花魁大賽?」歐陽東庭湊過來問道。

    淳於燕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嘴角抽搐,簡而言之,她的計劃就是,在不花自己一分一毫的前提下舉辦一個五國花魁大賽,所得利潤由她與他五五分成。

    「本王好像有點虧。」

    「不虧不虧,」花驚瀾氣定神閒,「有我你才有賺銀子的機會,我不過從中取點兒利潤而已。」

    正說著,那邊一個光屁股的男孩扒拉著破衣裳就沖花驚瀾這邊跑了過來,急道:「你別賣我,我就告訴你那玉的來歷!」

    花驚瀾冷瞳微瞇,隨即又是輕笑,「這也改變不了你被賣的命運。」

    一揮手,花殷過來拉著人走了。

    「剔透閣許久沒有這樣熱鬧了,」淳於燕斂下眼底的一抹精芒,道:「今日要出來的是哪位少爺?」

    「溫如玉。」花驚瀾答道。

    「噗!」

    「噗!」

    一邊喝茶的兩人被嗆住了,靈修轉過頭來問道:「你說誰?」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0 PM

13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八

    花驚瀾挑眉淺笑,「怎麼,認識?」

    靈修剛想搭話,歐陽東庭就搶先一步道:「不認識!」

    或許世上有同名同姓的人也說不定,歐陽東庭所認識的溫如玉,是空弦一脈最傑出的弦術師,同時也是他們的師兄,小倌樓要賣出初夜的人怎麼會是他?

    靈修目光複雜地看了眼歐陽東庭,握了握手腕處的鈴鐺。

    這兩人倏然變得凝重的眼神沒有逃過花驚瀾與淳於燕的眼睛,後者一把將前者拉進懷裡,佯裝親暱,實則低聲問道:「你又在玩什麼把戲?」溫如玉是在觀武台上與她一戰的那個弦術師,怎麼不明不白地就到了剔透閣?

    花驚瀾低聲一笑,「今日回去的時候從我房裡抓了個採花賊,與其剁了餵狗,不過送來剔透閣給我賺錢。」

    「是該剁了餵狗,」淳於燕冷哼一聲,默了片刻又道:「你說這三人是敵是友?」

    花驚瀾歪頭想了想道:「不知道。」

    「瀾兒,本王發現你挺喜歡管別人的閒事。」淳於燕明似真非真地說道。

    花驚瀾纖纖玉指滑到他的手腕,輕輕一點,「我不也管了你的嗎?」

    四目相對,兩人心中皆如明鏡。

    花驚瀾知道淳於燕用的是苦肉計,並且是打一巴掌給顆糖的收買人心典型模式,說要陪她一起死,話當然是假的,但戲卻是真的,因為淳於燕知道,花驚瀾自己也知道,她不可能為了一句戲言去死。而以血祭劍,花驚瀾敢打賭,如果她沒了攔他那意思,他自己也會裝昏,逍遙王淳於燕怎麼會死在一把破劍上!

    淳於燕其實就是想賭一把,也顯然他賭贏了,縱然花驚瀾口上不言,心裡待他已經不同,人對她三分,她對人九分,他的買賣,不輸!

    可與此同時,看戲的知唱戲的有幾分真情,唱戲的也知自己入戲了幾分,賠心的交易,向來沒有雙贏的道理。

    鑼鼓一聲響,將兩人拉回現實中,花驚瀾放開淳於燕坐到旁邊,白袖一拂,神色也冷了下去。

    溫如玉渾身還在發軟,自從醒了發現自己在這麼個鬼地方,他就把花驚瀾從頭到腳問候了一遍,可又能怎麼樣,也不知道她給自己吃了什麼藥,就跟抽了骨頭一樣,只能軟趴趴地站著,任那些不入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啊掃的。

    他抬了頭,看著花驚瀾的表情恨不得能將她活吃了!

    「彭!」靈修手裡的茶杯打了,她抑制不住地站起來,「大師兄!」

    花驚瀾身形不動,看著溫如玉瞬間變了臉色,心中頗為愜意。

    「花驚瀾,你太過分了!」經過這幾日的瞭解,靈修兩人已經知道了雪月公子的真實身份,此刻她拍案而起,怒指花驚瀾,「你把我大師兄怎麼了?」

    花驚瀾無辜地看著她,「我能怎麼他?不還完完整整地站著嗎?」

    靈修順了口氣,道:「我要帶他走!」

    「行,你買下就是你的。」花驚瀾眨眨眼道:「還奉送春宵十八式一本。」

    靈修氣得漲紅了臉,「你這個女人,怎的這麼不知羞恥?」

    花驚瀾眼睛倏地瞇起,極緩地說道:「你再說一遍?」

    靈修將桌子一掀,大喝一聲,「說又如何,你今日沒帶狂嵐劍,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最先笑出來的竟還是淳於燕,他輕輕揉捏著傷口周圍,垂眸而語:「靈修姑娘言重了。」

    歐陽東庭眼瞳倏地一沉,他分明瞧出了淳於燕的不悅,思及現在是在燁城,便沉聲斥道:「靈修,坐下!」

    靈修狠狠地看著花驚瀾,卻懼於歐陽東庭,緩緩坐下身來。

    歐陽東庭朝花驚瀾拱了拱手,道:「靈修不懂事,多有得罪,還請雪月公子見諒,恕在下冒昧,在下與他一同長大,此次就是尋他而來,雪月公子要怎樣才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他剛說完話,下面的溫如玉就喊了起來,「花驚瀾,我寧願被你賣了!」

    花驚瀾蘭花指一翹,輕輕掩唇,縱然是男子裝扮,偏偏又不顯得彆扭,「聽到了?」

    靈修坐不住,單腳踩上欄杆飛了下去,伸手要去抓溫如玉,「大師兄,怎麼變成了這樣?」

    比她更快的,花殷與花白縱身擋住了溫如玉,面無表情地說道:「姑娘請回。」

    靈修忿忿地看了他倆一眼,轉過身來面對花驚瀾,竟開始入階,「你想我把剔透閣也拆了嗎?」

    花驚瀾舉手鼓掌,清脆的聲音迴響在剔透閣內,「你可知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靈修怒,更氣結自己竟有那麼片刻被她的氣勢震住,不就是一個武功盡廢的人嗎?狂嵐劍不在她手,又能掀出多大的浪來?

    入階之勢不減,獸形漸成,溫如玉不由喝道:「靈修,還不退下?」

    靈修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大師兄,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溫如玉將臉轉向別處,咬牙道:「我不會回去的,你跟東庭快離開這兒。」

    靈修怒極反笑,眼中似帶有淚水,「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你帶回去見師父!」

    「梅二,素歡。」花驚瀾微抬聲音。

    兩條人影迅速到了靈修跟前,都是面無表情,卻並無不恭,「請姑娘離開。」

    歐陽東庭見勢不對,也下了樓,站在靈修身後,失望地看著溫如玉,「大師兄,你真的不跟我們走?」

    「他走不走,我說了算!」花驚瀾抬袖飛下,輕盈落於眾人眼前,她身後,梅二、素歡肅然垂手站於兩側,花殷五人銅牆鐵壁般擋在中間,尉遲玨與尉遲玥不知什麼時候也進了來,冷然立於一邊,皎月、出雲拿著掃把站在另一端……這裡,可是她花驚瀾的天下!



13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四九

    「把人給小爺趕出去!」花驚瀾一聲令下,素歡與梅二先行出招,玄武與白虎雙雙打向歐陽東庭與靈修。

    靈修入階,青龍擋住兩人,歐陽東庭趁機過人,躍向後去,而尉遲玥往他面前一堵,白髮張揚,已作入階之勢,「瀾兒說了,這裡不能過。」而他身後,尉遲玥的朱雀儼然已經張開。

    歐陽東庭面色不改,袖中金弦飛出,只見藍衣一晃而過,竟詭異地就過了兩人!

    花殷幾人將溫如玉往後一護,重重疊疊擋在前面,就在歐陽東庭要出手之際,只覺眼角一抹紅色飄過,再看時,淳於燕竟不知何處來了他前面,風輕雲淡的面上分明暗藏殺意,他心中大駭,身形一頓,再想細看時,尉遲玥與尉遲玨已經從後逼來。

    他抽身急退,眼神卻停留在淳於燕身上,這位逍遙王爺,武功不在他之下!

    接二連三的身影從剔透閣大門躍出,原本興奮的人群也轉移了目標,跟著跑出了剔透閣。

    外面混打成一片,帶著花蜚聲與花鵲起過來要跟花驚瀾算賬的花婉玉被這陣勢駭得直了眼。花蜚聲與花鵲起也驚駭不已,兩青龍,一朱雀,玄武、白虎,弦術師、崇月刀、內家拳法,這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場面何其壯觀!

    越過打鬥的人,花鵲起終於看到了一襲白衣的花驚瀾,她身邊,緊靠著的是緋衣的淳於燕,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花鵲起動容,她果然還活得好好的……

    「大哥二哥,花驚瀾在那兒,你們要給我報仇!」花婉玉指著花驚瀾,舊傷未癒又添新傷,她現在恨不得能喝了花驚瀾的血,吃了花驚瀾的肉!

    溫如玉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出來,擰眉看著歐陽東庭,提高聲音道:「後越國凡入神階者皆要關入抑天塔,你要是想好好離開,就此收手!」

    花驚瀾嘴角牽起一抹玩味的笑,回眸掃了他一眼。這一眼,也讓溫如玉頭皮發麻,訕訕道:「作何?」

    「原來你是神階高手……」花驚瀾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笑瞇瞇地湊過去在他耳邊說道:「這樣一來,我更不會放你走了。」

    「素歡,回來!」她揚聲道。

    梅二與素歡及時抽身,尉遲玥與尉遲玨也退出戰局,花殷等五人也迅速隱在花驚瀾身後。歐陽東庭與靈修立在中央,面對著花驚瀾。

    「想帶溫如玉走也不是不行,」花驚瀾走出一步,伸出兩根手指道:「兩萬兩,兩萬兩我就讓你們把人帶走。」

    靈修怒極,「師兄,不必跟她囉嗦,我們兩人又豈會不是這些嘍囉的對手?」

    花驚瀾笑容不改,只是睨著這二人,微微向淳於燕靠了靠。

    歐陽東庭並不是懼於尉遲玥等人,而是發自內心的,害怕淳於燕這個對手,無入階之狀卻氣壓山河,這不是常人能有的功力,他混沌之階尚且懾他氣勢,贏?不敢妄談!

    「好!」他收勢,抬手一拱,道:「還請公子留住我師兄,待我回家取了銀子便來贖人!」

    「師兄?」靈修不甘。

    歐陽東庭不理她,繼續道:「君子一言!」

    花驚瀾接道:「駟馬難追!」

    「東庭就此別過!」歐陽東庭深深地看了溫如玉一眼,似乎藏著沉痛。

    靈修來回看了兩人,沒有辦法,只好追了歐陽東庭去。

    「你要等他帶銀子來?」溫如玉問道。

    「我又不是君子,」花驚瀾舔著嘴唇,邪邪一笑,看他戀戀不捨的模樣,道:「你們倆有一腿?」

    「咳咳!」溫如玉狠狠嗆了一下,拿眼睛斜她,「你能不能不要多想?」

    花驚瀾聳聳肩,她豈止是多想了,就連他和歐陽東庭的九曲迴腸戀都給粗略描繪了一下,「同一師門,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天理難容,捨身為他,自棄師門,永不回頭?」

    溫如玉臉一陣白一陣青,咬牙切齒道:「我只喜歡女人!」

    「可我今天要把你賣給男人。」花驚瀾捏了捏他的臉,嘿嘿直笑。

    溫如玉五臟六腑都要焦了,大喝一聲,「花驚瀾!」

    「花驚瀾!」一個嬌俏的女聲與他同時響起,花驚瀾回頭,才見了花婉玉帶著花蜚聲與花鵲起二人氣勢洶洶地來了。

    花驚瀾笑了,今晚怎麼一撥趕著一撥。

    花蜚聲打從一開始便不喜歡花驚瀾,今日一見,更是發自內心的不舒服,他不喜歡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覺,可花驚瀾,非但不在他掌控之中,他甚至不能料到她是下一步有什麼動作,與容家對戰,他便會提前瞭解對手的階位、長處、弱點,甚至連個人偏好也會注意一點,而花驚瀾,她做的事,說的話,根本沒有幾句是真的!永遠只帶著虛偽的笑容,狠起來卻從不手軟!

    花鵲起未免有些失落,他為花驚瀾牽腸掛肚了半年,可她的模樣,分明是絲毫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我二哥已經升階為鳳凰,花驚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花婉玉臉上帶著快意與怨毒。

    「哦……鳳凰啊……」花驚瀾拖長了聲音,指了指身邊的人道:「這兒隨便挑一個,你們打得贏嗎?」

    「花驚瀾,你不是很神氣嗎?現在卻只能靠這些狗奴才……!」

    「啪!」只見白影一晃,話沒說完的花婉玉臉上已經吃了一記耳光,花驚瀾揉著手站在她跟前,淡淡道:「每次見你都忍不住想撕了你的嘴。」

    「花驚瀾……」花鵲起似乎想出言制止,卻被她撩起眼簾的模樣懾住,那輕描淡寫間的寒意彷彿冬日裡刺骨的寒風掃向他們三人:

    「跟我打,你們還不夠格,想找茬,讓花百相與崔秀林兩個老東西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0 PM

13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十

    花婉玉到底灰溜溜地走了,而因為花驚瀾那兩萬兩銀子,溫如玉最終也沒能賣得出去。花驚瀾為此深表惋惜,連同那個小叫花子和大武一塊兒弄回了雪月別院。

    把兩人收拾乾淨了,花驚瀾倒是眼前一亮,果真跟那個二世祖說的一樣,這小叫花子就是臉髒,模樣很端正。

    狠狠捏著他兩個腮幫子,花驚瀾一臉垂涎地說道:「叫什麼名兒?」

    一邊的大武要過來幫忙,被花驚瀾一瞪,老實木訥地站到了一邊。

    「錦兒!錦兒!」錦兒連忙大聲喊道,再捏下去,他眼珠子都要被擠出來了!

    「細皮嫩肉的,不像個小叫花子,倒像哪家逃出來的少爺,」花驚瀾眼簾一抬,看著大武道:「還順手帶了個跟班。」

    錦兒揉著臉眼珠子轉啊轉的,尋思怎麼編過去,可還沒等他想好借口,花驚瀾就雙手叉腰,一臉愜意道:「到時候怎麼也得要個萬把兩銀子才能把人帶走,皎月,筆墨拿來,貼個招領啟事!」

    皎月裝作沒聽到,把剛剛煮好的茶葉蛋塞了兩個給錦兒,摸摸他的臉蛋道:「餓不餓呀,先吃兩個蛋墊著,姐姐等會兒給你炒菜。」

    錦兒衝她甜甜一笑,聲音洪亮地喊道:「謝謝姐姐!」

    花驚瀾身體往皎月身上一搭,「皎月,你怎麼能把東西給他吃,他是來賣身還債的!」

    皎月捏了捏她手臂道:「出雲剛剛把蒸好的糕點端到你房間裡了,熱水也打好了,快去洗洗!」

    花驚瀾捏了捏她的腰,眨眨眼,「皎月真乖!」

    皎月臉一紅,又指了指蜷縮在一邊的溫如玉,道:「這個人要怎麼辦?」

    溫如玉正在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被皎月這麼一指,頓時背脊一顫,轉過來給了花驚瀾一個孱弱的笑容,「隨便一個柴房我也能睡的……」

    花驚瀾作恍然大悟狀,「本來打算讓你住客房的,沒想到你癖好這麼奇怪,梅二,把他扔柴房去!」

    梅二架起目瞪口呆的溫如玉出了大門,遠遠才傳來一聲吼:「花驚瀾,我跟你沒完!」

    出雲將熱水倒進浴桶,又把屏風搭好,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道:「小姐,可以入浴了。」

    「嗯,」花驚瀾已經換了衣服,腰帶懶洋洋地繫著,領口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看得出雲一陣面紅耳赤,他轉身往外走,「小姐,我再去提桶熱水過來。」

    花驚瀾沒攔著他,笑了笑,解開衣服下了水,滾熱的水浸泡著皮膚,她幽幽地舒了口氣,瞇起眼睛來。

    「花驚瀾,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門外一個不請自來客,還不帶敲門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了。

    「睡了。」她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別敷衍我,你房裡的燈還亮著。」尉遲玨拉長著臉,送尉遲玥回山莊的事她一拖再拖,莊裡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回去處理,總不能天天擱這兒給她打下手吧!

    房裡靜了一會兒,才傳出聲音來,「那你進來吧!」

    猶豫片刻,他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抬眼沒看到人,又聽到屏風後面的水聲,頓時一股熱氣衝上了頭,他怒道:「花驚瀾,你耍我?」

    「等等,」還沒他退出房間,裡面便傳來一道冷清的聲音,「把衣服遞給我。」

    尉遲玨一陣血衝上頭頂,這個女人怎麼那麼不知羞恥,勾引了玥兒現在還……

    冷笑一聲:「花驚瀾,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知自重!」

    花驚瀾頓了頓,涼涼一笑,「我說尉遲玨,你在想什麼美事兒呢?出雲不在,你順手幫我遞個衣服怎麼了?我對你又不感興趣!」

    尉遲玨一噎,還是堅定地退出了房間,「你快點出來,我有話說。」

    「要嘛把衣服遞給我,要嘛就這麼說,你決定。」

    拳頭一捏,尉遲玨快步衝進去,將屏風上的衣服一扯,照著浴桶上就是一蓋,眨眼之間又退到了門外,硬邦邦地說道:「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水聲嘩然,尉遲玨凝神靜氣,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那個禍害出浴的模樣,但聽著那嘩嘩的水聲,他又有些莫名的燥熱。

    花驚瀾終於走了出來,因為被熱水蒸過,如凝脂般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嫣紅,一剪水眸彷彿沾了水霧般朦朧而不自知,粉紅的嘴唇也變得深了些,讓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單薄的白衫因為水的關係有些濕,貼在鎖骨的地方似乎還有些透,一頭黑髮長長披在腦後,鬢角處也被水打濕,幾絲貼在頰邊,幾絲貼在白皙的脖子上,黑與白的對比,看起來格外魅惑。

    尉遲玨猛地轉了身,道:「你把衣服穿好!」

    花驚瀾看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遮得嚴嚴實實了,十分符合古人的穿衣風格,便有些莫名道:「不是穿好了嗎?」

    「不是那個意思!」尉遲玨因為自己嘴笨有些惱怒,看又不想讓對方看出他的侷促。

    「那你是什麼意思,」花驚瀾雙手抱臂,「我看你就是來我不自在的吧!」

    「我不是……」尉遲玨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半道上就沒了聲音。

    「走吧!」花驚瀾撩起身前濕髮放到背後,施施然走出房門。

    尉遲玨跟在她身後,不自覺地就低了頭,「你就穿這樣去見玥兒?」

    「嗯。」花驚瀾懶洋洋地應著,目光已經被天上的一輪圓月吸引了去。

    走著走著見前面的人停住,尉遲玨不禁抬頭,卻驚艷得失了聲音……



14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一

    月明星稀,涼風過隙,院子裡幾株花草正輕輕搖曳著,順著花草的方向,一抹雪白的人兒站在月光之下,衣袖翻飛,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她正微微抬眸望著圓月,長指輕輕勾起頰邊的頭髮別在耳後,露出細嫩的耳郭,上面有一顆極不明顯的痣。

    尉遲玨張口難言,不知為什麼,就被眼前的花驚瀾驚艷得說不出話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花驚瀾,憑欄獨立,寂寥望月,儘管看不到她的眼睛,他似乎也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層薄薄的清涼之意。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了,這還是不是花驚瀾。他認識的花驚瀾,張狂自恃,不循禮數,狂放不羈,不看尊卑,不分地位,一心只做她想做的,不在乎別人的說法,不在乎別人的眼光,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她好像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儘管眼前的對手是比她強百倍的人。她的底線在什麼地方,他從來沒看清過,又或者,沒有誰看清楚過,她在想什麼,她要做什麼,別人都猜不到。

    輕笑一聲搖頭,尉遲玨暗笑自己,不過是月染愁思,他竟然看出了另一個花驚瀾,可花驚瀾,到底是花驚瀾。

    「你笑什麼?」花驚瀾忽而問道。

    尉遲玨咳了咳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花驚瀾沒在說話,目光從月上移開,看向一邊的月洞門,有腳步聲傳來。

    溫濯衣穿過月洞門便看到月光下的兩人,兩人都是人上人之姿,就是這樣淡然而立,也是別樣賞心悅目,他腳步頓了頓,黯然轉頭。

    「雁卿。」花驚瀾叫他的名字。

    溫濯衣走過去,沖兩人笑了笑,又將身上的小披解下來繫在花驚瀾身上,道:「夜裡涼,多穿一點。」他喜歡聽她叫自己雁卿。

    花驚瀾握了握他在自己領口忙碌的手,道:「你的手好涼。」

    「我一向體涼,」溫濯衣看了眼她背後的尉遲玨,「你們有事,我先走了。」

    花驚瀾頓了一下,道:「你去問問梅二,有沒有現成的馬車,我要送尉遲玥離開。」

    「二公子……」溫濯衣詫異地看了眼尉遲玨,見他面無表情,便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尉遲玨跟在花驚瀾身後,好奇道:「你怎麼讓玥兒回去?」他可是用盡了辦法也沒讓他鬆口。

    花驚瀾卻只是一笑。

    到東邊院子裡的時候,尉遲玥正上躥下跳地跟玻璃玩捉迷藏,見到花驚瀾來了,他連忙從房樑上躍下,欣喜地擁住她道:「瀾兒,我們來玩捉迷藏啊!」

    花驚瀾朝玻璃招了招手,它乖順地爬上她的肩膀,尉遲玥看了它一會兒,又忍不住伸手去逗它。

    「玥兒,你的戒指呢?」花驚瀾問道。

    尉遲玥聞言,連忙從荷包裡拿出那隻狗尾巴草圈放在花驚瀾眼前,道:「瀾兒,你看,在這兒呢!」

    花驚瀾笑著摸摸他的臉頰道:「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尉遲玥把玩著草圈,道:「瀾兒說過戴上這個我們就成親了!」

    「那好,」花驚瀾也把狗尾巴戒指戴在手上,在他眼睛面前晃了晃,「成親之前我們是不能見面的,你先跟大哥回去,三個月後我去接你好嗎?」

    尉遲玥聞言臉上沒了笑容,「瀾兒不要玥兒了嗎?」

    花驚瀾想了想道:「你大哥還沒成親,我們要等到他成親之後才能成親,等到大哥娶了嫂嫂之後,我就去山莊接你,那時候你就可以永遠跟我在一起了。」

    尉遲玥還是失落,小聲道:「可我還是想跟瀾兒在一起,不成親不能在一起嗎?」

    花驚瀾點點頭,「玥兒聽話好嗎,想我的時候就拿戒指出來看看,還可以給我寫信。」

    「是啊,」尉遲玨怨恨地看了她一眼,才轉過頭對尉遲玥道:「清姐姐還在山莊等你,你不想她嗎?」

    「我也想清姐姐……」尉遲玥眼裡浮現淚光,「可是我不想走……」

    花驚瀾捧著他的臉,使勁擰著他的臉頰,笑道:「我說過什麼,男子漢不能掉眼淚的,不就三個月嗎,等著小爺八抬大轎把你娶過來!」

    尉遲玨黑了臉,又連忙跟著哄尉遲玥。

    尉遲玥似乎察覺到花驚瀾不是在和他說笑,終於還是點了頭。尉遲玨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背後陰狠地對花驚瀾說道:「你的辦法就是讓我永遠不成親?」

    花驚瀾掃了掃頭髮,轉頭看著月亮,「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花驚瀾!」尉遲玨讓尉遲玥先走了,壓低聲音咆哮道:「你三個月後真的要來接玥兒?」

    「當然不會。」花驚瀾想也不想地說道。

    尉遲玨愣住,有些愕然地看著她,「你是騙玥兒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憤怒。

    「也沒有,」花驚瀾歎了口氣道:「尉遲玥曾經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才導致智力變低對不對?」

    「是又怎麼樣?」尉遲玨不解問道。

    「還有機會救他。」花驚瀾看著他的眼睛道。

    「怎麼可能……」尉遲玨矢口否定,為了玥兒的傷勢他甚至去皇宮求過御醫,連御醫都說沒可能醫好了,她竟然有辦法?

    「我給他吃的雪蓮丹青有增長內力之效,等回到九霄山莊的時候,藥也差不多吃完了,尉遲玥會開始升階。」花驚瀾淡淡道:「屆時他體內內力暴漲,這是一個機會,尉遲老夫人為神階窮奇,只有她才能控制住發狂的尉遲玥,為他疏通經脈。」

    尉遲玨愕然地看著她,「玥兒會升階……!」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1 PM

141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二

    「花驚瀾!」尉遲玨雙目赤紅地看著她,「玥兒就是因為躍階才把腦子變成了這樣,如果他再走火入魔,就可能會……你怎麼能這麼做?」

    「可能會死?」花驚瀾挑眉,神情微冷,「如果他繼續這樣,也不會活過二十五歲!」

    尉遲玨錯愕,「你怎麼會知道?」

    「不要總問一些沒有意義的問題,」花驚瀾轉身朝外走去,「如今箭在弦上,你是打算坐以待斃,還是帶他回去賭一把?」

    尉遲玨恨恨地看著她的背影,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機會,是花驚瀾給了他機會,他不敢做的決定,她做了,只是要賭上的卻是尉遲玥的性命……

    花驚瀾出了院門,將玻璃放在尉遲玥身邊,衝他笑笑道:「寫信的話就綁在玻璃腿上,讓它送給我,知道嗎?」

    尉遲玥癟著嘴點點頭,伸出手,本想抓住她的,但頓了頓,改為抱住了玻璃,「三個月後你一定要來接我。」

    花驚瀾這次卻沒有點頭,只是笑著。

    尉遲玨打馬離開,臨走卻留下一個凌冽的眼神,花驚瀾摸了摸鼻子,估摸他的意思,要是尉遲玥出點什麼事,他得找她拚命。

    「小姐……」皎月來到她身後,道:「二公子定會安然無恙。」

    花驚瀾注視著馬車遠去的方向,微微勾唇,她當然不會讓他有事。

    廣袖一揮,她轉身跨入大門。

    ◆◆◆◆◆

    餘熱未散,花府門口天還未亮就來了人修修整整,長形的木塊,高圓的柱子,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一個碩大的擂台就架好了,花府門前自然早早就圍了不少人,有一些還是慕名,專門為花婉玉的比武招親而來。

    花府中,崔秀林、花百相、苗落香,花蜚聲、花鵲起、花婉玉幾人就坐在外面的看台上。花婉玉十分高興,笑容裡夾雜著女兒家的嬌羞,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擂台下的人,看有沒有中意的。

    花婉玉雖然名聲不好,但容貌總歸是上乘,又加之花家的名聲,要來當上門女婿的的確不少,這一下,也看得花家人心花怒放,從屢屢挫敗中找到了一點優越感。

    「來來來,把東西給我放好,公子說了,半個時辰必須搭出來!」遠處又來一夥人嚷嚷著,扛著木頭抬著花稠,就佔了花府擂台的對面兒。

    「那裡怎麼回事?」崔秀林見喧鬧不止,眉頭微蹙,對身邊的嬤嬤問道。

    「奴婢去趕他們走。」嬤嬤帶了幾個下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今天花府小姐要比武招親嗎?趕快把東西拆了!」

    素歡穿著素衣錦繡,盈盈往前一立,面上無笑,「玲瓏樓唱詩姑娘今天要招婿,有意者可上擂台,無意者退避三丈!」

    那嬤嬤氣得臉都在發抖,指著素歡道:「一個小小妓子也敢跟我家小姐同台招婿,我看你們是活倒了!」

    話剛說完,花殷就往她面前一杵,兇惡地盯著她,「你說什麼?」

    那嬤嬤抬頭望見花殷,嚇了一跳,連忙退了三步,指著他道:「你們……待我去告訴老夫人,要你們好看!」

    那邊的花府眾人早看明白了這邊的架勢,花婉玉一把抓住苗落香的袖子,有些慌,「是花驚瀾!她故意來羞辱我的!」

    苗落香拍拍她的手,道:「今天奶奶和你爹都在,她不敢造次。」

    花婉玉還是有些害怕,不禁將目光投向了崔秀林。崔秀林面上無礙,心中卻掀起巨浪,對面搭台的一眾皆是武功高強者,一個橫豎三丈的花樓擂台,竟然已見雛形,花驚瀾,果然是衝著花家來的!

    「大喜的日子,不要生事。」她轉頭說道。

    「是,娘。」花百相應了一聲。

    花鵲起不著痕跡地尋找了一下,並未看到花驚瀾的身影,再看身邊花百相的臉色,未免有些擔心,也不知花驚瀾說的那句話是真是假,但挑釁花府是事實,花婉玉早把原話傳到了花百相耳中。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座花樓擂台高高立了起來,樓角精細,紅綢四繞,連踩踏用的木頭都是上等貨色,更不用說那看台上的佈置,茶果點心精緻可人,大紅毯子滿地鋪曳,裡與外隔了一層珠翠簾子,也隔去了眾人的好奇之心:正主還沒到。

    跟玲瓏樓這台花樓比起來,花家的擂台看起來要遜色的多,不少看熱鬧的人也被引了過去,這讓花婉玉咬唇暗怒。

    「嘿!那邊兒轎子來了!」有人指了指長街遠處。

    來的,是一個八抬紅紗軟攆,隔著紅紗,可以看見裡面坐了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想來就是玲瓏樓的唱詩姑娘。而軟攆之後,是一輛青紗馬車,玲瓏樓的姑娘與剔透閣的少爺們各站一側跟在後面,都是些玲瓏剔透的人兒,走在街上份外惹人紅眼,從剔透閣隨著來的人就不少,周邊聽到消息的人,都被這排場吸引了過來,圍到了花樓擂台下。

    「那邊馬車裡坐的是誰?」不少人追著問道。

    「聽說是玲瓏樓和剔透閣新來的東家,也是個相貌堂堂的公子呢!」有知情人士答道。

    「能買下兩樓的公子哥兒,嘖嘖,真是大手筆啊!」有人讚歎道。

    「你看今天這排場,玲瓏樓裡清倌姑娘出嫁,連花府的風頭都蓋了過去,可不是大手筆嗎?」

    「去看看那公子什麼模樣?」

    「走走走!」

    人風倒向,紛紛湧去了花樓擂台,都要一睹這公子的面容。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興奮喊道。

    皎月撩開簾子,梅二搬了踩凳,出雲去扶了花驚瀾的手,翩翩白衣,終於露於眾人眼下!



142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三

    髮,是用紅玉冠束起,高高秉了一束;衣,是上好的暗繡蜀錦,紋也是用白線繡成,白底白繡,細看才能辨出那高妙的刺繡;靴,是貼玉的素繡,只點綴了幾點水紋……光這一身行頭,也不知要羨煞多少人,再看那白面如玉的公子,在小童的虛扶下走下馬車來,紅唇微勾,他身後,數十個粉雕玉砌的人兒同時福身,「公子!」

    花驚瀾只輕輕一笑,如春風拂面,便轉身走向前面的紅紗軟攆,開口便是珠玉相擊般的清越,「唱詩,出來吧!」

    紅紗中一隻玉手搭上她的手心,甚至有些輕顫,「謝謝公子。」

    花驚瀾將唱詩扶到簾中坐下,身後的幾十人也依次入座,並無一絲紊亂,就這盈盈入席,美人如斯,也讓人看得目瞪口呆:這樣的場面,可不多見!

    一個旋身,花驚瀾坐在唱詩閣手的桌子,沖素歡點了點頭。

    花府那邊已經硬著頭皮開始了,素歡也站上了擂台,高聲道:「眾位皆知,今日是我玲瓏樓清倌唱詩姑娘出嫁之日,公子在此設花樓擂台,我玲瓏樓出六個護院,若是誰能贏過這六個護院,便可當即迎娶唱詩姑娘!又,唱詩姑娘是玲瓏樓的大姑娘,公子送百金做嫁妝!」

    擂台下嘩然不止,娶了一個美嬌娘,還得嫁妝百金,這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值當,一時響應雲集,簡直要擠破了擂台。

    另一邊的花婉玉站在擂台上,恨恨地看著對面簾子裡看不分明的花驚瀾,咬牙切齒。

    「常州孟慶虎向花小姐討教幾招!」她正出神之際,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躍上了擂台。

    花婉玉回頭一看,眼底難掩厭惡,心思這般醜陋的人也敢癩蛤蟆肖想天鵝肉,她花婉玉絕對不會嫁給這種人!

    花驚瀾輕輕抿了口茶,看對面粉色的身影已經躍起,面上不由閃過一絲笑意。

    「你在算計對面那個女子嗎?」一邊的錦兒看著她臉上的不懷好意一陣惡寒,女人爭風吃醋還把他的大武也拉出去當了護院,可惡!

    花驚瀾瞥他一眼,伸手就捏他的臉,「小孩子要多吃飯,少說話,這樣才能平安長大。」

    錦兒白她一眼,「你把大武還給我!」

    「怎麼,屁股癢了?」花驚瀾涼涼看他一眼。

    錦兒臉色難看,這女人,發起瘋來竟然要扒他的褲子!

    勒緊了褲帶,他仰起小臉談條件,「你真的不想知道那塊玉的來歷嗎?只要你放了我和大武,我就告訴你。」

    「不想。」花驚瀾頭也沒回地甩了他兩個字,你想說,我偏不給你機會說,憋死你!

    錦兒癟嘴,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在一幅畫上見過你的玉,本來是兩塊的,兩塊合起來是一個正圓,兩塊分開,一個叫月小滿,一個叫月銀鉤。」

    花驚瀾「嗯」了一聲,「還有呢?」

    錦兒搖搖頭,「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花驚瀾的眼神頓時就變了,斜睨著他,飽含無盡鄙夷。

    錦兒皺著鼻子怒道:「你那什麼眼神?」

    「就這點兒籌碼也想跟我談條件?」花驚瀾揮揮手,「哪兒涼快上哪兒呆著去。」

    錦兒咬住下唇,幾番掙扎才道:「如果我告訴你畫在哪兒呢?」

    「在哪兒?」花驚瀾笑瞇瞇地湊過去。

    錦兒連忙後退,堅持道:「你先放了我跟大武!」

    「好啊!」花驚瀾一招手,素歡便將大武帶了回來。

    錦兒一把抓住大武的手,欣喜道:「畫就在天水國,你自己去找吧!」

    說完他臉上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拉著大武飛快跑了出去。

    花驚瀾頭都沒抬,悠閒地喝了口茶,淡淡搖頭,「梅二,抓回來。」

    不到一分鐘,錦兒便被梅二提了回來。錦兒在空中亂打亂踢,怒道:「花驚瀾,你不講信用!」

    「我什麼時候不將信用了?」花驚瀾咧嘴一笑,「我放了你,又沒說不抓你回來。」

    錦兒自知上當,臉色幾變,狠狠地詛咒她,「連小孩子都騙,你該天打雷劈!」

    花驚瀾起身,走過去拍拍他的臉頰,眸底意思警告一閃而過,面容也份外冷清,「基本上能說出這句話的人不能劃為小孩子了。」

    錦兒對上她的眼睛,心頭懼意掠過,手腳也不踢了,梅二放下他後,就低著頭立在一邊,動也不動。

    花驚瀾暗暗歎了口氣,一把將他拉到懷裡,捻了一塊糕點放到他唇邊,誘哄道:「乖,張口。」

    錦兒抬頭,眼眶紅紅的,衝她哼了哼,重重別過頭去。

    花驚瀾將他提到膝蓋上,一股腦兒把糕點塞進他嘴裡,還嘟囔道:「現在的小孩子怎麼那麼難伺候啊……」

    錦兒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出個洞來,她是要噎死他嗎?

    掙扎無果,他終於學會了向惡勢力低頭,坐在她膝蓋上,老老實實吃著糕點。一邊木訥的大武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皎月在一邊笑,「我就說錦兒喜歡公子吧!」

    錦兒惱羞成怒,扭頭衝她吼道:「誰喜歡這瘋女人了?」

    「啪!」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花驚瀾面無表情地說道:「食不言。」

    錦兒訕訕瞪了皎月一眼,又才將目光轉向擂台。

    「花小姐好武功,在下自愧不如。」又一個被打走的人,花婉玉勉強笑應,怎麼上台的全是些歪瓜裂棗,這樣的人她怎麼嫁?

    「在下願意一試!」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她抬頭,一個五官清秀的男子走上擂台,手裡晃著一把折扇,風度翩翩。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1 PM

143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四

    花婉玉瞧著跟前這人,穿著打扮都是不俗,舉止也頗有大家風範,相貌堂堂皆是上乘,言談也十分得體,不由之間已然心花怒放,打了這麼久,總算能碰著個順眼的。

    抬眼,苗落香也滿意地衝她點點頭,粉衣一擺,她拱手道:「公子賜教!」

    藍衫公子將手中折扇一收,沖花婉玉一笑,踏地連走,翩然襲向她。花婉玉退步入階,背後九尾狐爪牙尖利,玉臂一伸,架住他的雙腕,扣手一擰,向左推去,藍衫公子借力一讓,退開兩步,又反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有機會退開。

    花婉玉抽手不得,嬌嗔抬眸,卻發現對方正對她眨眼,她粉頰一紅,正腳一踢,藍衫公子切過,反勾住她腳踝,往上一提。花婉玉驚慌之餘向後倒去,卻在半空中被人扣住了細腰,一雙大手貼在她腰上,彷彿帶了溫度,燒得她滿臉通紅。

    這哪是比武,分明是調情!

    花驚瀾吐了一顆葡萄籽出來,淡淡道:「花殷,幫幫他們。」

    正在場中比武的花殷聽見她的話,當即一腳將面前的對手踢飛出去,不偏不倚地朝著花婉玉與那藍衫公子飛去,好巧不巧的就撞在了藍衫公子身上,兩人抱作團滾下來擂台,花婉玉「哎喲」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連忙翻身起來,才有些氣急地看著擂台的人,比武規定,凡落下擂台者皆失去資格!

    她猛地回頭,狠狠看著花驚瀾,一口濁氣衝了上來:她是故意的!

    花驚瀾又抿了一顆葡萄,勾唇一笑,「賞!」

    這賞的人自然是花殷,他走至台前,向花婉玉拱了拱手道:「拳腳無眼。」

    「婉玉!」花婉玉差點就壓不住脾氣,旁邊崔秀林沉了一聲,「專心比武!」

    接下來,但凡是花婉玉看得上眼的,都會被莫名其妙地打下擂台,每每她看到稍微中意的人,都要提防花驚瀾那邊出陰招,可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得完,眼見著打擂台的人越來越少,她怎麼能不急!

    「爹!」她羞憤欲泣,跺跺腳沖花百相喊道。

    花百相扶住椅子的手一動,一拍而起,身如輕燕掠向花驚瀾的方向,不說二話,舉掌便劈!

    他動作時,花蜚聲與花鵲起也同時跟了過去,這圍在兩邊看擂台的人不明白怎麼這兩處打著打到一塊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聲吆喝,就跟著花家人去了花樓擂台處。

    花百相是直接衝進了簾子裡,花驚瀾抬手將茶杯扔出,擋了一下之後抓住錦兒的手臂扔給一旁的大武,雙足一點,整個人旋身飛起,避過了花百相的硬掌,但那椅子卻沒能倖免,應聲便四分五裂了。

    花驚瀾躍到擂台之上,廣袖一掃背到身後,微微一笑,「花百相,坐不住了?」

    花百相面容冷峻,雙足落地,與她相對,精光赤目,眼中不定的光芒似乎在審視著花驚瀾。

    「我曾說過,等我回來的時候,燁城將再無花家容身之地,」花驚瀾眉目中並無幾分波瀾,平靜地彷彿在敘述著一件於己無關的事,但那口氣中不屑卻教人聽得分明,「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擂台之下頓時人聲竊語,揣測著這兩人之間有什麼恩怨,可還是有眼尖的人認出來了,指著台上的白影道:「那不是被花家廢了武功趕出燁城的花驚瀾嗎?」

    一石驚起千層浪,人頭攢動,推著擠著想看清楚花驚瀾的面目,半年之前花驚瀾震驚武林的場面想必看過的人都不會忘,而花家的那點破事兒,也是街知巷聞,這麼一個武學奇才被廢,多少驗證了花驚瀾在花家沒有地位一說,偏偏那花婉玉又是個刁蠻任性的主兒,不少人便抱了看戲的心態看著這出禍起蕭牆,花驚瀾很明顯是回來報仇的,可她武功被廢,這仇,要怎麼個報法?

    花鵲起見花驚瀾身邊尉遲玨與尉遲玥都不在,便明瞭今日這場仗花驚瀾必輸無疑,他連忙上前一步,「花驚瀾,今日花府有喜事,不想與人動手,你且現行離開吧!」

    花驚瀾抿唇一笑,道:「我也不想與花家動手,可先出手的,不是花百相嗎?」

    花蜚聲冷睨著她,「你武功早已被廢,九霄山莊的幫手又不在,選在今日來挑釁花家,並不是明智之舉。」

    「呵!」花驚瀾一笑,猖狂道:「我花驚瀾何需幫手,只要有我在,花家上下永無安寧!」

    最後一句,並非威脅,而是警告。

    「好!」花百相定身入階,額頭青筋暴漲,沉怒看著她道:「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個孽子如何讓我花家永無寧日!」

    花驚瀾冷眼看著他背後升起的青色鳳凰,暗暗將全身之力壓向丹田,右腿抬步後移,比開力拔山河之勢。

    花百相雙目一睜,難掩心中震驚,花驚瀾竟在入階!

    「她怎麼可能……?」花鵲起瞠目結舌,他親眼所見她武功被廢,怎麼可能入階?

    一旁的花蜚聲同樣的眉頭緊鎖,花驚瀾,太出乎他的意料,她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正在眾人以為雙方要開打之時,一個白髮白鬍子的老頭突然跳上了擂台,一把握住了花驚瀾的手腕。

    花驚瀾一頓,散去週身氣流,蹙眉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第五道吹鬍子瞪眼,指著她的鼻子道:「你這丫頭真是不孝,竟然甩了我偷偷下山!」

    花驚瀾涼涼抱臂,挑眉睨著他,「我不是留了字嗎?」

    第五道跳腳,「『我走了』叫留字嗎?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144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五

    第五道正兢兢業業地教訓著花驚瀾,這邊的花百相卻散去了獸形,皺眉看著他的背影。崔秀林拄著枴杖連忙走到台上,向第五道拱手道:「敢問這位高人如何稱呼?」

    「我費心費力幫你恢復內力,你倒好,一句話不說就跑了,你這叫忘恩負義!」第五道顯然沒搭理她,逕直對著花驚瀾噴唾沫。

    不過這句「恢復內力」卻讓崔秀林與花百相眼前一亮,如若花家能得此高人相助,武林魁首一位勢必是他花家囊中之物。

    花驚瀾捅了捅耳朵,撩起眼皮道:「我求你了嗎?」

    「驚瀾,不得無禮!」崔秀林當下一聲喝,「怎麼可以同前輩這樣說話……!」

    花驚瀾冷笑,見有利可圖又來套近乎了?

    「我跟我徒弟說話你插什麼嘴?」第五道轉過頭去就是一陣搶白,「我徒弟早跟你花家半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了,你套什麼近乎?她現在是我的徒弟!」

    崔秀林老臉一陣難堪,但見第五道鶴髮童顏,心知今日機會可遇不可求,又道:「高人遠道而來,想必十分勞累,如不嫌棄請到舍下稍作休息,老身崔秀林,敢向高人請教。」

    第五道真正有些不耐煩了,「哪根地上的蔥,不認識!」

    「你是什麼東西?」最沒眼力勁兒的花婉玉衝出來道:「敢跟我奶奶這麼說話,就是相梓山四使見到我奶奶都得客客氣氣的!」

    花驚瀾衝她比了跟中指,第五道也像模像樣地衝她比了中指,兩人同仇敵愾又不說話,弄得花婉玉一時惱怒不已,剛要開口,只見第五道單手一揮,一股看不見的力道破空扇向她的臉,打得她直滾下了擂台!

    「婉玉!」花蜚聲與花鵲起連忙去扶。

    崔秀林與花百相都被這深不可測的內力驚了一下,心中難免添上一絲懼意,此人行為乖張,若是惹惱了他,難保他不會成為花驚瀾的幫手,於是反而呵斥起花婉玉來。

    花驚瀾舔舔牙齒,笑道:「老頭兒,這招不錯!」

    第五道一喜,湊過去道:「叫我聲師父我就教你!」

    花驚瀾下巴一揚,「趁火打劫?」

    第五道急得圍著她團團轉,行為舉止猶如孩童一般,「我都被你騙了六個月了,你怎麼也得讓我贏一回吧!」

    花驚瀾「嘿嘿」一笑,「我不想給你關門。」

    關門,就是關門弟子的意思。

    這樣的對話,聽得崔秀林與花百相是又驚又怒,聽得花蜚聲與花鵲起是又嫉又妒,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她花驚瀾竟然不要!

    擂台下的一干人等何嘗又不是這樣的心理,只差上門吼一句:你不拜讓我拜吧!

    花驚瀾扇了扇袖子道:「你沒事先走,我把這兒打完再說!」

    第五道眼睛一鼓,「你的內力還要一月才能恢復,擅自動武,你想這輩子都變成廢人嗎?」

    他說完就抓住她的手腕,道:「這個月你得老老實實聽話!」

    話音剛落,只見兩道人影一晃,眨眼之際便失去了蹤跡。

    崔秀林跺了跺枴杖,道:「回府!」

    這邊,被第五道扯出來的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老頭,挺聰明的嘛!」

    第五道放開她,洋洋得意笑道:「那是!」

    「還有半個月,到時候可得還花家一個大的。」花驚瀾邪邪一笑,只需半個月,只需半個月她的內力就能恢復如初,第五道故意說成是一個月引花百相上鉤,而花百相,一定會在這一個月之內想盡辦法逼她出手,借此廢了她的內力。

    「現在回雪頂泉?」她問道。

    第五道摸了摸鬍子道:「不,我們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哪裡?」

    「聖宗山。」

    ◆◆◆◆◆

    花府,花家眾人端坐一堂,皆是一聲不吭。

    花婉玉捂著紅腫的臉,淚流滿面地看著花百相,顫顫巍巍說道:「爹,您要為我做主!」

    苗落香心疼地位她擦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老爺,你看那個小蹄子馬上就要翻天了,你可真是要管管啊!」

    花百相本來藏著一股火兒,這她這一點,一巴掌拍在桌上,惹得兩人立馬噤聲。

    「百相,這事兒你打算怎麼做?」

    花百相起身道:「娘,這件事您別管了,我會處理的。」

    他說完轉身,對花蜚聲與花鵲起說道:「你們跟我到書房。」

    花鵲起心裡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所以一到書房便道:「爹,我不同意。」

    花百相看了他一眼,倒沒有急著訓斥,只道:「鵲起,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就能看著婉玉終身不嫁?」

    花鵲起蹙眉,也不能否認,花驚瀾是他姐姐,花婉玉是他妹妹,都是骨血親人,他也不能一味地護著花婉玉。

    「爹只是要廢去她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她身邊能人眾多,縱然她沒了武功,一般人也難以傷到她,而相反,一旦她捲土重來,遭殃的就不知道婉玉一個人了。」花百相歎息道:「花家屹立百年,爹也不能讓它毀在我手裡。」

    花蜚聲扶住花鵲起的肩頭,道:「二弟,只要在一月之內逼她出手,所有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花鵲起垂著眼睛,道:「她說不定已經離開燁城了,我們怎麼找到她?」

    「她人雖然走了,但剔透閣還在,我會想法尋個機會找上去,他們總有辦法聯絡到花驚瀾。」花蜚聲面色如常,對花驚瀾,當真是沒有半點情誼。

    花鵲起腦海中閃過花驚瀾的面容,終於點了頭。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2 PM

145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六

    花驚瀾望著眼前雲霧繚繞高聳入雲的大山,道:「這就是聖宗山?」

    第五道住這兒幾十年了,點點頭道:「這半個月時間你就待在這兒,專心調息。」

    花驚瀾微微蹙眉,「為什麼修煉總是要往深山老林裡鑽。」

    第五道敲了她頭一下,「小娃娃懂什麼,這叫修身先修心,要想得到最上乘的武功,必須戒除七情六慾,凡人為何不能不斷修升,一是天賦不夠,二是後天誘惑過多,能耐得住寂寞者有多少,這世間的奇人就有多少。」

    花驚瀾連忙舉手打住,「別說你的長篇大論了,我們上去吧!」

    她說完也不等第五道,率先飛躍而起。

    兩人起起落落,不消片刻便到了山巔,第五道從懸崖上攀下,閃身鑽入崖壁上的一個洞窟中,花驚瀾險險跟了進去,道:「整個山頭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弄得這麼神秘?」

    第五道擰開石門,走進去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頭兒我的寶貝可是很金貴的。」

    花驚瀾四下打量了一下,洞窟內裡十分大,左右還有兩條隧道,中間擺滿了架子,架子上全是藥罐,她瞥見了自己常吃的兩種藥丸,低頭看了眼桌子上滿滿一大罐的雪蓮丹青,不由笑道:「江湖上千金難求的雪蓮丹青到你這兒竟跟米一樣多!」說著還捻了一粒放進嘴裡,嗯,很甜。

    「藥不多,能給你當零嘴吃?」第五道這說的倒是實話,這裡的藥,從搜刮起來便沒用出去多少,直到五個月前。從她受傷之後,藥就未斷過,不論飯菜酒水裡全加了藥,雪蓮丹青更是當成糖來吃,沒中唐淵的黑山妖,便是受這些藥的影響,這裡有的,不僅是補藥,更多的是奇藥,第五道走遍五國,最好的,就是收集奇藥。

    「等等,我給你找找千年果……」

    第五道埋頭進架子裡找去了,花驚瀾打量了洞穴一會兒,忽然看到牆上連了不少黑色的籐蔓,她走了過去,仔細看了看,問道:「你這裡種的是什麼?」

    第五道隨意看了一眼,以為她問的是角上的一株矮樹,便道:「那就是千年果的引子,千年果是用千年雪蓮的花粉配置而成,你吃了這麼多補藥,千年果應該受用得住。」

    花驚瀾跟著石壁上的籐蔓往前走,一直走到右邊的隧道,然後跟著籐蔓向裡,滴滴答答的水聲響起,走出隧道一看,內側果然有一個寒池,伸手一探,竟然比雪頂泉還冷上不少,抬頭看了看,果然,是巖縫裡的雪水終年滲透下來才形成了這寒池。

    她轉身看著滿壁的籐蔓,只覺得這東西黑的格外詭異,不期然的,黑色的籐蔓中竟然有兩處紅點,撥開葉子才是兩顆鮮紅的李子般大小的果子。伸手便摘了一個往嘴裡一送,還挺可口,毫不客氣地摘了第二個,然後跟著找了過去,才發現只結了兩個。

    身體有些發熱,花驚瀾扯了扯衣襟,脫下鞋襪將腳泡在寒池裡,竟然覺得十分舒服。這果子果然是補藥,她現在只感覺到一股熱氣在她全身的經脈中竄動。

    「千年果找到了。」第五道晃著一個小瓶走過來放在她手邊,還不忘提醒道:「這可是大補的藥,三日才能吃一粒。」

    「嗯。」花驚瀾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倒了一粒吞下。

    第五道見她愜意的模樣微微笑了笑,轉身想去照管一下自己的寶貝,但目光接觸到那牆時差點被閃了眼珠子,他衝過去在籐蔓裡翻找,「我的寶貝呢?我的寶貝呢!」

    「什麼寶貝啊?」花驚瀾回過頭,呼了口氣道:「我突然覺得好熱……」

    第五道一回頭,瞠目結舌地看著她,「這牆上的果子是你吃了?」

    花驚瀾點頭。

    第五道連忙低頭尋找,「核呢?」

    「沒核啊!」花驚瀾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大驚失色,「那果子沒核。」

    第五道臉色一僵,連忙扶起她的手腕探脈,神色越來越難看。

    花驚瀾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便問道:「是不是那果子不對?」

    第五道暗暗歎了口氣,坐在她身側,道:「你知道你吃的東西叫什麼名字嗎?」

    花驚瀾蹙眉,「我以為是什麼靈丹妙藥。」

    第五道氣結,你以為你就吃了啊,什麼破孩子,逮什麼吃什麼!

    「這株籐蔓名為羅剎,籐蔓上結出的鮮紅色果子叫做羅剎血,果肉是大補之藥,但也是毒藥,果核才是解藥,這籐蔓,二十年才開一次花,而且一次只結一個果,今年是第三次開花,竟然結了雙果,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羅剎雙子,我移植過來不過六十年便結了雙子,本想保存起來,待雙百之年再服,沒想到……」第五道是歎,歎的是命,這羅剎雙子竟然被花驚瀾吃了,他可沒有自信再等上一百年。

    花驚瀾黑了臉,「別惋惜你的雙子了,你先告訴我,這兩個果子都沒核,我該怎麼辦?」

    第五道搖頭,「我也沒見過雙子,不料想雙子竟然是沒有核的……」他說完憂慮地看了花驚瀾一眼。

    花驚瀾扶額,舒了口氣,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只能等死?」

    「也不一定,」第五道頗為嚴肅地說道:「羅剎血世間難尋第二株,的確是集天地精華的聖藥,如果你能消化了這兩粒羅剎血,不但可以恢復內力,甚至還能得到這株羅剎同歲的精華。」

    花驚瀾唇角笑意擴大,「那請問這株羅剎活了多少年呢?」

    「五百年。」第五道笑瞇瞇地答道。

    花驚瀾深吸一口氣,抬腳踹了過去!



146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七

    「好!」擂台之下傳來雷鳴般的喝彩之聲,素歡唇角帶著難辨的笑意看著對面門庭冷清的花府擂台。

    「素歡姐姐,你在笑什麼啊?」皎月湊在她身邊笑嘻嘻地問道。

    素歡抿了抿唇,道:「我在笑嗎?」

    皎月拉了出雲做見證,點頭道:「在笑的。」

    素歡輕咳了一聲,道:「沒事,想著小姐了。」

    皎月「哦」了一聲,道:「也不知道小姐跟著老先生去哪兒呢?」

    素歡抬眸看著擂台,不管花驚瀾去了哪兒,十五日之後她定會回來,只要花府上門挑釁,她只需拖延到十五日之後便可。

    錦兒晃著小腿坐在旁邊「卡吧卡吧」啃蘋果,圓圓的眼珠子就在素歡身上轉啊轉的,過了一會兒道:「素歡姑姑,花驚瀾的內力就要恢復了吧?其實根本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對不對?」

    素歡眸底光芒一閃,轉過身去,蹲身看著他,道:「錦兒為什麼這麼說?」

    錦兒撇撇嘴,「她那點小把戲也只能騙騙那些沒腦子的,能騙到本少爺嗎?她要是真要一個月之後才能恢復內力,笨死才會說出來,但她又不能馬上動手,說明她的內力還沒恢復……素歡姑姑和她,是在給花家挖坑吧!」

    素歡摸摸他的腦瓜,笑道:「錦兒真聰明。」

    錦兒抬了抬小下巴,頗有些得意,一邊的溫濯衣含著淡笑底下頭來,道:「那錦兒少爺,為什麼你還會栽在她手裡呢?」

    錦兒一噎,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頭氣鼓鼓地不說話了,看了花婉玉的擂台一會兒,突然眼珠子一轉,跳下凳子就跑了出去。

    素歡與溫濯衣正納悶他要做什麼,只見他手腳並用地爬上擂台,單手叉腰,指著花婉玉的鼻子大笑道:「你這個醜八怪還招什麼親,連著三天都沒人來,是我就羞得去跳河了,又刁又蠻,又笨又蠢,是個男人都不會要你!」

    素歡這邊兒齊齊笑了,花府那邊齊齊綠了臉,但雙方皆是暗芒一閃:機會來了!

    ◆◆◆◆◆

    花驚瀾泡在寒池裡,渾身就跟火在燒一樣,這寒池的水彷彿也要煮沸了一般,燙得她汗水直流。全身針扎似的痛,那內力就像第五道說的,實在是大補,五百年的功力,她還沒活到這鬼東西的零頭……這樣的好東西,她可消受不起!

    第五道蹲在一邊看她一邊忍著痛還一邊嘀嘀咕咕地說著自己的壞話,不僅有些委屈,又心疼她的不行,便道:「丫頭,你疼不疼啊?」

    花驚瀾雙眼噴火,咬牙切齒:「你說呢?」

    第五道搓了搓手道:「我看你現在狀況也挺好的,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消化了。」

    這話你騙鬼吧!花驚瀾哼了哼沒說話,身體裡成千上百股力道叫囂著要撕破她的皮囊衝出來,要消化,談何容易!

    「不如我陪你說說話?」第五道摸摸鼻子道。

    「最好閉嘴!」花驚瀾斜了他一眼。

    第五道又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跑了出去,不到片刻又折了回來,花驚瀾瞧見她手裡的東西險些內傷,又不想說話,只能恨恨地瞪著他。

    第五道把西瓜用籃子裝起來泡在寒池裡,笑瞇瞇地說道:「反正我也不能幫上什麼忙,吃吃西瓜也不錯。」

    花驚瀾幾乎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口口聲聲要收她為關門弟子的人了,他現在不是該懷著感同身受的情緒保持沉默與哀傷的心情靜靜地守在旁邊陪著自己嗎?為什麼他現在會抱著一個西瓜啃得不亦樂乎?

    第五道吐了一嘴的瓜子兒,擺擺手道:「丫頭,你別生氣,生氣不利於氣血運行,萬一走火入魔了就完蛋了,西瓜還多呢,等會兒冰給你吃。」

    花驚瀾垂頭,算了,就當沒認識過這個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花驚瀾已經覺得呼吸困難了,她痛苦地閉上眼睛,張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全身的血液都在衝向頭頂,強大的勁道正彙集在她太陽穴附近,鼓噪不止,手腳開始顫抖,有什麼東西正從全身蔓延出來……

    是血!

    全身上下,就連臉上都開始泌著一層薄薄的血珠,細細小小,彷彿汗珠一般。血液被寒池水暈開,從下往上飄出水面,在花驚瀾週身散開,彷彿在寒水中盛開的一朵血蓮。

    第五道一喜,扔下瓜皮飛身躍在她頭頂,倒立而下,單掌撐著她的頭頂,將內力從百會穴灌輸進去。

    「我現在運功幫你逼出羅剎的毒血,你只需要控制自己內力即可!」

    筋脈碎裂的痛楚,花驚瀾是第二次嘗到了,她身體裡衝撞著羅剎幾百年的精魂,就像火焰一樣,見隙而過,根本受不得控制,而第五道的內力加入之後,兩股內力相糾纏似乎更加難以控制,她極力想將兩股內力分開,但它們卻越纏越緊,最後竟然匯成一股,猶如洪水一樣出閘無收,盡情地在她全身上下奔騰著!

    雙手緊了鬆,鬆了緊,指甲也深深嵌入掌心,她猛地睜開眼睛,大吼一聲,週身的水連同第五道一起被她震開,那股霸道的氣牆像颶風一樣想四周掃開,活生生在水中劈開一個深深的漩渦。

    但片刻之後,體內的強力散盡,她感覺眼睛、耳朵和鼻都有液體流出,還來不及伸手去摸,便眼前一黑,倒了過去。

    第五道連忙飛身去接住她,將她抱出寒池放在地上,抹去她臉上的血,道:「丫頭,成了!」

    花驚瀾完全昏過去之前只在想:他剛才吃了西瓜好像沒洗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3 PM

147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八

    「半月期限已到,讓花驚瀾出來應戰!」花蜚聲站在剔透閣樓下,高聲道。

    皎月在樓上望了一眼,回過身去看著素歡,道:「素歡姐姐,小姐還沒回來,怎麼辦呀?」

    「拖。」素歡掃了下面一眼道。

    溫濯衣起身道:「我去打頭陣。」

    「你內力運行尚未控制得當,飛葉針也沒修煉到家,你去打頭陣?」溫如玉涼涼道。

    溫濯衣斂眉看他,「那你去?」

    溫如玉攤攤手,「花驚瀾走時可沒給我解藥,我沒有內力,不能應戰。」

    「這裡會武功的,就是素歡姐姐,梅二,溫公子和花殷他們五人,我們能拖多久?」皎月一一數來,十分擔憂。

    素歡想了想,走到樓前道:「花家眾位,公子尚未回來,還請稍待一日。」

    花蜚聲自然以為這是緩兵之計,花驚瀾不敢出來應戰,只想一拖再拖,無論如何,今日也要把這個心腹大患解決了!

    「半月之前剔透閣挑釁花家,花家有言在先,半月之後請出雙方各人來一場公平之戰,若是花家勝了,花驚瀾與剔透閣日後不得再出現在花家眾人眼前,事到如今,剔透閣想抵賴不成!」

    半月之前一事,燁城中許多人都是知道的,所以今天也早早圍在了剔透閣外,等著這場打鬥,但剔透閣遲遲不肯出來人,莫不是讓花家說中了,要抵賴?

    「我去吧!」花殷站出來,道:「公子說好半月回來,只是時辰早晚的問題,車輪戰術,能拖多久是多久。」

    唱詩已挽了婦人髻,在一旁抓住他的手臂,目中驚惶。花殷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花殷說的有理,」素歡道:「不過我們只是為公子爭取時間,並不需要以命相搏,如果支持不住,認輸便是。」

    這話聽在耳裡,卻沒人記在心上,對花家認輸,無意是在當眾打花驚瀾耳光,所以這此,就是死,也不能退步!

    花殷轉身下了樓,花白、花青、花藍、花褐緊隨其後。

    素歡隱隱歎了口氣,道:「我們也下去吧!」

    梅二與她走在最前,這裡他們兩個武功最高,若是待會兒出了意外,他們勢必要立即補上,眾人完好,這才是花驚瀾交給他們的真正任務。

    走下樓來,圍觀的眾人自覺讓出一塊空地,花家以花百相為首,剔透閣以素歡為首,雙雙對立。

    花殷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花殷,先接花家叫戰!」

    花百相對身後的花鵲起點點頭,後者便扶劍走出來,朝花殷回禮,「花家花鵲起,與閣下對戰。」

    兩人各自躬了身,起身便對上了拳腳。

    「皎月,派人去城門口候著,公子回來了報個信。」素歡低聲對皎月吩咐道。

    此時,燁城外。

    花驚瀾踢了一腳那小破驢,心裡把第五道從頭罵到了尾,讓他給找匹馬,他竟然牽了頭驢回來,從聖宗山到燁城,她就是把腿跑斷了也跑不回來,那個死老頭,竟然真找了頭驢回來!

    那驢癱在地上直哼哼,花驚瀾也坐在地上,拿了隨身的乾糧咬了一口,乾巴巴的,跟麵粉一樣。

    「叮鈴鈴!」「叮鈴鈴!」遠處傳來馬車的鈴聲,暮色下看得不是十分清晰,她往路中央一站,招招手道:「來人是誰,讓小爺搭個便車!」

    追風撇撇嘴,低聲道:「如果是我鐵定不讓她上車。」

    逐雨點頭,道:「不過王爺就是專程來接她的不是?」

    待馬車走進了,花驚瀾才看到了那左右的兩個門神,淳於燕正好撩開簾子探出臉來了,狹眸帶笑,「瀾兒,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花驚瀾挑眉,翻身上了馬車,入鼻便是一股沉沉的檀香,她扇了扇,道:「等我做什麼?」

    淳於燕將她那邊窗遮扣起來,再把檀香挪遠了些,低頭挑亮燭火,勾唇一笑,「當然是與你一道等喜訊。」

    花驚瀾雙眸一合,道:「皇城裡的?」

    淳於燕頷首。

    「只這一件事?」花驚瀾抱起雙臂,分明感覺他話中有話。

    「花百相不能死。」淳於燕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

    花驚瀾神色微微冷了些,「為什麼?」

    「太子一薨,各方勢力都將躁動不已,正是風尖浪口,花百相早晚一死,你不必急在一時,你才劫了溫濯衣,花府與朝廷一向交好,如果此時成為眾矢之的,朝廷勢必會拿你開刀,同樣,江湖勢力冒進,為了爭奪武林元首,為花家上下報仇,將是一個很好的借口。」淳於燕不疾不徐,緩緩道出利害之處。

    花驚瀾往後一靠,玩味一笑,「那豈不是動不了花家?」

    「不,」淳於燕笑容愈沉,「等到你有能力震懾天下,或者我。」

    定定看了他三秒,花驚瀾起身往他身邊靠過去,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果然能忍啊,你殺淳於戎計劃了多久?」

    「十二年。」淳於燕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數字。

    「一個人能做多大的事,不是取決於他的聰明才智,因為再好的計謀也會有被識破的一天,真正做決定的,是人,只有你擁有了足夠的人,忠心的人,你才能放眼天下,決勝千里。」

    花驚瀾抿了抿唇,終是一笑,這半月謊稱一月之計便是在提醒著她,她尚無能力保護所有人。

    「咚!咚!咚!」三聲鐘響傳來,兩人同時抬頭望向燁城的方向:皇城喪鐘。

    馬車停下,花驚瀾撩起簾子,又回頭道:「不能死,總能殘吧?」

    「隨意。」淳於燕笑道。



148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五九

    剔透閣下。

    花殷五人已負傷退了出來,梅二、素歡兩人正力戰花百相與花鵲起,而溫濯衣則與花蜚聲對敵。

    「彎腰!」

    「抬腳!」

    溫如玉在一旁伸長著脖子指指點點,溫濯衣聽得怒從心來,袖中飛出三枚飛葉針殺退花蜚聲一步之後,衝他吼道:「你那麼會打怎麼不上來!」

    溫如玉聳聳肩,假裝沒聽到他說的話,花驚瀾跟他既不沾親也不帶故,還盡給他使絆子,他要是幫忙就是腦袋被驢踢過。

    花蜚聲雙眼一利,內力附劍,招招只取溫濯衣咽喉。溫濯衣內力尚未復原,而飛葉針也不過才習得三分,暗器之道根本未能熟練掌握,對鳳凰一階的花蜚聲著實吃虧。處處避開花蜚聲內勁之沖,反而讓他處處受制。

    而梅二與素歡,縱然也是聖階高手,但對花百相這樣內功修為高深的朱雀高手,也有些應接不暇,還有花鵲起從旁協助,也是節節敗退。

    「小姐怎麼還沒回來!」皎月急得跳腳。

    出雲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來,撐著膝蓋道:「出城去找了,有人說的確看到過一個白衣公子,但等在城門口的人卻沒見到人!」

    皎月縱然是不會武功也看得出來梅二他們應對吃力,尤其是溫濯衣,嘴角已經滲出了血來,摀住下腹,打的十分吃力。

    「讓讓!讓讓!」人群後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擠了進來。

    皎月眼淚都含在眼眶裡了,就因著這熟悉的聲音,生生破涕為笑,沖場上的人大喊一聲:「公子回來了!」

    花燈滿街,人群分開一條道來,花驚瀾就牽著一頭小毛驢走了進來。

    這邊纏鬥的幾人各自收了手,梅二幾人並無大礙,只是溫濯衣因著氣門被破卻強行運行內力自傷了。

    花驚瀾環視一眼,微微一笑,道:「大家辛苦了。」

    素歡與梅二一笑,一個迎上去牽了她的小毛驢,一個把用布袋封起的狂嵐劍送了過來。

    花驚瀾取出狂嵐劍,不理會花家眾人詫異的眼神,逕直走到溫濯衣跟前,伸手封住他身上的穴道,又道:「小毛那個包裡有藥丸,你吃一粒黃色的,其他幾人吃一粒白色的。」

    素歡取了荷包出來將藥分了,但吞下腹,便知是難求的聖藥,又小心收好,退至剔透閣大門。

    一對四,花驚瀾握劍面對花家四人,粲然一笑,「上剔透閣挑釁者,需斷臂一隻才能活著離開。」

    秋風沉沉,竟連花婉玉都不敢貿然開口,週遭也只剩一片呼吸之聲。

    「狂嵐劍為什麼會在你手裡?」花蜚聲擰眉問道。

    花驚瀾沉聲悶笑,「不是很簡單嗎?我奪的,自然就在我手裡。」

    「你……你是雪月公子!」花婉玉瞠目結舌,指著她喊道。

    花百相老臉完全沉下,若花驚瀾真是雪月公子,她的劍法在觀武台上是見過的,現在她又有狂嵐劍在手,實在不能輕敵!

    「雪月公子……」花鵲起看著花驚瀾,目光複雜,雪月公子這個名字,恐怕現在後越國已經無人不曉了。

    「觀武台上連奪天絲軟劍與百年之劍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說道。

    「官馬驛站獨對唐門三人甚至連劍都沒拔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說道。

    「玲瓏樓裡大戰青龍弦術師的,就是雪月公子!」有人說道。

    「原來雪月公子就是玲瓏剔透兩樓的東家!」有人說道。

    「原來雪月公子就是……花驚瀾!」有人說道。

    雪月公子,雪月公子,這個名字已經如雷貫耳,誰曾料想,半年前那個武學天才竟然再造奇跡!

    人聲一浪蓋過一浪,擠在前面的,盡力保住位置,站在後面的,搬來了桌子凳子,左右前面的樓上,早就擠滿了人,興致勃勃,誰也不想錯過這場打鬥!

    周圍愈沸騰,花驚瀾愈興奮,她將劍立在跟前,咧嘴一笑,「害怕了?」

    不用懷疑,這話她的確是對著花百相說的,因為花婉玉早就軟了腿,而花蜚聲與花鵲起面色凝重,再也不敢掉以輕心,面前的花驚瀾,就算不用內力,也完全可以取他三人性命!

    「笑話!」花百相右腳向前一踏,內力賁張,足足震碎了腳下的石板,他屏氣蓄力,背後氣牆猛地爆出,一隻青鳳鳴叫而飛,竟然高達三丈,雙翅一展,足足五丈有餘!

    花蜚聲三人被強大的風流吹得向後退去,青鳳扇翼,周圍較輕的物件已經被吹得東歪西倒,而青色的火焰直直衝上天空,竟將這一片燃得通亮!

    看來這半年的時間,花百相也在養精蓄銳。

    花驚瀾眉一挑,目視著跳動的青色火焰,將狂嵐劍橫在面前,右手執鞘,左手執劍柄,用力拉出!

    開刃之際,金芒乍現,隨著她的動作,尖嘯的顫音逼得人忍不住捂上耳朵,而那金色的光芒下是呈血色的劍身,鮮紅輕盈,在金芒下透露著詭異的光芒,劍身完全出得劍鞘,劍尖甚至帶出一片霸道的劍氣,輕彈劍身,彷彿水珠入湖,沉聲叮咚,卻又別樣悅耳清晰。

    莫說是花蜚聲三人,就連花百相都看得暗驚不已,狂嵐劍竟然已經開鋒,且百年之劍果然不凡,音色劍氣便能逼人三寸!

    反手扔下劍鞘,花驚瀾輕動劍身,狂嵐劍貼著花百相的氣流,嗡鳴不斷。

    幾乎同時,花驚瀾與花百相點地躍起,各自劃成一道圓弧逼向對方!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3 PM

149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六十

    花百相以掌劈向花驚瀾,並在掌上匯聚了十分的力道,若是這一掌能打死她甚好,不能死,至少也要打到她五臟俱碎!

    花驚瀾身形驟動,白色長袖從他眼前一晃,轉眼便錯開了他的攻勢,左手順勢揮來,那狂嵐劍劍氣呼嘯,花百相急忙收手避開,竟然也被劍氣掃到,衣服裂開了一道口子。

    花驚瀾趁勢追擊,雙足踏空而過,翩若驚鴻,白袖帶出一道紅光,人與劍彷彿合二為一,冷冽中帶著狂放的殺氣,沒有絲毫掩飾。

    花百相連連避開三招,落地俯下身去,背上青鳳展翅嘶鳴,巨大的氣流牆彷彿一道真氣劃成的利刃砍向花驚瀾,花驚瀾抬劍一擋,劍刃與氣刃相撞,竟然推得她向後滑出一丈!

    花驚瀾穩住身體一笑,好個花百相,竟然能將獸形做刃,這邊是花家能屹立武林的原因之一吧!

    笑容愈發擴大,她飛身一躍,狂嵐劍破空而鳴,在空中交由她雙手一握,高舉成刀朝下猛劈,直砍向花百相百匯!

    花百相不避不躲,雙腿呈馬,穩住身體,雙掌向上,青色的焰流沖抵上狂嵐劍,青色與紅在空中交匯,誰也不輸誰半分,都是盡了全力在壓制對方,從遠處來看,就如萬綠從中一抹紅,綠色蔓延猶如浪,紅色驚心宛如血,這兩者相撞,竟一時半刻分不出勝負。

    溫如玉早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臉,仔細端詳著這場壯闊的打鬥。

    「花百相不過朱雀,竟能將氣化刃,為何上次的青龍弦術師沒有做到?」溫濯衣不禁喃喃問道。

    「內外兼修者必以其中一項為輔,弦術師主以弦為武器,即使離開內力,也能獨霸一方,而專修內力者提早達到這個境界也不是不可能。」溫如玉解釋道。

    「那……」溫濯衣本想問誰佔上風誰屈下風,但轉念一想又作罷,花驚瀾此時僅僅以劍相敵,尚未入階!

    同樣坐立不安的還有花蜚聲三人,花婉玉看得心急,便道:「爹爹僅僅能與花驚瀾相制衡,不如我們上前襄助,逼花驚瀾使出內力!」

    花蜚聲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道:「你現在去完全是在找死!」

    「爹的力道,花驚瀾的劍氣,都在巔峰時刻,旁人驚擾,會遭誤傷,只有等他們各自收了力道,我們才能上前。」花鵲起也道。

    花蜚聲放開花婉玉,扶緊腰間的劍,咬牙道:「下次,絕對不給她揮劍的機會!」

    花驚瀾瞇眼看著下面的花百相,惡作劇般一笑,又將劍猛地一壓,壓得他膝蓋一彎,險些跪下。花百相吃力一頂,雙臂一震,再次匯力全力一擊,終於衝開頭頂的狂嵐劍!

    花驚瀾白衣一旋,飛身退開,落地之時,身邊迅速圍上來三個人。

    「以多欺少!」溫濯衣斥道,正欲上前幫忙,卻被溫如玉一拉,他用下巴指了指場中的花驚瀾,道:「你看。」

    溫濯衣定睛一看,才發現花驚瀾衣衫微微浮動。

    溫如玉笑了笑,道:「現在,花家人合力都不是她的對手。」

    花蜚聲三人見花驚瀾開始入階,相互交換了個眼色,本來是暗自欣喜,等著花驚瀾武功盡廢的那一刻,但越是等待,越是心驚,她週身旋起的風太過懾人!

    那風彷彿立地而起,在她週身形成一層漩渦似的的氣流,拔地也是三丈餘!

    一簇青焰從她腳下一竄,原本無色的氣牆瞬間彷彿被點燃一般,火焰瞬間鋪開,那巨大的青色火焰之中,一隻巨大的青鳳盤飛嘶鳴,鏘鏘清明,脆聲悅耳!

    花蜚聲被陡然放出的力道震退了一步,他抬手遮住風流,從手縫下看花驚瀾背後的氣牆,竟然忍不住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然而目光下移,才發現她手中的狂嵐劍也發生了變化!

    內力才開始注入劍身,狂嵐劍的血泣之紅便如同水一樣釋放出來,反而在吞噬著花驚瀾的週身的青焰!

    「這……這到底是什麼?」花婉玉面色青白,甚至忘了躲閃,只能呆呆地看著花驚瀾的青焰一點一點被染成血紅!

    龐大的青焰撩過狂嵐劍,帶起的那點紅色瞬間竄開,磅礡而散,竟然將青焰生生推大了一丈!

    滿目的紅色,而那狂嵐劍在一片紅色中似乎更加明艷,猶如血色的烙鐵,這不同於天階鳳凰的火紅,而是徹底被血染透了的紅,花驚瀾本身的青焰被活活推大了一丈,可見那狂嵐劍的霸道!

    而那站在一片火焰下的白衣女子,眉發張揚,唇角帶著張狂的笑!

    花蜚聲咬牙,舉劍而去,大喊道:「逼她出手!」

    他話音一落,花鵲起與花婉玉同時攻上,花百相緊隨其後。

    花驚瀾舉步向前,看也不看週身撲上來的三人,狂嵐劍劍風一轉,三人甚至還沒近她身兩丈,便被打了出去!

    而花驚瀾走過去的方向,正是花百相來的地方!

    青鳳與血鳳在空中對峙狂嘯,其形大,彷彿鳳凰在生,其聲大,彷彿鳳凰嘶鳴於耳,其勢大,彷彿巨獸振翅而過,無一人不護住雙眼!

    花驚瀾能感覺到,手中的狂嵐劍在叫囂著,還能聞到週身,瀰漫著的淳於燕的味道,劍能通人性,劍在她手,卻能傳遞著淳於燕的心意。她微微一笑,跺地而起,升入空中,狂嵐大揮,劍氣如鞭!

    花百相不敢輕敵,雙手交叉於頭頂,硬生生接下她的劍氣,整個人同時也被打回地上,只聽一聲巨響,他腳下的石板,一一碎開!



150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六一

    花百相被那灌頂而來的巨大真氣壓得五臟六腑都在顫,腳下的青石板一丈一丈地碎開,他站的地方,更是破開石板深深焊地一寸,他仰頭,暴吼一聲,雙臂架力向上狂推,終於抵開了頭頂的狂嵐劍,步伐稍挪,離開方纔所站的地方。但還未等他站穩,劍嘯又至,那巨大的風流夾雜著能讓人折骨斷筋的強大內力撲面而來,逼得人不敢直視!

    「爹!」花蜚聲大喝一聲,襲擊花驚瀾背後,企圖救下花百相。

    花驚瀾眸色一冷,回身一劈,劍氣破空而過,砍中他腰部。劍氣沒有劃破他片縷衣衫,卻彷彿一悶棍打在了他肋上,打得他撲出好遠,滾了三米張口就噴出血來。

    「大哥!」花鵲起與花婉玉同時撲上去扶起他。

    花驚瀾沒有窮追不捨,反身又打花百相。

    花百相早已招架不住,不止她背後的血鳳,就連那揮出來的劍鋒都帶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就像現在滿身殺氣的花驚瀾一樣,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力,透著讓人膽顫心驚的死亡氣息!

    花驚瀾勾唇看著他,攻勢之間游刃有餘,「是不是好奇為什麼我的內力還沒有反噬?」

    花百相縱然疑惑,也不會問出口。

    花驚瀾卻徑直答了,「因為根本沒有一月之期一說。」

    花百相瞠目欲裂,知道中了花驚瀾的計,但如今箭在弦上,不打不行!

    「花驚瀾!我殺了你!」花婉玉從花蜚聲身邊躍起,花鵲起甚至沒來得及拉她。

    「不自量力。」花驚瀾冷哼一聲,眸底寒光一閃,白衣如影,穿飛而過時,花婉玉的身形被定住。

    花驚瀾落地,轉過身,輕彈狂嵐劍,上面的血珠一滴不剩地飛出,她譏誚道:「斷你四肢也不得教訓,這次索性斷的乾淨些!」

    「啊——!」花婉玉一聲慘叫,她的右臂從肩膀處被削斷,鮮血從臂膀噴出,她跪地一喊,頓時昏了過去。

    「婉玉!」花蜚聲爬不起來,花鵲起連忙飛過去,點住了她的穴道,悲痛地抬起頭看著花驚瀾,「婉玉縱然千萬般不對,你這樣也太狠了!」

    花驚瀾冷若冰霜,「花家廢我武功,追殺我至燁城外十里,若不是被人救下,只怕半年前我就只剩下一具骸骨,我太狠?我留下花家人的命就算是最大的恩賜!」

    花鵲起震驚錯愕,張口便道:「不可能!」

    花驚瀾冷笑,「不可能?問問你爹。」

    花鵲起根本沒能說話,她便轉向了花百相,殺意一笑,「花百相,那一天,你是用哪只手廢了我的武功?又是用哪只胳膊扼住了我的脖子?」

    「啊!我知道了,是左手!」她話音落時,人也拔地飛出,快如弦箭,只看到一片血紅在快速移動,根本來不及看清她的動作,血紅之中劈出一道金芒,花百相急急一閃,卻還是感到左臂一陣痛,他一扶,狂嵐劍竟然撕去了他半隻胳膊,白骨森森,露於其外!

    花驚瀾森森一笑,只覺得一股快意從腳竄起,直衝頭頂,眼中嗜血的意味愈加濃烈!

    花百相滿頭冷汗,點下穴道止住血,身後獸形勉強能夠維持,他慢慢移向花蜚聲的方向,啞聲對花鵲起道:「送婉玉和蜚聲回去!」

    花鵲起這才回過神來,也管不得那麼多恩怨,抱起花婉玉交給花府的下人,又連忙來架起花蜚聲。

    花驚瀾目光一轉,冷冷移向花鵲起。

    花鵲起被這寒氣驚得再也移動不了,他滿臉悲愴,抬起頭來看著她,無聲道出三個字:我求你……!

    花驚瀾定定看了他一眼,這才收回目光。

    花鵲起知道,這是最後的警告。

    看著花蜚聲三人安全離開,花百相這才鬆了口氣,再看向花驚瀾時,眼中分明已經有了破釜沉舟之意。

    花驚瀾咯咯輕笑,抬指拂過狂嵐劍,道:「欠多少就要還多少,這是天道,也是人道!」

    「不必多言,當日沒能殺了你,是我花百相此生最大的憾事!」花百相沉臉看著她。

    臉上的笑容漸漸褪下,花驚瀾抬起頭,滿目清寒,聲音也沉,「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血焰怒張,彷彿一張巨大的嘴,鳳凰咆哮,狂嵐嘶鳴,兩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纏在花驚瀾身上,而她,就是地獄之門走出的羅剎!

    狂嵐劍再起,金光衝破紅與青,劍氣劈斬,花百相左臂斷在空中,他吃痛一跪,腳邊的石板也被劍氣一一震斷,蔓延足足三丈!

    輕盈的腳步聲走向他,他面如死灰,背後獸形將散未散,卻再也無還手之力。

    離他十米的地方,花驚瀾頓住腳步,冷色抬起狂嵐劍,眼中殺意滾過,這一劍,是要斷了花百相的頭!

    然而,就在她舉劍之時,背後一道勁風襲來,她淡淡轉過身,冷眼看著舉杖打來的崔秀林。

    「再容你猖狂,我花家顏面何存!」崔秀林老聲大喝,背後同樣是三丈餘高的青鳳。

    可三丈青鳳,怎敵得過花驚瀾,她白衣一掃,就地旋起,血色巨牆繞成一道颶風,護在她週身,狂嵐隨她而轉,劍氣化作利刃從牆中飛出,劈向崔秀林!

    崔秀林半道收身,一腳踢開一道,氣刃劈入石板之中,震起幾片石花。

    崔秀林鼓勁而上,勢必要衝破花驚瀾的氣牆打入她近身,但無奈她的力道實在不足以抗衡,抬手將枴杖打出,宛如一柄利劍刺向花驚瀾!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4 PM

151 風雲未出,名動天下 六二

    破空而來的枴杖是含著崔秀林的十分力道,花驚瀾並未力敵,而飛身躲過,此舉似乎正中崔秀林下懷,待她飛起之際,青鳳化刃砍向她!

    花驚瀾揮劍化去氣刃,轉身才見崔秀林已經到了花百相身邊,她看著她扶起尚撐著一口氣的花百相,冷冷一笑,「大可以雙鳳同戰。」

    崔秀林此時氣得說不出話來,見剔透閣這邊紅光映天,她便知道大事不妙,趕來之際,才發現婉玉手臂被斷,蜚聲重傷昏厥,甚至趕不上細問一句,她便飛奔過來,誰想到花百相竟然已被她斷了一臂,果然是個孽障!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花驚瀾淡淡道:「我和花家沒有一絲關係,你最好不要抱著是我欺師滅祖的心態,你和花百相置我於死地在前,江湖人江湖做法,以怨報怨,不為過。」

    話是真的,誰能挑出半分毛病?可崔秀林怒、氣、傷!早該殺了這個孽障,早該殺了她,當初就不該讓她活下來!

    花驚瀾看著她眼裡的恨意,竟然笑出聲來,雙手一抬,道:「想殺了我?隨時恭候。」

    崔秀林將花百相安置在一邊,立身而起,背後獸形凝聚,目光竟如花百相一樣,勢必要兩敗俱傷!

    殺!花驚瀾腦海中只閃過這一個字,下一秒,她身形詭動,整個人彷彿化作了離弦之箭,直直射向崔秀林!

    崔秀林只看得見她的臉,只是一睜一閉的眨眼之間,她人竟然來到了跟前,而自己,尚未作出任何反應:這是何等的速度!

    「瀾兒!」一道聲音打破大氣也不敢喘的人壁,花驚瀾聽到聲音,身形一頓,猛地停了下來,她貼崔秀林而立,目光中徹骨的殺意讓對方為之膽顫。

    輕輕退後一步,花驚瀾將狂嵐劍打入素歡捧著的劍鞘中,輕描淡寫道:「將劍洗了。」花家人的血,不配沾在她狂嵐劍上!

    「是。」素歡垂手應了一聲。

    這時,人群才分開,淳於燕已經換下了一身緋衣,錦白的緞子襯得他彷彿是畫上走出來的仙人。

    他走到崔秀林跟前,道:「老夫人,請回府吧。」

    崔秀林此時才倒抽了一口氣,朝淳於燕略略一躬身,道:「王爺,老身先行告退。」

    看著崔秀林帶著花百相走遠了,淳於燕才歎了口氣看著花驚瀾道:「我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花驚瀾冷冷哼了一聲,十分不滿。

    淳於燕將笑意藏於眼底,牽起她的手,道:「我們進屋去。」

    白衣相攜,在眾人的目視中進入剔透閣,素歡、梅二等人紛紛為這兩人讓出道來,眾星拱雙月,無論看在誰眼裡,都是這樣的驚為天人。

    溫濯衣跟在最後,目光緊緊追隨著花驚瀾,眼中愛慕之意再難掩藏。溫如玉在他背後輕笑一聲,直白道:「這樣的女子,著實讓人心動!」

    淳於燕與花驚瀾單獨到了院內,前者輕輕理好後者額前的亂髮,溫柔道:「看看你,把自己弄得多狼狽。」

    花驚瀾想笑,她也確實這麼做了,拍了拍他身上的白衣,道:「你這樣,也很狼狽。」

    「但是我很高興。」淳於燕挑眉笑道。

    「彼此彼此。」花驚瀾也是一挑眉。

    四目相對,淡淡的別樣情緒交織在目光之中,幾乎是同時,兩人飛身而起,越過剔透閣的院子,衝入山林之中。

    兩人都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穿梭在山林之中,享受著跟風擦肩而過的快感,無聲地宣洩著自己的快意,將咆哮的喜悅附於這全力的奔跑之中!

    兩人不知不覺竟然又來到上次的山巔,花驚瀾臨崖而望,下面雲靄茫茫,她笑道:「再看,這裡倒是十分漂亮。」

    淳於燕上前一步與她比肩而立,偏頭看著她的側臉,道:「再漂亮,也不及我眼中的風光。」

    花驚瀾「噗嗤」一聲笑,笑睇著他,「皇家是不是專門有個先生教甜言蜜語?」

    「也許教口蜜腹劍。」淳於燕也是一笑,並不較真。

    山風輕飛,兩人的衣袖疊在一起,花驚瀾舔了舔唇,轉過頭去,才發現淳於燕已在不知不覺中靠攏,兩人的呼吸,頭一次貼的那麼近。

    淳於燕手一揚,扶住她的腰肢,輕輕低下頭去,呼吸漸漸沉重起來,他啟唇,喚她的名字:「瀾兒……」

    花驚瀾的手顫了顫,緩緩抬起,十指交疊在他腰後。

    溫柔的唇瓣,就這樣碰觸著,誰也沒有再進一步,都是小心翼翼,都是倍加呵護,那絲絲的甜意,就從對方的溫度中,傳遞到了心間。

    憑風而立不知多久,兩人終於分開,沒有多餘的動作,卻有些氣息不穩,愛人之心皆是如此,碰觸之間,便能心亂如麻。

    並肩而立,直到天邊曙光升起,淳於燕終於道:「該回去了。」

    花驚瀾點了點頭,轉身面對著他,伸手撫了撫他微涼的面頰,道:「我先走。」

    「我會去雪月別院找你。」淳於燕蓋住她的手,輕輕一握,然後鬆開。

    白衣如雪,何其灑脫,淳於燕發現自己真的移不開眼了,越是看得多,越是陷得深,不論傾國傾城之貌,不論重情重義之性,不止狂放不羈,不止瀟灑隨意,她的一言一行,都燦爛到讓人炫目,沉淪,也是他心甘情願!

    花驚瀾,雪月公子,血色狂嵐劍,震驚天下!

    而他,此生唯她!



152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一

    煙波江上,青紗畫舫漂在江面上,花驚瀾一襲白衣憑窗而立,握著手中的彎月玉珮出神,月光下,晶瑩剔透的玉身泛著的潤澤的光芒。月銀鉤是在花家的密室中發現,然而錦兒卻說在天水國見過玉的畫像,難道密室中名為眉霜的女子是天水國之人?

    「公子,歌賦姑娘奪下了花魁。」皎月來到她身後,說道。

    花驚瀾點了點頭,笑道:「打點些東西,再將歌賦的賣身契取出來。」

    「是。」素歡轉身退下。

    「公子,小船來了!」出雲撐著小舟到了畫舫邊,跳上來道:「歌賦姑娘剛剛奪魁,畫舫過不去了,只能撐小舟。」

    溫如玉一掃這滿江的大小船隻,嬉笑道:「聚集五國名妓的一場花魁大賽,恐怕更多的人是來瞧你。」

    花驚瀾淡然一笑,深秋的風,寒意已經很重,她下了船,道:「雁卿,陪我過去看看。」

    溫濯衣從人後走出,穿著與花驚瀾同樣的白,眉宇之間已經多了一份從容淡定。溫如玉也跟著跳上了小舟,道:「我說花驚瀾,你軟禁了我這麼久,也是時候讓我走了吧!」

    花驚瀾示意出雲撐船,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白養你這麼久,我還等著那兩萬兩銀子呢!」

    溫如玉瞪著她的後腦勺,道:「那你說你想怎麼辦吧?」

    「很簡單,去九霄山莊。」花驚瀾雙眸微瀲,尉遲玨傳來了消息,尉遲玥尚不能完成升階,尉遲老夫人壓不住走火入魔的他,只能一再地延遲他升階的時間。

    這個對話進行了怕有一月餘,溫如玉卻不敢輕易鬆開,這條件對他來說,也許是極其簡單的,但他怕的是尉遲玥出事,一旦尉遲玥出了事,他無疑就是一個墊背,花驚瀾看著不溫不火的樣子,恐怕到時候恨不得凌遲了他。

    「這個不行。」他拒絕道。

    花驚瀾勾唇,略帶戲謔一笑,「一個神階窮奇高手還怕我不成?」

    溫如玉攤攤手,「以防萬一。」當初她與花家如何,今日還不是斷去花百相與花婉玉左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是一句意氣話,但做起來卻未免讓人膽戰心驚!

    花驚瀾但笑不言,回眸看著比才的畫舫,負手立於船頭。

    幾艘小舟載著一行人渡了過去,兩旁的人不由紛紛調頭看著這邊的看向這邊,白衣如是,身旁丫頭小童各一人,一雙白壁如玉的公子隨在身後,抱劍者操事者比鄰,六個黑衣侍衛守著一個嬌嫩如女子的十歲孩童,這不是雪月公子又是誰?

    花魁大賽連綿半月,有人千里迢迢而來為的就是見雪月公子一面,在這煙波江上等了足足半月,總算等到正主出現。

    歌賦捧了古箏走到船頭,盈盈向花驚瀾福身,巧笑嫣然道:「公子,歌賦已奪下花魁。」

    花驚瀾頷首,轉頭示意素歡將東西送過去。歌賦揭了蓋上的紅布,雙目一熱,哽咽道:「多謝公子。」

    眾人翹首一望,朱漆紅木盒中只兩樣東西,一張賣身契,一隻玉簪。

    歌賦將賣身契收下,將玉簪別在髮間,嬌羞一笑,道:「歌賦為公子獨奏一曲。」

    古箏弦動,一曲天上之音傳遍煙波江,花驚瀾微微閉上眼睛,靜心感受這用心彈奏出來的樂曲。

    船尾輕顫,一個紅衣女子單足穩立於船尾之上,恭敬道:「我家主人邀雪月公子入舫中一聚。」

    紅衣女子呼吸極輕,立足船尾而身不動,內力頗厚。

    花驚瀾並未回頭,素歡卻緊緊向她靠了一步,壓低聲音道:「公子……」

    花驚瀾眉梢微蹙,轉身之際說道:「等船隻散開之後,把畫舫開過來。」

    花驚瀾飛身上了那個足足有她畫舫兩倍之大的紅舫,溫濯衣本也想跟上,卻被紅衣女子一攔,後者面無表情地說道:「主人只請雪月公子一人上船。」

    溫濯衣抬眸,才發現花驚瀾已經進了紅舫,素歡朝他搖頭,便吩咐出雲搖船回去。

    花驚瀾進的船內,被滿目的紅色晃了晃眼睛,層層疊疊的紅紗之後依稀坐著個紅衣的男子,因為距離太遠,又加上重紗滿佈,並不能看清男子的面容。

    花驚瀾抬起衣擺坐下,睨著對方,「邀我上船,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閣下的尊容,真的那麼見不得人?」

    紅紗帳內傳出一聲低笑,男子揮手,兩個紅衣女子分別一重一重拉開紗帳,直到最後一層,花驚瀾終於看清他的面容。

    妖媚,花驚瀾從未見過美得這樣陰柔的男子,她若換上女裝,恐怕沒有人分辨得出他是男是女,紅色,十分襯他。

    紅色,這點愛好倒跟淳於燕一樣,算起來也有一月沒有見過他了。

    想到便做,花驚瀾笑笑,起身道:「先告辭了。」

    紅衣男子微愕,道:「剛來就走?」

    花驚瀾雙瞳明亮,眸底泛開淡淡的柔意,道:「你我無事,何來對飲而談的道理?」

    紅衣男子似是一笑,別有深意地說道:「也罷,代我問候寅時,她現在的名字,叫素歡。」

    花驚瀾笑容不改,不理會他話中的威脅之意,道:「我只識素歡。」

    抽身躍出畫舫,花驚瀾立在欄杆之上,目送紅色畫舫消失在漫漫江面上。

    素歡來到她身後,道:「公子,可是天宮閣?」

    花驚瀾回眸冷睨著她,「寅時?」

    素歡抿唇,重重一跪,「小姐,素歡請辭。」

    「素歡姐姐,這是怎麼了?」皎月連忙去扶她,「天大的事都有小姐在。」

    素歡堅若磐石,搖頭道:「這麼多年,天宮閣還是找到了我,命裡一劫始終過不了,素歡不想連累小姐。」

    「明日隨我一同出城。」花驚瀾沒頭沒尾地丟下這句話便縱身飛離江面。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4 PM

153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

    逍遙王府,淳於燕扶袖坐於窗前,緋衣前傾,骨節分明的右手握著狼毫筆,在身前鋪著的京都厚宣上重重落下一筆,起點成風,落筆有韻,遒勁有力的字鋪開來,是一個「善」字。

    窗前燭火一躍,他微抬眉,放下狼毫筆,取過一側的潤濕的錦帕仔細擦過手間,道:「你實在不必翻窗進來。」

    花驚瀾瞥了一眼他桌上的字,一個旋身靠在他的案前,道:「這麼晚了還練字,什麼事讓你平靜不下來?」

    淳於燕牽起她的手坐到茶桌前,將燒開的水注入茶壺,直到茶葉全部散開,茶香溢出,他舉手倒了兩杯才道:「要離開燁城一段時間。」

    「喵嗚……」桃花從桌下跳到淳於燕膝蓋上,舔嘴討喜。

    淳於燕撫摸著它柔軟的毛,道:「去樓蘭國。」

    「女子國?」花驚瀾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心下也覺得怪異,五國之中,僅僅樓蘭國皆與其他四國相鄰,國力最弱,且是女子掌權,樓蘭國男子較少,兵力也該是最弱,竟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國家,如何在虎狼環伺的環境中殘存下來。

    淳於燕頷首,如秋水般清洌的眼眸注視著她,「你有心事?」

    花驚瀾「唔」了一聲,不置可否,目光卻纏在桃花身上,道:「要借你的靈獸用用。」

    淳於燕扶額,故作憂傷,「我原以為你是來看我的,看來是表錯情了。」

    花驚瀾笑了一聲,伸手去抓桃花,桃花睜著綠油油的眼睛豎起全身的毛怒視著她,巴巴地往淳於燕身上靠。

    一把掐著它的脖子把它提了過來,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聽說貓肉是酸的,不知道真正是什麼味兒……」

    桃花「喵嗚」一聲,耷拉著尾巴趴在了她懷裡。

    「這只神獸你從哪兒弄來的?」花驚瀾笑問道。

    「機緣巧合,最初我並不知道它是神獸。」淳於燕目光柔和,看著淺黃色的光暈下,抱著貓兒的女子。

    「跟玻璃一樣,」花驚瀾綻開笑容,「還沒長開,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據說神獸體態愈大,成形所需時間越長,桃花只用了一月,玻璃現已經半年有餘,你大概也可以猜猜。」淳於燕抿了一口香茶。

    「嗯,還沒問,你去樓蘭國做什麼?」花驚瀾東拉西扯地,又岔開了話題。

    「兩年一度的慣例而已……你要走了?」淳於燕見她起身,不由問道。

    花驚瀾撓著桃花的肚子,走到窗前,看到樓宇上人影一晃,笑了笑,道:「你府裡的侍衛還真勤快。」

    淳於燕輕笑,「你來這一盞茶的功夫了,竟然無一人察覺,這些懶東西,等著收拾了。」

    花驚瀾眼珠一轉,狡黠之色一閃而過,「我先走了,等你回來我們再聊。」

    話剛說完,人已經消失在了窗前,就如來時一樣,只有燈火跳動一瞬。

    淳於燕走回房中,取下書案上的一個卷軸,輕輕鋪開,描摹清晰的玉珮呈現在泛黃的畫紙上,一個狀似彎鉤,一個狀似月盈。

    天邊一輪明月,追風、逐雨兩人隱匿在王府的樹影中,背對背,各自看守一面。

    「你有沒有發覺,王爺最近變了。」逐雨問道。

    追風動了動,道:「的確是變了。」

    「王爺以前最喜歡看的就是五國山河圖,現在竟然成日描著花驚瀾的畫像。」逐雨歎道,「相國寺的高僧果然沒有說錯,花驚瀾這人,不是個福星,就是個掃把星。」

    追風在花驚瀾手裡吃了兩次虧,頗有感觸道:「可歎咱們王爺偏偏就喜歡上了她,日後成了我們主母,指不定把王府折騰成什麼樣子。」

    「王爺對她上了心,她倒對王爺不冷不熱的……」逐雨抿著唇正不滿時,突然就看到對面一個白影飄下來,黑髮張揚,白牙森森,竟然十分像花驚瀾!

    「咱們王爺有什麼地方配不上她,倒是她,放蕩的樣子跟以前一樣……」

    逐雨看著走近的人,連忙揉了揉眼睛,果然不是幻覺,他連忙拉了拉追風。

    追風沒有回頭,絮絮叨叨道:「王爺志存高遠,花驚瀾雖然武功天賦出眾,但非正非邪,做事又毫無章法,我害怕終有一天她會拖累王爺……」

    逐雨扯得更厲害,頭上冷汗一顆一顆往下滾,他本來想出聲提醒追風的,但花驚瀾晃著白森森的牙齒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他是當真不敢說了,追風,兄弟真是對不起你了!

    「太子剛剛葬下,朝裡的官員披風而動,正在二皇子與王爺之中徘徊,此次去樓蘭國,說不定是一個契機……王爺不會讓那女人同行吧……」追風頗有憂慮道:「若是她惹出事來,豈不是王爺還要給她善後?」

    花驚瀾聽著聽著就笑了,她原本以為淳於燕身邊的鐵血侍衛平日裡至少是不苟言笑啊,沒想到私下裡話還挺多,不僅多,而且臭,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喵嗚……!」桃花悠哉地叫了一聲,追風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會意過來,連忙轉身跪下,道:「屬下妄議朝政,請王爺責罰!」

    「不僅妄議朝政,還非議他心儀之人,更該罰!」花驚瀾抱著桃花,走他眼跟前。

    追風剛要請罰,才聽這聲音不對,眼皮子底下的鞋子也不對,抬頭一看,正對上花驚瀾閃爍不定的目光,背脊不由一顫。

    「你說這些話我要不要如實跟淳於燕說說啊?」請注意,如實兩個字加重了語氣。

    追風頭皮發麻,「花小姐若有吩咐,追風定當萬死不辭!」

    「不會要你命的。」花驚瀾眨眨眼,追風抖三抖。



154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

    素歡徹夜未眠,守在雪月別院門前等著花驚瀾,她十年前逃離天宮閣隱身玲瓏樓中,並沒有期望過能夠從此脫離天宮閣,她只是希望照顧花驚瀾長大,盡自己的能力去照顧她,她曾興起過帶她離開花府天涯流亡,但梅二卻攔住了她,雖然他未曾明說,但素歡亦感覺到關於花驚瀾,她瞭解甚少,或許她還有更多更大的事要去做。

    短短半年之內,她變化實在太大,她只想留在她身邊,卻不料這一天來得太快,天宮閣有多少勢力她從未估算過,只知道每每去領暗殺筒的時候,那簽字簿上勾畫的是一頁頁的人名,天宮閣早已滲透各方各處,花驚瀾現在羽翼未豐,她萬萬不能拖累她……

    花驚瀾抱著桃花閒步回來就看到在門外踱步不止的素歡,面色沉靜,卻不由道:「素歡,從未見過你這個樣子。」

    「小姐,」素歡心中難過,卻不得不言,「昨夜素歡之話並非一時之氣,苟延殘喘至今,不過是為了報答小姐一飯之恩,如今小姐功成名就,素歡已無遺憾,還請小姐放行!」

    花驚瀾不看她,逕直從她身邊掠過,步至門內,道:「東西可備好了?備好了就啟程吧!」

    素歡也驚,原本黑漆漆的院子裡竟然嘩嘩亮起幾隻火把來,皎月率先走出來,道:「公子說了,今日出城。」

    溫如玉倚在欄杆邊,道:「天宮閣的畫舫,半個時辰才離開煙波江。」

    「馬車和乾糧已經備好。」梅二定聲說道。

    溫濯衣捧了件蘇錦披風遞給素歡,笑道:「黎明將至,夜更清涼,公子穿得單薄。」

    錦兒張嘴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道:「什麼時候走呀,我還要補覺呢!」

    出雲走過來輕推了一下素歡,道:「素歡姐姐,你還愣著做什麼?」

    素歡動容,眼中濕意頓現,神色再難平靜,她看著花驚瀾的側臉,動了幾下嘴唇,最終將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歎咽於心底,輕走過去,將披風披在她肩頭,又轉在她跟前將繫帶抽過來打了一個漂亮的活扣,哽咽道:「公子,別著了涼……」

    花驚瀾垂眸一笑,將桃花放在地上,道:「我們走吧!」

    青紗銅鈴馬車,在一片秋意中,叮鐺上路。

    ◆◆◆◆◆

    花驚瀾在睡夢中醒來,尚未完全清醒,睜大了眼睛愣愣看著矮案上靜靜燃燒的檀香。

    「公子,起身嗎?」皎月捧了軟枕過來,作勢要墊在她背後。

    花驚瀾點點頭,坐了起來,發覺馬車已經停下,便問道:「到哪兒了?」

    「再走一炷香的時間就進清同城了,咱們已經離燁城很遠了。」皎月放下枕頭,改為給她披上衣服,又抽出帕子擦擦她的額頭,道:「公子做噩夢了吧,滿頭都是汗。」

    花驚瀾暗笑,過了這麼久了,她竟然還會從有關前世的夢中驚醒。

    皎月撩開簾子,望著外面喜道:「今天天兒不錯,進城之前暫且歇歇腳。」

    花驚瀾四下望了一眼,道:「桃花呢?」

    「剛才它在路上瞅著一隻白貓,鬧騰起來,素歡姐姐就把它抱了出去,現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皎月細笑一聲,「都說貓懷春,怎麼桃花還懷秋呢!」

    她話剛說完桃花就從馬車下竄了上來,彷彿受了驚嚇一般,直接跳進花驚瀾懷裡,恨不得連尾巴都縮到她衣服裡。

    花驚瀾被它弄得一怔,拍拍它的腦袋道:「桃花,求愛不成被狼追?」

    桃花還是不肯把頭拿出來,花驚瀾不耐,扯著它的兩隻後腿把它提在空中, 湊過去一看,才發現它鼻子邊多了三道深而見血的爪痕,它還時不時伸舌頭舔一舔。

    花驚瀾狂笑,桃花從她手中掙脫,一溜煙又跳進皎月懷裡,衝著她扯脖子嚎。

    「被人家小姑娘打回來了呢!」花驚瀾扶桌笑夠了才伸出頭去,道:「我要看看,誰家的姑娘把我們桃花傷成了這樣。」

    正說著,幾匹駿馬從後方奔馳而來,服飾皆不是後越國慣常著用的,身上帶著防寒的皮草衣物,風塵僕僕的模樣。

    馬踏飛塵而來,那馬上紮著兩個細辮子的垂發少女突然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花驚瀾一頓,對方的眼瞳竟然是金色的!

    馬過的太快,一晃而去,桃花跟她一樣趴在窗框上,還低低叫了聲,花驚瀾方才似乎在女子的馬上看到了一團白色的東西,想來就是桃花一眼相中的白貓,那女子,方才應該也是在看貓吧。

    摸了摸桃花的頭頂,她道:「要是下次碰上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放倒睡了,等你把它肚子弄大了,我也好厚著臉皮上門去求個奉子成婚。」

    皎月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哀怨的桃花道:「桃花好像是母的。」

    花驚瀾扶額,「那完了,你送上門去別人都不要。」

    「喵嗚……」桃花舔著鼻子上的傷口叫喚得更哀怨了,一隻爪子在臉上撓啊撓的。

    花驚瀾低頭看著它那可憐巴巴的模樣,道:「好吧好吧,烈男怕纏女,我去給你製造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啊!」

    「皎月,打馬,追上前面的人。」

    「喵嗚!喵嗚!」桃花歡喜極了,撲進她懷裡又親又舔。

    花驚瀾白目,她總算知道桃花為什麼總跟她過不去了,同性相斥無類別。

    溫如玉上了馬,只想拿眼珠子戳死馬車裡的人,這麼些天的顛簸,她坐馬車倒是舒舒服服,可憐他差點被馬顛死,這才休息了多久,她竟然要去幫貓追情人……這個世界真混賬!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5 PM

155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

    這一趕,就趕進了清同城。

    許是後越國的邊境城市,城內人來人往,還有不少異域人士,面容、服飾、舉止上多少有些細微的差別。

    梅二打著馬在街上慢慢走著,出雲突然指著一邊的酒樓道:「公子,那是他們的馬!」

    花驚瀾偏頭過去看,果然還是他們的馬,幾匹黑馬的腳上都有白色印記,不是天生,應該是做的什麼標記,放在鬧市之中,也格外好辨認。

    「就這兒吧!」花驚瀾撩開簾子走下馬車,快意樓的小二連忙迎了出來,諂笑道:「公子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花驚瀾的目光跟著桃花一塊兒落在了樓下坐著的那幾人身上,一旁的梅二道:「先上幾個好菜。」

    一行人進了酒樓,小二本想將他們往樓上引,花驚瀾卻已落座。素歡給了小二一點散銀,道:「讓上菜的快些。」

    小二咧嘴吆喝,「好咧!」

    素歡與梅二、溫濯衣陪著花驚瀾坐了一桌,錦兒、大武與皎月、出雲又是一桌,溫如玉與花殷一桌,花白、花青、花藍、花褐一桌,這幾張桌子便將那帶貓女子圍了個嚴實。

    花驚瀾目光直直看著那黑衣女子,見她轉過頭來冷睨自己,便衝她笑了笑。女子冷哼一聲別過頭去,逕直吃著飯菜,她身旁的男子道:「吃完便上路。」

    花驚瀾笑瞇瞇地起身,走了過去,不請自坐,「姑娘何必急在一時,休息一夜也不妨事吧?」

    女子看都不看她,只是身邊的白貓狠狠叫了一聲。

    懷裡的桃花一哆嗦,花驚瀾順著它的毛道:「姑娘,你看我家桃花這麼喜歡你的白貓,你何不停留一夜,成其好事?」

    女子瞥她一眼,道:「三丫不是貓。」

    花驚瀾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三丫就是身邊的那只白貓,「噗嗤」一聲笑,擰著桃花的耳朵道:「原來還有比桃花更難聽的名字!」

    「啪!」女子拍桌,就要發作,她身邊面黑的男子按住她的手腕,然後轉過頭來對花驚瀾道:「請閣下離開,我兄妹二人用過飯就要趕路。」

    花驚瀾連忙擺手,痞笑道:「不止桃花想認識三丫,本公子也想認識一下這位姑娘。」她說著摸著下巴,一雙眼睛就在女子身上掃來掃去,那模樣,連皎月、出雲都不想看。

    女子眉心一皺,抓著腰上的鞭子警告道:「你若不走,挨了鞭子可怪不得我!」

    「梓兔!」黑面男子低斥一聲,冷著臉對花驚瀾道:「閣下請離開!」

    無趣,花驚瀾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回到自己這桌。

    那邊幾人吃完了桌上的酒食,果然便付錢走了,溫濯衣看了一眼,問道:「不追嗎?」

    花驚瀾邪邪一笑,「不用追,他們會回來的,我們吃飯。」

    她說著還給桃花夾了一片白菜,桃花平時是無肉不歡,今日可能是受了打擊,竟然也蔫蔫地吃了。

    果然,飯菜才上了桌子,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帶著撞翻行人的叫罵聲一路沖快意樓來了。

    花驚瀾抬眼,就見那叫梓兔的女子怒氣沖沖地扶著鞭子衝到了自己面前,「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銅牌?」

    花驚瀾淡淡抿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道:「梓兔姑娘,可不能含血噴人,在場的哪一位看見我拿你的銅牌了?」

    素歡點頭,她看見了,梅二也點頭,溫如玉也跟著點頭。

    梓兔咬唇怒掃他們,抽出鞭子朝地一劈,道:「你拿不拿出來?」

    花驚瀾撩起眼簾笑看著她,「會武功就能橫行霸道?」

    溫如玉扶額: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趕在後面進來的黑面男子將梓兔一拉,道:「梓兔,不要衝動!」

    梓兔回頭怒道:「人就跟畜生一樣,抽他一頓就知道厲害了!」

    花驚瀾一口茶差點噴出去,這姑娘看著挺小,怎麼說出來的話那麼彪悍?

    黑面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雙鶴,小妹無意冒犯公子,還請公子歸還銅牌,此銅牌對我二人至關重要。」

    花驚瀾手一抬,一個巴掌大的牌子就在手指間翻越,「我並非想要二位的銅牌,只是想給桃花找個伴。」

    「你還講理不講?」梓兔怒不可遏。

    花驚瀾咧嘴一笑,「不講。」

    雙鶴身後幾個黑衣金瞳男子同時往前一站,作勢要拔劍相向,花驚瀾未動,她身後人未動,不過卻個個目光如鷹,死死盯著他們。

    雙鶴掃了一眼,心下便知這裡面練家子不少,他們人少勢必吃虧,於是便緩了語氣道:「公子想怎麼樣?」

    花驚瀾指了指桃花道:「把它們關在一起一晚上,成不成就看它們自己了。」

    梓兔怒極,從沒見過這麼野蠻的配種,靈獸之所以稱為靈獸是因為它們通人性,竟然能通人性便會如人一樣有感情,喜與不喜,也會像人一樣表達出來,路上這只幼獸便來纏過三丫,不想被趕走之後,它的主人竟然同它一樣不要臉!

    「我不同意!」她大喝一聲,「三丫絕不會與這黑貓配種!」

    「別說的那麼難聽嘛,」花驚瀾起身,彈了彈袖子,走到她跟前,細細端詳著她的面容,脫口便道:「美人薄怒,粉腮添香,我只是成全它又成全自己而已……」她說罷竟然輕佻地用指尖挑起梓兔的下巴。

    花驚瀾身後一干人黑了臉:你給桃花找婆家就找婆家,自己調戲人家姑娘算怎麼回事?

    梓兔大退一步,手中鞭子就要揮出,卻在這時,快意樓外傳來一聲高喝:「雪月公子駕臨,還不讓路!」



15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五

    「雪月公子?」溫如玉皺了皺眉頭,外面來的那個是雪月公子,那現在站在他前面調戲別人小姑娘的人是誰?

    這一聲雪月公子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就連先前要對花驚瀾揮鞭相向的梓兔也停了下來,目光移向外去。

    花驚瀾微微抬眸,果然看見外面來了一輛青紗馬車,車外伴了一個小童一個丫頭,一個抱劍的侍者,一個蒙面女子,兩個公子,最後還伴著五個侍衛。

    「公子,請下馬車。」丫鬟模樣的女子走到馬車前,撩開車簾道。

    一隻素手伸出,扶住車框,低頭走了出來,抬眸的剎那,眼波如水,眉間含俏,縱然是穿著男兒裝,一身女兒家的嬌態也畢露無遺,她抬眼望了望周圍呆若木雞的眾人,似乎頗為享受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

    「喵嗚!」桃花衝著她叫了一聲。

    花驚瀾卻一笑,一把抓了梓兔的手將她拉到面前,道:「梓兔姑娘,我們就這麼說好了?」

    梓兔一把甩開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將目光轉向門外的「雪月公子」。

    花驚瀾只當她同意了,拍了拍桃花的屁股道:「好了,現在去勾搭你相公!」

    桃花撓了撓頭,跳下了她的膝蓋,小跑到三丫面前,唯唯諾諾地叫喚著。三丫尾巴一翹,傲嬌地甩了頭就跑出了快意樓,桃花忙不迭跟上。

    這邊的「雪月公子」已經坐下了,小二點頭哈腰地走過去,道:「雪月公子不如請樓上雅間?」

    「雪月公子」輕輕一笑,道:「這裡也挺好。」她喝茶時,抬起眼眸看了梓兔一眼。

    小二退下,梓兔卻大步走過去,一掃衣擺,在她側手坐下,直白道:「雪月公子,我能不能見識一下你的狂嵐劍?」

    「雪月公子」將茶杯一放,目中含著淺淺的不悅,「不請自來,姑娘未免太過輕佻了。」

    梓兔面色一冷,正要說什麼,卻被花驚瀾打斷,後者笑著走過去,道:「梓兔姑娘,不如去我那兒坐坐?在下可是歡迎的很。」

    梓兔冷冷睨她一眼,起身便朝樓上走了,雙鶴連忙跟上,向小二甩了一錠銀子道:「三間上房。」

    花驚瀾聳聳肩,朝「雪月公子」眨了眨眼睛,別有深意地說道:「女人啊……」

    後者不予理會,吩咐小二要住下。

    花驚瀾回到自己的位置,悠閒地夾了一口菜,往嘴裡一鬆,頓了一下,道:「涼了。」

    「小二,再上幾個菜。」素歡招來小二。

    「花驚瀾,你對人家梓兔姑娘是什麼意思?」溫如玉坐到梅二身邊,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我能對她有什麼意思?」花驚瀾一笑,「不過是和親家搞好關係,免得桃花以後難做。」

    溫如玉嘴角抽了抽,「你想的還真長遠。」

    「錦兒,過來。」花驚瀾轉頭朝錦兒招招手。

    錦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挪過去,和她保持著半米以上的距離,道:「幹嘛?」

    「這裡盛產什麼?」花驚瀾笑瞇瞇地問道。

    錦兒想了想道:「清同城地處邊陲,盛產沒有,不過各國的東西都能看到一兩樣。」

    「那你說個能討女人歡心的。」花驚瀾捧著下巴問道。

    錦兒鄙夷地看著她,正想說你不是女人嗎,轉念一想,她的確不能算個女人,於是便道:「你想討好那扎辮子的女人?」

    花驚瀾亂揉一把他的頭,「錦兒真聰明。」

    錦兒扶著腦袋伸手推她,大聲道:「蠻夷之地的女子有什麼好的,又野又凶!」

    溫濯衣突地眼神一凜,閃電般從袖中射出三枚飛針,正好截住了從樓上飛向錦兒的飛鏢,兩件事物在空中相撞,「錚錚」落地。

    花殷六人同時躍出,紛紛擋在花驚瀾與錦兒的背後,扶刀看著樓上的人。

    梓兔居高臨下地看了花驚瀾一眼,冷哼一聲,抬著下巴昂頭離去。

    花驚瀾摸著下巴,道:「果然是野性難馴。」

    錦兒轉過頭來怪異地看她一眼,「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不知道,」花驚瀾牽起他的手往外走,「這裡只有你才是小神童。」

    素歡看著兩人走出門,便道:「大家整理一下東西,今晚在這裡住下。」

    錦兒小小的手握住花驚瀾的,又不滿她連牽著自己都是鬆鬆散散地,於是一把抓緊她的手道:「我是小孩子,這裡經常會有人拐賣小孩子的!」

    花驚瀾回眸低笑,「我不擔心人拐賣你,反而擔心你把人販子拐賣了。」

    錦兒哼了聲沒說話,跟著她走了一會兒道:「我們去哪兒?」

    花驚瀾只管左拐右拐,「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到兩人站在一家餃子鋪面前,錦兒驚詫道:「就是這裡?」

    花驚瀾選了一處位置坐下,沖老闆道:「來三兩餃子!」

    老闆正忙著撈餃子,應了一聲就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出來,花驚瀾把餃子碗往錦兒面前一推,「你不是說這兒的餃子最正宗嗎?吃吧。」

    錦兒遲遲沒有拿起筷子,只是看著她,「你帶我出來就是吃餃子?」

    花驚瀾抬眉一笑,「不吃?不吃就……」

    錦兒忙把碗一捧,嚷道:「誰說不吃了?」

    看他一邊吃餃子一邊偷偷望自己的小模樣,花驚瀾打心底裡覺得樂,小孩子就是好哄,一碗餃子也能讓他樂成這樣,可拿梓兔姑娘要怎麼哄才能讓她把三丫入贅過來呢?不然要是桃花跟著三丫跑了,她怎麼跟淳於燕說?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5 PM

157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六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桃花與三丫的關係明顯有了改善,花驚瀾大驚小怪地嚷了一句與「雪月公子」順路的話就厚著臉皮跟在了梓兔一行人後面。

    梓兔的心思都在「雪月公子」身上打轉,根本沒心思搭理她,自然對桃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還沒請教,公子如何稱呼?」「雪月公子」上馬車之時突然回頭來看著花驚瀾,打量了她的一撥人,眸底藏著不易察覺的譏誚,對效仿者的譏誚。

    很明顯,這位冒牌貨「雪月公子」將花驚瀾一行人看做了對雪月公子的效仿者。

    「玄機公子。」花驚瀾勾唇一笑,輕輕頷首。

    「雪月公子」只是一笑,便低身鑽進了馬車。

    花驚瀾也不惱,反而回頭沖梓兔拋了個媚眼。

    「雪月公子」的馬車走在最前,梓兔、雙鶴一行五人走在中間,而花驚瀾走在最後。

    「公子,為何不拆穿他們?」出雲問道。

    皎月敲了敲他的頭,道:「公子自然有公子的打算,你什麼事都想知道,乾脆你來當公子算了!」

    出雲委屈地癟癟嘴,沒敢吭聲,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花驚瀾,還指望著她給出答案。

    花驚瀾執起茶杯,望了眼外面崎嶇的山勢,道:「這樣不好玩兒嗎?」

    正在這時,馬車突然一顛,馬兒亂踢嘶鳴一陣,一道粗獷的聲音就叫囂道:「都給老子出來,打劫!」

    花驚瀾當即就笑了,探出頭去望了望,又對前面趕車的梅二說道:「往前面走走,去看看熱鬧。」

    梅二依言將馬車往前趕了趕,正好擠在梓兔與「雪月公子」中間。

    梓兔扶著鞭子居高臨下道:「現在滾,饒你們一命。」

    皎月將簾子抬了個縫,花驚瀾看出去,大概二十來個蒙面大盜,手中都持著刀劍,回頭過去看,後面也是一撥,加起來大概將近四十人。

    為首的強盜往前走了兩步,用刀指著梓兔道:「臭娘們兒,給老子滾下來!」

    梓兔面色一沉,雙腿一夾馬腹衝上前去,揚鞭就要抽那人。強盜頭子連忙往後一閃,高舉著刀喊道:「把這娘們兒給老子打下來!」

    梓兔衝去的方向的強盜們突然散開,其中兩人拉著草繩迅速往路上一攔,梓兔的坐騎被絆了腿,跪腿俯衝下去,慘鳴一聲撞在地上。梓兔提前躍起,雖然被帶著向前衝去,但好歹是站穩了,剛落地,周圍的強盜就舉著大刀圍了上去。

    強盜頭子看了她一眼,道:「烈是烈了點兒,不過長相過得去,弄回山寨去,給咱暖被窩!」

    一陣哄笑聲,梓兔氣白了臉,揚起鞭子就是一陣好抽,雙鶴這邊死人也紛紛打馬衝了進去,卻不知道那些強盜用了什麼辦法,竟然將馬一一放倒!

    五人灰頭土臉地被圍在中間,那強盜頭子道:「後面的,把馬車的人全部給我拉出來!」

    後面的二十人應聲而動,分別圍向兩輛馬車。

    這邊花殷五人還沒有動作,旁邊「雪月公子」馬車旁先打起了,只聽幾聲慘叫,幾個強盜被打飛出去。

    「擋路者,死!」只聽馬車裡傳來一聲沉喝,馬車四周的侍人全部擺開了架勢。

    強盜頭子見有人反抗,掄起大刀就往這邊一指,「給老子上!」

    那強盜團體圍了一大撥去了「雪月公子」那兒,梓兔與雙核那裡留了十來個,花驚瀾這邊反倒無人問津,只是花殷幾人時不時打飛幾個被扔出來的人。

    那強盜一夥似乎也不是好惹的,見勢不對,連忙相互比了手勢,紛紛從路中退了出去,迅速鑽入一旁的林中。

    「咕咕!」

    「咕咕!」

    山下山上兩聲鷓鴣叫,「轟隆轟隆」的聲音就從山上傳來,溫濯衣拉著馬道:「是滾石!」

    「彭!」

    「彭!」

    滾石沿著陡峭的山坡接二連三地滾下來,驚得馬兒亂跳,素歡躍出馬車,同梅二等人一起,踢開落下來的石頭以防石頭砸著馬車。溫如玉卻鑽進了馬車,涼涼道:「我沒有武功,踢不開石頭。」

    錦兒鄙夷地看他一眼,「貪生怕死!」

    溫如玉瞪他,「你小孩子懂什麼?」

    錦兒指了指外面努力蹦躂著躲避石頭的大武道:「你看,連大武都比你有出息!」

    溫如玉靠著馬車,一臉我就不出去的意思。

    滾石落過,又是幾張大網蓋了下來,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成批的強盜從山上湧出!

    「雪月公子」馬車正被網住,她手下人也被滾石砸傷幾個,正躺在地上呻吟,這番又掙不開大網,只能束手就擒。

    花驚瀾帶著淺笑,捧起玉杯喝了口暖茶,愜意道:「看來是進了賊窩。」

    「邊陲之境本來就是不管之地,有匪類也是常事。」錦兒有模有樣地說道:「這些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人,不然誰沒事做強盜!」

    花驚瀾拍拍他的頭道:「強盜就是強盜,義賊還是賊,只要違法亂紀,就沒有好壞一說。」

    錦兒有些不服,「那也是朝廷無能!」

    花驚瀾微微笑道:「再清明的朝廷,在野也會有食不果腹之人,如果這就成為你殺人越貨的借口,天下之民皆可成匪。」

    錦兒皺起小小的眉頭,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花驚瀾轉眸,正好對上溫如玉的目光,後者探究地看著她,「花驚瀾,讓人刮目相看。」

    花驚瀾瞟了錦兒一眼,「教育下一代,義不容辭。」

    這時錦兒突然抬起頭來,直指花驚瀾道:「你難道就沒有做過殺人越貨的事嗎?」

    花驚瀾摸摸鼻子望天,「應該沒有吧,我可是好人。」

    外面一陣紛亂,兵刃短接之聲不絕於耳,突然一聲箭嘯破空而過,便是一聲高叫:「官差來了!」



158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七

    瑟瑟長箭之聲密密麻麻呼嘯而來,素歡與梅二等人退回馬車一旁,正警惕從天空落下的劍雨,才發現那亂箭竟然紛紛避開了他們。

    「雪月公子」那邊死傷不少,梓兔五人離得較遠,也沒被滾石襲擊,只受了些皮肉傷,零散的羽箭也被打落。

    正在箭雨之下的強盜被這迅猛的攻勢打得措手不及,逃得逃,死的死,頃刻便潰不成軍,慘叫聲四起。

    溫濯衣在外冷笑一聲,「這次正好,一鍋端。」

    冷冽的箭雨之後,朝廷的官差便入潮水般湧入,正中央豎了一支紅色的大旗,上面標有「後越」二字,等朝廷的人將活著的人抓得差不多了之後,護衛隊才分開一條道來,淳於燕便從中走了過來。

    追風上前一步道:「後越國逍遙王奉旨剿匪,閒雜人等,一律退避!」

    梓兔幾人這才回過神來,走上前來,看了眼花驚瀾的青紗馬車,發現竟然無一人損傷,不免暗驚。而「雪月公子」也從馬車上走下,步向淳於燕時,也壓下了心中的詫異。

    「雪月公子」向淳於燕一拱手,目光停留在他俊逸非凡的面頰上,道:「在下雪月公子,拜會逍遙王。」

    淳於燕眸中掠過暗光,不著痕跡地往花驚瀾那邊看一眼,最後只淡淡點頭,「久聞大名。」

    「雪月公子」被這不冷不熱的態度弄得有些尷尬,便立在一邊,看著手下人處理傷員。

    梓兔與雙鶴這才走上前去,朝淳於燕恭敬行禮,後者道:「天水國依托族路過貴國,拜見逍遙王。」

    淳於燕虛扶一把,看了梓兔身邊的三丫一眼,道:「本王對依托族的馴獸之術如雷貫耳。」

    問過虛禮,這一眾人才將目光紛紛轉向毫無動靜的花驚瀾一方。

    「公子,要出去嗎?」皎月小心地問抱著桃花的花驚瀾。

    花驚瀾逗著桃花的下巴道:「你的舊情人來了,要去見見嗎?」

    桃花懶洋洋地「喵嗚」一聲,趴在她懷裡動也不動,花驚瀾頓時眉開眼笑,摸摸它的額頭道:「算你小妞兒有良心!」

    這便是要下去了,皎月連忙掀開簾子,將踩凳遞給了花殷。花殷擺好凳子,花驚瀾便由素歡虛扶著走下來。

    「雪月公子」目光緊緊看著那抱貓的年輕公子,心中愈發驚奇,衣著相貌皆是不凡,身邊侍從個個都是高手,而今聽到逍遙王的名號也沒見得她有多惶恐,反而倨傲的很,這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一旁的雙鶴同樣疑惑在心,見她身邊有獸,只以為是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爺,現在看來,恐怕不盡然!

    對於桃花沒有第一時間跑回淳於燕身邊,花驚瀾還是十分高興的,也不枉她費心費力一番。

    她微笑看著淳於燕,最終是後者先動了,抬步朝她走去,步履沉穩,緋色的衣擺曳地而過。

    「拿我當餌?」花驚瀾勾起唇,笑問道。

    淳於燕一笑,鳳眸狹斂,收盡三千華光,熠熠生輝,他用手指點了點桃花的鼻子,惹來桃花一陣柔順的舔舐之後才道:「沒料到你來的這麼巧……」

    「我聽追風說,你問他拿了出關的令牌。」他話鋒一轉,目光之餘藏著暗芒。

    花驚瀾眼波流轉,瞥了背脊僵直的追風一眼,道:「樓蘭國四天女選婿,你去,我為什麼不能去?」

    淳於燕笑了,狐狸眼愈發好看,「瀾兒可是在吃醋?」

    花驚瀾抿唇一笑,「是啊,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淳於燕先是低笑,最後竟然朗聲大笑,他道:「我在樓蘭城等你。」

    深深凝視她一眼,淳於燕才轉身離開,那一眼中,似乎含著別樣的情緒。

    花驚瀾細細玩味一笑,轉身對梓兔說道:「梓兔姑娘,我們可以上路了?」

    被她叫住的梓兔目光複雜,看向她時不再像之前那樣輕視,雖然沒有聽到她與逍遙王的對話,但從兩人的神色來看,關係匪淺。

    「我們的馬沒了,恐怕還需回清同城一趟。」雙鶴歎道。

    「這簡單,」花驚瀾轉頭,道:「追風,給梓兔姑娘五匹馬。」

    追風心有不甘卻不得不照做。

    見著五匹馬眨眼就牽了過來,「雪月公子」更是錯愕不已,她使喚逍遙王的貼身侍衛,竟不需向逍遙王報備!

    注意到她的目光,花驚瀾轉眸看過去,道:「雪月公子也需要馬匹?」

    「不用。」「雪月公子」僵硬地說道。

    一行人再次上路,梓兔卻故意慢了半步跟在花驚瀾的馬車旁邊,望了馬車裡一次又一次,終於開口,卻不似問句,僅僅是自言自語,「你究竟是什麼人……?」

    與她同在一側的溫如玉暗暗可憐這被花驚瀾誆騙了的無知少女,一時憐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轉頭笑睇著她道:「梓兔姑娘是馭獸一族?」

    梓兔並沒有多少熱情,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溫如玉卻笑容如花,「在下溫如玉,有幸與姑娘結識,長路漫漫,不如結伴而行,也好打發時間。」

    梓兔直接甩了他一個冷眼,說道:「我很忙。」

    溫如玉身為採花賊,自然有自己的長處,此時聽到別人拒絕的話也完全沒放在心上,反而笑得更加熱烈,「梓兔姑娘有何必見外,相識即是有緣……」

    「恕不奉陪!」梓兔一夾馬腹,追上了前面的雙鶴。

    溫如玉挫敗,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從遇上花驚瀾,他這張臉似乎就越來越吃不開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6 PM

159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八

    「玄機公子是哪裡人士?」

    突然看見一張臉湊上來,花驚瀾還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叫的是自己,玄機公子,她隨口編的一個綽號,還真有人記得。

    「燁城。」她笑睇著對面的「雪月公子」,道:「雪月公子是哪裡人士?」

    說罷不等她回答又敲了敲頭道:「瞧我這記性,雪月公子是燁城人士天下皆知。」

    「雪月公子」勉強一笑,又道:「我瞧公子與逍遙王關係匪淺,這一趟又是去樓蘭城,是否是代朝廷出面?」

    「不是。」花驚瀾執起茶杯,驅散手中的涼意,道:「傳聞樓蘭國四天女才色過人,雪月公子亦不能免俗,我又怎麼缺了熱鬧?」

    「哼!」一邊的梓兔哼了一聲,道:「不過是沽名釣譽,那四個女子已經連選三次,六年已過,明日黃花已變成今日黃花!」

    「姑娘此言差矣!」同坐在茶肆的一個漢子道:「既然次次都有人爭相去看,想來這四個女子一定是天姿國色,不過二十幾歲的姑娘,算不得老!」

    梓兔冷淡一笑,不置可否,低頭便餵三丫去了。

    花驚瀾放下桃花,指使它把三丫引走,桃花愛理不理地走了過去,只沖三丫叫喚了一聲,然後就扭屁股向外面去了,三丫忙不迭地跟上,自從這兩隻貓勾搭上之後,情勢迅速逆轉,從前是桃花討好三丫,現在是三丫討好桃花,看得花驚瀾直笑,看得梓兔直罵。

    梓兔罵著三丫,不知怎麼的就把矛頭轉向了花驚瀾,恨恨瞪了她一眼,嘴裡還嘟囔著什麼。

    花驚瀾放下茶杯一溜煙奔過去坐在了她身邊,滿臉笑容道:「梓兔,不如我給你變個戲法兒?」

    梓兔往邊上挪了挪,冷聲道:「你又想玩兒什麼把戲?」話的冷話,不過眼底的好奇卻還是掩飾不住,一路走到與樓蘭城比鄰的陽古城,花驚瀾是變著方法在討好她,偏偏花樣兒又多,是她從前見也沒見過的。

    「大變活人。」花驚瀾衝她眨眼,漂亮的眼瞳裡光彩四溢,直看得梓兔有些發呆,又連忙問道:「怎麼變?」

    「比如……」花驚瀾回頭望了一眼,見溫如玉不在茶肆裡,便道:「只要我施施法,溫如玉馬上就會出現在茶肆裡!」

    梓兔環視一眼茶肆,並沒見到溫如玉的身影,便道:「我不信。」

    花驚瀾故作神秘地沾了茶水在桌上畫著圖案,然後悄悄對花殷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去把茅房裡的溫如玉「請」出來。花殷嘴角抽了抽,認命地往茶肆後面走。

    而梓兔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花驚瀾在桌面上畫的圖案,卻突然聽到一聲慘叫,緊接著溫如玉就從茶肆前面的房頂上滑了下來,落地時手一收,一根金色的東西一閃而過,飛入他袖中。

    花驚瀾看他狼狽逃竄的模樣,又見他身後好幾個持刀人跟著翻了出來,不由笑道:「溫如玉,你去個茅房也能跟人掐上,奇葩啊!」

    溫如玉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跟我半個銅板的關係都沒有,他們是來找雪月公子的!」「雪月公子」四個字還咬了重音,那模樣,恨不得剝了花驚瀾似的。

    「雪月公子」立刻起身,面色不善地看著那幾人,厲聲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同一時間,梓兔與雙鶴五人也摸著兵器站了起來,後者低聲道:「是獸族!」

    追著溫如玉進來的幾人當然也看到了梓兔一行人,眼神立馬就變了,其中一人退出茶肆,抽出腰間的信號彈對天一拉,紅色的焰火衝上了天空。

    看兩邊劍拔弩張的模樣,花驚瀾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梓兔、雙鶴是馭獸一族,而來者卻是獸族,這樣的天敵關係,不怪見面就要掐。

    「可是,溫如玉,你怎麼惹上他們的?」花驚瀾怪異地轉過頭去。

    溫如玉撩了撩頭髮,故作瀟灑道:「我聽見他們密謀要奪狂嵐劍,就上去問候了一下,本來想說我知道雪月公子在哪兒的,誰知道他們轉過來就拔刀相向了,除了跑,還能怎麼辦?」

    「我們堂主馬上就到,雪月公子是誰,還不站出來領死!」其中一人叫囂道。

    「好狂的口氣!」「雪月公子」身邊的丫鬟拍桌而起,道:「我們公子在此也膽敢出言不遜,還不報上名來!」

    另一人轉頭看了「雪月公子」一眼,又見她身後有人抱劍,便認準了人,道:「我乃唐門第一分堂屬下,奉堂主之命追蹤雪月公子,既然雪月公子在此,還請交出狂嵐劍!」

    唐門……花驚瀾笑了笑,啟唇問道:「你們堂主,姓甚名誰?」

    那人回頭瞥了她一眼,「閒雜人等一律退開,堂主姓名又豈是你能直呼的?」

    花驚瀾挑眉,轉身拉了梓兔的手,道:「那梓兔,我們走!」

    「等等!」那人攔上來,道:「閣下可以走,但馭獸一族必須留下!」

    「為什麼?」花驚瀾只覺得好玩兒,「要是偏要走呢?」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那人一聲呵斥,圍在茶肆外面的唐門弟子紛紛拔刀相向,雙鶴幾人也紛紛摸到了刀劍,一觸而發的模樣。

    花驚瀾還想說什麼,卻被梓兔打斷,她道:「馭獸一族與獸族自古有隙,我族有約,兩族弟子相遇,不可退不可避,非要決出勝負不可!」

    看她臉上那狠勁兒,恐怕不止是決勝負那麼簡單吧!



160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九

    雙鶴上前一步,對唐門弟子道:「兩族弟子相遇,不可退,不可避,我依托一族就候在此地,等貴門解決與雪月公子的私怨!」

    花驚瀾真是奇了怪了,唐門除了唐畢源一家,她應該沒有和誰結怨才對,但今天這些人穿著又與驛站的人不同,那究竟是誰的手下?

    「雪月公子」伸手接過劍,盈盈一立,不怒自威,「想要我狂嵐劍者,上前來!」

    唐門弟子似乎有些忌憚,紛紛躊躇,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動靜。

    此時,一陣狂肆的馬蹄聲與騎喝聲自遠處傳來,唐門弟子面上一喜,紛紛退了出去,擺開陣勢恭迎騎馬而來的人。

    花驚瀾偏頭看了一眼,是個年輕的公子,他身上架著全黑的披風,面色沉肅,倒不像是有殺氣之人。

    溫如玉往她身邊靠了靠,低聲取笑道:「看來你現在是唐門上下的假想敵。」

    有人在拿年輕公子耳邊低語兩句,他便抬起頭來,先是看了眼「雪月公子」又才看了梓兔一行人。

    年輕公子往前面一站,先朝梓兔幾人拱手,道:「在下唐門第一分堂堂主唐汾,唐門有私怨要了,勞駕馭獸一族暫且等候。」

    花驚瀾挑眉,帶這麼幾十號人,別人就五個人,你說這話時還真好意思。

    她偏頭對梓兔露出一個笑容,「梓兔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梓兔心中有動,卻道:「你走吧,若是介入兩族爭鬥,從今以後你便要躲著天下獸族。」

    花驚瀾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白白的牙齒晃一晃,道:「我不怕。」

    這句「我不怕」倒不是義氣話,但玩笑之間說出,實在無法估量其中有幾分底氣,然而梓兔卻不想拖累她。

    這時,唐汾又轉向了「雪月公子」,道:「閣下就是雪月公子?」

    「雪月公子」淡淡看著他,「是又如何?」

    唐汾面色不動,聲音亦無多少起伏,一張端正的國字臉上隱約透著幾分大氣之風,「唐汾願以黃金萬兩,買下雪月公子手中的狂嵐劍。」

    「雪月公子」詫然,隨即又是輕笑一聲,「門主是不比雜魚嘍囉,懂得先禮後兵。」

    先前在茶肆中叫囂的那人在唐汾的冷眼下縮了縮脖子,自覺退到後面。

    「在下只想要狂嵐劍,雪月公子有任何要求,唐某必然竭盡全力滿足。」唐汾很沉得住氣。

    這人,跟唐繼禾有幾分相像,花驚瀾想起那個病怏怏的人,想他當初去九霄山莊的路上說過的盡力而為大概也是出錢買吧,神兵利器固然誘人,但有命奪下卻要面對狠戾的奪兵之人,不如換成銀票,用著踏實。

    「雪月公子」冷笑,「如果我不賣呢?」

    唐汾目光沉如寂潭,「那唐某只能依照江湖規矩,以武力從雪月公子手中奪了。」

    嘖嘖,花驚瀾抿唇,氣勢頗足啊,有人上之人的風範。

    這邊的「雪月公子」卻臉色一沉,將手中劍一舉,「你有這等本事,便可殺了我奪下狂嵐劍!」

    唐汾解開襟口的結,將披風褪下,握住手下遞過來的劍,道:「唐某得罪了!」

    兩人躍出茶肆,以合鞘之劍對上,赤掌相搏,打得十分謙虛。

    幾十個回合下來,兩人竟然也勢均力敵,不過雙方都沒能拔出劍來。

    「素歡,去把馬車裡墊桌腳的那個牌子拿出來。」花驚瀾回頭說道。

    「什麼牌子……」溫如玉正想問,卻突然想起唐繼禾給了她唐家的黑銅令牌,她…她…她竟然用來墊桌腳?

    花驚瀾「嘿嘿」一笑,「有問題嗎?」

    溫如玉扶額,轉過頭去看著外面打鬥的兩人,道:「沒有。」

    溫濯衣在旁笑了笑,滿目溫柔地看著花驚瀾。

    錦兒見過那塊牌子,花驚瀾嫌桌子太矮了,就連著狂嵐劍一塊兒用來墊桌腳了,難道那塊牌子裡面也有文章?

    素歡已經取來了牌子,低聲在花驚瀾耳邊道:「公子,要拿出去嗎?」

    花驚瀾目光跟著唐汾,突然見他衣袖無風而動,眉心一蹙,抬手道:「等等,看看再說。」

    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看到唐汾背後慢慢湧出了一道氣牆!

    「雙賦天才,」溫如玉摸著下巴道:「唐家竟然出了第二個雙賦天才。」

    唐汾漸漸入階,「雪月公子」見狀不對,也連忙入階,卻不料一金一藍兩道光芒閃過,她的是丈餘的鳳凰,而唐汾則是兩丈有餘的龜蛇:玄武!

    入階一比,「雪月公子」便就輸了一截。

    唐汾拔出手中長劍,劍音細長,軟刺在耳,劍光掃過「雪月公子」的眼睛,前者道:「雪月公子,拔劍吧!」

    「雪月公子」手扶在劍柄上,卻猶豫不動,目光冷冷凝視著唐汾,狂嵐劍一拔出,能不能騙過眼前的人……

    唐汾目光也落在她手中的狂嵐劍上,如果當真如大哥所說,狂嵐劍該是比天絲軟劍更出色的兵器,這一路上,他碰到過三個自稱「雪月公子」的人,只要狂嵐劍出鞘,便能分清眼前這人是真是假!

    兩邊相持不下,眾人屏氣凝神,就等著這神兵出鞘的一刻,一聲輕笑卻打斷了這緊繃的氛圍。

    花驚瀾白衣翩翩如雪,走到兩人中間,目光在唐汾手中的天絲軟劍上停了停,便道:「唐繼禾是你……?」

    唐汾眉梢微蹙,道:「家兄。」

    花驚瀾點點頭,抬手接過素歡遞來的黑銅令牌,晃了晃道:「那好,唐繼禾是唐門門主,這塊牌子,他說見牌如見他,我說什麼,你也要聽是不?」

    唐汾心中大駭,大哥竟然將黑銅令牌送了人,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7 PM

161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

    花驚瀾好看的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她笑瞇瞇地遞出黑銅令牌,道:「你要不要看看是真是假?」

    唐汾看著她手裡的東西,又反覆看了她一眼,最終收起天絲軟劍,單膝一跪,「唐門第一分堂堂主唐汾見過門主令牌!」

    他一跪,後面的人也跟著跪了下來,一聲整齊的高喊「見過門主令牌」之後,四周恢復寂靜。

    花驚瀾看著唐汾道:「你手裡拿的是天絲軟劍吧?與雁卿過過招。」

    唐汾抬起頭,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花驚瀾卻已經退到了一邊,另一個白衣的少年走上前來,向他拱手,「請賜教。」

    說罷也不等他反應,袖中飛針閃著幽光飛射出來,他舉劍一擋,幾枚飛葉針落在地上。溫濯衣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袖中,腳上,每一個動作出來都能飛出幾枚飛葉針,彷彿不盡不竭。

    飛葉針重在突襲,打的就是對手的出其不意,而這裡地勢開闊,對溫濯衣非常有利。唐汾以天絲軟劍應對,軟劍劃出柔美的弧度,攻擊著溫濯衣的手肘與前胸。

    大概幾十個回合之後,花驚瀾雙掌相擊,道:「雁卿,夠了。」

    溫濯衣絲毫不戀戰,迅速抽離戰局,退回花驚瀾身後。

    唐汾被花驚瀾的態度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擰眉看著她,目光探究,「你到底是誰?」

    花驚瀾笑,「算得上認識唐繼禾。」

    頓了頓,她又道:「想奪狂嵐劍,以你現在的劍術與武功根本不夠,也不必再浪費時間,而梓兔姑娘與雙鶴公子是我的朋友,馭獸一族與獸族今天停戰,共赴樓蘭城如何?」

    唐汾眉頭皺得更深,口氣堅決,「唐某對狂嵐劍勢在必得,今日定要會會雪月公子,而兩族之爭,還請閣下不要插手。門主將令牌贈與閣下,雖然閣下可以隨意調遣唐門弟子,但獸族與馭獸族之間的恩怨,就連門主都不能……」

    「更別提我這個外人?」花驚瀾接過他的話,毫不在意地一笑,「那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唐汾扶住天絲軟劍,沉聲道:「那就別怪在下無禮。」

    冷清的面容上閃過譏誚的笑容,下一秒,白影忽地一閃,竟生生從他面前消失了!

    唐汾繃緊神經,正要動作,卻聽到背後有人輕笑,他大駭回過身,竟然那白衣公子!

    花驚瀾拂拂袖子,垂著的眼簾掀起,冷睨著他,「先禮後兵,是因為我有絕對的控制權,如果你有自信可以贏過我,那便來吧!」

    唐汾握住天絲軟劍的手一陣僵硬,最終無力垂下,何止一個白衣公子,她身邊的高手有十來人,最重要的,是她有黑銅令牌,不尊黑銅令牌視為不尊門主!

    見他服軟,花驚瀾終於笑了笑,道:「素歡,將他的天絲軟劍取下。」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唐汾竟然乖乖地交出了天絲軟劍,素歡捧著劍過來問道:「公子,天絲軟劍如何處置?」

    花驚瀾想了想道:「還是把桌腳墊上吧。」

    「咳咳咳!」溫如玉想大笑,但礙於唐門門主的弟弟烏青著臉,他只能以假咳掩飾過去。

    「雙鶴公子,梓兔姑娘,兩族規矩,不可退,不可避,定要分出勝負,現在兩族一同去樓蘭城,不算退不算避,至於勝負,也並不是非要立刻就分出來吧?」花驚瀾轉眸看著茶肆裡的人。

    梓兔又何嘗不知道這是花驚瀾在幫他們,於是便乾脆地點了頭,只是眼神愈發地恭敬起來,能與逍遙王平起平坐,能掌握唐門黑銅令牌的人,又怎麼會是普通人?

    花驚瀾廣袖一掃,對上「雪月公子」錯愕的目光,道:「雪月公子是否方便,可以上路了?」

    「雪月公子」胡亂點了頭,在花驚瀾的目光下竟然覺得無所適從,於是便快快折回了馬車上。

    花驚瀾要上馬車時被梓兔攔住,她問道:「你究竟是誰?」神色堅定,看模樣是不分出個答案來不罷休。

    「玄機公子。」花驚瀾打著哈哈,故意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我問的是真名!」梓兔見她欲走,又是一攔。

    花驚瀾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家鄉有個風俗,女孩子若是主動問男人名字就是向他求婚,如果男人回答了,就是同意,告訴你名字,你就嫁給我?」

    梓兔目光果然猶豫了,然而花驚瀾就趁著這一瞬間鑽上了馬車,餘下的只是哈哈朗笑聲。梓兔知道自己被誆了。

    溫濯衣從她身邊走過時,低聲道:「她不想告訴你時,無論你怎麼問都不會得到答案。」

    梓兔抬頭看他,咬了咬唇,似乎有些不甘心。

    溫濯衣卻是一笑,「放心,她總會告訴你的,等到樓蘭城吧。」

    梓兔看著那青紗銅鈴馬車,沉了口氣,轉頭問雙鶴,「大哥,你說他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幫著我們?」

    雙鶴目光看遠,似有深意道:「世間萬物,只一個『利』字,他有唐門黑銅令牌,誰能保證他不是獸族?」

    「不會的!」梓兔篤定說道,「他絕不會是獸族!」

    雙鶴按住她的肩膀,「妹妹,他若真是獸族,這番舉動的意義就不同了,你該明白。」

    梓兔咬住下唇翻身上馬,抓起馬韁,定聲道:「他不會是獸族的!」

    看她策馬而去,雙鶴只能搖頭,但轉頭時眼神卻變得犀利,對身後人吩咐道:「留下記號,召集附近的依托族人!」



162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一

    高大的城門上雕刻著「樓蘭城」三個大字,錦兒從馬車簾子下探出頭去,道:「到樓蘭城了!」

    素歡從窗戶裡看出去,不由道:「樓蘭城果然以女人居多,就連體力活兒,也都是由女人做。」

    「你看那些女人,生的腕大腰粗,像男人一樣,一點兒也不美。」皎月撇撇嘴道。

    「小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說,」溫如玉彎腰看著她,「被人聽到了可是要割舌頭的!」

    皎月眼珠子一瞪,連忙縮回馬車裡,心有怯怯道:「公子,這不是真的吧?」

    錦兒從外面鑽進來,白她一眼道:「怎麼可能有這麼野蠻的人,樓蘭國的子民性情溫和,我從這裡過路的時候,每個人都塞包子給我呢!」

    「那是因為你是男人。」皎月捏著他的臉頰道:「樓蘭城缺的就是男人,你就是留這兒當個小叫花子也絕對能活的好好的!」

    正掀著簾子偷偷往外面看的出雲突然縮回了馬車,拍拍胸口道:「那些女人好凶,淨瞪著我看!」

    花驚瀾一笑,摸摸他的臉蛋道:「那是因為出雲生的俏。」

    出雲臉一紅,連忙躲開她的手縮回角落裡。

    「公子,到了。」梅二拉了馬車說道:「西城門上已經開始比試了,現在要去看看嗎?」

    花驚瀾柔柔酸麻的手臂道:「今天不去了,先休息一晚上。」

    「喵嗚!」桃花突然竄上馬車,衝著花驚瀾直叫。

    伸手把它抱過來,花驚瀾順勢下了馬車,看了眼由唐汾引去的那家酒樓,果然二樓靠窗有個紅色的身影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公子……」素歡同樣盯著那個身影,靠了過來。

    花驚瀾並未多放在心上,她一路從後越國跟到樓蘭城,可不僅僅是為了看樓蘭國四天女選婿,天宮閣,素歡所在的殺手組織,既然他們主動找上了門來,她沒有不應戰的道理,為了永絕後患,滅了天宮閣又何嘗不可!

    「你可認識那個紅衣男子?」走進酒樓,花驚瀾低聲問素歡。

    素歡搖頭,「這個公子不過二十歲左右,十年前他還是十歲大的孩子,不過他身邊跟有紅衣侍女,想來地位不低。」

    剛上了樓,紅衣侍女便如鬼魅一樣出現在他們面前,微微福身道:「我家主人請公子一敘。」

    花驚瀾瞇起眼睛,笑得別樣冷冽,「有沒有人教過你家主人,請客的時候要親自上門才顯得有誠意……?」

    「如果沒人教他的話,我不介意教教他。」

    她說完便錯過紅女侍女徑直走了,梅二轉頭看了眼臉色難看的女子,又垂下眼去,跟在花驚瀾身後。

    「我不明白,我們跟在這裡,不就是為了找他嗎,為什麼反而不見他?」溫濯衣為花驚瀾倒了熱茶才坐下來問道。

    花驚瀾淡淡道:「殺他一人有何難,難的是將天宮閣鏟草除根。」

    素歡一時竟懷疑自己聽錯了,梅二與溫如玉也紛紛抬頭來,目光中帶著震驚、詫異。

    花驚瀾抬眸,清澈的眼瞳一掃眾人,「不行?」

    眾人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紛紛搖頭。

    剷除天宮閣,簡直是以卵擊石,但這話從她口中說出,卻彷彿成了箴言,她要做的,遲早是要做成的。

    「當然可以,」門外一道聲音傳來,紅衣男子便出現在門口,含笑睨著花驚瀾,「雪月公子說行,自然是行的。」

    溫濯衣與素歡繃緊身體:這人竟然說來就來了!

    「你們出去吧,」花驚瀾對上紅衣男子的目光,忽而綻出一個笑容,「請進。」

    素歡一行人猶豫了一下才魚貫退出,又將門拉上,連同兩個紅衣侍女一同關在門外。

    紅衣男子顧自倒出一杯熱茶,骨節分明的手指將茶杯往自己跟前一攬,道:「雪月公子要為寅時出頭。」

    「跟了你一路,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花驚瀾挑眉說道。

    紅衣男子妖嬈地看著她,單手撐著桌面,扶住好看的下顎,另一手食指敲打著茶杯的杯沿,道:「就算雪月公子親自動手,要剷除天宮閣在五國的分舵也需要至少三年時間,而這三年時間,天宮閣的殺手可能都會領命來剷除叛徒,一天十二個時辰,天宮閣的殺手數不勝數,雪月公子可能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花驚瀾不為所懼,笑睇著他,「那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紅衣男子從袖中拿出一冊書,翻到其中一頁,道:「這裡記載著寅時的真實身份、掩飾身份,最後一次出現在哪裡,身體特徵以及武功路數,只要這個記錄在,寅時到死都是天宮閣的殺手。」

    他說著撕下那一頁,提起那一頁薄薄的紙道:「我想用這個,換雪月公子身上那塊玉珮。」

    眸底暗光掠過,花驚瀾垂眸掩飾眼底的詫異,道:「我如何才能知道你所說的是真?」

    「如果我沒有誠意,就不會讓你一路跟到樓蘭城來。」紅衣男子笑著將那一頁記載著素歡資料的紙推到她面前,道:「我也不想平添麻煩。」

    「消去寅時在天宮閣的文書記載之後,她就能重獲自由,天宮閣從今以後也不會記得有這個人的存在。」他挑眉看著她,笑容挑逗:「如何?」

    「這倒是個不錯的交易,」花驚瀾不再多想,將腰上的玉珮取下來拋給他,又將紙放在燭前燒得一乾二淨,這才抬眸凝著對面的人,「你可仔細照看好了,這玉,我是會取回來的。」

    紅衣男子起身,竟在眨眼之間來到她身後,俯身輕靠在她而側,低聲道:「我等著你。」

    花驚瀾匕首一揮,他已然退開幾步,含著笑轉身拉開了房門,揚長離去。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7 PM

163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二

    月下繚雲,素歡抬頭望著時隱時現的月亮道:「這麼多年,我從沒想過還能有自由的一天。」

    梅二刷馬的動作頓了頓,頭不曾抬起,「小姐將你看得很重。」

    「就是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心中難安,她用玉珮換了我的自由,那塊玉珮從她離開花府就帶在身上,想必意義不同。」素歡歎了口氣道。

    梅二放下刷子,用帕子搓了搓粗糙的手,道:「小姐說會將玉珮拿回來,就一定會拿回來,你不必多想。」

    素歡回頭看著他,沉沉道:「梅二,你在小姐身邊多年,是為了什麼?」

    梅二側身,拍了拍睏倦的馬匹,道:「緣分。」

    素歡輕輕一笑,知他不想細說,便也不追問,只是道:「梅二,你的臉,也是自毀的吧。」

    梅二背影僵了僵,沒有說話,素歡卻繼續道:「你為了小姐自毀容顏,我為了活命自毀容顏,我不能和你比,但從今以後,小姐將是我的一切,如果威脅到了小姐,就算讓她傷心,我也會親手了結你!」

    梅二這才轉過身來,正臉面對著她,他坑坑窪窪的臉上,表情並不十分清晰,「不愧是在天宮閣待過,洞察力敏銳倍於常人。」

    素歡卻笑,「你以為我看得出來,小姐就看不出來,她不問,是有她的考慮。」

    梅二頓了一下,道:「我不會把危險帶給小姐。」他自毀容貌,防的就是這一天。

    「小姐信你,梅二。」素歡轉身離開,裙擺在風中搖曳。

    梅二轉頭看著月色,在心中暗暗歎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繞來繞去繞了這麼多年,還是繞到了一塊兒……

    眉霜,這就是天理嗎?

    ◆◆◆◆◆

    第二天錦兒起了個早,一溜煙就竄進了花驚瀾的房間,冰涼的手伸進被窩去抓她的脖子。

    花驚瀾一個激靈醒過來,條件反射踹了過去,正好踢中錦兒撅起的屁股,小身子「噗通」一聲就滾下了床,在地上磕得「咚」一聲。

    花驚瀾迷迷濛濛地坐起來,看著坐在地上捂著額頭眼淚汪汪的錦兒,打了個哈欠道:「你坐地上幹嘛?」

    錦兒紅著眼圈,也不知道是痛紅的還是氣紅的,「不是你讓我早點叫你起床嗎?竟然還踢我屁股?」

    素歡剛剛打了洗臉水進來,看著這架勢,不由一笑,放下臉盆拉起錦兒道:「不是給你說了,公子起身的時候容易犯迷糊下手沒輕重,我來喊的嗎?」

    錦兒忿忿地皺起鼻子道:「母夜叉,以後鐵定沒人要!」

    他說完就扭臉跑了出去,腳剛踩到門檻外,就聽花驚瀾涼涼地說道:「誰昨兒找我要零花錢來著,哎呀,瞧我這記性,一時記不起了,是一兩還是十兩來著!」

    錦兒一個翻身跳了進去,激動大喊,「十兩!是十兩!」

    花驚瀾笑瞇瞇地掀開被子道:「乖,給我穿鞋。」

    錦兒忍住一口氣,心忖好男兒能屈能伸,於是就蹲下身抓起她的鞋子胡亂給她套上,「這下好了吧?」

    花驚瀾摸摸他的頭,笑道:「小孩子哪兒來那麼多脾氣,乖,去問素歡姑姑拿。」

    「素歡姑姑!你聽到了,她說的十兩!」錦兒蹦蹦跳跳地跑到素歡身邊伸出雙手。

    素歡給了他一錠銀子,微微笑道:「省著點花。」

    錦兒接過銀子道:「我昨天跟大武說好了,今天去吃樓蘭城最好的燒雞!」

    他說完就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老遠還能聽見他喊大武的聲音。

    素歡將帕子擰好交給花驚瀾,道:「錦兒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

    花驚瀾笑著點頭,「是個好玩兒的孩子。」十歲大的模樣,卻走遍了五國,他至少從兩年前開始流浪,身邊只跟了一個侍衛。自小就有這份思量的人,前途不可估量。

    等花驚瀾這邊梳洗好了下樓的時候,「雪月公子」和梓兔已經用完早點了,前她一步下樓的唐汾正在吃,花驚瀾便坐過去與他一桌。

    唐汾並不待見她,只冷冷看了一眼,便繼續吃著自己的飯菜。

    等到花驚瀾慢吞吞的用完飯,時間已經很晚了,街上的人也稀稀疏疏,大部分都湧去了西城門看比武招親。

    「雪月公子」似乎也被她慢的出奇的模樣弄得有些不耐,便粗了聲音道:「玄機公子,可以走了嗎?」

    花驚瀾看向梓兔,「桃花和三丫呢?」

    「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梓兔低斥一聲,率先走出了客棧。

    西城門。

    遠遠便能看見從高聳的城門樓上牽下來的彩綢,一字排開竟然達數十條那麼多,每隔半米便是一條,不緊不松鬆靠在一起。花驚瀾看了眼彩綢下洶湧的護城河,心知這鋪開的彩綢便是比武的場地。

    四下看了眼,才發現淳於燕早就安然坐在一側,由樓蘭國的護衛隊護在一側,其中好似還有其他三國的使者。

    樓蘭國四天女招親,竟然驚動其他四國,但看四國的官員也並不是參加招親的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人來了!」人群一聲高喝,花驚瀾抬頭,便見四個女子從城樓上躍出,沿著彩綢各自滑下,舞袖翻飛,體態輕盈,猶如蝴蝶一樣從空中飛下,四人中,分別持琵琶、簫、判官筆與纏腰軟劍。

    四人流暢滑下,又同時停在半空中,猶如彩蝶點水,將彩綢蕩出輕輕的漣漪,抱著琵琶的青衣女子啟唇道:「先行比文,請打擂者上前一步!」



164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三

    「請小姐出上聯!」人群中一個書生向前站了一步,大聲說道。

    四個女子退回三個,其中握著判官筆的那個粉衣女子獨立在彩綢之上,城門上又飛下兩道白綢,長長垂在城門之上。粉衣女子旋身飛回,從城門上揮筆寫下:「天地四方,廣羅大世人才。」

    那書生沉吟片刻,便朗聲道:「乾坤八面,含昭星羅萬象!」

    旁邊有專人執筆,照著他所說的寫下下聯。

    「彩!」看客高喝一聲,人群之中傳來滾滾喝彩之聲。

    第二道白綢滾下,粉衣女子飛身寫下第二個上聯:

    「三山五嶽,來客,客留,三年五載。」

    書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下聯,只得拱手認輸,退了出去。但對聯卻無人上前來對,

    「五湖四海,走燕,燕歸,五春四夏!」又一書生上來接上了對聯。

    人群又湧出一陣掌聲,粉衣女子笑道:「接下來便是第三聯,公子若能對上便能得擂銀一百兩。」

    「芙蓉菁菁暮鶯蔭萼。」粉衣女子飛身又在第三道白綢上落下此句。

    不斷有人念著上聯試著對出下來,但無奈偏旁要求甚高,一時沒人敢出。

    一炷香時間過後,粉衣女子道:「時間已到,無人對出此聯,那便入下一題。」

    粉衣女子退回城樓之上,抱著琵琶的青衣女子與持簫的藍衣女子同時飛入綢布上,前者朗聲道:「我姐妹二人合力奏出一曲,請會音律者到前挑選樂器。」

    幾人躍躍欲試,上前各自挑了樂器,便等二人開始。

    琵琶先音,錚錚脆落,後簫合上,一剛一柔相揉並濟,時而高時而低,快慢不一,變幻不息,但速度倒是合適。

    下面挑選樂器的幾人摸索一會兒竟也能跟上了,慢慢匯流成一曲完整的曲子,這樣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青衣女子琵琶斜抱,十指飛動如影,那琵琶聲快卻低,彷彿伊人獨泣,幽怨難言,此時嘯聲嗚咽,連連綿綿,彷彿不成曲調,隨著琵琶聲幽咽而已。

    此時便有人跟不上了,這調子聽著雖然簡單,但其中變化卻詭怪多端,不少人誤以為簡單便跳了音,空空露出一截來。

    再過半柱香時間,琵琶聲又是一揚,繼而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又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逆勢,鋪天蓋地而洩,給人勢不可擋的錯覺。

    果然下面的人一一敗下陣來,紛紛放下樂器,搖頭而去。

    兩個女子卻一直吹奏到曲尾,會聽的人自然聽得懂其中的韻味,當下就鼓足勁拍起掌來,說是如潮水也不為過。

    「第三關便是鬥武了。」梓兔看著城樓上的人,低聲道:「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關。」

    花驚瀾聽罷便抬頭看去,見四個女子同時飛身上了綢布,身輕如燕在空中輕動著,持簫的女子大聲道:「哪位願意上前與我四姐妹比過。」

    「四對一?」花驚瀾轉頭問道。

    「四天女一同選婿,當然是四人一同比武。」唐汾睨著上面四人,眼底有光閃過,「正好試試天絲軟劍。」

    花驚瀾一笑,右手輕輕撐著下巴,神色中寫著兩分慵懶,「素歡,將天絲軟劍取給他。」

    唐汾看了她一眼,無喜無怒,只道:「我定不會辜負這天絲軟劍。」

    接過天絲軟劍,唐汾衣擺一掃,飛掠上綢布,足尖點住,朝四個女子一拱手,謙遜道:「在下唐汾,要向四位小姐討教一番!」

    持簫女子笑道:「原來是唐二公子,公子嚴重了,能與天絲軟劍過招才是我姐妹四人的幸事。」

    「請!」

    其中的紅衣女子最先動作,她飛身躍出之時抽出腰間軟劍,那劍便如蛇一樣盤出,一揮便打向唐汾右手。

    唐汾舉劍一擋,同時另一手握住劍鞘,雙邊一動,天絲軟劍低吟出鞘,抬手便化去判官筆一刺。

    同一時間,持簫女子又拔劍攻上他後背,唐汾借迎判官筆一勢,將劍身彎折,劍尖正好點中持簫女子的長劍,避開一擊,抽劍時又花開前面軟劍一挑。

    第一招畢,那抱琵琶的女子卻突然從側攻出,就以琵琶為武器,雙手一抬迎上天絲軟劍。軟劍穿弦而過,卻並未走出多遠就卡在了中間,唐汾眼神一沉,便快速拔劍。

    四女子快速變換位置,琵琶女總是追著唐汾的劍尖,而軟劍攻他背後,長劍攻他正面,判官筆則從他左側襲來,且四女子速度極快,配合緊密,在十分的默契之下,竟讓唐汾有些應接不暇。

    正面長劍劈來,他雙足後跟穩身要迎,卻借力一空,人向後一仰,他一驚,連忙抽身躍起,避開了前後雙劍。落在綢布上因為力道不穩,整個人也被穿風的綢布拉得東歪西倒,還不等他站穩,四女子卻又連續攻上。

    花驚瀾在下面看得直搖頭,這樣下去,唐汾不出十招便會入階。

    「公子,這是王爺差屬下送來的聖女果。」追風端著一盤火紅的果子走到花驚瀾跟前,恭敬奉上。

    花驚瀾目光越過他看向不遠處的淳於燕,正對上他含笑看著自己的目光。

    「回去問問你家王爺,來都來了,怎麼不上場試一試。」花驚瀾捻了一顆聖女果放進嘴裡。

    追風立刻旋身回去,在淳於燕耳旁低語兩聲,又連忙走了過來,道:「王爺並無此想法。」

    「嗯,」花驚瀾又磕了顆瓜子兒,笑道道:「追風,我看你和逐雨也挺辛苦,不如把這四個女子贏回來配給你們如何?」

    追風大驚失色,連忙垂頭道:「多謝花公子,只是追風對王爺忠心耿耿,並無娶妻打算!」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8 PM

165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四

    花驚瀾看他誠惶誠恐的模樣,不由撇撇嘴,難不成你和逐雨兩人都不好這一口?

    追風自然能明白她白眼中的猥瑣含義,抿了抿唇,最終沒有說什麼,在花驚瀾面前,什麼東西都只能越描越黑。

    看他鐵青著臉的模樣,花驚瀾只能歎一聲無趣,揮揮手讓他走了,又將目光轉向前面的人。

    「公子,你怎麼老找追風的麻煩?」皎月擱旁邊低聲說道。

    花驚瀾瞟了她一眼,「怎麼了?你也想學桃花?」

    皎月一瞪眼,雙頰一紅,跺跺腳道:「不理你了!」

    「這樣說著……倒是一夜沒有看見桃花了。」素歡四下望了望道:「以往這個時候它該回來找吃了。」

    一邊的的梓兔道:「三丫也沒回來。」

    「是嗎?」花驚瀾抬頭看她,卻見她正好別過眼去。

    心思轉了轉,花驚瀾道:「梅二,你去附近找找,桃花說不定會聞著味道找到我們這兒。」

    「喝!」高處的唐汾突然一聲大喝,天絲軟劍圈住持簫女子的長劍,反手一拉,劍身相撞,折斷了女子的長劍!

    花驚瀾「噗嗤」一笑,這唐繼禾,還真是丁點兒不漏的學了去。

    持簫女子雙目一震,向唐汾拱手道:「天絲軟劍果然非同凡響,請唐公子再接我姐妹十招。」

    話落音,四女子齊齊入階,衣袖無風而動,四處金黃色鳳凰飛過,將唐汾包圍在其中。

    唐汾耳聽六路,運氣入階,龜蛇自背後湧出,淺藍色如海水般的氣牆打出兩丈高,在一片金黃之中別樣顯眼。

    而此時,四女子彷彿換了人一樣,無論速度還是力度,紛紛大了一倍,那琵琶總能想盡辦法困住天絲軟劍,而其他三人從各方攻上,打得唐汾差點就無還手之力,下盤也是一鬆,整個人就在綢布上晃動起來。

    此時那抱琵琶的女子突然就著鎖住天絲軟劍的動作,在弦上一撥,錚錚琵琶聲刺耳而過,一股弦力夾雜著強勁的內力衝向唐汾,震得他手臂一麻,掌中一鬆,天絲軟劍便脫了手!

    溫如玉沉了沉眸,道:「這並非普通內力,而是音術。」

    溫濯衣頷首道:「音術乃是馭獸族分支出來的一脈,強化了聲音的攻擊能力,並不能驅動野獸。」

    花驚瀾彎了彎眉,道:「有趣。」

    那邊琵琶女子已將奪下的天絲軟劍反手震出琵琶弦外,天絲軟劍余顫未消,刺入插在河這岸的劍鞘之中。

    唐汾被持簫女子半打半送帶出了綢布之上,他尚未落地就見身邊白影掠過,只聽一道聲音在說:「看著!」

    再轉過頭去時,那白衣公子已經在飛身時用袖子帶出了天絲軟劍,軟劍飛空之時,白影也跟在其後,她穩穩落在綢布上時正好握住天絲軟劍。

    四女子見花驚瀾飛上綢布,同時一驚,她身雖落於綢布之上,但足並未完全沾稠,而是像漂浮在水中的綠萍一樣懸浮在上!

    四人一笑: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想容!」持簫女子拱手。

    「華濃!」帶纏腰軟劍女子拱手。

    「群玉!」持判官筆女子拱手。

    「瑤台!」抱琵琶女子拱手。

    四人齊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花驚瀾撫著手中的天絲軟劍,食指輕彈,聽著那悅耳的音色,勾唇道:「玄機。」

    四女子相望一眼,想容道:「玄機公子,我姐妹四人討教了。」

    花驚瀾將天絲軟劍舉在眼邊,看著柔韌的劍身,瞇起了眼睛,道:「不必客氣。」

    四女子同時一笑,剛要動手,卻不防她竟先出了招!

    「第一打!」花驚瀾猶如羅漢醉酒般順劍倒去,軟劍便先劈向瑤台手中的琵琶,劍刃穿弦而過,卻並未用盡十分力道,只是淺嘗輒止,而她卻雙腳一抬,整個人倒立躍起,藉著劍身的柔韌凌於空中,從瑤台頭上飛過,「軟不可敵時借力!」

    越過瑤台落在綢布上時,她又俯身一旋,攻最先趕過來的華濃腳下,等她抽身躍開時才用餘勢以掌旋劍,劍刃揮向群玉:「第二打,勁力打軟剛愈剛!」

    群玉用判官筆一擋劍鋒側身而過,挑上前來的便是華濃的軟劍,她從側出,正好劈中天絲軟劍,軟劍卻並未向下彎折,而是被華濃從中改了方向,斜壓刺向花驚瀾!

    花驚瀾右手一緊,天絲軟劍便如繃直一樣朝天一抬,帶著華濃的軟劍朝天一指,隨後便以詭異的速度揚起,當空劈在軟劍之上,只聽「叮」地一聲,華濃手中的軟劍便缺了一口!

    華濃暗暗驚起,連忙退開一步,花驚瀾雙手空中交錯,將右手劍交由左手,反手一旋,逼開攻她背後的群玉,同時右手在背上一接,又拿回天絲軟劍,刺向右後上來的瑤台。

    瑤台將琵琶一橫擋在前面,天絲軟劍撞弦時「錚」地一聲滑開,刺在了琵琶木上。

    花驚瀾對著瑤台一笑,左手相壓,天絲軟劍一彎,她便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劍上,而劍的力道又被瑤台撐起,避開了想容的當頭一劈。

    瑤台蹙眉迅速抽身,看著花驚瀾身後三人同時追上她來。

    原以為她此番逃不掉,卻不料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卻突地一空,連帶著天絲軟劍一塊滾下了綢布!

    四人正是一驚,才見她單手抓著綢布回過來一個笑容,而後一躍,便從綢布的縫隙中飛了出來,落在了她們四人身後。

    花驚瀾嘴角噙著一抹愜意的笑,撫著天絲軟劍道:「接下來是第三打!」



16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五

    唐汾站在河岸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白衣的身影游刃有餘地周宣在四天女之中,難掩心中驚奇。他曾聽唐繼禾說過,雪月公子能以手旋劍,且能雙手交換而大,但速度極快,又讓人抓不住破綻,劍法詭異出奇,左手遠勝於右手!

    他所學的那些招式全部是從唐繼禾的描述中摸索得來,這人……

    「第三打!」那邊花驚瀾將劍換到了右手,飛身與華濃對刺,雙劍相纏時,她無視身後攻上來的其他三人,笑道:「雙刃相接強挫弱!」

    雙劍相纏,看似誰也動彈不了,卻在下一秒,花驚瀾右手交左,轉向身後猛力一抽,「辟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華濃滿目的錯愕,天絲軟劍便將另一柄軟劍拉的面目全非!

    華濃舉起滿是缺口的劍,不可置信地看著花驚瀾,對方沒有用內力,難道以用劍之人差別,天絲軟劍真有這麼大的威力?

    這邊回過身來的花驚瀾面對身後三人,雙瞳中利光一沉,身形驟閃,在三人尚未反應之時來到了群玉背後,反手一錯,便切斷了她手中的判官筆!

    正待花驚瀾要速戰速決之時,想容與瑤台卻忽地退開三步,一人捧簫,一人操弦,雙音相加,竟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勁風,直衝她而來!

    飛身一躲,低頭便見腳下的綢布被切成了兩段。

    「真是有趣!」花驚瀾朗聲一笑,凌空飛向二人身後。

    想容與瑤台連忙回身,聲音再起,卻發現遠遠跟不上花驚瀾的速度,縱然使用音術能在目光所及乃至判斷所及時發出攻擊,然而這次卻活生生輸給了對方的速度!

    「好快!」唐汾啞然,就算是他也只能看到一片白影在彩綢之間穿梭,完全看不清那招式與出手方向,難道真正的雪月公子,速度竟然快到了這種境界!

    「停。」

    瑤台感覺身邊有風一過,正要撥弦,卻感覺耳邊一片溫熱,與之相對的,脖子上是鋒利的冰冷。

    她對面的想容還想要動,花驚瀾的反手卻到了她腦後,手肘處,泛著冷光的匕首正貼著她的肌膚!

    轉眸對上笑意盈盈的雙眼,瑤台放下雙手,輕輕一笑,退開一步,連同其他三人一同福身,「公子已得勝,從今以後,我姐妹四人就是公子的人了。」

    一片嘩然之聲,目光之中儘是艷羨,誰曾想那白衣公子竟然只幾招便打敗了四天女,還逼得四天女根本沒有入階時間,當真是神兵在手,披荊斬棘!

    然而唐汾卻十分清楚,縱然是神兵,也要看持有之人,天絲軟劍在他手時便遠遠輸於此道!

    花驚瀾落地,將劍拋給唐汾,瞇起眼笑意懶散,「你可看清了。」

    唐汾現在真是打心底裡佩服了她,贏就罷了,竟然還贏得這般輕鬆,骨子裡都透著一股漫不經心。

    「看在你是唐繼禾弟弟的份上才免費送你幾招,」花驚瀾衝他眨眼,「你的天絲軟劍,還欠火候。」

    唐汾收起劍,朝她深深一躬,道:「雪月公子,請受唐汾一拜!」

    花驚瀾卻是毫不謙虛,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歹教你幾招,這一拜我是受得起的。」

    唐汾一笑,連連點頭。

    這時一旁的梓兔與雙鶴卻愣住了,既然玄機公子是雪月公子,那現在站在她們旁邊的「雪月公子」是誰?

    「雪月公子」此時又何嘗不是百感交集,招搖撞騙撞上了真身,還擱真身面前耀武揚威了十天半月,這臉可真是丟完了!

    轉身對淳於燕做了飛吻,花驚瀾廣袖一拂,道:「我們回吧!」

    「公子!」想容四人追上來,道:「公子為何要走?」

    花驚瀾愣了一下,道:「打贏了不讓走?你們不想跟我走?」

    瑤台搖頭,笑道:「我姐妹四人為國招婿,公子既然贏了我們,便可入朝為官,享朝廷俸祿。」

    細眉一蹙,花驚瀾道:「我沒興趣。」

    瑤台一頓,華濃便上前,道:「雪月公子名震五國,樓蘭國是惜才之國,為何公子不留下來,我姐妹四人定當盡力服侍公子!」

    你想怎麼服侍,我充其量就是讓你端端洗臉水倒到洗腳水,除了這個你們還能幹嘛?

    「公子可是嫌棄我姐妹四人年齡太大?」群玉猶豫著問道。

    花驚瀾想了想,搖頭,端茶送水這活兒,不分年齡不分性別,只要長得賞心悅目就行。

    群玉一喜,道:「那公子是答應留下了?」

    花驚瀾暗歎一口氣,這姑娘怎麼聽話的。

    「我是贏了你們四個,但純粹是想讓你們端茶倒水而已,這就要強留我在樓蘭國?」

    四女子同時一怔,面上有些難堪,泫然欲泣,看得周圍一干眼酸葡萄的人臉都綠了,四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竟然只是想帶回去端茶送水,有你這麼暴殄天物的嗎?

    花驚瀾摸摸想容眼角的濕意,笑道:「我說,你們哭什麼,要不這擂台就不作數,你們再找人打過?」

    四人連忙搖頭,六年了才等著這麼一個,再等幾年,真是什麼菜都涼了!

    這麼一想,四人就變得視死如歸起來,也不在乎面子的問題,紛紛抓住她的衣袖,道:「公子不想留在樓蘭國為官也並非不可,但要先行見過女相!」

    花驚瀾扶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緩兵之計,等我進了你們的迷魂陣,還能出得來?

    正在她苦苦尋思脫身之計時,詭異的簫聲突然響起,絲絲作響,怪異刺耳,那聲音從天罩下,眾人遍尋出處不得。

    「嘎吱——」突然,沉重的鐵橋被放下,那城門也緩緩打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8 PM

167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六

    高高的鐵橋緩緩沉下,蓋在了滔滔的護城河水上,將城樓上的彩綢一一壓斷,沉入水中。

    眾人屏氣舉目,卻見那打開的城門內竟然風塵滾滾,見不到人影!

    這是怎麼回事?花驚瀾蹙眉,方才出城門之時,裡面還是熱鬧非凡,這才轉眼便人蹤難覓?

    詭異的簫聲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近,就在眾人猜忌紛紛時,山林中、城中卻傳來野獸的咆哮聲!

    「吼……!」野獸的咆哮聲竟然如雷滾滾,此起彼伏,真如千軍萬馬奔策而來,震得人耳朵生疼!

    眾人豎起耳朵仔細傾聽,不少人腿肚打顫,卻也強忍著不敢吭聲。

    皎月抓住花驚瀾的衣服看著四周道:「公子,這是什麼……?」

    花驚瀾抬頭,目光越過人群看向遠方,這應該是獅虎的吼叫聲,但是,獅虎怎麼會成群出現在人類密集的地方?

    「野獸!」站在邊上的人終於看清了從城門遠處走來的事物,當下嚇得軟了腿撲坐在地上,「成群的野獸!」

    「獸王!是獸王!」

    「獸王來了!快跑!」

    ……

    「不行……!後面也有!」

    前方撲過來的人猛地回過頭,才發現城門外的樹叢中,獅虎接連著走出,伴隨著聲聲長吼,竟然密密麻麻站了一片!

    一時哭叫聲四起,眾人軟了腿,慌了神,想跑也不知道往哪兒去,除了跟前的護城河,所有的路都被野獸包圍了!

    這時梓兔與雙鶴五人卻紛紛走出了人群,向城門的方向走去。花驚瀾抬眸看過去,才見領著猛獸走出來的人是幾個與梓兔裝飾相近的人,手中都持著簫,剛才的簫聲,想必出自他們之口。

    目光所及,她不由冷了神色。

    「公子,那是桃花!」素歡指著其中一人提著的籠子裡,那只焦躁的黑貓不正是失蹤的桃花!

    正要動,手臂卻突然被人拽住,花驚瀾一回頭,才發現是淳於燕。

    「瀾兒,我將內力借你,斬退猛獸。」他壓低聲音道。

    還不等她回答,他的手掌便貼上她的背,微微一用力,源源不斷的力量便輸入到她體內。

    唐汾大步上前,大聲道:「兩族之戰不殃及外人,依托族可否先行遣散獸王,讓城裡的老百姓避難?」

    雙鶴走上橋來,道:「唐門弟子出來!」

    唐汾回頭看了一眼,人群便自動分開,將唐門弟子分了出去。

    花驚瀾跟著人群湧動而走,全身暴漲的內力壓得她五臟六腑生疼,她咬牙低道:「淳於……」

    「這些野獸不是依托族馴養過的獸,僅憑依托族的幾個人不能駕馭如此多的野獸,他們並非不想退,而是退不了,一旦兩族開戰,野獸暴走,城中百姓便要橫屍遍野,瀾兒,撐住!」淳於燕壓在她耳邊說完這番話,便加大了內力的輸送。

    花驚瀾閉上眼睛,努力將那龐大的內力平衡灌入全身運走起來,暴漲的真氣就如同沸騰水,生生要撕裂她的肌膚!

    正在她努力消化淳於燕的內力時,梓兔也被這躁動不已的上百頭猛獸懾住,她一把抓住雙鶴的手臂,低聲質問道:「大哥,你為什麼要留最急命令?你明明知道樓蘭城到處都是百姓!」

    雙鶴面無表情,道:「我們只有五人,而唐門有好幾十人,如果我不召集族人,樓蘭城可能就是我們的喪命之地!」

    梓兔甩開他的手臂道:「你胡說!兩族之戰一向光明磊落,若真要開展,唐門弟子也一定會給我們召喚獸王的時間,你這樣做分明就是一己之私!」

    雙鶴鉗住她的雙臂,雙目怒睜,「梓兔,馭獸一族和獸族不能共存,不是馭獸族亡,就是獸族死!」

    梓兔氣紅了雙眼,又掙不開他的手,只得瞪著他道:「這裡有上百的野獸,我們幾個人怎麼能控制得了,你根本就是想讓野獸暴走,不分是非地殺了所有人!」

    雙鶴一把推開她,對另外幾人命令道:「讓獸王走出來。」

    「絲絲」的簫聲又響起,百獸之中,幾隻體態碩大的老虎走出,慢慢向人群靠攏,那樣兇惡的野獸,老遠都能聽見它喘息的聲音,粗氣直噴出來,嚇得眾人大氣也不敢喘。

    簫聲透著不知名的旋律,幾個老虎便悠然走向唐門弟子周圍,其中一隻走到一半時停住,雙鶴背後的梓兔忍不住拿起了簫加強了音律,這才將它們統一。

    「吼……!」六虎齊嘯,獸風狂漲。

    唐汾被唐門弟子圍在中間,他定定看了眼四周的猛獸,拔出天絲軟劍,高聲道:「唐門弟子,不可退,不可避,戰獸必勝!」

    「唐門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戰獸必勝!」

    唐門弟子幾十人並無怯意,高舉著刀劍齊聲嘶喊,目光如炬撲在猛獸之上,接下來便是一場殊死搏鬥!

    「唐門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戰獸必勝!」

    這吶喊聲彷彿是示威,成功地挑起了六隻獸王的嗜血野性,它們四爪定地,微微俯頭對著大張著獸嘴尖牙狂吼,隨著它們叫聲,徘徊在百米外的獸群也開始騷動起來!

    「唐門弟子!」

    「不可退,不可避!」

    「戰獸必勝!」

    三遍而過,唐門弟子迅速擺開陣勢,手中利刃鋒利,等猛獸先動!

    簫聲又變,其中一隻老虎猛地躍起撲向唐門弟子,敏捷的速度,巨大的力道,它按倒一人,前掌踩在他胸上,嘶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就衝他脖子撕下去……!



168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七

    「吼……!」巨虎長嘯,尖銳的牙齒只需要輕輕用力便能輕易撕破它爪下人的脖子!

    眾人紛紛閉目不忍去看,唐汾飛身躍劍刺去,卻也趕不過那近在咫尺的距離!

    「嗖」地一聲,利刃劃破空氣發出嗡鳴的聲音,而唐汾只看見眼下銀光一閃,那巨大的猛虎脖子上就噴出一幕鮮血來,龐大的身軀頹然倒地,四肢還在抽搐。

    下一秒,唐汾察覺到臉龐有風掠過,轉頭過去,駭然發現方纔還在右手邊的人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左邊,手裡正握著劃破虎喉的匕首。

    雙方人馬都被震住,這人何時出手,怎麼出手,他們竟都沒看清楚!

    雙鶴震退一步,驚愕地看著那個手執血刃的白衣少年,這是何等的力道和速度,竟然能在虎口下搶人!

    虎口脫險的唐門弟子被濺了一臉的鮮血,顫顫巍巍地爬起來,退到唐汾身後。

    而此時,百獸躊躇前行,野性逐漸暴露,簫聲難以控制。

    花驚瀾不管周圍五隻蠢蠢欲動的巨虎,逕直將冷如寒冰的目光射向雙鶴,「把桃花放了。」

    雙鶴回頭,那只黑色的幼獸正在籠中張牙舞爪。

    大風帶起她的髮絲,絲絲縷縷半掩了她冰寒的面,也讓她看上去更讓人不寒而慄,在她週身的五隻巨虎,竟無一隻敢向前!

    「把桃花放了!」花驚瀾氣息猛地一沉,腳下的石板應聲而裂!

    雙鶴背脊一顫,還沒出聲,梓兔已經打開了籠子將桃花放了出來。桃花飛奔到花驚瀾腳邊,衝她「喵嗚」一聲,又轉身跑進了人群裡。

    花驚瀾這才將視線從雙鶴身上抽離,而雙鶴在她目光移開之後竟然深深回了口氣,視線卻不敢從她身上轉移。

    白衣帶風,花驚瀾越過唐汾走出巨虎包圍,黑髮張揚,眼神冷冽,那凜冽的殺氣駭得巨虎也不敢輕易靠近,竟在她走近之時,躊躇而退。

    素歡快速迎上她,「公子,狂嵐劍取來了。」

    花驚瀾接過劍,雙目緊閉,又忽地一睜,背後氣流拔地而起,沖天的氣牆彷彿瀑布一樣傾瀉而起,強大的氣流帶起的風捲的她周圍的人紛紛躬身穩住了身體。

    雙鶴抬頭,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背後高達十丈的氣牆猶如一道城牆橫亙在城門前的開闊地上,他退步大喝:「馭獸音!」

    他說著率先吹響了簫,慢慢又有其他幾股氣流匯聚起來,因著聲音的關係,原本被風刮的有些退卻的猛獸紛紛發了狂,衝著花驚瀾齊齊嘶吼!

    百獸長鳴,這是何等的壯觀!

    然而現在,卻沒有人有心思去欣賞這種壯觀,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驚瀾身上,看著她手裡握著的狂嵐劍!

    花驚瀾一抬手,勁風掃飛一隻巨虎,沉聲道:「走!」

    唐汾見她為自己開了路,並沒有多浪費時間,快速便帶著人退出了巨虎的包圍圈,退到了人群集中地。

    「吼……!」那沖天的叫聲驚得人心臟幾欲破裂,而雙鶴還在繼續催動著野獸,他頂著狂亂的風流一步一步向前,他不相信,依托族的馭獸之術竟然輸給一個區區江湖人士!

    「大哥!」梓兔上前去拉他,「再往前你會受傷的!」

    雙鶴掙開她的拉扯,卻突然看見狂風中心那一抹白色突然凌空躍起,竟然就在那道藍色的氣牆之中飛昇起來,更為詭異的是,那氣牆竟然沒有隨她的動作而移動,彷彿生了根一樣如屏障一樣立在中央!

    花驚瀾雙手高舉空中,猛地抽出狂嵐劍,那猩紅的劍刃一出,迅速將十丈藍色氣牆染成了血紅色,她雙手舉劍,凌空一劈,那道紅色巨牆的所有力量便如匯於狂嵐劍上一般,帶著狂嘯的劍氣,化作一道紅色的巨芒朝下一劈!

    「轟隆!」巨大的劍氣從她週身猛地鋪開,磅礡的力道驚得野獸哀鳴,近處的幾隻巨虎四爪難穩,紛紛後退,張嘴想嘯,卻根本不能起勢!

    雙鶴丹田用氣,想穩住百獸,卻沒有料到,那龐大的力道撞來時,他手中的簫生生被震碎!

    玉簫的碎片劃破了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梓兔趁他愣住的時機拖著他遠離了狂風的中心!

    花驚瀾凌空,再次舉劍,這一劍卻是朝著大地全力一劈,不同於方才旋開的颶風,劍氣恢弘而下的那一刻,山搖地動,眾人紛紛穩住身體,再看花驚瀾腳下,鋪著青石板的厚土大地,竟然就這樣被劈出了一道長而深的溝壑!

    巨虎調頭狂奔,百獸舉地哀鳴,在風中哀嚎四竄,散於山野林間!

    梓兔頹然跪地,目光癡呆地看著只顧逃竄的猛獸,腦中一片空白!

    縱然是百獸之王,也頂不住狂嵐劍之威!

    素歡看著徑直裂到腳邊的大地,抬頭見空中的人翩然落下,不由喊道:「公子!」

    在她之側,緋衣飛出,當空接住了那道白影,一紅一白在空中相擁旋轉,最後緩緩落與裂痕邊上。

    「瀾兒……」淳於燕扶住花驚瀾的肩膀,焦急喚道:「瀾兒?」

    花驚瀾腳下失力,但被他扶著還能勉強站住,她轉向眾人,道:「百獸已散,兩族止步於狂嵐劍下!」

    「瀾兒!」淳於燕看她鼻下流出鮮血,不由抱緊了她,順著她跪在了地上,牢牢扶住她。

    花驚瀾半睜著眼睛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勉強一笑,剛想說些什麼,便身體一軟,昏厥在他懷裡。

    「瀾兒!」

    「公子!」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19 PM

169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八

    有些晃,但身旁一片溫暖,花驚瀾睜開眼睛,剛好看見淳於燕微傾的下顎,他有著非常漂亮的下顎線。

    他正熟睡著,面上帶著一絲倦容,花驚瀾想動,但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乾了一樣,根本不能動彈,但這番動作卻驚醒了淳於燕。

    狹眸微開,眼中濃濃的關切之情毫不掩飾,他扶住她的肩膀道:「渴嗎?」

    花驚瀾眨眨眼。

    淳於燕連忙從旁倒了一杯熱茶,又扶著她靠著自己坐起來,將茶水餵到她唇邊。溫熱的液體流下喉嚨,花驚瀾舒了口氣,感覺五臟六腑都活了過來。

    淳於燕擁緊了她,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害怕,「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花驚瀾將頭靠在他肩上,道:「哪兒那麼容易死,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淳於燕無聲笑笑,琥珀色的眸子下卻隱含著一絲心疼,低頭吻吻她的額頭,道:「我們已經離開樓蘭城了。」

    「嗯。」花驚瀾也不想去關心其他人,只想這樣靜靜的什麼也不想,好好休息一會兒。

    「喵嗚……」桃花從簾子下鑽了進來,可憐巴巴的沖花驚瀾叫喚。

    花驚瀾輕輕招手,它便乖順地爬上了她的膝蓋,抱作一團。

    刮刮它的鼻子,又去戳它的鬍子,看它臉顫才笑出聲來,無意間掃到簾子下又伸了一張貓臉進來,花驚瀾道:「三丫也跟來了?」

    淳於燕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髮,道:「依托族將這只幼獸贈給你了,三丫入贅王府,你是不是也考慮考慮什麼時候嫁給我?」

    花驚瀾心中恍然,嫁人……

    淳於燕見她模樣,不由道:「別想那麼多,說不定哪天你一時興起這事就成了。」

    花驚瀾眉眼生輝,清亮的眸子望著他,「那你這個王爺豈不是很吃虧?」

    淳於燕心神一蕩,被她張揚卻份外清澈的眼瞳蠱惑著,緩緩低下了頭,含住她的唇,輕輕吸允著,但也只是淺嘗輒止,他雙臂一緊,避開她的眼睛將她重重擁入懷中,沙啞的聲音敲擊著她的耳膜,「我快忍不住了……瀾兒……」

    花驚瀾雙手繞到他肩上,擁住他的脖子,低聲誘惑著他,「忍不住,就不要忍了……」末了還對著他的耳根吹了口氣。

    淳於燕眸色轉深,一直壓抑的慾望慢慢浮出,有一發不可收拾之態,然而卻突地聽到她一聲低笑,便明白過來,這丫頭是在逗他。

    一把將她抱到身上,他咬住她的耳郭,自喉間滾出的夾雜著情慾的嗓音低低地說道:「我該怎麼懲罰你,嗯……?」

    花驚瀾無辜地笑,「我現在是帶傷人員,功勞苦勞比山高,你就是這麼對待功臣的?」

    「那好,我以身相許如何?」淳於燕對上她的眼瞳,說的似真似假。

    花驚瀾撫上他的臉頰,指背貼在他頰邊摩挲著,「那倒可以,不過入贅過來只允許你帶著桃花。」

    「萬貫家財,家僕成群,你統統不要了?」淳於燕豈會不懂她話裡的意思,他也只願一心許她一人,但此刻時機不許。

    花驚瀾想了想道:「把追風與逐雨帶過來給我蹂躪就成。」

    可憐追風、逐雨兩人正左右騎馬走在馬車旁,正津津有味地聽著二人蜜裡調油,卻冷不丁聽到了這句,差點從馬上甩了下去……花驚瀾,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好。」淳於燕爽快地應了聲。

    這時跟在追風後面的想容歎了口氣,無言仰望蒼穹,這人,怎麼就是個女人呢?

    行到清同城暫歇時,花驚瀾才發現想容、華濃、群玉、瑤台四人竟然跟在馬車後面,她愣了愣,道:「你們四個怎麼還跟著?」

    想容面目沉斂,走至她跟前低頭道:「公子既然贏了我們姐妹,我們四人定當生死追隨!」

    瑤台也道:「天下皆知雪月公子贏了我們四人,也盡皆知我四人是公子的人!」

    花驚瀾翻翻白眼,「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女人。」又不能幫你們暖被窩,瞎激動什麼?

    四人之前便已說好,此刻華濃道:「我們姐妹四人明白公子所說,但離開樓蘭城之前,我們便已下定決心要追隨公子左右!」

    花驚瀾本還想勸說兩句,但轉念一想,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跟在身邊,就算端茶送水都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

    點了頭,她道:「那就留下吧。」

    四人相視一笑,明眸皓齒齊生艷,惹得周圍來往之人紛紛側目,目光失神。

    花驚瀾沖淳於燕笑,「看,效果達到了。」

    兩人正要往客棧裡走,花驚瀾卻在轉眸之際看到一柄黑傘一晃而過,她不由頓住了腳步,眼眸微斂,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捕捉那把巨大的黑傘!

    「瀾兒,你看什麼?」

    花驚瀾的目光在人群中急速掠走,搜尋著那個在武林大會上驚鴻一現的背傘少年……找到了!

    身形一起,她踩踏著大街上的事物飛掠過去,驚翻了一路行人,引來叫罵聲不斷。

    花驚瀾充耳不聞,落地時幾個箭步便追上背傘少年,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少年停止腳步,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目中無痕,漠然冷視著她,「有事?」

    花驚瀾淡淡收回手,唇角勾笑,「無事,我認錯人了。」

    少年轉身離開,背上巨傘與他,漸漸消失在重重人影之中。

    花驚瀾看著他隱匿於人群,蹲下身來將手放在桃花鼻下,笑道:「桃花,記住這個味道。」



170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十九

    「那個人……」淳於燕微微側頭問身後的人。

    追風附耳答道:「是在武林大會上救過公子的桑不歸。」

    淳於燕目光又移回花驚瀾身上,頓了一會兒才道:「派人跟著他。」

    「是!」追風領命匆匆去了。

    「走吧!」花驚瀾折了回來,對淳於燕說道。

    才入客棧,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子就迎了上來,她眉心紋著一枚四瓣紅花,粉黛薄施竟也別樣艷麗。

    花驚瀾見她朝自己走來,搜索記憶之中,又沒有這號人物,卻又覺得有些熟悉,這時,對方說道:「這樣,你總認得我了。」

    低頭看她手裡捧起的劍,花驚瀾突地一笑,這人竟是「雪月公子」,剝下了人皮面具的面容倒比之前要好看一些。

    那女子跟著他們不請自來,毫不客氣地就坐在了花驚瀾一側,饒有興味地說道:「竟然真叫我碰上你了,花驚瀾,我們商量個事如何?」

    「假扮公子招搖撞騙的小人!」皎月在一旁嘀咕道,聲音不大,在場的人卻誰都能聽得見。

    女子絲毫未怒,只道:「我叫薇言,我能看看你的手相嗎?」

    花驚瀾還沒說話,在旁的溫如玉倒是笑開了,「你巴巴地跟來,就是為了給她看個手相?」

    薇言皓眸微瞇,點頭道:「我喜歡看手相,尤其是喜歡看人上人的手相,能拔出百年之劍的人,必定不是凡人。」

    她說著將目光轉向花驚瀾,「我想看你的手相。」

    花驚瀾喝茶的動作頓住,纖細的食指在杯沿上輕輕一點,隨後道:「我不信命。」

    薇言不語,卻固執地看著花驚瀾,彷彿要看到她點頭為止。

    淳於燕笑睇著她,「眼見為實。」

    薇言一頓,旋即道:「那我便找人一試……」她的目光還沒移開,便見淳於燕伸出了左手。

    花驚瀾微愕,抬眸看向淳於燕,他為什麼……

    淳於燕只看著薇言,道:「不敢?」

    薇言看著他的掌心,神色斂了斂,逍遙王掌紋已出,是為帝命,帝命屬天,凡人怎可輕易窺視?

    她抬起頭看著花驚瀾,微微咬唇道:「是否我看過逍遙王的手相便能看你的?」

    花驚瀾無奈一笑,神色有些懶散,「我說姑娘,你怎麼就單單好奇我的手相了?你面前這個才是貴不可言,我跟他沒法比。」你看完他的就乖乖走人,我還等著泡個澡舒舒服服睡個覺!

    薇言將右手蓋在淳於燕左手之上,抬起頭來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的眼睛,灼灼目光彷彿穿透了他琥珀色的眼瞳,直看到他心底更深處。

    圍在一旁的人也被吸引了過來,紛紛看著這桌上一動不動的三個人。

    淳於燕與花驚瀾的目光也落在薇言身上,見她半晌不動,前者正要動作,卻突然見她閃電般地抽回了手,彷彿靈魂回竅一般狠抽了一口氣。

    淳於燕淡淡收回手,並無幾分興趣,隨意便問:「本王手相如何?」

    外人看不出,但薇言卻知道,自己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縱然窺視帝命不可,但淳於燕的命相未免太怪!再看了眼他的眼睛,薇言沉了一口氣,才道:「我看不出逍遙王命格,但,逍遙王命中大劫將至,請務必遠離天水國。」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花驚瀾非常清楚,關於淳於燕她一定看到了什麼,不然不會駭成這樣!

    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花驚瀾冷目相對,沉聲道:「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薇言雙目一斂,借勢反扣她手腕,剛才翻開她的掌心卻又被對方扼住脈門狠狠撞在桌上,她吃痛悶哼,抓著幾乎被花驚瀾扭斷的手臂,道:「你讓我看了手相,我就告訴你!」

    花驚瀾將手一鬆,反手就攤開掌心,「看!」

    薇言精神一振,仔細看過她的掌紋,隨後又將手蓋在她手上,抬起頭來直視她的眼睛。

    這是必要的過程,花驚瀾並未躲閃,但薇言看著看著卻突然閉上了眼睛,眉頭緊蹙,似乎在借力想著什麼,但片刻之後,她卻洩了氣,緩緩收回手,似歎息道:「我果然看不到你的命數。」

    花驚瀾眉心一擰,「什麼意思?」

    薇言直言道:「我修習尚淺,看不到你的命數,不管過去還是將來,全是一片空白。」

    花驚瀾並不關心她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命數,只道:「你該遵守諾言。」

    薇言輕笑了聲,「你對自己的命數就一點兒不好奇?」

    花驚瀾抿唇不言,眸底山雨欲來,分明已經忍到了極限。

    「避開獸族……天命不可窺,我只能言盡於此。」薇言起身欲走,花驚瀾卻跟了一步,道:「如何改命?」

    薇言背脊一顫,繼而回頭,眸光中帶著莫名的光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若我說這是天命,天命永不可違……」

    「那便逆天而行!」花驚瀾立在淳於燕身邊,眸中迸出兩束利光,讓人心顫!

    薇言朗聲大笑,笑畢才道:「你乃無命無相之人,從你的命數中看不到他人,從他人命數中看不到你,你若想改命……未嘗不可!」

    命術師崇尚天命不可違,是以借得天意從而能探凡人命數,而眼前這個女子,竟然說出了「未嘗不可」四字……!

    溫如玉回過神來,追上薇言,道:「姑娘留步!」

    薇言轉過身來,不問他來意,逕直道:「閣下命格已生變,我不能再探。」

    她說完又看了花驚瀾一眼,轉身離開,漸行漸遠。

    「命格已變……」溫如玉喃喃,回過頭去,目光鎖在那片白衣身上。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0 PM

171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十

    夜沉沉涼,花驚瀾坐在湖邊的大石上,將手中的石子一顆一顆丟進湖裡,看著微光中反射著淡弱光芒的漣漪,輕微走了神。

    「無命無相之人……」她玩味地嚼著這個幾個字,仰頭看著天空中微弱的星光,笑了笑,無命無相,當然無命無相,很久以前她就死了,只不過是陰差陽錯來了這裡。

    背後有腳步聲傳來,她頭也不回地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溫如玉腳下一頓,繼而走到她身邊,倚著另一塊巨石,看了她一會兒才轉頭看著湖面,唇角噙著笑,道:「馭獸一族與獸族上千年的鬥爭,大大小小公開械鬥不下百餘場,樓蘭城卻是第一次止步不戰,我本來也不相信命數一說,但是我現在開始有些相信了。」

    他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花驚瀾,道:「我也有想徹底改變的事。」

    花驚瀾嘴角慢慢溢出嘲諷的笑,「有事拜神,跟我燒紙也沒用。」

    她從石頭上躍下,冷看了他一眼,道:「不要因為那個女人隨便說了幾句你就把我當做救命的稻草,尚且不論真假,只一條,我不會幫你。」

    溫如玉連忙追上她,急道:「為什麼?」

    「我做任何事,只因為我想,其他與我一概無關。」花驚瀾瞥他一眼,轉身離開。

    溫如玉止住腳步,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

    回到馬車上時,淳於燕正坐在桌面用筆描著什麼,待她走進來時,忽然抬起頭道:「不要動!」

    花驚瀾一頓,維持著姿勢問道:「你做什麼?」

    淳於燕沉沉凝視了她一會兒,手中之筆才又落在紙上,片刻後,終於才將雙眉舒展開來,笑道:「好了。」

    花驚瀾在他身旁坐下,目光躍上紙,微愕,竟然是她著女裝的畫像。

    「我好像從沒著過這樣的裝束。」她看著畫捲上的女子,粉腮嫣紅,雙目含情,盈盈立於梅樹之下,流仙長袖扶住半支梅花,淡笑淺淺。

    淳於燕放下畫軸,道:「瀾兒為我穿上女兒裝的模樣,我在夢裡已經夢了數十回,暫不能親眼看見,就只能畫畫聊以慰藉了。」

    花驚瀾抿唇一笑,頓了頓又抬頭看他,「薇言所說,你不擔心嗎?」

    淳於燕抬手描著她的細眉,低聲道:「瀾兒不是說過,要為我逆天而行,我為什麼還要擔心?」

    花驚瀾心中歎息,暗自發笑,她一個人惆悵了一晚上,反而這個當事人卻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閒情逸致頗足。

    淳於燕扶住她的腰身,將她偎進懷裡,下顎抵著她的額頂,道:「回到燁城,我們又要分開,剩下的時間本不多,何必要讓這些事困擾我們。」

    花驚瀾腦子裡什麼東西一閃,脫口便道:「不如我住進王府吧!」

    淳於燕一頓,驚喜地扶住她雙肩,對上她的眼睛道:「你剛才說什麼?」

    花驚瀾看他眼中的笑意,心中的猶豫也消失殆盡,重複道:「我想住進逍遙王府。」

    「哈哈!」淳於燕將她拉進懷裡,用力抱著她,欣喜道:「瀾兒要日日穿女裝給我看!」

    花驚瀾把臉一拉,「別得寸進尺啊!」

    淳於燕捧著她的臉吻了吻她的唇,深情凝視著她的雙眸,道:「答應我好嗎?」

    花驚瀾臉上騰地一熱,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睛,不能怪她,是他的眼神太露骨了!

    「瀾兒……」淳於燕追著她的眼睛。

    花驚瀾東躲西躲,最後乾脆一頭撞進他懷裡,按住他的雙臂道:「別鬧了……」

    她話還未說完便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按倒在軟被之上,雙目上抬便對上了淳於燕琥珀色的眼瞳。

    「淳於……」她喚他的名字,末了才發現喉嚨別樣瘖啞。

    淳於燕沉下胸膛,好看的眉目染上一層焦灼之色,卻在靠近她時錯開額頭偎進她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氣,道:「睡吧!」

    花驚瀾微微一笑,伸手環住他的腰,側身靠進他寬闊的胸懷中,輕輕合上眼簾。

    兩人相擁到天明。

    ◆◆◆◆◆

    一路回到燁城,花驚瀾沒想到還能和桑不歸不期而遇。

    這一路走來,關於他的傳聞越來越多,有人說他繼承其父,凶性難改,也有人說這個少年面冷心熱,一路過來幫助了不少人。不過有個傳聞卻是不變,他已經連挑江湖十大門派,出手便是重傷一片,江湖各大門派已經人人自危。

    聽著這似真非真的傳聞,花驚瀾不覺想笑,若是比武怎麼可能沒有傷損,而桑不歸至今未殺一人,足見他並非為尋仇而來。

    「若換了是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定是要用血來祭奠先人的。」路邊的茶寮,出雲一邊幫著老闆撿饅頭,一邊嘀咕道。

    皎月塞了一個饅頭在他嘴裡,瞪他一眼,「你做就做,吃就吃,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

    出雲這一回頭,才發現小小的茶寮裡又來了一撥江湖人士,正凶神惡煞地盯著自己。

    出雲噤聲,乖乖縮回花驚瀾背後,小心翼翼啃著饅頭。

    「老闆,快點,切三斤牛肉來!」一個粗野的漢子拍著桌子喊道。

    老闆忙得滿頭大汗,指使著小二飛快切了牛肉送上去,「各位大爺慢用!」

    江湖粗人吃喝粗俗,口沫橫飛,腳蹬桌凳,酒水撒了一地,操著各地的方言,肆無忌憚高聲喧嘩。

    「這是哪裡糾結起來的地痞流氓吧!」皎月小聲說道,「以前可沒見過這樣的人。」

    這些人自然是登不上檯面的,花驚瀾不予評論淡淡移開目光,卻聽見一道微沉卻清朗的聲音說道:「老闆,包四個饅頭,一斤牛肉。」



172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一

    花驚瀾回過頭去,便看到站在蒸籠前穿著粗布衣衫背著一把大傘的桑不歸,他從懷裡摸出銀錢,撥出一大半放在鋪了一層薄薄的麵粉灰的揉面台上,舉手接過小二包好的牛肉與饅頭。

    他轉身之際拿出一個饅頭大咬了一口,目光不期然落到了花驚瀾這邊,微微一滯,便又移開。

    瞳孔緊縮又放,在他錯過身旁時,花驚瀾抬頭道:「坐下喝口水吧。」

    桑不歸腳步停了一下,饅頭太干,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卻拍了拍腰間的水囊,不言而喻。

    花驚瀾有股想留下他的衝動,但還沒開口,後來的一行江湖人便抹嘴起了身,無聲向桑不歸圍了上去。

    茶寮的老闆見狀連忙差小二收拾東西,又悄悄來了他們這邊,低聲道:「各位爺,先躲躲吧!」

    這裡走來迎往,老闆對這種事也是司空見慣,早早便去躲了起來。

    桑不歸掃了眼圍上來的人,艱難將饅頭嚥下,吃剩下的半個放進布包裡繫好,這才對上前方的人,道:「名字。」

    「哈!」為首之人一笑,「桑不歸,你連挑江湖十大門派,想為父報仇竟然連爺的名字都不知道!」

    桑不歸威名遠播之後,不乏想以打敗他而名震江湖的人專程上門挑釁,他對此也多是不理。

    見他要走,那人又攔上去,面色一狠,道:「江南十煞你可曾聽說!」

    桑不歸取下背後大傘撐開,沿著傘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一一找過,最後又合上傘,道:「你們的名字不在傘上。」

    他又走,那人卻還是不知趣的一攔,「殺你爹,我江南十煞也有份兒,你那傘上,應該沒把名字寫全吧!」

    周圍一陣哄笑聲,桑不歸卻不為所動,眸色晦暗莫測,衣袖無風而動,一道真氣之牆在他週身震開,逼得江南十煞重重退了一步,臉上猖狂的笑也褪的一乾二淨,然而其中卻還有人在打著眼色比著小動作。

    「哈哈!」花驚瀾看著看著就笑出了聲來,這聲音在一眾劍拔弩張的情況卻顯得十分突兀且不合時宜,所以江南十煞中立刻就有人拿刀尖指著她,道:「小白臉,你笑什麼?」

    「噗!」

    「哈哈!」

    「噗嗤!」

    花驚瀾笑開了,她身邊兒溫如玉、溫濯衣,連著皎月、出雲,想容四人也一塊兒笑開了,錦兒更是拍著大武的肚子笑得前俯後仰,直拍的大武笑岔了氣,花殷幾人不敢笑得太猖狂,於是紛紛別過頭去。

    這一眾人笑開了,江南十煞一行人反而摸不著頭腦了,面面相覷。

    為首的人站出來,怒喝一聲,「誰敢再笑?」

    笑聲戛然而止,他滿以為自己的威懾起了作用,卻在片刻的沉寂之後,再度爆發,驚飛了林中的鳥兒,驚得茶寮老闆和小二探出頭來,莫名抓頭:不是要打嗎,怎麼笑開了?

    江南十煞怒了,紛紛拔出刀劍,「唰唰」幾聲之後,他們將桑不歸連著花驚瀾一行人包圍在了一起。

    花驚瀾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目光漸漸沉斂下來,想容瞧見她的模樣,便上前一步道:「公子,我們來處理吧!」

    花驚瀾抬手阻止她,「別髒了手,讓花殷去。」

    花殷白目,好吧,小姑娘們嬌滴滴,他們都是五大三粗。

    「啊……!」

    「哎喲……!」

    「媽呀……!」

    一陣鬼哭狼嚎聲中,桑不歸背上大傘,默默離開是非之地。

    「瀾兒,你再這樣看著他,我可就要忍不住了……」淳於燕突然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忍不住做什麼?」花驚瀾回頭衝他笑,露出白白的牙齒。

    淳於燕危險瞇眼,壓低聲音道:「擰斷他的脖子。」

    花驚瀾一頓,隨即笑開,歪頭看著他,一雙眼睛忽明忽暗,「淳於,你現在的模樣……真可愛!」

    淳於燕一拂袖子,聲音冷冷,「可會讓你少看桑不歸一眼?」

    花驚瀾膩歪上去,扯著他的袖子道:「成成成,以後只看你,不看他!」

    追風與逐雨默默閃遠,舉頭汗顏。

    入夜的時候,一行人終於進了燁城,之前說好的,花驚瀾要去逍遙王府小住一段時間,便只帶了素歡與梅二過去,其他人由皎月引著回去雪月別院。

    朱漆門前,逍遙王府的鶯鶯燕燕早就到齊了,在門前候成兩排,搔首弄姿。

    遠遠就望見那緋色的馬車行了過來,正端著各式的笑臉準備迎接逍遙王,卻不想淳於燕下得車來反而回身去向馬車內伸出了手!

    一干侍妾紛紛瞪大了眼睛:王爺竟然又帶了人回來!

    還沒等一干人重整精神打算一致對外,卻見車內鑽出來的是個白衣少年,那臉色頓時就五彩斑斕了:竟然是個男人?

    花驚瀾由淳於燕扶著下了馬車,抬眸掃了一眼門前的人,陰陰一笑。

    一眾人頓時就跟背後穿了風一樣,那是誰啊誰,那樣厚顏的笑容,那樣出色的容貌,那樣威武的架子,不是花驚瀾又是誰?

    「嗒嗒嗒!」遠處馬蹄聲奔來,一個錦衣侍衛翻身下馬,單膝跪在淳於燕跟前,拱手道:「王爺,皇上急召!」

    淳於燕沉吟片刻便道:「你先回去覆命,本王稍後便到。」

    他說罷握了握花驚瀾的手,道:「管事已經安排好了房間,你暫且住在東風園裡。」

    花驚瀾點點頭,道:「你去吧。」

    淳於燕還沒來得及歇息,便又上了馬車。

    「東風園已經收拾妥當,請公子隨老奴過去。」一個花白頭髮的老翁走上前來,恭敬說道。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0 PM

173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二

    花驚瀾進了王府,而出來迎接淳於燕的一種侍妾也被他冷落的乾淨,訕訕跟在她後面也就進來了,又妒又恨地瞪著她的背影,恨不得將她身上戳出個窟窿來,不為別的,東風園是給逍遙王妃住的院子。

    可惱歸惱,誰又敢說一句?

    陳管事一路引著花驚瀾繞過亭台水榭,終於在花園後一處單獨的別院前停下,他退開一步,道:「一切東西已經備置妥當,這匾是王爺親自題字,昨日剛換上的。」

    這人,話也不多,點到即止,倒是把淳於燕的好端的好好的。

    園內燈火通明,一入院門便是一股撲鼻的菊香,花驚瀾轉眸,才見院牆腳下擺滿了開得大朵大朵的菊花。

    「素歡姑娘,後面有單獨的小廚房,除開一日三餐,若是公子想什麼了,只需知會下人一聲,老奴便遣人送到。」陳管事又對素歡說道。

    花驚瀾徑步向前,推開窗格門楣,入眼便是一清的淡綠色,室內焚著幽花香與雅致的佈局相呼應,不顯山露水卻讓人十分舒適。

    素歡推開寢室,怔了一下,便笑喚道:「公子!」

    花驚瀾走過去,看了滿室高低錯落掛滿的畫像,不由會心而笑,這畫像裡的人無一不是她,然而卻無一例外穿著嬌艷的女兒裝。

    「手腳麻利點兒,將東西捧好!」陳管事又張羅了下人進來,十來個人托著衣服一字兒排開。

    「公子,這是王爺日前定制的衣裙,早就備好了,就等公子來了。」

    花驚瀾淡淡頷首,道:「送進房裡去。」

    陳管事不揣她意,只慇勤地做事,待衣服放置好,他又叫了四個丫頭進來伺候花驚瀾,這才離開。

    花驚瀾坐在桌前,卻端詳著寢室裡的畫像,有些出神。

    「公子,逍遙王爺是真正上心了。」素歡無偏無倚,平靜地陳述著這件事。

    花驚瀾托著下巴,目光依舊留在畫像上,一一掃過時頓了一下,指著其中著紅的一幅畫像道:「這是前日才畫的吧。」

    素歡上前看了眼落款,點點頭。

    「取過來我看看。」花驚瀾突然道。

    素歡依言將畫像取了過來,鋪在桌上,花驚瀾指尖拂過畫中人的眉眼,滑到了衣飾上,在腰間停留了一下。

    她輕聲道:「月銀鉤早被天宮閣人取走,為什麼他的畫裡,到現在還有這隻玉佩?」

    素歡又回頭看過牆上所有的畫,的確,沒有一幅畫少了月銀鉤。

    「錦兒說他曾在天水國見過玉珮的畫像,這樣兩塊玉珮,竟然讓他與天水國聯繫在了一起。」花驚瀾目光沉沉,透著沉思。

    「公子可是在擔心日前薇言姑娘說過的命數?」素歡問道。

    花驚瀾抬眸看了她,握著她的手拉著她坐下,認真道:「素歡,你怎麼看?」

    「逍遙王爺城府極深,太子一事他片葉不沾,公子便可知道他做每一件事都是在自己的計劃之中,如果他在意這兩塊玉珮更甚於自己的性命,想必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素歡頓了頓道:「公子可還記得那日薇言姑娘看過他命數之後被駭得臉色發青?」

    花驚瀾點了點頭,「她有所隱瞞。」

    「薇言姑娘有所隱瞞,逍遙王爺亦有所隱瞞,天水國獸族一事既然注定是劫數,便不可避開,雖是劫,又怎知劫後不是福?」

    花驚瀾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垂眸看著畫像上的月銀鉤,道:「素歡,果然是你看得清楚。」

    「公子,」素歡頓了頓,道:「素歡知道說這話公子必定不悅,但事已至此,我斷然沒有遮掩的道理。」

    「公子心意在逍遙王爺身上,而逍遙王爺心儀公子素歡也能看出,若是逍遙王爺野心凌駕一切,日後勢必會使公子為難,公子心明如鏡,又不是朝堂這等可拘可束之地能留住之人,與其日後兩難,不如趁早抽身。」

    花驚瀾眸色轉深,手,始終在畫像上摩挲著,細緻的模樣,彷彿要拂過畫中人每一處線條。

    素歡想心中歎息,情一字為何物,叫人處處兩難。

    她起身,輕輕退出房間,合上門,留給她足夠的時間。

    獨坐了半晌,花驚瀾起身,入寢室,褪下了男裝。

    ◆◆◆◆◆

    淳於燕半夜才回到王府,過書房時發現裡面亮著燈,便駐了步子。

    追風來到她身後,道:「公子晚膳之後就進去了。」

    淳於燕淡淡點頭,道:「你下去吧。」

    輕推開書房門,他目光掠過整間書房,卻猛地急駐在書案前那道青色的身影上,猶如著了魔般走過去,他撩開珠玉簾子,想真真切切地看清眼前人。

    簾子敲擊的脆聲惹得花驚瀾抬起了頭,那峨眉淡掃間的驚鴻一瞥,真正讓淳於燕壓不住眼底的驚艷。

    白膚勝雪,粉頰薄紅,鵝黃螓首,彎眉素描,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正含著淺淡的笑意,俏人的淡綠襯得她膚如凝脂,微風過拂,恨不得比桃而留,纏於她週遭。

    花驚瀾垂下眼簾,輕輕一笑,「真看傻了!」

    淳於燕呼了口氣,抬步走到她身旁,目光卻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道:「那些畫真不該留。」

    「為何?」花驚瀾抬眸。

    淳於燕指側滑過她頰邊,眸子沉斂,語帶曖昧道:「將你畫醜了。」

    花驚瀾推開他的手,手指在書案上敲了兩下,瞇起眼睛笑道:「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幅畫是什麼意思。」



174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三

    淳於燕低頭,注視著她指下的畫,微微頓了一下,才道:「就是普通的畫而已。」

    「月小滿與月銀鉤?」花驚瀾抱臂睨著他,「你就打算用一句『普通』的畫來打發我?」

    「原來這兩枚玉珮叫月小滿與月銀鉤……」淳於燕扶著下巴,一臉認真地說道。

    花驚瀾挫敗,「你名字都不知道竟然還把畫兒藏的那麼好,從哪兒找出來的?」

    「太子府。」淳於燕摟著她坐下,道:「畫是臨摹出來的,淳於戎將這幅畫封存的很好,但我找遍了皇宮也沒找到這兩樣佩飾。」

    「淳於戎似乎也沒將這個放在心上,」淳於燕看著畫上的玉珮,道:「不過我卻覺得這兩枚玉珮不簡單。」

    花驚瀾一拍腦門,道:「不早說,我已經把玉珮給了天宮閣了。」

    「我知道,」淳於燕點點頭,「不過目前來說,這兩枚玉珮並沒有用,但天宮閣的人也在找這塊玉珮就值得深思了。」

    花驚瀾看著玉珮上的紋飾,道:「說不定是一個驚天的寶藏,人人想,人人奪,就看你下手快不快。」

    淳於燕笑了,「如果真是寶藏就好了。」

    花驚瀾挑眉看著他,「你不是有家財萬貫,良田千畝麼,還用得著貪這心?」

    淳於燕扶住她的腰,認真地看著她,道:「瀾兒,留在我身邊吧。」

    花驚瀾傾身擁住他,低聲道:「好。」

    為所愛之人傾盡所有,花驚瀾,賭這個,值了!

    ◆◆◆◆◆

    「你們說的白貓在哪裡?」嬌俏的聲音擾了花驚瀾的午休,翻過身半瞇著眼看向園子門口,只見一個紅衣女子快速穿過了鏤牆繞到了月洞門,四下一看,便對上了自己的眼神。

    淳於茹瞪大了眼睛指著懶洋洋躺在鋪著厚厚獸皮的籐椅上,張大了嘴,「你……你……!」

    牆後鶯鶯燕燕也跟著她冒了出來,熙熙攘攘地擠了一院子,眼神各異地看著花驚瀾。

    「公主,我方才看到那只白貓跳進了這院子……」有人說道。

    淳於茹卻沒空理會她,瞪著花驚瀾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花驚瀾伸了個懶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素歡剛倒上的熱茶潤潤嗓子,才道:「巧合。」

    「這裡是三哥王妃的院子,你在這裡怎麼會是巧合?」淳於茹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當然不滿她的答案。

    「公主,花小姐是王爺接回府的。」有人「好心」提醒道。

    淳於茹與花驚瀾早就不和,恰巧今天來了,不讓兩人撞面豈不是太可惜?

    「喵嗚……!」桃花突然從牆上跳下,瞥了眾人一眼,直接跳上花驚瀾的籐椅,縮成一團蹲在她身邊,慵懶地張張嘴,便半瞇起了眼睛。緊跟著三丫也跑了進來,無視眾人跳到了桃花身邊,靠著它蹲下。

    一黑一白兩隻貓就這樣任花驚瀾的手擺弄著,叫看得人驚了,先不說那白貓,誰不知道王爺的桃花最難伺候,平時除了王爺它誰也不親近,現如今竟然乖順到這種地步?

    淳於茹看著兩隻貓,又看花驚瀾隨意地撓著桃花的肚子,不由有些羨慕,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誰知桃花和三丫卻同時轉過頭來,對著她大叫一聲:「喵嗚……!」

    花驚瀾輕聲一笑,摸著兩隻貓腦袋道:「別那麼凶,乖乖坐好。」

    這兩隻貓彷彿能聽懂人話一般,在她話音落時就乖乖地蹲了下去。

    「過來。」花驚瀾朝淳於茹招招手。

    淳於茹向那邊走,果然桃花和三丫都不動了,她小心翼翼地帶著興奮去撫摸了一下桃花,它果然動也不動,又摸了摸三丫,還是不動。她順勢坐在籐椅邊上,將三丫抱進懷裡,三丫剛落在她膝蓋上便跳了出去,又跑回花驚瀾身邊。

    淳於茹有些洩氣地嘟嘟嘴,但轉念一想,只要兩隻貓肯讓她親近,這已經近了一步了。

    抬眸看著撫弄玉盞茶杯的花驚瀾,她道:「花驚瀾,你殺了我的馬!」

    花驚瀾撩起眼簾瞥她一眼,「你摸了我的貓。」

    淳於茹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會把這事抵上,不由咬唇道:「可是貓是我三哥的!」

    「桃花已經嫁給我家三丫,所以是我的。」花驚瀾笑瞇瞇地答道。

    「你不是嫁給我三哥了嗎,你也是他的!」淳於茹氣鼓鼓地說道。

    「誰說我嫁給他了?」花驚瀾反問,引得院子裡的人紛紛側耳傾聽。

    「你都住進東風園了,嫁給我三哥是遲早的事。」淳於茹抬抬下巴道。

    花驚瀾用一根手指頭摳著桃花的下巴,道:「你三哥打算對我以身相許,以後改姓花。」

    「什麼?」淳於茹跳起來。

    「什麼?」一干侍妾張嘴,齊齊變成貓臉。

    花驚瀾嘿嘿一笑,眉頭一挑,「我開玩笑的。」

    淳於茹舒了口氣,一眾侍妾拍拍胸口,大氣還沒來得及喘,便又聽她說道:「沒有家財萬貫,良田千畝,就算他倒貼,我還要考慮考慮。」

    眾人噎住: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兒嗎?這麼一如花似玉的王爺要對你以身相許你還想著要嫁妝?

    「我不管,反正你殺了我的馬!」淳於茹不依不饒。

    花驚瀾看她,「那你想怎麼辦?」

    淳於茹稚嫩的臉上閃現著興奮,道:「我想見識一下狂嵐劍,還要聽你的故事,要聽最真實的!」

    花驚瀾扶額,「素歡,送客!」

    淳於茹伸手拽住她的椅子,一臉不依不饒,「你不答應我就不走了!」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1 PM

175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四

    花驚瀾從來沒覺得英雄崇拜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但是她現在深刻地體會到了,看著眼前這個走哪兒跟哪兒,吃著她的飯抱著她的貓,還跟防賊一樣盯著她,就連睡覺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陰魂不散的淳於茹!

    素歡往往抿唇偷笑,「公子真是有魅力。」

    對不起,她可對淳於茹沒興趣。

    「要不把皎月、出雲接過來吧,他兩人最喜歡說書。」素歡又提議道。

    這次花驚瀾是舉雙手贊成,她不明白淳於茹對自己的恨意為什麼會突然變成滔滔不絕的崇拜,但此時支開她卻是自己最迫切的需求。

    抱了三丫在鬧市上閒逛,發現它竟然喜歡吃麵炸出來的油果子,等它一口氣吃了兩個,她又包了幾個打算帶回去給桃花,剛付了錢,轉頭便看到了月家的人迎面走來,看到月威身後那個小小的姑娘,花驚瀾一喜,揮了揮手道:「月妝!」

    月妝回頭看她,一時有些茫然,又見她衝自己眨眼睛,電光火石之間便省過神來,對月涼耳語了一句,就連忙退出月家的隊伍,拉著她走到一邊,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怎麼,我不能回來嗎?」花驚瀾莫名問道。

    「花姐姐,」月妝抿唇看著她,道:「花家有兩人斷臂。」

    花驚瀾微笑著看著她,道:「月妝覺得我很殘忍?」

    月妝並未馬上回答,等了一會兒才道:「有因才有果。」

    花驚瀾「噗嗤」一聲,彎眸看著她道:「其他三家無法干涉花家家事,但這次免不了有人會提出來將你連同桑不歸一同處置,聽說剔透閣一事之後你離開了燁城,我和緋傲哥哥不免鬆了口氣,卻不想,竟然又見到了你。」

    拂拂她的臉頰,花驚瀾眼底裡帶著不可察覺的柔意,「我不會有事的。」

    月妝咬了咬唇,最終沒忍住,脫口而出,「但是緋傲哥哥很擔心你!」

    「你不擔心我嗎?」花驚瀾故作失望道。

    月妝低下了頭,低聲道:「我當然也擔心你,但是緋傲哥哥……」

    這小丫頭,明明喜歡著別人,卻偏偏要違逆心意牽線搭橋。

    「我不喜歡他,」花驚瀾直言道:「月妝,喜歡的東西要去爭取。」

    月妝眼眶有些澀,努力眨了兩下,才明白自己的心思已被對方看穿,她小聲道:「但是緋傲哥哥他……喜歡你,我不嫉妒,花姐姐這樣的奇女子,若換了我,我也會傾心的……」

    花驚瀾捧起她的臉,抹去她眼角的濕意,戲謔道:「怎麼?才說兩句話就要掉金豆豆了?」

    月妝臉一紅,倔強道:「我沒有!」

    花驚瀾正了正色道:「江湖人士在燁城集結,是為了桑不歸一事?」

    月妝點點頭,道:「桑不歸半月前向四大家發了戰帖,要在燁城千梅湖上決一勝負。」

    原來是這樣,花驚瀾沉吟片刻,才道:「你先回去吧,別跟別人說見過我。」

    月妝踟躕不前,一臉擔憂,「花姐姐,不如你先避開一陣子吧,等四大家的人……」

    「月妝,回去吧。」花驚瀾打斷她的話,面上帶著淺笑。

    月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連忙去追月家的人。

    花驚瀾轉頭,撫著三丫的動作頓了頓,嘴角溢出愉悅的笑容:這樣的場面,她怎麼能夠錯過!

    迅速回王府換回男裝,花驚瀾握上狂嵐劍便要出門。

    「公子,可是要去千梅湖?」梅二跟在她身後問道。

    花驚瀾點頭,「梅二,跟我一同去吧!」

    梅二抬眼看著她,眼神竟是花驚瀾從未見過的認真,「公子,桑不歸一事盡量置身事外。」

    「你也怕因為斷花百相左臂一事引起武林公憤?」花驚瀾對上他的深如潭晦如海的眼眸。

    「桑不歸之父桑不離十六年前被武林逼死慘狀至今歷歷在目,梅二只是不想讓小姐也捲入這漩渦中。」他道。

    「桑不歸連挑十大門派卻不殺一人,今日又在千梅湖公然挑戰四大家,你想,他是為了什麼?」花驚瀾問道。

    梅二搖頭,若想為父報仇,他犯不著這麼光明磊落。

    偏頭看了院子外華葉盡黃的將枯之樹,她沉沉道:「這一套殘存詬病的說法總要有人來反抗……」

    「我同你一起去!」淳於茹從旁邊冒出來,笑道:「有本公主在,誰敢那你怎麼樣!」

    她眼中分明閃爍著「看熱鬧」三個字眼,花驚瀾笑笑,卻是默許了。

    「梅二,既來之則安之。」素歡走過梅二身邊時說道。

    梅二歎了口氣,望了眼花驚瀾,只得跟了上去,不過胸中沉晦之氣卻淡了許多,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捨命追隨又有何懼?

    千梅湖周岸已經圍滿了人,四大家連同其他江湖人士也已經到場,眾人議論紛紛,只等桑不歸出現。

    容佩自從手筋被挑後,許久不曾出門,尤其是在知道了雪月公子就是花驚瀾之後,更是暗恨在心,發奮勤練左手劍,學有小成之後才敢跟著容衡遠應桑不歸挑戰。

    目光掠過擁攘的眾人,她頗為享受這種為人矚目的感覺,但眼神一晃,卻無意瞥見了如同噩夢一般的白色!

    定睛一看,站在他們左手偏後的人不是花驚瀾又是誰?

    「花驚瀾……雪月公子!」她咬牙切齒地喚道。

    四家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紛紛聚在那個被人狠到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卻又毫無自覺的人身上。

    「喲!好久不見。」花驚瀾回眸一笑,「只有這裡不擠,所以我就過來了。」



17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五

    容佩當即就要衝出去,卻被容清狠狠一拉,後者低喝道:「別忘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容佩當然知道,先擒桑不歸,一洗在九霄山莊之恥!

    花驚瀾瞥見她手裡的劍,笑瞇瞇地道:「學會左手劍了?」

    容佩見她目光射來,卻條件反射式地避了避左手,這一舉動看在花驚瀾眼裡,讓她更是愉悅。

    「我今天不是來搗亂的,就是想看看你們怎麼以多欺少,倚老賣老以大欺小的。」

    四家臉色皆是難看,卻無一人敢上前搭話,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手中的狂嵐劍。

    花驚瀾抬手將狂嵐劍扔給梅二,顧自往前一坐,饒有興味地說道:「怎麼,還沒開始嗎?」

    「人來了!」

    一聲高喝後,人群後方飛出一個黑色的人影來,矯健如鷹,旋身落在湖中央的梅花樁上。

    桑不歸面沉如水,冷然立在湖面上,朗聲道:「桑不歸,挑戰四大家,請應戰者出!」

    「四大家之前,怎容你一個黃口小兒叫囂,識相便束手就擒,進入抑天塔便饒你狗命!」有江湖人士不滿他的囂張,張口便頂了回去!

    桑不歸取下背上大傘,右手持力一揮,一股真氣化作利刃飛射出去,擊在那人腳下。

    握著傘,桑不歸目光注視著前方花容月緋四大家的人,道:「桑不歸,挑戰四大家,請應戰者出!」

    「你這賊子!」容清上前一步,斥道:「連傷十大門派中人,心腸毒辣,手段陰狠,豈有資格與四大家相提並論!」

    桑不歸似是冷笑了一下,頓了頓便道:「四大家想一起上也無妨,我承諾不傷人性命。」

    「張狂!」容清臉色鐵青。

    「桑不歸,你父桑不離一事實為江湖憾事,若你能聽從四大家教誨主動進入抑天塔,傷人一事四大家便不予追究。」花百相作為四大家之首,理所當然出來壓軸。

    桑不歸背後血紅氣牆湧出,沖天而上,只道:「請四大家應戰!」

    「花兄,桑不歸冥頑不靈,不必再廢唇舌,不如我們四家齊心協力拿住他,也好對十大門派有個交代!」容衡遠道。

    「容家說的極是,」緋衣濃老態龍鍾,拄著枴杖走出來,目光冷厲,「桑不離一人造成了多少江湖慘禍,桑不歸現在一心為父報仇,不分青紅皂白,若是我們對桑不歸手下留情,當年之事未必不會重演,如若傷及人命,我四大家也無顏面對江湖同仁!」

    月威鬍子微動,瞇起眼睛道:「少年奇才,百年能出幾個?我們將其擒住,交由相梓山發落豈不是更好?」

    「若是都如十六年前桑不歸一樣,這樣的奇才,不要也罷!」緋衣濃看他一眼。

    緋詩按住自家夫君手臂,打圓場道:「娘說的有道,相公所說也有幾分考慮,不如將人先擒住在說其他,老爺以為如何?」

    月威嘴唇動了動,最終作罷。

    花驚瀾冷笑,目光只定在桑不歸身上,若是四大家公平應戰,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一群人,分明就是有了萬全之策的模樣,他們到底打算怎麼對付桑不歸……?

    「公子,緋傲與月妝兩位過來了。」素歡湊在她耳邊低聲道。

    花驚瀾頷首,回過頭去沖兩人招了招手,晃得兩人都是直了眼。

    月妝在她身邊停住,目光直視前方,壓低聲音道:「你不是不會來嗎?」

    花驚瀾挑眉,「誰說我不來了?」

    「可是你說的,讓我不要告訴別人看見了你……」月妝對她的反口頗為不滿。

    花驚瀾眼眸彎成月牙狀,「我本來打算低調出場的,但是旁邊人太多,只能哪兒人少走哪兒了。」

    月妝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暗暗舒了口氣,道:「緋傲哥哥讓你不要插手這趟渾水。」

    目光一錯,花驚瀾看了眼旁邊表面彷彿極認真地打量著桑不歸實則在偷聽這邊講話的人,語帶戲謔道:「說不定輪不到我插手。」

    緋傲側目瞪她一眼,又忿忿轉過頭去。

    花驚瀾摸摸下巴,心忖這些一肚子壞水的人莫非真的暗藏殺機?

    「那便由四大家共擒桑不歸!」花百相終於一錘定音。

    花容月緋四家鋪開,當家之人最先躍出湖面,小輩隨後,四家總共一二十人都紛紛飛入了千梅湖,同時張開氣牆,放出獸形。

    顏色、形狀各異的獸形飛在空中,從一面撲向桑不歸,氣流帶起亂流的風,卷的湖水平靜難安。

    桑不歸握傘的手一擰,左手扶住傘身,右手緩緩從傘柄之中拔出一把劍來,劍刃遇風而動,竟然薄如蟬翼。

    他猛地躍入空中,揮手就劍,劍身軟動,亮光點點閃動,竟然彷彿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一樣!

    他一出手,便繳了花蜚聲與花鵲起手中的劍,那脫手的雙劍又調頭刺向了容家人。

    空中數十個人影交錯,看得人眼花繚亂,但畢竟差別甚大,武功較低的人只幾招便被打了出來,緋傲等人都是勉強留下,能夠一看的,就只四家當家人。

    朱雀白虎將桑不歸團團圍住,他振臂一動,氣牆中巨狗狂吼,血盆大口殺意滿露,氣勢之大,銳不可當!

    花百相、容衡遠、月威、緋衣濃四人當下交換了眼神,四人從前後左右同時襲向桑不歸,緋傲、花蜚聲幾人封住中間縫隙,將他圍住中心。

    劍鋒所向,桑不歸凌空而上,整個人在空中忽而倒了過來,手中劍揮動如風,從中就要貫穿下去!

    然而就在同時,四家之人竟然同時抽身向後躍開,急急退到了梅花樁最遠處,桑不歸一怔,才見湖面上黑影綽綽,他抬頭,一個巨大的鐵籠竟然從天罩下!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2 PM

177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六

    花驚瀾倏地起身,皺眉看著千梅湖上方突然出現的巨大鐵籠,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素歡低呼一聲。

    花驚瀾抬眸看去,才發現跟著在那鐵籠之上,竟還跟著一個黑色衣衫的人,就是他將鐵籠打進了千梅湖上空,而他也躍到了鐵籠上方,舉腳重力一踩,整個鐵籠彷彿離弦之箭一樣,從上罩著桑不歸而下,速度之快,竟然沒給桑不歸喘息的機會!

    「彭!」鐵籠重重砸在梅花樁之上,濺起片片水花,而原本在半空的桑不歸也被沉重的鐵籠砸下,困在了梅花樁上!

    黑衣人飄然立於鐵籠一角,拂了拂下巴上的長鬚,笑道:「年輕人,莫要焦躁。」

    桑不歸怎麼能不焦躁,他抬頭看著那人,目光倏地一沉。

    「花百相拜見相梓山宗師。」花百相領著四家之人齊齊向黑衣人拱手,「多謝宗師出手相助,我等才能擒住為禍江湖之人!」

    黑衣人微微點頭,道:「巧經燁城而已,既然人已抓住,我也功成身退了。」

    「宗師!」花百相連忙道:「此人凶悍無比,光憑我等恐怕不能制服他,還勞宗師破其氣門!」

    黑衣人神色一頓,氣門一旦破開,再高的內力也彷彿被放了氣一般,傷損一生,這樣對待一個武學奇才,恐怕……

    「氣門被破,也只能抑制他一時半刻,只等他關入抑天塔,四大家定然會六留他一命!」花百相看出他的遲疑,又補充道。

    的確,只要善加調息,在體內形成真氣壁,是可以彌補氣門被破的損傷,但,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掌握此道,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能得到玄息內經!

    花驚瀾沉眉一怒,揮袖拔出狂嵐劍白影如梭,衝向桑不歸!

    四家之人連忙堵上,花驚瀾卻已然入階,四丈高的血色鳳凰仰天嘶鳴,狂嵐劍劍氣一揮,震退前方的人,連同緋傲在內,毫不留情!

    幾個小輩被打得滾入湖中,花驚瀾單腳踢開鐵籠,黑衣人跟著一起,順勢將鐵籠用腳一勾,看著她手中的劍暗暗驚訝。

    「孽子!」花百相怒斥,「斷我一臂,還敢公然挑釁!」

    花驚瀾週身殺意膨脹,那冰冷的眼瞳掃過花百相,彷彿千年寒冰,冷徹入骨!

    「桑不歸,你打不過那人,走吧!」她轉頭看向桑不歸。

    桑不歸何嘗不驚訝,他原本並不記得花驚瀾,在武林大會救她也不過是順手而已,後來也見過幾面,但真正讓他認出她的,卻是她手中血紅的狂嵐劍!

    「狂嵐劍……」他當下做了決定,握緊手中兵刃,道:「就算你,也未必能勝!」

    花驚瀾看著他,突然一笑,「那好,今日你我聯手殺出重圍!」

    「嘩!」湖面破水之聲,那鐵籠貼著水面衝著兩人而去。

    花驚瀾與桑不歸齊齊躍起,飛身攻向那黑衣人。黑衣人瞇起眼睛並未躲閃,似乎在打量著兩人,待面對面時,他卻突然身形一動,從兩人的包圍中掠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花驚瀾暗驚,迅速返身跟上!

    饒是桑不歸也比不上她的速度,但轉身之際,卻發現那黑衣人竟然已經追上了方才踢出的鐵籠!

    實在令人咂舌!

    花驚瀾見黑衣人提起鐵籠,心中一叫不好,連忙抽身後退,但卻還是敵不過那人的速度,睜大雙眼,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巨籠從頭罩過來!

    手臂被人一拽,她回眸,才是桑不歸。桑不歸扣住她的肩膀將她一提,用力拋出去,那鐵籠便擦著她的鞋尖落下。

    重重後退三步,花驚瀾抬腳踩住身後的梅花樁,借力而起,躍向鐵籠,扶住籠框,十分力道朝上一頂!

    鐵籠升入空中,黑衣人卻是凌空狠狠一踩,那鐵籠便重重壓在了花驚瀾的肩膀上,貼著她手臂狠狠削下,她手肘一彎,以整個右臂接住了他的力道!

    黑衣人這一腳力道之大,那鐵籠彷彿要削去她半個胳膊一般,火辣辣的疼痛直衝頭頂!

    桑不歸迅速靠過去,舉手撐住鐵籠,幫花驚瀾減輕壓力。但兩人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黑衣人卻又是凌空一腳!

    這一次的力道竟然大出方才幾倍,鐵籠顫動發出生於,震得兩人同時膝蓋一彎,半跪下去,胸腔發懵!

    頂住那千鈞的力道,花驚瀾咬牙想站,但背後卻有風一過,不用看便知是那黑衣人,但此刻,饒是她想動,也沒了還手之力!

    黑衣人飄至她身後,照著她的腰便是重重一踢,直踢得她整個腰生生彎了過去!

    花驚瀾壓住喉間的湧出的血,身體脫控之時全力將鐵籠上空中一送。鐵籠飛上頭頂,花驚瀾卻撲了出去,撞著桑不歸退出兩丈餘!

    桑不歸就是藉著花驚瀾也覺得那力道大的駭然,更不說懷中挨了一踢的人!他連忙扶起她,「你……!」

    關切的話還未說出,花驚瀾張口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不過幾招,速度、力度都是緋傲前所未見,而速度快如花驚瀾,內功厚如桑不歸竟然在這短短幾招之內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黑衣人,相梓山聖宗,武功到底達到了什麼境界!

    就是這短短幾招,也讓在看之人無一不震愕,相梓山是武林聖山,都知其中習武之人武功甚高,但卻不知道,竟然已經高到了這般地步!

    花驚瀾,你該怎麼辦?



178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七

    將血盡數吐出,花驚瀾胸口卻是一陣激痛,低頭又見鐵籠之影落下,她猛推桑不歸,「走!」

    「誰也別想走!」黑衣人當頭一喝,鐵籠破空呼嘯,重重扣入水中,所撞梅花樁竟然都深深入地一寸!

    「走下!」花驚瀾低喝一聲,抬腿跳入水中,舉劍劈斷身下木樁!

    「彭!」然而她一動,黑衣人也動,抬腳重踏鐵籠,四周的梅花樁再深入水!

    她與桑不歸每動一下,那鐵籠就入水一分,只一會兒,鐵籠竟然就沒了半截在水下!

    花驚瀾泡在水中,加快速度,只想趕在黑衣人之前將水中的梅花樁劈開,然而她卻怎麼也比不上黑衣人速度!

    水下木樁密密麻麻,劍揮不開,而她也不能再等木樁砍完的那一刻,她吸氣沉入水中,全力游向頂著鐵籠的柱子!

    只要砍掉其中一排,鐵籠就再立不穩!

    冰冷的水擠壓著她的身體,她正眼看著半暗的水中鐵籠彷彿打樁一樣刻刻下沉,屏氣將手中之劍一揮,與桑不歸一起,就著四方鐵籠的一邊,砍斷水下木樁!

    然而木樁斷開,鐵籠卻依然在下沉,沉沉的水中,根本不能看清還有哪根木樁撐著鐵籠!

    喉間一嗆,肺中已經沒氣了!

    她與桑不歸返身回到水面,卻只來得及露出一個頭,那鐵籠就將他們重重打入水中!

    「彭!」

    「彭!」

    「彭!」

    重重三聲,鐵籠已經完全沒入水中,從上方看,只能看到鐵籠的邊角,而在水中的兩個身影,晃了一下便也沉入了幽暗的水中,再無動靜!

    緋傲一驚,看向黑衣人,急道:「他們會死!」

    「死有餘辜!」緋衣濃冷哼一聲。

    緋傲看了緋閒雲與月涼、月妝一眼,沉聲道:「我們將鐵籠拉起來!」

    月妝自然響應,緋閒雲與月涼卻猶豫了一下,看向緋衣濃與月威。

    「再不救人,他們就真的要溺死在水下了!」緋傲咬牙切齒道。

    緋衣濃回頭看著他,怒道:「傲兒,不許胡鬧!」

    「我沒有胡鬧!」緋傲吼道:「他們兩人沒殺一人,為什麼要賠上性命!就連我能躍階白虎都是拜花驚瀾所賜,這是恩將仇報,忘恩負義!」

    「緋傲!」緋閒雲喝聲警告他。

    「我說的有錯?」緋傲目帶諷刺地掃過一眾人,突然笑出聲來,道:「好!你們不救,我救,若是想阻止,就連我一同殺了!否則,絕不停手!」

    他說完便伸手入水中提鐵籠,單手不能便扔了劍雙手齊用,然而那千鈞的鐵籠又豈是他能夠輕易提起的,他雙目赤紅,沖水中大喊道:「花驚瀾,你不能死!」

    同一時間,梅二與素歡也飛身上來,共同提起鐵籠。

    月妝見狀就要上前幫忙,卻被月涼扣住手腕。

    「公子!」人群之中傳出幾聲驚喝,一行白衣之人紛紛躍入湖中,踏水而行,沖鐵籠方向而來!

    來人是想容、華濃、群玉、瑤台,溫濯衣、溫如玉,與花殷幾人,幾人合力卻也不能提起鐵籠,想容拿出玉簫,對瑤台道:「擊破鐵籠!」

    簫與琵琶相合,催聲愈大,瑤台凌空一躍,素手狂揮,將音化作利刃砸入水下,擊打鐵籠邊沿,然而這樣數十次後,鐵籠也紋絲不動!

    溫濯衣面色一白,翻身便入水,遍尋不到機會之後又浮出水面,咬牙道:「花驚瀾,你再等一會兒!」

    「錦兒,去找逍遙王!」他轉頭沖岸上大吼!

    錦兒飛快鑽入人群,消失不見。

    「公子!」想容四人再次撲到鐵籠邊,眼眶卻已紅透。

    溫如玉雙手一展,袖中十條金蛛絲夾著鈴鐺飛入水中,他蹙眉挑動十指,忽然眉梢一動,喜道:「她沒事!」

    周邊之人齊齊鬆了口氣,卻更加賣力!

    「打開他們!」緋衣濃突然沉聲一喝,率先出手打向溫如玉。

    四大家之人同時攻上,兩方之人打成一團,就連緋傲也被緋閒雲打飛出去,湖面之上亂作一團。

    就在這時,湖水之下卻突然亮出了一道血紅。

    溫如玉最先看見,沉聲一喝,「大家退開!」

    素歡與梅二,想容、花殷幾人紛紛退開,就在這一刻,水中突然一道血牆破水而出,衝入空中,撲向天足足六丈!

    「公子,是公子!」想容狂喜道。

    四大家的人也紛紛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著湖水之下,那猩紅的一片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湧動!

    「金芒!」素歡高喊一聲,「大家再退!」

    一片白衣迅速退到了梅花樁的最外邊,而四大家的人不明就已,但卻跟著退了一半,目光緊緊盯著水中那道越演越烈的金芒!

    忽然,一道金芒衝破水面,那金色的光輝撕開紅色的血牆,從水中射出,直直晃了人的眼睛,金芒越演越烈,周圍之人不得不以手擋住眼睛!

    片刻之後,那金芒一瞬沉入水中,還不等眾人思考,龐大的氣流便夾雜著破水而出的金芒席捲了整個湖面,湖水咆哮,竟然從中生生劃出了一道深槽,湖水也被震入空中,再落下時,彷彿狂風驟雨!

    「彭!」鐵籠應聲而裂,一白一黑兩道身影在金芒之中衝入血牆,如箭一樣升入空中,那鐵籠如布一樣被撕成兩半飛出水面兩丈才又落入水中!

    「公子!」眾人齊呼。

    花驚瀾從血牆中緩緩而下,狂嵐劍金芒不減,轉而劈向黑衣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2 PM

179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八

    狂嵐劍金芒破空而過,在湖面上劈開一條長徑,卻也沒能傷那黑衣人分毫,花驚瀾落在梅花樁上,急速地喘息著,她清楚地知道,就算桑不歸將內力借給她,兩人聯手,也不可能打敗眼前這人!

    黑衣人衣袂翩翩,冷冷立在湖面之上,看著她與桑不歸,忽而笑了起來,道:「狂嵐劍,果然名不虛傳!」他舉步向花驚瀾走去。

    「公子!」素歡、梅二,溫濯衣與想容幾人同時飛身上去,重重擋在她跟前。

    黑衣人無視一干人等,雙手背在身後,如履平地般走在湖面之上。

    「讓開!」花驚瀾沉聲說道。

    「公子?」想容回頭看著她,神色焦急。

    「讓開!」花驚瀾雙目銳利,直視前方走來的黑衣人,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素歡他們幾人擋在前面,也不過是白白浪費幾條人命。

    素歡等人相視一眼,順從地按照她的話退開了,但卻紛紛握緊著手中的兵刃,如果黑衣人要傷害花驚瀾,他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阻止!

    就在黑衣人在花驚瀾跟前站定的那一刻,桑不歸突然擋在了兩人之間,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我沒有不插手的道理。」

    黑衣人捋著鬍子看著他,「年輕人,你現在可以走了。」

    四大家之人紛紛一愣:這是要放過桑不歸?

    「宗師……!」花百相想說什麼,卻被黑衣人抬手打斷,「一而再,再無三,這是我行事的準則,既然兩次也捉他不得,這便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花百相與緋衣濃幾人臉色難看,若是此次縱虎歸山,難保他日桑不歸不會伺機報復!

    「少年,我對你倒是挺感興趣。」黑衣人目光移到花驚瀾身上,道:「在觀武台上連奪天絲軟劍與狂嵐劍的是你?」

    「是我!」花驚瀾抬眸。

    「離開九霄山莊後,力戰唐門三弟子並將天絲軟劍贈給唐繼禾且助他升階的人可是你?」黑衣人又問。

    「是我!」花驚瀾沉聲答道。

    「憑借未開鋒的狂嵐劍打敗青龍弦術師的人可是你?」黑衣人再問。

    「是我又如何?」花驚瀾挑眉反問。

    黑衣人手放在下巴上,道:「斷去花家兩人左臂的人可還是你?」

    「還是我!」花驚瀾嘴角噙著一抹冷笑,「要為花家的人報仇?」

    黑衣人搖搖頭,目光隱約帶著讚賞,「你可知樓蘭城已更名為止步城?」

    花驚瀾微愕,看著他沒有說話,眼瞳中寫滿探究。

    黑衣人忽而大笑起來,道:「果然是後生可畏,憑借狂嵐劍可在樓蘭城下劈出一條深長百尺的裂痕,另令馭獸一族與獸族紛紛止步,這樣的奇才,縱然在相梓山也難見到!」

    花驚瀾有些糊塗了,但卻很清晰地捕捉到他話裡休戰的訊息,將狂嵐劍插入劍鞘,她道:「閣下確定不再動手?」

    「自然,」黑衣人瞇起眼睛笑道:「我若收你為弟子入相梓山修行,你可願意?」

    周邊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天上掉餡餅兒了吧?

    「沒興趣。」花驚瀾淡淡回道。

    一片心碎的聲音:腦袋被門擠過吧?

    黑衣人愣了愣,才說道:「只有在相梓山你的武功才會大有長進,狂嵐劍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力量,這樣你也要拒絕?」

    花驚瀾輕笑,不置可否,但答案已昭然若揭。

    黑衣人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似乎在揣摩她的態度是真是假,但見那清澈的瞳孔中並無半分狂喜,也無半分遺憾,當下便明瞭了,不凡之人皆有不凡之處,她雖然武功出眾,但是否要以此名揚天下卻還是未知數,物極不喜,己致不悲,這份心態才是難得!

    「好!好!好!」黑衣人當下說了三個「好」字,轉頭看向花百相,竟搖頭道:「可惜了,可惜了……」可惜花家出了這麼個曠世奇才,卻被你們掃地出門,若有她在,花家揚名立萬雄率武林只怕不是難事!

    花百相臉色極其難看,本以為可以藉著相梓山宗師將桑不歸同花驚瀾一同拿住,卻不料事情竟然演變成這樣,想靠他人只怕不行了,他心思一狠,當即便下了決定:要殺了這兩人!

    只要相梓山不插手,四大家對付兩個受傷的人,也勉強有勝算。

    湖面寂靜,十幾個人立在梅花樁上,心思各異,花百相與緋衣濃相互交換了個眼色,想以突襲打下頭陣。兩人正待出手的時候,湖岸卻傳來一陣喧鬧,回頭一看,才是逍遙王的軟攆來了。

    不止他,軟攆上還坐著一個中年女人,她身著樓蘭官服,滿額威嚴,步伐大於一般女子,下得軟攆來立在岸邊,頗有氣勢。

    淳於燕見到錦兒的時候,心中著實驚了一下,花驚瀾竟然會在燁城遭遇如此強勁的對手,而他對此竟然沒有收到一絲消息!

    現在看到她安全地站在自己的眼前,他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拿出袖中幾欲被手指掐破的聖旨,高聲道:「後越國皇帝聖旨在此,眾人跪接!」

    湖邊湖中的的人,齊刷刷地跪了一大片,淳於燕拉開明黃色的繡龍聖旨,朗聲宣告:「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花氏驚瀾,於樓蘭城救下數百性命,不思求取,品性端潔,今,賜封為雪月公子,享朝廷一品大員俸祿。欽此。」

    這突如其來的聖旨叫花容月緋四家齊齊白了臉,賜封為雪月公子,即是說從今而後這個名字只有花驚瀾能用,且她食朝廷俸祿,如若輕易對她下手,勢必後患無窮!



180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二九

    這也算是飛來橫財了吧,花驚瀾瞇起眼睛,並不關心身後一幫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反而將目光定在那位穿著樓蘭官服的女人身上。

    「公子,這便是女相。」想容在她耳邊提醒道。

    花驚瀾挑了挑眉,樓蘭國女相秦扶,可算得上是樓蘭國一大奇跡,二十五歲便躋身廟堂高位,二十八歲成為一國宰相,是多少男子都不敢奢望的功績,卻在這樣的社會中被她一介女流之輩實現了,就算她,也免不了好奇。

    秦扶今年已經四十有五,於樓蘭國任宰相達十七年之久,氣度胸襟自然非常人所能比,這一點,光看想容四人對她的崇拜之情便可窺一斑。

    「我先告辭了。」桑不歸朝花驚瀾一拱手,道:「雪月公子,他日再會。」

    花驚瀾回禮,笑道:「希望我們很快就能再見。」

    上得岸來,想容四人便率先走到秦扶跟前,福身行禮,「見過女相大人!」

    秦扶微頷首,便將目光移向花驚瀾,穩聲道:「這位便是雪月公子吧。」

    「上次樓蘭城沒能見到讓我四個義女都讚不絕口的女子,今日來這一趟,也不算無功而返。」

    「女相過獎了。」花驚瀾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秦扶眼神深邃,道:「雪月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說罷便轉身上了軟攆,示意她也跟上。

    淳於燕向花驚瀾走了兩步,道:「瀾兒,你還好……?」

    花驚瀾點點頭,衝他一笑,「區區一個籠子還困不住我。」

    兩人跟著上了軟攆,一行人朝逍遙王府的方向去了。

    秦扶並沒被安排在逍遙王府,在半道的行館下了攆,花驚瀾跟著她行了半條街才見她停下腳步。

    秦扶轉過身來,雙袖一抖,拱手便朝她深深做了個揖,誠懇道:「多謝雪月公子救我樓蘭百姓!」

    花驚瀾一頓,連忙上前去扶她,「實在不必說謝,我不過是在救我自己而已。」

    秦扶沒有計較太多虛禮,卻看著她略微點了頭,又從袖中拿出一封明黃色的布軸解了開來,將畫中事物放在她眼下,道:「雪月公子可曾見過這樣東西?」

    花驚瀾心中暗驚,這分明就是那枚玉珮月銀鉤,為什麼樓蘭國的宰相也在尋找此物?

    「想必是見過了,」秦扶歎了口氣,道:「月銀鉤與月小滿本是兩塊合圓玉珮,是我樓蘭國國主所有,後來因為一些意外流落出去,至今沒能找到。江湖有傳雪月公子佩有這樣一枚玉珮,如今看來,這是真的了。」

    「月銀鉤的確曾經在我手上,」花驚瀾頓了頓道:「不過在初入樓蘭城時,我便將它送人了。」

    「送給了誰?」秦扶追問道。

    「我不認識那人,只知道他是天宮閣門下。」花驚瀾道。

    「天宮閣……」秦扶念著這個名字,臉色卻沉了沉,「怕是無望了。」

    月銀鉤是否真正屬於樓蘭國還有待考證,花驚瀾想了想,道:「月銀鉤我遲早會拿回來,只是天宮閣行蹤詭秘,且分舵遍佈五國,要找出來也有些費力。」

    秦扶看了她一眼,眸中利光閃過,道:「樓蘭國必定傾力相助。」

    花驚瀾等的就是這句話,笑了笑,便道:「如此多謝了。」

    「冒昧問一句,」秦扶猶豫一下道:「這月銀鉤雪月公子是從何得來?」

    「機緣巧合,從一位已故之人身上取得。」這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她不會說這塊玉是在花家的密室中尋得。

    「已故之人……」秦扶反覆呢喃著這幾個字,彷彿在推測著什麼。

    「這裡與行館不遠,我送女相過去吧!」花驚瀾岔開話題道。

    秦扶面色並無鬆散,相反謎雲重重,頓了片刻才道:「逍遙王爺尚且等著,這裡距離行館不遠,有侍衛護著我就行,雪月公子先去吧!」

    花驚瀾點了點頭,白衣一旋,轉身離開,卻不知,秦扶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回到軟攆裡,花驚瀾長長舒了口氣,揉著腰道:「我這一把老骨頭,都要被踢散了……」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淳於燕拽進了懷裡,他擁著她,語氣森寒,「為什麼要幫桑不歸,甚至為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你輕點輕點!」花驚瀾大呼小叫,彎著腰直皺眉。

    淳於燕眉頭一擰,一手就抽了她的腰帶,拉開了她的衣衫。

    「喂!」花驚瀾下意識一擋,「非禮勿視!」

    淳於燕笑容含著一絲諷意,「你身上哪個地方我沒看過?」

    花驚瀾想了想也是,在雪頂泉的時候,兩人全裸抱在一起都試過,還怕給他看一眼?

    這樣想著,她主動解了外衫,轉過身背對著他,道:「是不是青了?」

    雪白的肌膚上,多出來一塊比拳頭還大的烏青痕跡,似乎還有破裂的血絲,這叫淳於燕心痛之餘更是憤怒,單掌蓋上她的腰間,輕輕撫摸卻又換來她「絲絲」地抽氣聲,他頃刻間便滿臉的山雨欲來。

    「宮行止,我不會放過他!」

    花驚瀾一頓,回頭問道:「那黑衣人叫宮行止?」

    淳於燕低頭為她敷藥,冷冷地解釋道:「相梓山第二宗師,內功達檮杌,座下還有一名孱弱弟子,歷年來遊歷江湖,沒想到今日竟然來了燁城!」

    他的動作並不重,但無奈腰實在太疼,花驚瀾咬住下唇哼了哼,一會兒才道:「他好像是被花百相利用了。」

    淳於燕冷哼一聲,「這些自以為是的人,用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方式來收買人心!」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3 PM

181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十

    淳於燕說的還比較文雅了,要用花驚瀾的話來說,那就是踢一腳又賞根肉骨頭,這是標準的訓狗模式,看來這還真是某些「世外高人」的怪癖!

    不過這一腳的確夠狠,花驚瀾睡覺都是用趴的,又顧念自己胸前的兩座小山丘本來就不夠豐滿,所以晚上睡在床上也是折騰來折騰去,到最後還是淳於燕把她架到了自己身上並按著她受傷的位置她才安靜了些。

    老實說淳於燕的胸口太硬,頂得她非常不舒服,原本她想等他睡著了悄悄挪下去,卻沒想到先睡著的是她自己。

    一夜無夢到天亮,等到光線透進窗戶裡來的時候,花驚瀾終於被晃醒,她抬頭看了看還睡著的淳於燕,湊上去親了他的下顎一下,偷樂一笑,才扶著腰起身。

    剛坐到床沿上,腰就被人從後圈住,淳於燕將下巴擱在她肩頭上,道:「你該多躺一會兒。」

    花驚瀾無比哀怨,拍了拍胸口道:「再睡下去就徹底沒有了。」

    淳於燕當即眼神就綠了,他扶住她的肩膀啞聲道:「讓我看看還有沒有……」

    花驚瀾按住襟口,故意瞪眼道:「士可殺不可辱!」

    淳於燕攔腰將她抱回床上放好,然後眼神危險地靠了過去,不顧她的阻攔,輕巧便扯開了她盤腰的帶子。

    要是這樣花驚瀾都不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的話,這兩世為人也算是白活了,但是,她的腰真的很痛!

    抓住他的手,她打著哈哈笑道:「淳於,我的腰快要斷了……」

    淳於燕思及這腰斷是為了誰,便硬下了心腸,「乖,我幫你揉一揉。」

    算了吧……花驚瀾滿臉無語。

    「叩叩叩!」

    「王爺,宮裡來人請您進宮一趟。」

    花驚瀾從來沒有覺得追風的聲音這麼悅耳過,尤其是在看到淳於燕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後,更是覺得此聲猶如天籟!

    她一臉愜意地推開淳於燕,走到門口拉了門,笑瞇瞇地說道:「小子,好好努力,有你陞官發財的時候!」

    追風正覺得莫名其妙,才看到淳於燕陰風沉臉地就出來了,背脊顫了顫,他琢磨著,剛才不會是壞了誰的好事吧……?

    ◆◆◆◆◆

    花驚瀾現在是傷員,所以裡裡外外都把她伺候的跟佛爺一樣,她也正好閒了沒事兒,成天逗逗桃花和三丫,同時無比想念玻璃。

    離開燁城的這段時間,尉遲玨也會斷斷續續地傳來尉遲玥的消息,消息內容基本大同小異,明裡是告訴她尉遲玥不能完成升階,暗裡是告訴她尉遲玥的思念。

    可是她現在也再沒有什麼能幫上他的了,餘下的事情還是要靠他自己堅持過來。

    「公子,公主過來了。」素歡端著兩碟新蒸出來的糕點快步走到院子裡說道。

    花驚瀾看了眼熱騰騰的點心,捻起來咬了一塊,回頭對她說道:「素歡,你的手藝又長進了啊!」

    「什麼東西?」淳於茹果然一進院門就瞄準了她的點心,好奇地問道。

    花驚瀾把盤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道:「素歡給我做的。」

    淳於茹唾棄地看她一眼,「皇宮裡想要什麼樣的點心做不出來?還用得著跟你討?」

    花驚瀾笑瞇瞇地點頭,「那最好了。」

    淳於茹看她吃的津津有味,這色香味的,在御廚那裡也的確沒有見過,饞蟲就被這好奇心勾了起來,她悄悄伸手過去抓了一塊,囫圇吞棗便塞進嘴裡,又被燙得嗷嗷直叫。

    素歡見狀連忙送了杯溫茶上去讓她順順口,花驚瀾卻毫不客氣地大笑,「你們淳於家是不是窮的揭不開鍋了,一碟點心也能讓你饞成這樣?」

    淳於茹斜視她一眼,道:「走出宮來正好就餓了,不行嗎?」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這點心的味道倒是挺別緻的。」

    「這點心是用古井泉水合出來的,有泉水的甘香,其他水是比不上的。」素歡微微笑道。

    「難怪,」淳於茹似模似樣地點點頭,「回頭讓宮裡的廚子也照這樣弄。」

    花驚瀾喝了口茶,瞟她一眼道:「宮裡出事了?」

    淳於茹抓點心動作停了下,詫異地看向她,「你怎麼會知道?」

    花驚瀾真想對天翻白眼,「現在就知道了。」

    「你又詐我!」淳於茹瞪眼。

    「淳於燕今天一早就被召進宮了,現在還沒回來。」花驚瀾抬眸看她。

    淳於茹絞著手指,黯然道:「還不是為了大哥的事。」

    淳於戎,他不是死了嗎?

    「嫂嫂說是有人下毒害死了他,還抓住了一個沒來得及被滅口的家僕……」她歎息道:「自從大哥死後,嫂嫂就變得有些怪怪的,精神也不濟,成天到晚都說有人要害她……明明御醫已經蓋棺定論,可是她……」

    淳於燕進了宮,到現在還沒回來,那就說明當今的皇帝對司徒珂的話並不是完全不信。

    他一向做事嚴密,難道這次真被司徒珂抓住了把柄?

    「不說她了,」淳於茹捧起糕點哀怨道:「母后這些日子也真是的,把宮裡攪得一團亂,弄得人人心神恍惚,連我也沒了胃口……素歡,你的糕點做的好,待會兒我帶幾個回宮裡給母后嘗嘗。」

    「是。」素歡應了聲,在花驚瀾的示意下離開了院子。

    花驚瀾撫摸著桃花光滑的皮毛,笑道:「多帶點兒回去,太子妃那裡……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182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一

    「聽說宮裡冷宮鬧鬼了。」素歡將打探得來的消息告知花驚瀾,後者沉吟片刻後笑道:「司徒珂這場敲山震虎用得可是妙!」

    素歡一頓,道:「公子看出門道了?」

    花驚瀾瞇起眼睛,「有沒有門道,今天晚上去皇宮走一趟便知道了!」

    是夜,風聲瑟瑟。

    花驚瀾換上夜行衣,快速飛梭於屋瓦之間,在黑暗中前行如鬼魅,不留片點痕跡。

    冷宮這邊果然破敗不堪,她蹲在遠處屋簷之後觀察著其中的動靜,這時夜深人靜,整個院子裡只能聽得見風的聲音。

    不管那個家僕是不是關在這裡面,她進去總要把司徒珂的人殺的片甲不留,讓她這個敲山震虎變成啞巴吞黃連!

    利落從牆上飛下,她落地時連一片葉子也沒有驚起,沿著破敗的牆面從冷宮的正門閃了進去。

    冷宮裡,幾支樹影斑駁,門窗在夜風下「嘎吱」作響,黑洞洞的門內僅有幾張破舊的桌椅板凳,燭台也是許久沒有燃過了,灰塵蛛網不少,門外還有呼嘯的夜風,怎麼的,也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花驚瀾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正打算走人,卻突然聽到門外樹枝脆裂的聲音,她連忙翻上房梁,卻在這一刻,門外突然人聲大作,數十支火把將整個院落照得亮堂堂的。

    花驚瀾從門的縫隙中看出去,正看到一身緋衣的淳於燕被包圍在其中。

    司徒珂自眾多侍衛中走出,面上帶著狠戾的笑,「終於讓我抓到你了!」

    淳於燕面不改色,淡然立在原地,輕瞥了她一眼道:「太子妃深夜為何入冷宮來?」

    司徒珂一聲嘲笑,「我來,當然是為了等你自投羅網!」

    「根本就沒有什麼指證你的人,那不過是我用的一出計而已,沒想到你淳於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栽在了這小小的敲山震虎之上!」

    淳於燕抬眸凝視著她,薄唇一勾,笑道:「我來這裡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用再狡辯了,只等父皇和母后過來,便能定你的罪!」司徒珂眼眶發紅,眼中恨與快意交織。

    「誰?」院內侍衛一聲高喝,三兩人便衝了出去,一看,竟然是一身黑色的淳於莊!

    司徒珂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淳於莊看了淳於燕一眼,道:「和三弟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一樣。」

    司徒珂痛心疾首,她沒料到竟然這兩人聯手起來害死了淳於戎!

    「來人,把他們兩人給我綁了!」她大喝一聲。

    「誰敢?」一道稚嫩的聲音插了進來,嬌小的人影出現在院門口,他飛快地走到司徒珂跟前,道:「冷宮裡鬧鬼這事,是我告訴二哥與三哥的!」

    「五弟,此事與你無關。」司徒珂並不太將一個小孩子放在心上。

    淳於尚生得唇紅齒白,面頰還有些蒼白之色,他怒的紅了臉頰,高聲道:「我已經叫人去請父皇母后了,他們片刻便到,看你還敢不敢拿人?」

    司徒珂冷聲一笑,「這事恐怕由不得你了!」若是相信她,皇后豈會配合她傳出冷宮鬧鬼的流言引淳於燕與淳於莊上鉤,這樣做的含義,恐怕是不敢相信這兩人吧!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貴妃娘娘駕到!」

    宮人喊過三聲,皇帝淳於饒攜皇后司徒敏與香儀貴妃出現在眾人眼前。

    「母妃!」淳於尚喚了一聲便撲到香儀貴妃懷裡,道:「太子妃要欺負兩位哥哥!」

    「這是怎麼回事?」淳於饒沉聲喝道。

    「父皇……」司徒珂剛要說話,就被淳於尚打斷,他道:「父皇,兒臣聽說冷宮裡鬧鬼驚了母后的清淨,便將這是告訴了二哥與三哥,我們約定今夜一同來捉鬼,卻沒想到這是太子妃設的圈套!」

    淳於饒轉頭看向司徒珂,「太子妃,你有何話說?」

    司徒珂將目光投向司徒敏,咬牙道:「回父皇的話,臣媳的確是有意引出殺害太子的真兇,但並非存心擾亂宮中祥寧,這點母后可以為臣媳作證!」

    司徒敏淡淡瞥了她一眼,轉頭向淳於饒說道:「的確有這一事,她近日鬧得臣妾心煩,總說太子是死於他人之手,臣妾對太子之死也心存疑惑,於是便想姑且一試,卻沒想到引出這麼大的亂子來……還請皇上責罰臣妾!」

    淳於饒抬頭掃了眾人一眼,威嚴而冷,他在幾人面前來回踱了幾步,目光裡透著審視,最後停在了司徒珂跟前,語重心長道:「太子之死對你打擊頗大,但此事已查明,不容你再多生事端,況且今夜你也看到了,朕的幾個孩子全都出現了,你難道要說朕的孩子合謀起來殺了太子?」

    司徒珂連忙低下頭去,誠惶誠恐道:「臣媳不敢,臣媳只是對太子一死……」

    「太子的事已經定論,太子妃應當誠心為太子守孝三年,而不是來挑撥朕的後宮!」淳於饒聲音變冷,更是大了一分,分明也將皇后斥責在內。

    司徒珂連忙跪下,司徒敏與香儀貴妃亦然。

    司徒敏垂下的臉上分明多了一份後悔,她道:「皇上息怒,太子妃只是憂思過切,一時不能靜下心來,便做出了這等事情……」

    「既然在太子府不能靜下心來,那就去昭國寺參禪禮佛吧,陪佛祖誦誦經,免得整日將心思花在這些東西上面!」淳於饒拂袖走,並道:「來人,將太子妃連夜送去昭國寺!」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3 PM

183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二

    司徒珂帶著怨毒的眼神被宮人們拉了出去,淳於尚跟著香儀貴妃走了,皇宮禁衛也退得乾乾淨淨,一時間,院子裡只剩下淳於燕與淳於莊。

    淳於莊向前走了兩步,正好停在淳於燕的前面,聲音冷冽,「三弟,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想必你我心中都有數。」

    淳於燕撩起眼簾看他一眼,「我不懂二哥在說什麼。」

    淳於莊不介意他裝傻,只是冷諷一笑,「你心裡明白就好,太子一事我不予計較,若是你傷害了五弟,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淳於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道:「二哥想多了。」

    一路步出冷宮,穿過御花園,遣退了跟在後面照明的宮人,他到池塘邊才停住了腳步,微微抬了聲音道:「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黑影一晃,花驚瀾便出現在了他背後,咧嘴一笑,「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竟然想出了這個辦法。」

    淳於燕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灼灼,「瀾兒,為什麼會出現在冷宮裡?」

    花驚瀾撩了撩頭髮,道:「當然是去殺人的,結果去了才發現鬼影子都沒一個。」

    淳於燕向她走了一步,口氣裡多了一分強硬,「為什麼要去殺那個所謂的證人?」

    花驚瀾抬著頭,凝視著他的眼睛,問道:「我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淳於燕繼續走向她,「我想讓你親口告訴我!」

    花驚瀾抿唇一笑,「那好,我便告訴你,我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失去你。」

    她昂起下巴,「這個答案你滿意了?」

    淳於燕欣喜地一把抱住她,「滿意,很滿意!」

    花驚瀾拍拍他的肩膀道:「既沒有證人,又沒有證據,現在你也算高枕無憂了,至於淳於莊,他說未必有人會相信。」

    淳於燕卻搖了頭,道:「父皇一直厭惡怪力亂神之事,今天他卻只是將司徒珂送去了昭國寺帶髮修行,這便說明,關於太子之死,他心中也有疑慮。」

    「你的意思是,他在保護司徒珂?」花驚瀾挑眉。

    淳於燕面色凝重,「朝中大臣紛紛遞折子要求他選定新太子,但到現在也不見他有任何回應,恐怕他就是在等,等那個沉不住氣的人。」

    花驚瀾握住他的手,道:「你很浮躁。」

    淳於燕一笑,「帝王之術,自古不分父子與君臣。」

    「他再怎麼厲害也會老死吧!」花驚瀾衝他眨眼睛,「等到他兩眼一翻的那一天,這裡還不是你的天下?」

    淳於燕被她的動作逗樂,抿唇而笑,「瀾兒,嫁給我吧!」

    淳於燕的求婚來的突如其來,花驚瀾當然也沒準備好,支支吾吾地就跟著他回了逍遙王府。淳於燕倒也不逼她,而是留給她足夠的空間來決定。

    ◆◆◆◆◆

    崔秀林大壽,因為花驚瀾在燁城,花家也不敢大宴賓客,只是躲在府裡悄悄進行,原本以為這樣就能避過她的騷擾,卻沒想到,騷擾如期而至。

    當素歡敲響花府大門時,開門的下人被嚇得連滾帶爬滾了回去。崔秀林與花百相聽聞後和著花家眾人趕到了門口。

    素歡手一揮,讓身後之人把東西呈上。

    花百相看著這捧著的二十來個小匣子,不由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這是什麼?」

    素歡一笑,一抬手掃開其中一個匣子,一個鮮血淋淋的人頭就擺在了中間,她道:「暗衛二十人全部在此,雪月公子一賀花老夫人壽誕!」

    崔秀林與花百相白了臉,花府養的暗衛,竟然被殺的一個不剩?

    這二十個人,便是當初雨夜圍堵花驚瀾的人馬,花百相一直將他們藏的極好,卻沒想到,竟然還是這樣的下場……

    可縱然是這樣,事情也還沒結束。

    三個妙齡女子手裡捧著一份書信走上前來,素歡朗聲道:「花家花蜚聲、花鵲起、花婉玉三人婚約對象退婚約信在此,雪月公子二賀花老夫人壽誕!」

    「你……!」崔秀林氣結,竟然連三個孩子的婚事也被她破壞了,還有什麼事是她幹不出來的?

    「還有什麼招,儘管拿出來吧!」她跺著枴杖道。

    人群讓開一條道來,素歡錯身,指著那兩口抬上前來的棺材,道:「崔秀林與花百相量身壽材在此,雪月公子三賀花老夫人壽誕!」

    崔秀林幾乎被氣的吐血,一張老臉皺成了一團,怒視眼前之人,一跺枴杖便飛身打向素歡,她一動,花百相與花蜚聲幾人迅速走出花府大門,將素歡一行人包圍在其中。

    對付花驚瀾不行,但這幾個卒子,花家還不懼!

    「喲!這就忍不住了!」人群之中傳來戲謔之聲,花家臉色一變。

    花驚瀾走到崔秀林與花百相伸手,拍了拍兩口棺材道:「怎麼,兩位不喜歡這個?沒關係,想要什麼字色什麼質地的可以說出來嘛,你們成日成日找死,是要備兩口棺材才行的。」

    崔秀林與花百相徹底被激怒,兩人二話不說便返身打了過去,兩隻青鳳在花府跟前拔地而起!

    花驚瀾笑瞇瞇的看著兩人動作,不避不閃。

    崔秀林與花百相豈能不知她此時武功底子,打也打不過,這偷襲一把,總能奏效!

    然而他們還沒靠近花驚瀾身邊,沾著她片縷,龍嘯之聲便震耳響起,只見白髮一晃,兩人便被這內力震退出去,滑出老遠才得以站穩!

    花驚瀾錯愕的看著眼前之人:「尉遲玥?」



184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三

    尉遲玥一把崇月刀凜然背在身後,看著被震退出去的崔秀林與花百相,定聲道:「不許你們欺負瀾兒!」

    白衣飄飄,銀髮如絲,他髮上纏著紅繩綴玉,竟然還將頰邊的雙束頭髮收了過來,紮成小辮一起用紅繩綁著,高高的頭髮垂成一束,幾縷掛在他肩頭。

    尉遲玥回過身來,眼眶微紅,帶著哭腔道:「瀾兒,你不要我了嗎?」

    玻璃此時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就著她的腿就往上爬。花驚瀾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探他脈象,眉間微蹙,她道:「為什麼離開九霄山莊?」

    尉遲玥見她臉上沒有笑意,臉上閃過一抹受傷,咬住下唇倔強地站在那裡,「瀾兒,你不要我了嗎?」

    從懷裡掏出那枚狗尾巴戒指,攤在掌心,眼角有了濕意,「瀾兒,它散開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編好它……」

    花驚瀾心中觸動,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淚水,輕撫著他的臉頰道:「我說過什麼,男子漢不能輕易哭的。」

    尉遲玥點了點頭,又將哭腔逼回去,道:「瀾兒,你說好來接我的。」

    「你大哥成親了嗎?」她問道。

    尉遲玥搖搖頭,失望道:「大哥說他和清姐姐很久很久都不會成親,他不想讓我下山來找你。」

    花驚瀾捻過他手裡的狗尾巴戒指,「我把這個給你編好,你就回九霄山莊好嗎?」

    「不要!」尉遲玥觸電般地收回手,瞪著眼睛看她,「我要跟瀾兒在一起!」

    花驚瀾歎了口氣,環視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將目光定在花家眾人身上,道:「今日就先算了。」

    素歡領著眾人退下,在她的授意下離開了。

    花驚瀾這才向尉遲玥伸手,道:「玥兒,我們走吧!」

    尉遲玥衝上來將她攔腰抱起,足尖一點,飛躍而出,欣喜道:「瀾兒,我們去看流星好嗎?」

    用手遮了遮風,她問道:「今天有流星嗎?」

    尉遲玥用力點頭,道:「我知道哪兒的流星最多,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花驚瀾只點了點頭,便放心地隨著他去了,但沒想到的是,尉遲玥去的方向竟然是皇宮。

    他避開守衛小心且快速地躍上高高的簷牆,見他熟門熟路的模樣,花驚瀾不由問道:「你經常來這裡嗎?」

    「以前和奶奶來過一次,那天也有好多的星星!」尉遲玥幾次跳躍便躍到了皇宮最高處的小閣樓。

    「占星台。」花驚瀾看著牌匾上的字,這裡是皇宮的神官觀星占卜的地方。

    尉遲玥拉著她走到欄杆邊,指著天幕道:「瀾兒快看,一會兒就會下流星了。」

    花驚瀾倚在欄杆上,笑睇著他,「玥兒這麼喜歡流星?」

    「嗯,」尉遲玥仰頭認真地看著天空道:「奶奶說對流星祈願,任何事都能變成真的。」

    花驚瀾握住他的手,「玥兒的願望是什麼?」

    尉遲玥回過頭來,認真地看著她道:「玥兒有兩個願望,第一個是不要做傻子,第二是和瀾兒成親。」

    花驚瀾眸光一顫,抿唇笑道:「誰說玥兒傻了?」

    尉遲玥有些難過地低下頭,「前幾天我把奶奶打傷了,他們……山莊裡的下人都在背後說我是傻子,發起狂來誰都不認……」

    花驚瀾連忙伸手捧住他的臉,十分認真地說道:「玥兒不要信他們的話,奶奶,大哥和我對很喜歡現在的玥兒,玥兒這樣也很好。」

    「真的嗎?」尉遲玥雙目綻出光輝,亮晶晶地看著她,但片刻之後又低下頭去,道:「可是我不想做傻子,我想跟瀾兒在一起,如果我不傻,瀾兒就不會不要我了。」

    花驚瀾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看著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說,目光越過他肩頭卻看到了天邊一擦而過的亮光,她驚喜地道:「流星!」

    尉遲玥連忙轉過身去,看著空中接二連三落下來的流星,扯著嗓子道:「流星,你聽得到我的願望嗎?」

    「我不要做傻子!我要和瀾兒在一起……!」

    花驚瀾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跳過去摀住他的嘴,從來聽說別人許願都是悄悄擱在心裡,他這沖天大嚎的倒是第一次見到。

    把他拉過來之後又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好在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不然被幾千禁衛軍追著跑可不是好玩兒的。

    兩人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天空中劃過的一片流星,唇角都帶著笑意。

    尉遲玥的手悄悄爬到了她手邊,五指溫柔地包裹起她的手來,小聲地說道:「瀾兒,我會……死嗎?」

    花驚瀾一頓,轉頭凝視著他,「玥兒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她鄭重地發誓。

    尉遲玥點點頭,目光又沉,「瀾兒還是要讓我回去嗎?」

    花驚瀾不想騙他,輕輕點了頭,道:「玥兒回到大哥身邊,等到你病好之後,我就去接你好嗎?」

    「瀾兒這次不會騙我了?」他抓緊她的手問道。

    花驚瀾搖頭,「再也不會騙你了。」

    尉遲玥撲過去緊緊抱著她的腰,將下巴放在她肩上,小聲道:「我不想離開瀾兒,我會努力治病,瀾兒一定要早點來接我!」

    花驚瀾手懸在空中,最終還是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會的。」

    流星雨並沒持續多久,當天邊最後一絲亮光劃過,她牽著尉遲玥道:「先回雪月別院好嗎?」

    尉遲玥點點頭。

    兩人從占星台上下來,越過宮廷前門時竟然無意間看見了淳於燕的身影,他一身緋衣即使在黑暗中也尤為顯眼,正在宮人的指引下去向御書房。

    本來要出宮的花驚瀾停了腳步,思忖片刻便跟了上去。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4 PM

185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四

    淳於饒坐在書案後,受過淳於燕的跪拜才端起青玉杯喝了口茶,神色不露端倪。

    「父皇連夜召兒臣來不知有什麼急事?」淳於燕微微垂首立在一側。

    淳於饒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淡然開口,「聽說你府裡住進了一個女子。」

    「是。」淳於燕道:「就是先前與兒臣有過婚約的花驚瀾。」

    淳於饒見他坦白,微微點了點頭,道:「你可是喜歡這女子?」

    「前幾日樓蘭女相請封的女子就是她吧?」

    不抬頭,淳於燕也知道淳於饒那犀利的目光正打在自己臉上,花驚瀾若只是一介江湖人士那便也罷,若與樓蘭國牽扯上了關係,淳於饒只怕就要多想了。

    「先前的市井流言並不足信,兒臣雖與她解除了婚約,但心中卻為她掛念不已。」淳於燕不卑不亢地道:「兒臣喜歡她!」

    淳於饒瞇起眼睛,態度莫名,「這麼說,你是非她不娶?」

    淳於燕並未答話,以沉默相應。

    淳於饒從明黃書案後走出來,走到他跟前看著他的側臉道:「朕幾個孩子中,只有你最讓朕頭疼,花驚瀾雖然受封,但她先前種種惡名斑斑,又是江湖草莽,要配上皇家恐怕困難。」

    趴在房樑上偷聽的花驚瀾真想衝進去一腳踢得他眼冒金星。

    「瓊玉國已派使臣入燁城,商討長公主慕容薇和親事宜,依朕之意,那花驚瀾你要娶也不妨,但這正妃的位置無論如何輪不到她,慕容薇朕也有所耳聞,此女子品性端正,敦厚善良,配與你做正妃朕也放心。」淳於饒不著痕跡地觀察著淳於燕的神色,最後道:「你意下如何?」

    淳於燕正了正色,抬起頭來,「父皇,可否容兒臣考慮幾日?」

    淳於饒這才有了笑意,背手走到書案前,道:「來嘗嘗今日新進的茶。」

    聽這兩人又談起無關緊要的事來,花驚瀾才坐起來,拉著尉遲玥飛出了皇城。

    「瀾兒,你不高興嗎?」尉遲玥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花驚瀾舒了口氣,才道:「沒有,我們先回去。」

    尉遲玥見她臉色不好看,一路也沒有再說話,只是路過鬧市的時候要了兩串糖葫蘆。

    而花驚瀾的心思已經回到了方纔的對話之上,淳於饒竟然想將瓊玉國長公主嫁給淳於燕,一旦慕容薇嫁給了淳於燕,那便意味著淳於燕離登上皇位又近了一步,究竟淳於饒是有心將皇位傳給淳於燕,還是說,這僅僅是一次試探?

    那,淳於燕會怎麼答覆?

    二者擇其一,他也有一半的機會,為了籠絡朝廷官員,他納了不少女子,而這次的慕容薇,是不是也將在其中?

    她正低頭沉思,張目之際才發現尉遲玥竟然停住不走了,她回過頭去,「為什麼不走了?」

    尉遲玥側身指了指左邊的大門,道:「已經到了。」

    花驚瀾抬頭,果然「雪月別院」四個字映入眼中,她不禁低笑,竟然為了這件事走了神。

    拍了拍頭,她折回去,拍著大門道:「皎月!出雲!我回來了!」

    ◆◆◆◆◆

    一夜無眠,花驚瀾頂著兩個黑眼圈看誰都像周公,直到皎月上了早點她還耷拉著眼簾昏昏欲睡。

    「這是怎麼了?」皎月小心地問素歡。

    素歡並不知道,是玻璃跑進了王府她和梅二才趕了回來,本以為尉遲玥出了什麼事,回來卻看到兩人東歪西倒地躺在床上。起初還把她嚇了一跳,花驚瀾睜著眼睛看著頂上的帳子,而尉遲玥睡的正香,花驚瀾一腳頂在他肚子上,與他拉開距離,但尉遲玥雙手卻死死起抱住她的脖子,幾乎要將她勒成兩半。

    面對這樣詭異的場景,素歡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只能退出來,所以早上演變成這副模樣,她也是摸不著頭腦。

    「瀾兒,你吃這個!」

    「這個!」

    「還有這個!」

    尉遲玥算是大桌上最興奮的人了,坐在花驚瀾左手邊,不停地給她夾著菜,碗裡壘起了個小山他還不肯罷休,花驚瀾神遊去了,心思不在,完全沒看到他的自娛自樂,倒是溫濯衣在旁邊看不下了,打斷他道:「等公子先吃過再說。」

    尉遲玥回頭見花驚瀾沒有動筷子,不禁有些失落,湊過去問道:「瀾兒喜歡吃這些菜嗎?」

    花驚瀾眼睛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分明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尉遲玥委屈地紅了眼眶,皎月連忙輕推了她一下,「公子?」

    花驚瀾這才回過神來,睜著疲憊的眼睛環視桌上的人一眼,莫名道:「怎麼了?」

    溫如玉喝了口粥,道:「看看你的碗。」

    花驚瀾低頭,又抬頭去看尉遲玥,見他泫然欲泣的模樣,連忙拾起筷子吃了一口,道:「玥兒夾的菜就是好吃!」

    尉遲玥這才笑了起來,又忙忙給她夾。

    花驚瀾由著他去了,抬眼看著溫如玉,將一隻瓷瓶拋了過去,「這是解藥,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溫如玉挑眉看了眼玩的不亦樂乎的尉遲玥,道:「我不做無償之事。」

    花驚瀾嚼著水嫩的豌豆,道:「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溫如玉有些怔,之前她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現在就這樣同意,他還有些措手不及。

    花驚瀾看他傻樣,撇撇嘴道:「不夠?」

    「夠,當然夠,」溫如玉收起瓷瓶,眼中精光點點,「花驚瀾,你就預備還我一個大的吧!」



18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五

    用過早點之後,花驚瀾叫皎月和出雲去集上買些乾糧預備著讓尉遲玥與溫如玉上路用,正張羅馬車的時候,風塵僕僕的尉遲玨便撞開了大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問:「玥兒呢?」

    花驚瀾看他狼狽慌張的模樣,不由指了指尉遲玥。

    尉遲玨上前一把抓住他就要往外走,邊道:「玥兒,快跟我回去!」

    尉遲玥掙扎著,回頭望著花驚瀾,十分不捨。

    「等等,」花驚瀾喚住他,道:「溫如玉同你們一同上路。」

    素歡也追上去道:「路上用的東西還沒備好,尉遲莊主再稍等片刻……」

    話音消失在尉遲玨凶狠地瞪視中,素歡不禁退了一步,看著他。

    花驚瀾皺了皺眉頭,走上前道:「尉遲玨,這就是你的態度?」

    尉遲玨雙眼佈滿血絲,竟似好久都沒有休息過了,他怒視她,「花驚瀾,這一切都怪你!」

    花驚瀾還沒說話,尉遲玥就猛地推了他一把,大聲道:「不准你說瀾兒!」

    尉遲玨看著尉遲玥時痛心疾首,眼中隱約有水光浮動,花驚瀾心中一驚,便問道:「是不是尉遲老夫人出了什麼事?」

    尉遲玥聽她這樣說,將目光投向尉遲玨,遲疑問道:「大哥,奶奶還好嗎?」

    尉遲玨搖頭,他害怕失去唯一的弟弟,現在卻要失去奶奶,而尉遲玥同樣控制不住,不知哪天就會爆發,然後……

    深吸一口氣,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緒,然後才道:「玥兒,奶奶不行了……」

    花驚瀾啞然,尉遲玥竟然將尉遲老夫人傷的這麼重?

    尉遲玥上前拉住尉遲玨的衣袖,惶然道:「大哥,奶奶她怎麼了?」

    尉遲玨看著他,「玥兒,跟我回去見奶奶最後一面吧!」

    花驚瀾看著兩人,尉遲玨悲痛自抑,尉遲玥茫然不知所措,兩人相依而立,看不見的羈絆竟然這樣深。

    「素歡,把千年果取一粒來。」她開口道。

    尉遲玨倏地張大眼睛,看著她帶著一絲不信,她竟然連千年果這樣的聖藥都有!

    素歡匆匆便出來了,將裝好的藥放入花驚瀾掌心。

    花驚瀾將藥遞給尉遲玨,道:「藥在這裡,人能不能救回來,只能看運氣。」

    尉遲玨咬牙接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並未說話,拉著尉遲玥便奔了出去,溫如玉連忙跟上。皎月與出雲回來的正及時,趕得上把東西交了,一行三人便匆匆上了路。

    花驚瀾目送幾人遠去,半晌才收回視線。

    「喵嗚……」桃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腳邊,一隻爪子爬著她的衣擺溫柔地叫。

    蹲身把它抱起來,花驚瀾摸著它的頭頂道:「你的情人呢,去哪兒了?」

    「喵嗚!」三丫在房頂上中氣十足地叫喚。

    「你們都來了……」花驚瀾下意識四處環視,卻沒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望。

    桃花正伸爪子逗著她肩上的玻璃,見玻璃不理它,急得直叫。

    花驚瀾「噗嗤」一聲笑出來,擰著玻璃扔到地上,又放了桃花,「你們仨一邊兒玩兒去!」

    幾乎是下地的同時,桃花與三丫就齊齊地朝玻璃撲了過去,玻璃拽著胖胖的身體飛奔如梭,在院子裡竄來竄去,愣是沒讓兩隻貓得逞。

    「公子……」皎月猶豫著走上前來,看著她道:「方纔我和出雲在集市上,無意間聽說逍遙王府要辦喜事。」

    花驚瀾背脊一僵,聽她說下去:

    「他們都說是逍遙王要迎娶瓊玉國的長公主……」

    花驚瀾淡淡勾起唇角,並沒回頭,逕直走出院子,走出很遠才聽她低聲說道:「他要娶,便娶吧!」

    素歡幾人有些難過,原來她昨夜徹夜未眠是因為淳於燕。

    溫濯衣提著一壺花彫與兩隻酒杯到了荷塘中的八角亭,在花驚瀾背後溫了溫笑容才走過去:「前兩日唱詩送過來的酒。」

    將兩隻玉杯鋪開,他一一倒滿,一股濃郁的酒香從杯中傾瀉而出,花驚瀾深深吸了口氣,笑道:「原來唱詩還藏了這樣好的酒。」

    見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溫濯衣並未勸阻,而是默默為她添滿。

    「你可能不知道,唱詩有孕了。」溫濯衣含著淺笑道。

    花驚瀾眸中驚喜閃過,「花殷動作夠快啊!」

    溫濯衣淺酌杯中酒,道:「唱詩想為孩子取個乳名,來過兩次了。」

    花驚瀾點點頭,提起酒壺給自己添酒,想了想便道:「給小孩兒取名字不能大意,改天把老黃歷什麼的翻出來,選個良辰吉日再定。」

    溫濯衣一笑,「你竟然也信這個?」

    「就是討個吉利,」花驚瀾再添酒,抬眸看著他,「雁卿有什麼好提議?」

    溫濯衣終於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裡的酒壺道:「我不該帶酒過來。」

    花驚瀾促狹笑笑,「這樣的好酒你想一人獨吞?」

    溫濯衣看著她,喉結湧動,有什麼話似乎要破口而出,但終於在她想笑容下吞了回去,他將手放開,溫柔地看著她,「我陪你一起喝。」

    花驚瀾頷首,將兩隻杯子滿上,又抬手碰了碰他的杯子,道:「雁卿,我是否是孤身一人?」

    溫濯衣連忙搖頭,急道:「你怎麼可能是孤身一人,我……和素歡他們不都陪在你身邊嗎?」

    花驚瀾轉著酒杯低聲笑了笑,長舒一口氣抬頭看著天空,彷彿自言自語,「凡人之所以稱俗,便是不能割捨七情六慾,而古往今來,能斷情者多,能斷欲者少……」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7 05:25 PM

187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六

    溫濯衣將桃花關在籠子裡提到了逍遙王府,一腳踹了正在掛綵的大門,冷煞道:「叫淳於燕出來見我!」

    王府裡的下人楞成一片,有人拿棍棒來趕,但都被溫濯衣一一打了回去,這樣旁人便不敢冒動,有人急急忙忙跑進府裡去向淳於燕稟報。

    沒想到最後出來的卻是追風,他冷著面目道:「王爺正在籌備大婚之事,無暇見你,有什麼話,我代為轉達。」

    溫濯衣怒不可遏,但又覺得如果在此失了面子,那邊丟的是花驚瀾的臉,也是斂下了怒氣,將桃花扔到地上,道:「勸你們王爺將自家的貓管好,不要隨便上來糾纏,縱然三丫對它有意,卻也不是它能拿喬的資本!」

    桃花裹在籠子裡滾了兩圈,無比委屈地哀嚎了兩聲。

    追風打開籠子放了它出來,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中話,便道:「我知道了,我會一字不漏地回稟王爺。恕不遠送。」

    溫濯衣只覺得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但又沒有無理取鬧的理由,胸中暗暗賭了一口氣,拂袖便離開了逍遙王府。

    追風抱著桃花穿過院子,敲開了書房的門,見淳於燕眼中帶著異樣的光芒,一時不忍,但猶豫片刻還是說道:「王爺,是溫濯衣將桃花送了回來。」

    淳於燕心頭掠過一抹失望,招手將桃花抱起,垂著眼眸道:「他沒有說別的了嗎?」

    「只叫桃花以後不要去找三丫。」追風想了想,還是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淳於燕失了興趣,揮揮手讓他退下。

    淳於燕一人坐在書房裡,看著桃花百般討好地舔著他的手,再歎了口氣,從皇宮回來那夜,他便知道花驚瀾離開了。他與皇帝說的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因為這樣,她離開了嗎?

    「花驚瀾,你真的不回來了嗎?」握住桃花的爪子,他低聲問道。

    ◆◆◆◆◆

    五日之後,尉遲玨傳來了尉遲老夫人救了回來的好消息,並允諾欠花驚瀾一個人情。

    花驚瀾收起飛鴿傳書,將紙片夾在書中,輕輕一笑,「等尉遲玥的事情解決完再說謝也不遲吧。」

    素歡和皎月端了一碟蒸餃進來,後者道:「小姐,剛蒸好的餃子,快來嘗嘗!」

    素歡也帶著笑,放下汁水小碗,道:「小葉白菜,包了最上等的肉。」

    皎月夾起一個沾了些汁餵到她唇邊,一臉急切道:「小姐,你嘗嘗!」

    花驚瀾看著她的模樣一笑,張口把餃子吃了,點頭道:「味道不錯。」

    皎月心裡的大石落地了,她是瞧她這幾天沒有什麼胃口,才變著花樣兒來做小吃,就為了讓她開心,現在見她笑了,欣慰許多。

    「小姐多吃一點兒,待會兒還有炸的,又脆又嫩,可香哩!」她說完放下筷子就匆匆走了出去。

    素歡到桌旁坐下,又拌了一個推到花驚瀾面前,道:「小姐再多吃一個吧。」

    花驚瀾依言吞下餃子,打了個哈欠道:「深更半夜的,讓皎月明天再做吧,做出來我也吃不下。」

    素歡頓了頓道:「我們都掛心著你。」

    「我知道,」花驚瀾嘴角帶上一抹笑,「不用擔心我。」

    素歡輕笑點點頭,「我倒是不急,只是上官公子這幾日寢食難安。」

    花驚瀾托著下巴用筷子叉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讓皎月把餃子送些給他,他成日成日的練功,也很辛苦。」

    素歡點頭,又道:「桃花這幾天都不在,想是回逍遙王府了。」

    「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花驚瀾低罵道,末了又問:「三丫呢?」

    「早出晚歸。」素歡言簡意賅地說道。

    花驚瀾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這樣算不算棒打鴛鴦?」

    「算,」素歡認真地點點頭,「但若是從洞房裡把逍遙王搶出來,應該算不得棒打鴛鴦。」

    「壞人姻緣要遭天打雷劈,」花驚瀾想了想又糾正道:「壞貓姻緣……」

    「做人不能不厚道,我覺得有必要讓這兩隻苦命鴛鴦終成眷屬。」

    「我也這樣認為。」素歡笑道。

    花驚瀾伸了伸懶腰道:「那就這麼決定了,素歡你準備只麻布口袋,明天我把淳於燕打暈了從洞房裡拖出來。」

    「好!」素歡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合上房門時對在躲在門邊聽牆角的幾人說道:「口袋越結實越好。」

    皎月與出雲歡呼雀躍,連忙攛掇著花殷與想容幾人去準備東西。

    花驚瀾在房內聽到外面的動靜,無聲笑了笑,俯首吹滅燭火,和衣上床。

    遠遠躲在樹上的逐雨聽到院內掩不住的喜色,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原以為花驚瀾喜歡他們家王爺來著,沒想到她聽到王爺大婚的消息竟然無動於衷,雪月別院還跟辦喜事一樣,比他們王府還熱鬧……

    那他們王爺,這回是不是打錯算盤了?

    「我說,這樣看起來,王爺是不是有些可憐?」他悄悄問身邊的追風。

    追風也是怒髮衝冠,在他眼裡,淳於燕成天抱著桃花在書房裡畫花驚瀾的畫像分明就是對她情根深種,這麼癡情的種子別說是帝王之家,就是放眼天下恐怕也難找到第二個,她花驚瀾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就這麼拋棄了他?

    「倒不如讓王爺娶了瓊玉國的公主,」追風咬牙切齒道:「好歹人家還是個公主!」



188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七

    王府裡一片火紅,淳於燕也換上了新郎官的吉服,不同於平日的散漫,整個人看上去器宇軒昂,精神十分好。

    追風與逐雨心中憋了氣,看誰都不順眼,一早上因為早點、轎子、吉服的事情沒少罵人,弄得整個王府愁雲慘淡。

    參加喜宴的賓客逐漸到了,王府裡一片熙熙攘攘,眾人就等著拜堂,追風、逐雨卻發現淳於燕絲毫沒有要去城外接轎子的意思,獨自坐在新房內自斟自酌。

    他不出來,也沒人敢冒然去叫他,於是王府裡就這樣等著,賓客也覺奇怪,等了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就是不見新人出來拜堂,但礙於這是皇家婚宴,便也只能揣著疑惑等了。

    王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團,花驚瀾就拿個只麻布口袋,大搖大擺地從後門走了進去,繞過後花園直接來到與東風園毗鄰的寫意園。

    暮色漸至,賓客竊竊私語卻不敢離開,花驚瀾眼疾手快地穿過院門,然後貓著腰到了新房,瞅著旁邊沒人,飛快拉開門閃了進去。

    房內紅燭搖曳,淳於燕穿著一襲大紅吉服伏在桌前,手邊還倒了幾隻酒壺,熏得滿屋子都是酒香。

    花驚瀾納悶,輕手輕腳走過去,正要碰他,卻被突然被他擒住手腕,還沒等她反擊,淳於燕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她的穴道!

    瞪大眼睛看著他嘴角的壞笑,花驚瀾錯愕,「我擦!淳於燕,你陰我!」

    淳於燕揉了揉手腕,笑道:「瀾兒,這叫兵不厭詐。」

    他說完就去解她的腰帶,動作流暢不帶一絲阻滯。

    花驚瀾拿眼珠子戳他,「你幹什麼?」

    淳於燕利落地剝了她的外衣,將床上的鳳冠霞帔取過來穿戴在她身上,滿意地看著她為自己穿上了一身紅,他才道:「娶你。」

    花驚瀾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今天不是要成親嗎?」

    「是啊……」淳於抱臂看著她,蹙了蹙眉,又轉身從梳妝台上取了胭脂過來,食指沾了一點抹在她唇上,看著她的唇變得殷紅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花驚瀾張口想咬,卻被他躲過,抽過蓋頭放在蓋在她頭頂,淳於燕將房門拉開,吩咐道:「拜堂!」

    追風和逐雨最先趕到,騰然看到淳於燕房裡多出了個新娘子,驚得差點掉了下巴,但看他滿臉春風得意的模樣,又連忙壓下心中疑惑去扶人,這才發現,新娘子是被點了穴的。

    兩人滿背冷汗,該不是他們王爺被花驚瀾拋棄之後所以破罐子破摔自甘墮落隨便綁了一人就要成親吧!

    淳於燕眼神掃向兩人,連帶著都要溫和許多,「有疑問?」

    「沒有!」兩人連忙搖頭,又叫來喜娘背著新娘子出去。

    花驚瀾是被人按著頭拜完了堂的,聽著淳於燕在一片恭賀聲中得意周旋,她就恨得牙根癢癢!

    喜娘背她進了房間,扶著她的腿讓她坐在床沿上,又正了正她的蓋頭,也琢磨出來是怎麼回事兒了,於是語重心長道:「姑娘,一朝嫁入王府,那可是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我勸你也別強了,安安心心做了王妃吧!」

    喜娘嘟囔著什麼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走了,拉開房門正見淳於燕進來,連忙諂媚一笑,「王爺急了?新娘子在裡面呢,不會跑的!」

    淳於燕吩咐追風打賞了喜娘,這才走進房內,喜娘樂呵呵地關了門,吆喝著房外的丫頭們走了。

    聽著沉穩的腳步聲走到自己身邊,花驚瀾真想破口大罵,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看著胸口喘氣。

    淳於燕走到她身邊,沒有急著掀蓋頭,而是折回桌旁,倒出兩杯酒來端到她身旁,挨著她坐下,輕聲在她耳邊道:「愛妃,該喝交杯酒了。」

    喝你大爺!花驚瀾衝不開穴道,從蓋頭下面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恨不得狠狠咬他兩口。

    「愛妃行動不便,那本王來幫你吧!」淳於燕仰頭將兩杯酒喝下,將酒杯隨手一拋,抬手就抽下花驚瀾的蓋頭,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放倒在床上,俯身對上她的紅唇,將酒一滴不落地渡進她口中。

    琥珀色的眼瞳別樣幽深,他撐起手臂,指尖撫著她的唇,上面的胭脂已經被他吞噬乾淨,唇瓣已經被他啃咬到比胭脂還紅潤。

    接收她憤怒的目光,淳於燕一聲低笑,解了她的啞穴,「瀾兒,我解開你的穴道,你安心當我的王妃如何?」

    花驚瀾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啊……」

    幾乎在淳於燕解開她穴道的同時,她就抬腿掃了過去!

    淳於燕抽身急退,立在桌旁,笑意盈盈地看著她,道:「瀾兒,我們說好的。」

    花驚瀾雙目一沉,飛身打了上去,「你說的,我可沒說!」

    淳於燕不疾不徐地避開她的攻勢,抓起桌上的酒壺道:「不如我們再來喝一次交杯酒?」

    花驚瀾每每都是擦他衣邊而過,打不上挨不著,真是心也癢手也癢。

    淳於燕喉間滾出一聲低笑,他提著酒壺仰頭喝了一口,紅衣一晃便撲到了花驚瀾跟前,雙手一勾,將她壓上了床榻,制住她的手腳,狠狠吻了下去。

    不過這次就沒有那麼順利了,酒沿著花驚瀾的唇角流出不少,滾落在鴛鴦戲水的被褥上。

    手腳動彈不得,花驚瀾又被他掏干了肺裡的空氣,只能喘著氣怒視他,「淳於燕,你放開我!」

    淳於燕眸中有火苗跳動,擦過她的嘴唇,將吻落在她唇角,舔舐過她頰邊的酒漬,緩緩向下移去,埋入她的白皙的頸子間……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8 07:16 PM

189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八

    十指交握,一雙手與她相扣,淳於燕鳳目緊緊鎖住她的,四目相對,無限旖旎在空氣中流轉。

    漂亮的琥珀色彷彿能將人催眠一樣,花驚瀾不自覺地放鬆了身體,直直看入他的眼中,她一直覺得靠近金的顏色都帶著一種神秘的冷輝,擁有這樣顏色的人也如同金色一樣,既迷人又讓人捉摸不透。

    不受控制,她伸手去觸碰他的眼睛,知道觸到肌膚的溫度她才反應過來淳於燕已經放開了她的手,剛想掙動,卻發現腰卻被他禁錮的死死的。

    「瀾兒……」淳於燕瘖啞喚她名字,呼出的氣息打在她耳側,竟然猶如野火燎原一般讓她燃燒起來,熱氣蒸騰上了她的臉,不用別人說,她也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紅成什麼模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席捲著她的全身,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彷彿就在她耳邊鼓噪,不能抑制這種情感,她抬眸看著淳於燕,紅唇微啟,「淳於……」

    淳於燕低笑,目光中卻彷彿含著水一般溫柔,他愛她的不知所措,憐她的純白如雪,修長的指拂過她的額停留在她的下顎上,反覆摩挲著,就如同她撫摸著他的眉角般肆意。

    一手挑去她的腰帶,淳於燕拂開她的襟口,拉開她大紅的嫁衣,露出裡面白色想褻衣……

    花驚瀾心亂如麻,她繃緊了身體,手也緊緊攥著,她在猶豫,該不該推開他……?

    突如其來強勢的吻打斷了她的思考,淳於燕狠狠勒著她的腰,唇舌極盡挑逗之勢,撩撥著她的感官,吞噬著她的理智,一點一點攻破她的心理防線。

    一吻作罷,他撐起身體來瞇起眼睨著張唇喘息的她,語氣危險,「還有心思想其他的事……嗯?」

    沙啞的聲線參雜著情慾的味道顯得別樣迷人,花驚瀾輕輕舒了口氣,認真地看著他,「淳於,別讓我失望。」

    淳於燕瞳孔深處閃過一抹狂喜,滯住一秒,他俯身歎道:「瀾兒,你終於是我的了……」

    不及體會他話中深意,身上的衣衫已被他盡數褪去,冰涼的空氣刺得她渾身一顫,情不自禁地想去靠近溫暖的他,當一雙藕臂纏上他的肩時,她也無聲述說著自己的情意。

    十指在她身上遊走,沉迷地聽著她壓低的呻吟,再舔過她咬出痕跡的嘴唇,迫使她無法壓抑自己的吟哦之聲,纖細的聲音在他耳邊縈繞,白如雪梅的身體在他身下綻放,當兩人合二為一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改變……

    ◆◆◆◆◆

    儘管一夜都沒有睡好,但花驚瀾還是準時地醒了過來,睜大雙眼看著頭頂的紅帳,她有片刻記憶空白。

    轉頭看到了一張俊美無儔的睡顏,她難以自制地張大了嘴,被子下赤條條的身體她沒有感覺錯吧,腰上環著的結實的臂膀她沒有感覺錯吧!伸手摸一摸,腹肌倒是很不錯,再摸一摸……快速收回手,好像摸到了什麼不該摸的東西!

    火又燒上了臉,聽到耳邊淳於燕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沉重,她悄無聲息地往旁邊挪了挪,試圖移出他的控制範圍。然而那雙手臂卻牢牢地錮著她,不讓她有絲毫逃脫的機會。

    一失足成千古恨,洞房的氛圍,還加兩杯加了催情藥的交杯酒,腦子一熱,她……她竟然就睡了淳於燕?

    拉開他的手臂,她鑽出被窩正準備悄悄逃離罪案現場,門上卻傳來呼天搶地叫聲:

    「王妃,王爺有喜了!」

    花驚瀾腰一閃,直接就沖地上跪去:這這這不是她幹的呀!

    純粹是出於淳於燕的刻意勾引又加上種種十分和諧的客觀條件下又她主觀上沒有把持住而釀成的一出慘禍!

    大手一撈,她整個人又被拉回了被窩裡,淳於燕的手立馬衝她胸上招呼來了,她拍他,「昨晚捏了一夜還沒捏夠嗎?」

    「沒有,」淳於燕還帶著初睡醒的朦朧,唇也咬到了她佈滿吻痕的脖子上,用力吸允出一個個紫紅的痕跡,含糊不清地說道:「春宵苦短,想就這樣和瀾兒一生一世。」

    你也不怕精盡人亡!

    淳於燕翻身壓在她身上,故意摩擦著她的身體,「瀾兒,又起火了……」

    花驚瀾假裝沒聽懂,推開他拉過被子包住身體坐起來,又愁眉苦臉道:「我這樣怎麼出去?」

    淳於燕從後攬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的頸子慵懶道:「不出去可不行,一會兒還要進宮裡敬茶。」

    花驚瀾臉一拉,「昨晚上你可沒說有這一茬。」

    淳於燕挑眉,「誰會在那個時候說這麼掃興的事。」

    「王爺,王妃,熱水打好了。」迎朱、送朱兩人候在門外。

    「進來吧!」淳於燕毫不介意自己裸著,逕直下床取了件外衫披在身上,將長髮一撩放在背後,美的妖氣橫生。

    花驚瀾縮回床上,順便把帳子也拉了下來,透過帳子看著迎朱、送朱兩人抿嘴偷笑,沖淳於燕翻了翻白眼。

    誰知淳於燕一把撩開帳子,雙手一伸便把她連著被子打橫抱起,舉步往內室走去。

    花驚瀾抓住被角生怕走光,偏頭才發現迎朱與送朱根本就沒抬起頭來,剛一鬆懈,便被淳於燕剝了被子扔進浴桶。

    吃了兩口水,她怒視滑進水來的淳於燕,正想說話,卻被俯身過來的他吻住,成功地擾亂她的氣息之後,他的指尖沿著她的鎖骨下滑,聲音帶著饜足後的愉悅,「瀾兒,你身上每一處都有我留下的痕跡……」

    花驚瀾完敗。



190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三九

    「王爺,王妃,有喜了!」剛跨出門,花驚瀾險些被這陣勢嚇著了,王府裡的下人整整齊齊排了一院子,滿臉燦笑。

    淳於燕如沐春風,笑道:「將銀子打賞下去。」

    迎朱、送朱歡天喜地地發銀子去了,花驚瀾才明白過來這是在討喜。

    「追風,馬車備好了?」淳於燕又道。

    「回王爺的話,已經備好了。」追風十分好奇,好奇昨夜突然冒出的新娘子長什麼模樣,可一抬頭,看見的卻是花驚瀾的臉,頓時驚得瞪了眼睛:這是什麼情況?

    淳於燕心情極好,擁著花驚瀾便往外走去,一路挨了不少眼刀,兩人總算平安抵達王府門外。

    還未踏上馬車,耳畔便傳來一聲低呼:「公子……」

    轉頭便對上溫濯衣佈滿血絲的眼睛,他頭髮微亂,衣角微折,看得出來,是在這裡站了一夜。

    被他哀傷的眼神懾住,花驚瀾下意識要走向他,卻被淳於燕扣住了手腕,「瀾兒!」

    一愣回頭,便對上淳於燕的急切。

    害怕?花驚瀾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這種東西!

    只是那一瞬間的猶豫,溫濯衣也明白了她的心在誰身上,她對自己的好,與她對淳於燕的針鋒相對,兩者不可同日而語。他從來都是作為一個弱者被她保護在羽翼之下,而淳於燕,才是能和她並肩而立的人。

    他轉身,縱然再想留戀,也只能決然離開,只希望今後,他能成為守護她的那個人!

    「怎麼了?」花驚瀾望著淳於燕,卻見他目光越過自己看向後方,她正過身,才發現溫濯衣已然消失不見。

    眸光暗了暗,花驚瀾抿緊唇,看向遠方的街道。

    馬車「嗒嗒」走了起來,淳於燕緊緊扣著花驚瀾的十指不肯放鬆,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她失笑,「你用不著這樣吧,還怕我跑了不成?」

    淳於燕微微一笑,也不知是真是假,「還真是怕。」

    花驚瀾不置可否,將頭轉向窗外,心思卻已經去了溫濯衣身上,有件事,是時候告訴他了,去與留,但憑他自己做主。

    ◆◆◆◆◆

    巍峨宮門前,淳於燕的馬車正好與淳於莊的馬車碰了面。

    淳於莊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花驚瀾時心中著實驚訝了一把,但花驚瀾的目光卻落在了他身旁的慕容薇身上。

    回頭望了眼神色冷淡的淳於燕,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將慕容薇按到了淳於莊的身上,還是淳於饒那一齣,本就只是試探。

    「二哥,二嫂。」淳於燕上前一步,喚了兩人。

    淳於莊饒有深意地看著花驚瀾,對淳於燕說道:「原來三弟已經佳人在懷。」淳於饒半夜召他進宮的事想瞞住上下的人是不可能的,他這個三弟,竟然將功夫做的這樣好,不要瓊玉國的公主,卻反而與他同一天娶了花驚瀾。

    他審視的目光再次看向心不在焉的花驚瀾,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魅力……

    花驚瀾無語地看著他們大眼瞪小眼,更無語的是那瓊玉國的公主,一雙水眸就在淳於燕身上掃啊掃的,雖然淳於燕是比淳於莊長的好看,但你也不至於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眸子一斂,她啟唇道:「再等一會兒,正好趕中午飯。」

    慕容薇這才轉過眼來打量起花驚瀾來,她與逍遙王同樣穿著緋色的衣裙,襯得膚白如雪,逍遙王將紅色穿出了倜儻不羈,而她卻將紅色穿出了冷淡,饒是一身鮮艷似火的紅色,也掩蓋不了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就是這個女人,從她手中搶走了這個聞名五國的逍遙王!

    「王爺,莫讓父皇與母后等急了,我們快進去吧。」慕容薇端莊而笑,聲如出谷黃鶯,嬌俏悅耳。

    淳於莊對她的賢淑恭德似乎十分滿意,應了聲便抬步進了宮門。

    四人一行作伴,淳於燕一路為花驚瀾詳說著宮內園林佈置的妙處,頗有閒性。花驚瀾也一直帶著笑,淳於燕說一處,她便留心一處。

    「後越的宮室園林雖與瓊玉國不同,但格局精妙,真正比起來,瓊玉國恐怕還要略輸一籌,王爺真該給妾身說說那些能工巧匠,也讓妾身開開眼界。」慕容薇跟在淳於莊身側,溫婉笑道。

    「皇宮裡的園林皆出自名家之手,有些已經有上百年歷史,打造之人恐怕已經作古了,公主若是喜愛這些玩意兒,本王改日請幾個人來,將王府裡的院子修飾一番,雖然比不得皇宮裡的,但小也秀,堪作賞玩。」淳於莊如是說道。

    「多謝王爺!」慕容薇彷彿得了天大的恩賜一般,喜悅之情溢於顏面。

    「真酸。」花驚瀾聳聳肩,兩個陌生人,臉都沒看清楚就進了洞房,這一大清早的,恩愛給誰看?

    「弟妹方才說什麼?」淳於莊口氣沉了沉,頗有威脅意味地問道,這裡是皇宮,她不在皇室就算了,她若進了淳於家的門,那收拾她的機會多了去了!

    花驚瀾神色淡淡,平板地說道:「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讓人羨慕。」

    慕容薇掩唇而笑,嬌羞不勝。

    花驚瀾一個旋身面對淳於燕,借助寬大的袖子的遮掩握住他的手,衝他眨眨眼睛,「王爺,時日不早了,不如我們早些去面見父皇母后?」

    說完也不等他回話,也不給淳於莊與慕容薇反應的時間,抓住他的腰便凌步移動,遠看上去彷彿是在疾步行走,但那速度卻讓人咂舌,眨眼的功夫,兩人便消失在了苑林的轉角處。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8 07:17 PM

191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十

    兩人停在坤玉宮前,淳於燕笑著理了理她微亂的髮絲,道:「瀾兒,委屈你了。」

    花驚瀾皺了皺鼻子,「倒沒覺得委屈,只是覺得你挺憋屈的。」

    淳於燕目光越發溫柔,「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別酸了,早開工早收工,走吧!」

    「兒臣攜王妃花氏拜見父皇母后。」淳於燕跪在宮人送來的軟墊上,恭敬向淳於饒奉上新茶,花驚瀾亦然。

    淳於饒一一接過嘗了一口,便意味不明地哼了哼聲。

    這次兩人才轉向皇后司徒敏,她先喝了淳於燕的茶,頓了頓才接過花驚瀾的茶杯,用該鋪了兩次茶葉,卻並不急著喝,漠然而道:「將頭抬起來本宮瞧瞧。」

    死老太婆!花驚瀾在心裡罵道。

    冷然抬頭,她撩起眼簾望著跟前的人,神色不善。這種見人就下跪的規矩她還是沒能適應得了,所以理所當然也不會有好臉色給誰看。

    而她抬起頭的那一瞬,司徒敏的手卻是重重一顫,難掩驚愕地看著她。

    花驚瀾微微蹙眉,見她手中茶杯要翻,伸手去扶,司徒敏卻彷彿被電擊中一般猛地往後縮了縮,熱茶翻騰出來,灑了一些在她衣裙上,她一驚,又連忙起身。

    一旁的宮女連忙去扶她,淳於饒也看著她道:「皇后這是怎麼了?」

    司徒敏勉強笑笑,答道:「適才手沒拿穩,驚著皇上了,臣妾惶恐。」

    淳於饒擺擺手,道:「只是可惜了這杯兒媳茶。」

    司徒敏經他一點才回過神來,彎腰虛扶花驚瀾起身,和藹道:「驚嚇了逍遙王妃了,你且先起身,待本宮去換下衣服。」

    花驚瀾壓下心中疑惑點頭,她的這張臉竟然能讓司徒敏大驚失色到如此地步,花家與司徒家難不成有什麼關聯?

    「朕還有政事尚未處理,你二人就在這裡等皇后吧!」淳於饒說完便擺駕離開了。

    花驚瀾莫名地看著淳於燕,才見後者也是沉眉斂目,在為方才司徒敏是失態疑惑。

    又坐了一會兒,才見淳於莊與慕容薇姍姍來遲,他二人見高堂一人無有,不禁有些詫異,一旁的嬤嬤連忙上前解釋道:「皇后娘娘進內室換衣去了,請二殿下與王妃稍後片刻。」

    司徒敏再出來的時候,神色依舊恢復如初,方才出現的情景不過是曇花一現,再難捕捉其蹤影。

    花驚瀾幾次對上她的眼睛,也沒見她再露出端倪,不由佩服起這個女人來,第一次見她就能打翻了茶杯,轉臉卻不動聲色,不愧是神宮裡熬到鳳位的女人!

    又聊了一會兒,淳於燕便借口先走了。

    兩人閒步到了御花園,花驚瀾才道:「皇后究竟看到了什麼才嚇成那樣?」

    淳於燕搖頭,面色已冷,「皇宮裡的秘辛多不勝數,怎麼探得清是哪一樁。」

    他說著轉過頭來看這她,肅目道:「日後不會再勉強你進宮了,這樣的場合,能避則避吧!」

    花驚瀾也是贊同,雖然不清楚原因,但讓皇后看到自己的臉就變成那樣絕不會是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出了宮她就與淳於燕分了開,獨自回了雪月別院。

    「公子回來了!」皎月正坐在門檻上打瞌睡,被花驚瀾推了一下,才迷迷糊糊掙了眼睛。

    素歡與梅二也匆匆走出院子,見花驚瀾不但換了女裝,還盤上了婦人髻,不由愣了愣,一時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頭一股酸澀的熱流湧過,彷彿看著自己的女兒出嫁歸寧一般,異樣的酸甜雜陳。

    想容與花殷幾人走出來時也差點沒認出她來,但卻從她的裝扮中知曉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們的公子,真正已經有了心愛之人!

    花驚瀾扯了扯袖子道:「這樣穿著真不舒服,待會兒去換了。」

    她環視一周,沒有發現溫濯衣的身影,便問道:「還有的人呢?」

    今早溫濯衣黯然回到雪月別院的時候,想容是瞧見了的,思及他現在可能難受,便不好開這個口。

    「溫公子方才去竹園了。」華濃指了指後院的竹林道。

    花驚瀾頷首之後便徑直朝竹園走去,想容追了一步,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心思搖了搖頭,只能歎一句有緣無分。

    溫濯衣就坐在石桌前,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酒,聽到身後腳步聲至,那樣熟悉的步伐,他怎麼又會不知道來人是誰,但他卻不想回頭,看到她眉宇中因為別的男人而生出的一股嬌媚。

    「雁卿。」花驚瀾喚他。

    溫濯衣手一頓,終是將玉杯放下,面上含著淺笑回過頭來,「你這樣的裝扮真美。」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花驚瀾淡淡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是你與逍遙王成親的事嗎?我已經知道了……」溫濯衣強顏歡笑。

    「是上官清。」花驚瀾抬眸看著他,道:「你姐姐,她沒死。」

    溫濯衣錯愕地看著她,震驚出聲,「我姐姐,她沒死……?」

    「上官清三年前下落不明之後就被朝廷認作已死,由此也躲過了上官家的滅門慘禍,她現在是尉遲玨沒過門的妻子,你要尋她,隨時可以動身。」花驚瀾認真道。

    原本的喜悅摻入了一絲蒼白,溫濯衣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花驚瀾,你就這麼想讓我走嗎?」

    「為他人而活未免太可悲,現在你已經不是那個生無可戀的溫濯衣了,你是上官雁卿,所以,你現在可以自由去尋找你想要的東西。」

    溫濯衣面色上最後的一點紅潤也褪的乾乾淨淨,冷風一過,竹林裡竹葉摩挲著颯颯而響,「我為什麼活下來,你不知道嗎?」他淒然而問。



192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一

    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久久,花驚瀾才歎了口氣,道:「雁卿,不是你對我有多少,我便回應你多少才算公平,而對我來說,這樣的公平從不存在。我可以將你當做摯友,卻不能將你當做心愛之人,若是你分不清這一點,就不能再留在我身邊。」

    溫濯衣何嘗不知道自己所說有無理取鬧之嫌,而花驚瀾對他,早已超過了他對她百倍,若是他因為愛慕她才活下來,才留在她身邊,那也是他心甘情願,而花驚瀾,她沒有任何理由,救了他,收留他,為他恢復武功,小心地照顧著他破碎的自尊心,他卻還要與她為難……

    喉間湧出一陣苦澀,他用手蓋住眼睛緩緩抬頭,不讓眼中的液體流出,卻也捫心自問,他還是不配留在她身邊嗎?

    男兒淚,讓人心驚。

    花驚瀾起身離開了竹園,吩咐素歡道:「若是雁卿要走,準備好充足的盤纏給他。」

    素歡一愣,怔怔地點頭。

    心情不免有些低落,花驚瀾走回自己的院子裡,卻見錦兒興匆匆地跑進來,懷裡抱著桃花,大叫道:「花驚瀾,桃花有小桃花了!」

    花驚瀾一頓,眉間染上一層笑意,瞧著桃花圓滾滾的肚子,點點頭道:「我還以為它長膘了,沒想到是懷孩子了。」

    桃花懶洋洋地「喵嗚」一聲,從錦兒懷裡跳進她懷裡,舔著她的手指頭討好她。

    「喵嗚!」三丫從角落溜出來,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桃花,一雙貓眼都在放光,耀武揚威的模樣。

    「幼獸要懷胎十二個月才能產下幼崽,桃花現在才一個月哩。」錦兒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桃花的肚子,高興道。

    「你見過神獸產子嗎?」花驚瀾饒有興趣地問道。

    錦兒搖頭,「我沒見過,但是我聽說過,我還知道怎麼給幼獸接生呢!」

    「大武也知道!」他末了補充一句,「他給幼獸接過生,這個就是他告訴我的!」

    「哦?」花驚瀾抬眸看向他身後的大武,「既然你會給幼獸接生,那桃花就交給你了。」

    大武頓了一下沒說話,錦兒卻咋呼起來,「花驚瀾,桃花還有一年才生,你還想讓我跟著你一年嗎?」

    花驚瀾捏著他的耳朵教訓道:「我白吃白住地供你,你還不樂意了?」

    錦兒一邊叫疼一邊護著耳朵,「我寧願去當我的小乞丐也比被你奴役的好!」

    「那好啊,」花驚瀾輕描淡寫地鬆了手,「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一邊當小乞丐一邊被我奴役。」

    錦兒瞪眼,「你……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以後一定沒人敢要你!」

    「真不好意思,」花驚瀾涼涼道:「本人昨晚上已經嫁人了。」

    這回錦兒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竟然有人敢娶你,他就不怕被你奴役致死?奇葩,真是朵奇葩!」

    「不是奇葩小爺還不要,去去去,練你的字去。」花驚瀾趕他。

    錦兒想要桃花不肯走,兩人一貓就在院子裡跳來跳去,花驚瀾正躲向院門口,卻見溫濯衣走了過來。

    溫濯衣微微垂了頭,道:「容家向花家下了戰帖,一個時辰之後,在花府挑戰花家武林第一家的稱號。」

    「嗯,」花驚瀾瞇起眼,「容家有人躍階?」

    「容家藏的很深,目前還不知道。」溫濯衣道:「不過兩家的契約之物分別是千年果與無字琴譜,上次你的千年果送給了尉遲老夫人……」

    花驚瀾會心一笑,「雁卿陪我去吧。」

    溫濯衣沒有抬頭,卻是重重點了點。

    ◆◆◆◆◆

    容家要挑戰花家,這樣的武林盛事自然不容錯過,武林大會不了了之,容家人此番挑戰是想重寫江湖排名,而兩家勢力眾人都知道個七八分,只是不知道容家是誰躍了階。

    緋家與月家收到消息之後便也同其它武林人士一樣趕到了燁城,有人在歎,花家的輝煌算是到頭了,先雙雙被廢去手臂,又遭容家挑戰,武林第一家的位置鐵定保不住。

    容家來勢洶洶任誰都看得出,花家也不是傻子,容家有躍階者毋庸置疑,但花家有兩位朱雀,容家敢戰花家,必定是有了入青龍一階的人,雖然凶險,但要保住這第一家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崔秀林一眼便看到了許久不曾露面的容家二子容渡,心下歎一句果然如她所料,又看了眼花百相空蕩蕩的左臂,臉色深沉。

    花婉玉看著容家的陣勢心中也怕,原本如花嬌顏在被花驚瀾斷去一臂後便如秋風掃過般快速逝去,而今花家逢此大劫,如果再無顯赫家世傍身,她以後又該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大哥,二哥……」她淒然喚著花蜚聲與花鵲起。

    這兩人同樣心中壓石千鈞,花家對容家,要贏,談何容易!

    容衡遠從人群中走出,朝花百相拱手道:「花兄,武林大會之時沒能分出勝負,實乃憾事,今日容某攜容家上下向花家下了戰帖,還請花兄不吝賜教。」

    花百相面上並無笑意,容衡遠話說的再漂亮也是上門來拆台的,但江湖規矩不可破,有人下戰帖,接到戰帖之人,除非生老病死必須應戰,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到時雙方對戰,如出現死傷一律視為意外,事後不得追究。

    容家連千年果這等聖藥都肯拿出來,可以說是胸有成竹,而他花百相兢兢業業為花家打拼,難道花家今日真的要斷送在他手上?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8 07:17 PM

193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二

    容渡極為年輕,生的也很好看,年僅十八身上便有一股同齡人少見的沉著,也許就因為他別樣的氣度,立在人群之中也格外顯眼。

    花驚瀾攀了個房頂高高坐著,打量著下面的兩方人馬,然後將目光移到評判桌上的一本破舊的冊子上,「那個就是無字琴譜?」

    梅二沉沉點頭,「無字琴譜是音術中的上乘武功,花家人不懂其中蹊蹺,白白擱置了十幾年。」

    花驚瀾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怎麼才能拿到無字琴譜?」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硬搶不太可能,而她不是花家人,要介入其中也不可能。

    「公子可同時挑戰兩家。」梅二道:「江湖有約,挑戰之時,若是有第三方介入,兩方若要應戰,便要放棄之間的約戰,而雙方的契約之物就是應戰第三方的契約之物。」

    花驚瀾摸了摸下巴,「那好,就把狂嵐劍拿去好了。」

    梅二為她漫不經心的模樣歎了口氣,道:「契約之物是不能用的,公子。」

    「啊?這樣啊……」花驚瀾還是心不在焉,眼珠子一轉,落到桃花身上,又道:「不如讓拿桃花去抵算了!」

    「後越國認識神獸之人少之又少,且就算認識也不能駕馭,對後越國人來說,神獸並不重要。」梅二面無表情地解釋道。

    「喵嗚……」桃花滿含輕蔑地沖花驚瀾叫喚了一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好像就沒什麼東西可以拿出去當契約之物了。」花驚瀾托著腮道。

    「喵嗚!」桃花突然伸長脖子,激靈靈地叫了一聲,花驚瀾順著它的方向看過去,才見不遠處的房頂上一抹黑影一閃而過,她一笑,飛身掠走,「梅二,我去去就回!」

    「公子……」梅二想攔,已經來不及。

    花驚瀾跟著那個在屋簷上快速奔掠的黑影,一直來到城外。她見對方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便使了力截到了他前面:

    「桑不歸,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桑不歸的粗布衣裳在黑夜裡看得並不分明,只是背上巨傘形狀可辨。他抬起頭來看著花驚瀾,「只是要走了,想來與你道別,順便道謝。」

    「道別我接了,道謝就免了。」花驚瀾笑瞇瞇地說道:「只希望你下回千萬別碰上那黑衣人。」

    桑不歸目光深邃,唇間似乎呼出一聲低歎,他轉身看向遠處隱約可見輪廓的高山,道:「江湖人皆以神階為凶,又有多少人能像你一樣對其坦然相對。」

    花驚瀾笑容斂了斂,道:「你今日的努力,他日必有回報。」

    桑不歸遲疑搖頭,「恐怕會同我父親當年一樣……」

    桑不離的事,花驚瀾也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出了個七七八八,但事情已經過去十六年,真正是怎樣,現在也沒人能說得清楚了,或許是江湖人對倨傲少年的嫉恨,或許是別有用心之人刻意陷害,或許是少年輕狂不知收斂……凡此種種,造成了桑不離的慘死卻是事實。

    「人心是最難改變的東西,但卻不是不可改變的,物稀所以奇,因奇所以懼,膜拜未知,毀滅恐懼是人的本性,縱然現在他人視你如洪水猛獸,總有一天,他們也會適應。」花驚瀾沉靜如水,幽深的眸子並不憤世嫉俗,而聽在桑不歸耳中,分明是她親身所歷一般的滄桑淡然。

    「物稀所以奇,因奇所以懼……」他喃喃念出這句話,竟然覺得別樣熟悉。

    「桑不歸能結識雪月公子,幸事!」

    花驚瀾抿唇一笑,「朋友之間,不必客氣。」

    她說著從懷中拿出幾張銀票來,趕在他說話之前道:「若是你認我這個朋友,便答應幫我一個忙。」

    桑不歸沉吟片刻,「公子請說。」

    「你遊歷五國,所見無聞,無論國家兵事抑或江湖動向,我希望你能記載下來,一一修書於我。」花驚瀾正色道。

    桑不歸思索片刻,便道:「公子所欲何為,桑不歸無權過問,但憑心意識人,如此便應下公子此求。」

    花驚瀾展顏一笑,將銀票遞到他手中,「若銀子不夠,寫在信中,我差人給你送去。」

    「多謝。」桑不歸朝她一拱手,轉身離去。

    花驚瀾瞇起眼睛,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桑不離十六年前慘死,桑不歸踏入江湖卻並沒有為了一己私慾而大肆報復,相反卻想竭力改變神階為凶這一不成文的規定,然而他卻選了一個最費時費力的辦法。從下向上改變,永遠不如從上向下改變來的更快更徹底。

    花驚瀾腦海中浮現過宮行止的模樣,抬頭望天:相梓山……

    等她再回到花府時,容家與花家混戰已然開始,崔秀林與花百相朱雀在背,青焰茫茫,竟然聯手攻向容家二子容渡。

    花驚瀾看向那立在原地不動的少年,微微瞇了眼,在看到他背後竄起的三丈高的青龍時,不由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容渡入了神階,容家恐怕也不會讓他出面挑戰花家。

    容家與花家其他人並沒有動手,只將賭注壓在這三人身上。

    崔秀林與花百相雙雙飛出氣刃劈向容渡,容渡背後青龍旋天而嘯,雙臂一震,數十道氣刃從背後氣牆中飛射而出,不僅劈斷了兩人的攻勢,更甚者對兩人窮追不捨!

    崔秀林與花百相也知這樣下去贏不過容渡,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崔秀林便飛身到了花百相背後,雙掌一合,便將強大的朱雀內力注入他體內!



194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三

    青色的火焰沖天而起,竟然高達五丈餘,縱然是在容渡背後的青龍前,這六丈的青鳳也顯得大的過分。

    崔秀林將內力渡給花百相後,自身體力不支,踉蹌兩步由花蜚聲扶住,而花百相背後的氣牆膨出,震得周圍的人都紛紛退後。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只留容渡與花百相對峙。

    容渡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花百相身後的青鳳,猛退三步,背後青龍一展,那龐大的巨龍彷彿飛昇出來一樣,尖牙長嘯,龍嘴一張,衝著青鳳咬去!

    兩力相撞,青色的火焰在空中糾纏,而花百相與容渡也被掩蓋在這青色的火焰中,只看見兩個時隱時現的人影在一片青芒中交錯而動,帶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光影。

    「這內力,誰都可以借嗎?」花驚瀾坐在房頂上看的津津有味。

    「不盡然。」梅二答道,「借內力要冒很大的風險,且不說借出者本身要受傷,承受者要承載這麼強的內力身體也會受不了,這也是當初公子從逍遙王身上借得內力之後昏睡三天的原因。」

    花驚瀾看著花百相,「他能支持多久?」

    「不超出一盞茶時間。」梅二沉聲道:「他已經到極限了。」

    花家是想速戰速決,容渡沉穩沒有絲毫紊亂,想必也知道其中的蹊蹺,只要拖過一盞茶時間,花家就只是強弩之末了。

    果然,一會兒後,花百相神色痛楚,動作也遲緩起來。

    容衡遠臉上難掩得意之色,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二兒子,朗聲道:「渡兒,出手!」

    容渡聽到他的話,動作一頓,隨即從與花百相的對戰中抽身出來,落地滑出三米遠,站定!

    花驚瀾瞇起眼睛,容渡這是要做什麼?

    容渡原本因氣牆翻飛的衣袖漸漸沉寂下來,而青龍也消失不見,背後的青焰不斷縮小,到最後竟然彷彿一層薄紗一樣附在他身上,而多了這一層朦朧的光輝,他整個人彷彿輕盈了許多,猶如漂浮在空中的塵埃一般。

    花百相為這突來的變化沉了臉色,獸形化衣,這連神階高手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容渡區區一個聖階青龍就能做到?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

    「梅二,這是什麼?」花驚瀾來了興趣,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樣,正視底下的場面。

    「獸形化衣,這同氣化刃一般,是一種高深的內力修為,只不過要比氣化刃難上十倍不止,不怪容家成竹在胸,原來躍階者的修為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梅二似是感歎。

    「獸形化衣有什麼妙處?」花驚瀾轉頭看向他。

    「獸形是將內力外放,雖然力量龐大,但範圍太大,並不能將所有的內力全部利用起來,而獸形化衣,是將獸形的力量只控制在自己週身,這樣一來,每出的一招,便含了獸形的十分力道,威力自然與普通獸形不同。」梅二往下指了指,「公子你看。」

    容渡腳下穿風,穩地而起,拔腿便如長劍出鞘一般飛向花百相,其勢凌厲,花驚瀾坐在屋頂,也彷彿能聽見他腿風劃出的風聲一般。而花百相舉臂去擋,卻被容渡一腳踢飛出去,連飛帶翻撞上花家大門!

    「轟隆」一聲,花家大門應聲而碎,花百相不支倒地!

    「爹!」花蜚聲衝上前去扶他,花百相張口噴出血來,身體不堪重負又加上容渡這一踢,讓他體內亂竄的內力徹底亂了套,獸形有轟然坍塌的趨勢。

    花百相雙目圓睜,直直看著容渡,推開花蜚聲之後抹去嘴角的血跡,又迅速將獸形穩住,六丈高的青焰再次升起。

    容渡垂手而立,道:「花前輩,認輸吧。」

    冷淡的口氣述說著事實的感覺讓人聽在耳裡怎麼也有股嘲諷的味道,花百相噙著冷笑走出花府門口,往階前的青石板上一站,硬聲道:「勝負未分,豈有認輸的道理!」

    容渡神色並未任何波動,他說那話,也並非指望花百相真的認輸,況且,花百相也不可能認輸,他只是在下最後通牒而已!

    容渡擺開架勢,眉宇中多了一分利色,花驚瀾知道,他現在開始才要動真格的了,她抱著雙臂,也想看看這個少年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崔秀林此時心如刀割,她縱然再顧念花家的顏面,也不忍心拿自己唯一兒子的性命去做賭注,她拍著花鵲起的手,示意他將自己扶向前去。

    「百相,」她壓低聲音道:「凡事不能強求,盡力即可。」

    「孩兒明白。」花百相口中雖然答應,但神色卻格外陰沉,他攥緊雙拳,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花家在他手中敗下去這種事!

    「花前輩,請。」容渡冷聲說道,與此同時,他腳跟起地,前腳掌就地一旋,整個人飛旋而起,手與腳都帶著強勁的力道劃空緊繃的空氣衝向花百相。

    花百相邊應邊退,擋過了容渡的手還來不及消化這股衝擊,他腿風又至,無暇顧及許多,他只能舉手再擋,然而這接連著幾次衝擊力彷彿要撞碎他的骨頭一般,鑽心的疼痛使得他不得不咬牙硬撐!

    容渡冷眼看著他的負隅頑抗,第一波攻勢過後,腳剛落地便迅速躍起,躍入半空中,右手握拳,以手肘壓力而下,擊向花百相的頭頂!

    他眼中,分明是赤裸的殺意!

    花百相躲閃不及,在旁的崔秀林撇開花鵲起移形換步迅速來到他身邊將他手臂一拽,拖離原地,而容渡的那一擊便重重砸在了她肩上!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8 07:18 PM

195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四

    蒼老的身體被壓得撞跪在地上,崔秀林挺直腰板張嘴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迅速變得灰敗。

    容渡退開,微微蹙眉,「花老夫人,我並無意傷你。」

    「人都被你打傷了你才說這樣的話還有什麼用?」花婉玉衝上去抱住崔秀林搖搖欲墜的身體,轉頭沖容渡大吼道。

    花蜚聲與花鵲起也連忙上前,分別扶起崔秀林與花百相。

    花家對容家,二對一得如此慘狀,勝負無暇多想。

    「這樣就完了,也太沒意思了吧!」花驚瀾翻身躍下屋頂,落在人群中央,離容渡三米之遠。

    「你是誰?」容渡轉過頭來,目光審視。

    「花驚瀾。」報出自己的名字,花驚瀾摸了摸髮梢,道:「我想挑戰花家和容家,就用狂嵐劍做契約之物。」

    眾人一愣,她竟然捨得拿狂嵐劍做賭注!

    花驚瀾挑眉看向容渡,「不行嗎?」

    容渡目中怪異一閃而過,「契約之物是不能用的,也就是說你上場便不能用狂嵐劍。」

    「那又如何?」花驚瀾再度挑眉,語氣神色之間分明是不可一世。

    花鵲起此時也驚,她不過朱雀之階,能勝過花百相也是靠狂嵐劍,若是將狂嵐劍用作契約之物,她又拿什麼和容渡打?

    難道這短短幾日之內,她武功又有猛進?

    花鵲起所想,又豈不是他人所想,花驚瀾路數太怪,讓人不得不防。

    「狂嵐劍乃百年之劍,現已認主,就算容家得勝,要來也是破銅爛鐵一把,沒有用處!」容衡遠立即便道。

    花驚瀾瞇起眼睛笑笑,卻不看他,目光依舊落在容渡身上,「百年狂嵐劍,我既然肯拿出來,你又何懼勝了我之後不能令它易主?」

    容渡目光一頓,先亮後沉,越過她看向梅二手中的狂嵐劍,心中澎湃難止,這樣的武林聖寶,換做誰都會蠢蠢欲動!

    「渡兒!」容衡遠試圖出言提醒,然而容渡此時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狂嵐劍,其他完全看不到。

    「渡兒……!」

    「我同意!」容渡轉眸看向花驚瀾,「我勝了,狂嵐劍就是我的,我輸了,千年果與無字琴譜就是你的!」

    的確猖狂,他根本沒將花家人放在眼裡!

    「好!」但花驚瀾卻欣賞這樣的人,有天分之人,你要猖狂,別人又奈你何?

    她從梅二手中接過狂嵐劍,反手插入地上的青石板中,定聲道:「狂嵐劍在此。」

    容渡微一斂氣,衣袖浮動,青焰攀衣而附,他快速出手,猛襲花驚瀾!

    那樣迅猛的速度,竟然比方才對付花百相還要快上許多,就在眾人為花驚瀾捏把汗的時候,卻見白影一晃,她整個人生生從容渡的拳風下消失不見!

    容渡抬頭,見她已凌空而起,便跺地跟上。

    輕功他是絕比不上花驚瀾的,於是接下來的十幾個回合,花驚瀾並未出手,而是用輕功吊著他。

    容衡遠有些納悶,花驚瀾為何還不入階?

    容渡追不上花驚瀾,心中暗暗收了輕蔑之態,百聞不如一見,果然雪月公子輕功詭異無方,讓人無從下手,而她現在遲遲不肯入階又是何意?

    花驚瀾貼著他的手臂躲過一擊,快速繞到他背後,左手寒光一閃,匕首切向他的脖子。然而容渡雖然察覺卻並未回頭,丹田一沉,將身上真氣之衣化作獸形狂嘯而出!

    巨龍盤旋,拔地而起的氣流震得花驚瀾手臂一麻,手中匕首飛了出去,直直插入花府門前的柱頭之上。

    花驚瀾看了一眼,揉著自己發麻的胳膊,勾唇一笑,「原來不止可以獸形化衣,還能衣化獸形。」

    容渡挑眉,「知道又如何,除非你能做到!」語氣中盡含輕蔑。

    無怪他會這麼想,花驚瀾披露與世人只朱雀一階,況先前所見,她並不能獸形化衣,要做到這一步又談何容易!

    花驚瀾拍拍手,雙目一沉,白衣無風而動,「接下來,動真格了。」

    「求之不得!」容渡舉步攻上,拳腳利落,招招狠辣。

    花驚瀾退身飛出,躍上花府大門瓦頂,背後鋒芒閃過,一道青芒破空而出!

    容渡追擊的動作並未停滯,若她只是朱雀,入階時膨脹的氣牆根本不能傷他分毫!

    然而,就在他近身的那一刻,一道強勁的風流猛地捲出,力道又何止朱雀,他連忙回身一退,落在花驚瀾對面,抬頭卻發現她背後的氣牆竟然沖天而去飛出六丈高,而那青色的火焰中彙集起來的獸形也並非是朱雀,而是青龍!

    好駭人的內力!

    不久前她對戰相梓山高人時還不過是朱雀一階,這短短時間,她非但入階青龍,竟然連獸形都有六丈之大!

    巨龍狂吼,連花驚瀾腳下的瓦片也都震碎,細小碎片隨著氣牆的風流掃飛出去,她一頭青絲也被狂風捲起,在白衣下亂舞如鬼魅!

    容渡抬頭對上她的視線,才發現她神色竟然變了,隨著那龐大內力而改變的,還有她週遭的氣息!

    雖眉目冷寒卻無殺戮之意,無殺戮之意卻又彷彿從地獄走出的勾魂者一樣冰冷無生機,刺骨的眼神讓人不禁背後生涼,而她背後,巨龍猙獰,震耳欲聾的吼嘯聲幾欲震破人的耳膜,它蜷縮而俯,穩穩盤在她身後,對著他張開獠牙,虎視眈眈!

    白影一閃不見,容渡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青色的光芒從左飛來,他眉頭一擰,只來得及轉身,便見那張冷顏已到面前!



19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五

    雙臂一擋,挨上她一踢,容渡被那股衝力撞下屋頂,落回地面,他急退幾步站穩,一刻也不停歇便拔地躍起,衝向空中的白影!

    一白一青兩道身影在空中快速移動,巨大青芒覆蓋著兩人,而那巨龍隨著花驚瀾的動作彷彿活了一樣追著容渡撕咬。

    容渡被勁風捲的有些招架不住,又花驚瀾速度極快,他雖然縱然能將內力收回全身十分使用,也只能勉強相抵,基本處於被動狀態!

    「渡兒,為父來助你一臂之力!」容衡遠大喝一聲飛身上來,雙掌擊向容渡的背,將自己的內力貫入容渡體內!

    花驚瀾眸子微瀲,並不乘此追擊,而是停下手來任其借力。

    容渡雙目冷冽,直直看著不動的她,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握緊:她為什麼就能這麼游刃有餘?

    容衡遠盡力將內力過渡到容渡身上,直至最後一絲可用內力也輸入他體內,他才鬆了口氣,道:「渡兒,去吧!」

    容衡遠已經氣虛,容渡卻深吸一口氣,消化了他的內力,青色巨龍恢復盤飛四丈,不到片刻,又被他收攏回去,化作獸衣。

    下一秒,他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射向花驚瀾!

    花驚瀾眼睛一瞇,打量著他,速度提高了一些,舉手擋過他一踢,嗯,力度也提高了一些。

    「你到底要打不打?」容渡見她只避不還手,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氣,出手也很狠戾一些。

    花驚瀾笑出聲來,「虧你還是個高手,怎麼這麼焦躁?」

    容渡雙目一睜,腳下連連點地追向她去,拳風所至,卻只能沾到她衣袖。

    「大姐,拿劍來!」他臉色陰沉,退開三步伸出手去,容佩聞言將手中長劍拋出。

    長劍出鞘,容渡一揮,普通的長劍上竟然纏上了青色的暗芒,隨著劍尖劃過,竟然也帶出一縷鋒芒劍氣!

    原來將內力裹在身上之後,竟然連普通的兵器也能變作披靡的神兵利器,容渡,今天真正叫她大開眼界!

    容渡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他劍刺花驚瀾而去,挑向她右臂,花驚瀾錯身避開,左手抬去擋劍,只聽兵刃相擊時發出的相撞聲,兩人退開時,她竟發現手中的匕首缺了一個口!

    此時容渡也側目一瞥,才發現方才被打飛的匕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花驚瀾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取回了匕首!

    抬手撫上匕首的刃手,缺口又裂,是被容渡強大的劍氣砍裂的,這把匕首是從九霄山莊的劍塚取出,竟然能將讓這匕首折損,獸形化衣,果然厲害!

    容渡饒是現在佔了上風卻也不敢放鬆,時間越是長,他越是摸不准對面女子的底,她主避不攻,彷彿在思量探究什麼,若是說獸形化衣是學武之人難以悟到的境界,那他卻不得不擔心她的態度來,以狂嵐劍做賭注,打法玩笑,一招一招彷彿也在試探自己,難道,她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參透獸形化衣?

    不可能!這太荒謬了!

    容渡暗暗吸了口氣,朗聲道:「你兵刃已毀,可再選兵器。」

    花驚瀾將匕首隨手一丟,咧嘴一笑,目光邪邪,「不用了。」

    容渡看著她,眼神漸漸變得驚駭,她的獸形,竟然在縮小!

    容衡遠也震驚地看著那六丈高的青龍不斷變小,到最後,竟然化作一層薄紗纏在白衣之上,真氣帶起微風,浮動著她的衣角,她自遠處走來,彷彿即將羽化而登仙的神人一樣,超凡脫俗。

    如果說容家看得錯愕不已的話,那花家便是滿臉灰敗,花驚瀾這個曾經為花家蒙羞的廢物,竟是他花家最有天分之人,遇強則強,戰強愈強,天賦如此之高,當初他們真是被蒙了心,讓花家白白失了這樣的天才!

    而完成獸形化衣的花驚瀾只感覺一股充盈的力道包裹著全身,每一處都暢通無比,而那繚繞的真氣就在她週身盤飛,巨大的力量衝向她的雙手,讓她骨頭都發起癢來……迫不及待地要試試這獸形化衣的威力!

    容渡心底一沉,被對手用興奮的眼神注視著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尤其是花驚瀾這樣的對手,他穩住下盤,拉開馬步,將手中劍刺向衝自己而來的花驚瀾!

    然而讓人死也想不到的是,花驚瀾側身避開他劍刃時,左手指尖對著他劍身一彈,只聽「錚」地一聲,那長劍竟然攔腰折斷,飛出的半截劍刃帶著尖嘯的聲音飛刺如容衡遠腳下的青石板,餘音震震!

    容渡來不及錯愕,他連忙抽身,盡力一退,然而目光所及,那白色的人影竟然比他還先一步消失,他腳下一定,卻感覺一股勁風從腦後襲來,他凌空橫旋,那白色身影卻飛躍當空,足下霸道,就空踏向他!

    撐地借力,容渡貼地飛出老遠,待站定之時,才發現他方纔所處的地方,地上石板已在花驚瀾腳下盡數碎裂,他暗驚在心,卻沒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幾乎在石板碎裂的同一秒,花驚瀾又如飛箭一樣,直刺他而來!

    這一擊,無論如何是避不了了,他鼓足全身真氣,盤若泰山,想硬接下她的招式!

    「三弟!」容佩驚呼出聲。

    眾人的心提了起來,兩人全力相對的一擊,結果究竟會怎樣?

    花驚瀾嘴角噙著笑,掌風破空而過,蓋在容渡交疊護在胸前的雙臂上。容渡悶哼一聲,身形一閃,雙腳震入青石之中,彷彿接下了這一招。

    花驚瀾挑眉,手下施力,容渡雙目一顫,腳下再也不穩,他右腳後踏,企圖借此緩解這衝力,然而那悍然的力道卻推著他整個人貼地而退!



作者: catkiki    時間: 2013-4-18 07:18 PM

197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六

    容渡抵住胸口一口氣,雙腳重重跺地,碎了一路的青石板,被花驚瀾打出十米遠才得以停下。

    花驚瀾飄然落地,廣袖一掃,單手背在身後,凌然而立。

    容渡壓住胸口翻湧的氣,慢慢調整了呼吸,才抬頭看著花驚瀾,「雪月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花驚瀾輕笑,眉目張揚,「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容渡一口氣堵的更厲害,誇了你還不知足,有你這麼糟蹋人的嗎?

    但,花驚瀾這話,卻不是用來威懾他的!

    飛身躍入空中,她週身氣流猛地一放,青色的火焰才放出一米大小便頓住,從她腳下亮起一簇火紅色點燃,頃刻間便席捲了週身的青焰,彷彿野火燎原一般,她整個人裹在一片血紅色的火焰之中,那滾滾湧動的氣流彷彿有擴大的趨勢!

    花驚瀾眉心一蹙,將雙手握拳,又將那原本暴漲的紅焰猛地收了攏,在她身上浮成一薄緋色的紗衣!

    容渡被駭住,花驚瀾竟然再次升階!

    只有神階高手的氣牆才是血紅色,她剛才分明已經升了階,但她卻沒有放出獸形,反而在第一時間將獸形化衣,好個奇女子!

    容渡面上露出一絲笑意,神色平靜許多,將眼中的欣賞壓在眼底,朗聲道:「花驚瀾,你不必手下留情!」

    花驚瀾踏空射出,冷然衝向他,「自然!」

    白衣掠至,舉手化劍,那磅礡的內勁彷彿纏繞在她左臂上化作小獸,沖容渡咆哮而去!

    容渡將全身之內附在手上,護住天靈蓋,一寸厚的青芒裹在他小臂之上,接下花驚瀾的血紅氣刃!

    「唔!」那猶如泰山壓頂的力道讓容渡生生跪在了地上,膝蓋撞破石板,一碎,二碾,三嵌!

    容渡整個膝蓋完全陷入碎裂的石屑之中,一片殷紅之色染濕了他的衣擺,然而他頭頂的血色氣刃卻餘威未消,將他週身的青焰也染成了緋色,彷彿吞噬一般,直到他的真氣消散而去!

    花驚瀾垂眸對上他的眼睛,微微頓了一下,下一刻,便收了手。

    「咳!」容渡一手撐地一手摀住胸口噴出一口血來,在地上濺開一朵血花。

    「三弟!」容佩奔上前去扶住他,急道:「你怎麼樣了?」

    容渡抬手制止她,撐著身體站起來,直視花驚瀾,「我認輸,千年果你可以拿走。」

    容家人滿臉挫敗。

    花驚瀾散去氣衣走到一旁拿過千年果與無字琴譜,將千年果拋給溫濯衣,道:「分成四份,你、素歡、梅二各人一份,想容四人共服一份。」

    容渡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花驚瀾,千年果是容家耗費不下千金花三年時間才得到的聖藥,她竟看也不看一眼就讓下人分食?

    「是,公子。」溫濯衣垂眸答道。

    花驚瀾比較感興趣的是無字琴譜,她翻開一看,無字琴譜果然是無字,隨手遞給梅二,「是真是假?」

    梅二接過仔細辨認過後,喜道:「是真的!」

    花百相不由對梅二側目,從前這個花家看馬的下人,隱匿自己是白虎高手的事也罷了,沒料到他竟然識得無字琴譜。再看那張坑窪滿佈的臉,分明是可以毀過,梅二在花府默不作聲十數年,卻對花驚瀾忠心耿耿……這兩人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難道……?

    花百相的目光有片刻驚惶,手腳也是一僵,扶住他的花鵲起轉頭喚他,「爹?」

    「沒事。」花百相擺擺手,心中不免暗嘲自己疑心太多,若是梅二知曉當年之事,只怕早就告訴了花驚瀾,應該只是巧合而已。

    事已成定局,梅二收好無字琴譜與狂嵐劍,道:「公子,玻璃方才送了信來,尉遲老夫人與二公子都平安無虞。」

    花驚瀾一喜,轉身便走,「那好,明日便啟程去九霄山莊!」

    「花驚瀾!」容渡追出一步叫住她,「天長地久,我還會找你的!」

    花驚瀾腳步一頓,卻並未滯留,頭也不回地揚手,「隨便。」

    在人群的目送下離開,溫濯衣卻不解,「為何不將花百相與崔秀林剷除?」

    花驚瀾撫了撫袖子,神色冷淡,「現在沒空理他們,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溫濯衣沉默,她要去九霄山莊,是去接尉遲玥,還是送自己離開?

    一行人回到雪月別院,才發現門裡門外擺滿了大紅的擔子與禮盒,幾人正納悶,卻見皎月歡天喜地地跑出來,道:「公子,逍遙王爺來了!」

    「他來了,你那麼高興幹嘛?」花驚瀾白她一眼。

    皎月訕訕,連忙討好道:「逍遙王爺是小姐的夫婿,姑爺來了,皎月當然高興了……」

    「是嗎?」花驚瀾瞇起眼睛,顯然不信,她瞅著自己的時候都沒這麼熱情,還說瞅著一個笑裡藏刀的淳於燕!

    剛穿過院子進了大堂,就見出雲興沖沖地捧著包銀子跑出來,嘴裡喊道:「皎月姐,銀子分好了!」

    這回花驚瀾算是明白了, 原來淳於燕拿糖衣炮彈來收買她的人了。

    見她進來,原本端著品茶的淳於燕起了身,走向她來,頗為幽怨地說道:「成親第二天就找不到人,這樣的王妃,恐怕五國也只有你一個。」

    花驚瀾接過溫濯衣倒來的茶喝了口才道:「我明日要去九霄山莊。」

    淳於燕神色頓了一下,風輕雲淡地瞟了溫濯衣一眼,藏下片縷冷意,「好……我今晚留在雪月別院。」

    溫濯衣背脊一顫,輕輕咬牙。



198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四七

    白衣疊紅,花驚瀾偎在淳於燕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他垂在胸口的長髮。

    淳於燕撫摸著她的頭,胸腔震動,「這次要去多久?」

    「不到十日便能返回。」花驚瀾道:「我將雁卿送到山莊便回來。」

    淳於燕狹眸微斂,環住她的手臂緊了緊,「尉遲玥要跟你回來怎麼辦?」

    花驚瀾抬頭,水眸含笑,「逍遙王府還養不起個人嗎?」

    淳於燕低頭瞧著她,「可是我不希望他在你身邊,你對他,是不是比對其他人都好?」

    花驚瀾手摸到他下巴上,笑道:「這個其他人中間包不包括你?」

    淳於燕挑眉,「你說呢?」

    花驚瀾起身,雙手撐在兩邊,向下看著他,「我對誰,都要比對你好,知道為什麼嗎?」

    淳於燕伸手撩開她頰邊垂下的髮絲,道:「為什麼?」

    花驚瀾抿唇一笑,「逍遙王這麼聰明,猜猜!」

    淳於燕摟住她的腰讓兩人位置迅速調轉,他伏在她身上,舔了舔唇角,「猜不到,我想用做的。」

    他的唇還沒蓋下去,就被花驚瀾的手堵住,她搖搖頭,「今晚不行。」

    淳於燕滿目挫敗,卻也莫可奈何,放下身體壓在她身上,埋頭在她頸子上平息自己的熱切,等到冷靜一點兒之後才道:「新婚燕爾,你就要讓我獨守空閨,瀾兒,是不是要給我些補償?」

    「好啊,讓你王府那些鶯鶯燕燕補償你。」花驚瀾嘴角噙著笑,別有深意地說道。

    淳於燕對上她的眼睛,道:「萬花齊放,不如你一朵。」

    花驚瀾滿意地笑了笑,摟住他的脖子,「晚了,睡吧。」

    淳於燕側過身將她包進懷裡,以臂做枕讓她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睡去。

    一夜到天亮。

    與淳於燕一起吃過早點,花驚瀾才上了路,待出了燁城,又碰上了容月緋三家,她上前跟月妝搭訕,理所當然就和他們走到了一起。

    除開與容家有明顯過節之外,其他兩家倒對她以禮相待,反正去九霄山莊也不急,花驚瀾索性就放慢了腳步一路上遊山玩水過去。

    「素歡姐姐,為什麼公子會對月家的二小姐那麼好?」想容看著那邊逗著月妝的花驚瀾忍不住問道。

    素歡正在溪邊裝水,抬頭看了眼,搖搖頭道:「公子未同我說過。」

    「公子人好,對誰都好。」皎月喜笑著插了一句,「我和出雲都是公子小時候撿回來的呢!」

    「那皎月和出雲跟著公子豈不是有十年之久了?」華濃笑道:「真羨慕你們!」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你們是樓蘭國女相的義女,身份地位不同,我們做下人的怎麼能和你們比。」皎月帶著笑。

    「我瞧公子對皎月最好了,」想容也笑,「我們這裡,誰敢呵斥公子呀,就你,公子還得跟你笑!」

    皎月笑得愈發甜了,「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樣,她說過我們是親人。」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公子身邊的人,她都當做親人的。」

    想容頓了頓,道:「公子是個好人。」

    出雲將乾糧分了過來,紅著臉走到想容身邊,道:「想容姐姐,你的,餅……」

    想容報以燦爛一笑,接過餅掰成兩半,又遞了一半給他,「我吃不完,這一半給你吧!」

    出雲臉更紅了,心慌意亂地接過來,胡亂咬了一口,又被哽住,想容見狀把自己的水囊遞給他,卻不想他一喝,又給狠狠嗆住!

    「咳咳咳咳……!」出雲捶著胸口咳得喘不過氣。

    皎月連忙去拍他的背,責備道:「吃個餅喝口水都能弄成這樣,除了長的白一點兒,你說你還有什麼用?」

    出雲眼裡出了淚,想反駁兩句又說不出話,只能哀怨地看著皎月。

    花驚瀾聽到他的咳嗽聲,折了回來,問道:「出雲吃不下乾糧嗎?」

    出雲連忙擺手,「不是的,公子,我只是不小心被嗆住了而已……」

    花驚瀾卻非常直接地無視了他,摸著下巴道:「天要黑了,看來我們只能露宿了,乾糧吃著的確難受……」

    她說著回過頭去,高聲對月妝說道:「月妝,出雲被嗆著了,我們野炊算了!」

    原本還愁眉苦臉的月妝聽到她的話頓時高興地跳起來,對身邊的月浮遙道:「姐姐你看,不是我一個人吃不下乾糧!」

    出雲雙目無神,皎月拍拍他的背道:「節哀。」

    花驚瀾快速分定了三組,一組負責生火,一組負責打獵,一組負責去找野菜,隨後她笑瞇瞇地問月妝,「你想做哪個?」

    月妝十分興奮,雖然說行走江湖餐風露宿在野外獵食也有過,但像花驚瀾說的那樣用鍋來煮著吃卻從來沒試過,她興致勃勃地道:「我要去打獵!」

    「月妝,」月涼蹙眉叫住她,「你留在這裡生火,打獵我去就行了。」

    月妝不高興了,倔強道:「我就要去打獵!」

    花驚瀾笑瞇瞇地打圓場,「既然不放心的話那就一塊兒去吧,反正一次要做這麼多人份兒的,不多去幾個人也打不夠。」

    「哼!」容佩在旁冷道:「我才不會吃你的東西!」

    「本來也沒算上容家。」花驚瀾輕描淡寫地說道。

    容佩眼睛一瞪,臉上陣青陣白地難看,卻又莫可奈何,遂偏了頭過去不再說話。

    容渡卻起身,看著花驚瀾道:「公子不要責怪家姐,天寒地凍,我們都想吃點熱食,不如我也去打獵吧!」

    花驚瀾並不介意,便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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